第一章  血兆

    南疆，十萬大山。

    自古這裏就被視為蠻荒之地，多有毒蟲猛獸，窮山惡水。更有飲毛茹血的蠻人巫族，幾乎無人居住，曆代以來，隻有在大山的餘脈邊緣，偶然出現一些避世的小村落。不過也是曇花一現罷了。

    月如帛。輕輕地攏罩著蠻荒邊緣的這片古老靜謐的深林。在風的作用下，樹木輕輕地摩挲起伏，嘩嘩，嘩嘩，仿佛低聲訴說著什麽。有鷂鷹在黑暗的夜空低低地盤旋，久久不曾落下，這種專門以腐肉為生的不詳之鳥，仿佛在等待著

    一場盛宴。

    

    一間間如同這深林般古老的房子，背靠著大山，影影幢幢。偶有一兩抹昏黃的光，孤獨地亮著！

    這顯然是一個進入蠻荒避世的小村落，世代居住在此，崇拜森著林。鮮與外界接觸。

    劈啪，火爐燒的正旺，竄起老高的火星沫子。一個頭發花白，年過半百的老人在旁邊坐著，把藥草一味一味地加進釜裏，慢慢地熬，口中呢喃著艱澀的語言……

    啊奴，你進來。老婦人突然道，一個人影從門外迅速閃了進來，立在邊上問：祭祀，什麽事！

    你聽，連續幾晚了，鷂鷹都不曾落下，怕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了罷，我要卜一卜，你替我準備一下！

    是！人影又匆匆閃了出去。

    

    

    一間昏暗的房子裏，豆大的燈火不停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石頭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貢品，角落裏，栗靜靜地燃燒，發出暗紅的光。地上，桌子上，甚至牆壁上都密密麻麻寫滿了難懂的咒文，老人雙目緊閉。手裏拿著一支耆草，口中念念有詞，屋子正中擺了一個大銅盤，裏麵裝了一盤清水！在暗紅的火光映耀下，卻仿若人的鮮血。

    並指向天，三進三出，九回五轉，踏完冥步，法事正到要緊關頭，祭祀早已滿頭大汗。過了一會，祭祀突然拔下頭上的銀簪，紮向了自己的手掌。

    啵，一滴鮮血滴入了銅盤之中，蕩起一圈圈波紋，頃刻間，滿盤血紅竟似清水般化開了，平滑如鏡麵的水，忽然蒸起騰騰霧氣，並逐漸顯露出一些畫麵！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似乎那一滴鮮血，衍生了無數血紅的蟲子，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水麵，不停地蠕動著。

    祭祀忽然虛空連點幾下，口中大聲念道：血為媒，通天地，詔鬼神，心為眼，窺因果，證乾坤！

    話音剛落，滿盤血水竟頃刻之間化為烏黑之色。祭祀雙目緊閉，注視著一個方向，嘴唇一開一闔，仿佛於冥冥之中窺視著什麽。然而黑暗之中，水鏡之下，卻有一雙眼睛同樣在注視著這裏，忽然詭異一笑。

    誰！祭祀大驚，一下把手伸入了水鏡當中，狀若瘋狂，“出來！”似乎用力往外拉扯著什麽。而此時紅黑色的水卻仿佛忽然活了過來，化作一隻隻通透黑紅的蟲蛆順著手臂，密密麻麻鑽往大祭司心口之處。不好！祭祀臉色一白，大手一揮，嘩啦一聲，無數血蠱怪蟲，盡數摔破在牆壁之上，卻一一化為清水，緩緩流淌而下，仿佛那統統都是幻覺。祭祀撮著手印，急急連退幾步，胸膛激烈起伏著。站立不穩，卻被突然一旁的啊奴扶住了。

    再仔細看時，卻好像是幻覺，銅盤裏隻剩下銅盤黃澄澄的一片，祭祀的手徒勞地抓著盤麽，卻什麽也沒有。滿盤血水，竟頃刻之間蒸騰一空。 

    祭祀，你沒事吧！木奴心有餘悸，緩緩地問。

    祭祀穩住身形道：我沒事，這些江湖學來的詭道術法不精，果然不太靠譜，法事被破了，有人在背後作祟，差點被暗算，你告訴這裏的人多作提防。還有，你替我回去哪裏一趟罷，就說算了，等這件事過了，我們就回去吧。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祭祀你多多保重身體！言語間透著半憂半喜之色。木奴說完匆匆地退了出去。

    燭光昏暗，老人獨自站了一會兒，忽然鬆開手掌，隻見一隻怪異的蛆蟲被抓破在掌中，手心一灘血色紅水。不經意間，血水竟似陽春融雪般，悄悄化入了皮肉。祭祀皺了皺眉頭，抬頭望天，忽然莫名奇妙地道：來吧，來得猛烈一些吧，不要讓我失望了才好。說完長長歎了一口氣。隨後端起藥碗退出了房間！

    天地之間，月色晦暗，風起雲湧。四下萬籟俱靜，黑暗中，仿佛隱藏著巨大未知的陰謀，欲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