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海陸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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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白,西西裏海有多大?”紀墨好奇地問,此時他感覺就像出來秋遊似的:海風不大也不小、海水不冷也不熱,用最自然的速度慢慢往回遊,愜意極了。
已經將小虎崽希圖平安護送回了西西裏東大陸,兩隻開始一同巡視封海。
白龍的回答帶著驕傲的笑意,“很大,我們的封海在西海、東海和西西裏大陸三者中間,長得就像海藍蟹的殼一樣,我們的家就在海藍蟹的腦袋上。”
海藍蟹啊,祂的殼是海藍色的等邊三角形,生活在海洋底部,喜歡群居,爬行的速度很快,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塊藍色的毯子在漂移著。
紀墨想象了一下,也滿足地笑了,“哇~那真的是挺大的啊。那你以後要每天都出來巡視封海嗎?沿途碰上的凶獸是不是有很多?”
嗯,很多。因為西西裏海一直沒有龍族守護,所以幾乎成了凶獸的家。紀墨,你不要怕,凶獸一般生活在深海,我們現在的家緊挨著海島,那兒的環境不適合大型凶獸的獵食,僅有的幾小群鯊也已經被我處理好了。”敖白安慰著自己的伴侶。
他們倆並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商量過後、決定繞著西西裏東大陸的大陸架較深的海一路遊回海島,順便觀察一下這附近的海域情況。
紀墨當然是讚成的,畢竟這片海就是他這輩子的家,一定要好好地熟悉一番,有生之年最好能一寸寸地摸索過去,看看自己生活的海的全貌究竟是長什麽樣子的。
這邊你還沒有來過對吧?感覺環境還算不錯,魚蝦蟹海草和珊瑚礁都生長得很好。”紀墨想著敖白這段時間難得願意帶著他一起巡視封海,立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拿出科學考察的態度來觀察探測沿途的海域。
水溫,正常;氧氣含量,正常;各海洋生物群落生長狀態,正常。
穿越魚一邊前進,一邊在腦海中的調查表格不斷打勾,有問題就先記錄下來。
敖白一直守護在伴侶旁邊,看著他遊一陣停一陣,點點頭又搖搖頭,偶爾還會拿著尖銳的小石子在撿來的鯊魚骨板上刻一些痕跡出來。
紀墨,你在做什麽?”
哦,我在記錄剛才遊過的那片海域的各項指標,雖然不太精確,可大概是沒錯了。敖白,回去以後我會整理成冊、想辦法保存下來,把整個西西裏海的大概情況都記錄一下,以後給孩子們看,就當是睡前故事吧,把我們的封海一點點地說給他們聽。”紀墨躊躇滿誌地說。
——我總要為西西裏海做點什麽。不如就想辦法用文字和符號將眼前的這片海、以及緊鄰的西海、東海和西西裏大陸變成書籍,等以後有了孩子和其他的海洋獸人,就可以讓他們很詳細很準確的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了。
嘿!未來的日子裏,總算找到了一件需要長期堅持努力的目標了!
地球穿越魚興奮地想,如果沒有遠大的目標,渾渾噩噩糊糊塗塗地活著有什麽意思啊?
敖白顯然非常地感興趣,他遊過去、緊緊地挨著人魚,冰藍的眸子細細地看著灰色骨板上那些奇怪而有規律的痕跡,十分支持地開口:
紀墨,如果你能做到這個的話那真是太好了。西西裏海隻有我們,暫時還沒有年歲大見識多的龍族和龜族,將來我們的孩子和族民可能有很多疑問都得不到解答……不過沒有關係,如果可以一點點地記起來的話,總有一天,這片海將不再讓我們感到迷惑和恐懼。”
看到伴侶如此支持自己,同時目光長遠、考慮得如此周全,紀墨總算知道什麽叫心意相通、夫唱夫隨了。
認識到現在,他們相處得都很好,主要是性格合得來:敖白踏實誠懇有擔當、紀墨開朗和氣不找事。
敖白……?”遊了挺長一段時間之後,紀墨突然停了下來,仔細感受了一下,疑惑地招呼了一下白龍。
——這裏的海水、怎麽這麽冷?
我知道。”敖白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個位置處於西西裏海非常偏僻的角落:離海島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遊上去海麵眺望一下後,這才發現遠處的西西裏大陸不再是鬱鬱蔥蔥的叢林、而是連綿的幾座灰黑色的石頭山,看起來荒蕪蕭瑟極了。
紀墨,跟緊我。”白龍調動起全身的感官,慢慢朝前探索。
好,咱們要小心點。”人魚小聲地叮囑伴侶,緊緊地跟著白龍。
隨著他們的前進,海水越來越涼,周圍的魚蝦蟹慢慢絕跡、一絲生機也無。
好好的西西裏、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小塊這樣的海?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最後,白龍和人魚被前麵的一道巨大幽深的海溝所阻攔。
這裏麵也不知道有什麽,寒流就是從海溝裏湧出來的。”紀墨站在深不見底的海溝邊緣,感覺恐高症都要犯了,總有種想一頭栽下去的暈眩感。
敖白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論年齡,他也隻是一條剛化形成功的成年龍而已。
紀墨,我感受不到裏麵有什麽。”敖白小心翼翼地探進去深淵感受一下,卻發現裏麵並沒有什麽活物的味道。
看著白龍的舉動,紀墨也不敢出聲,隻是緊緊地拉住敖白的一個爪子——小心啊,可別掉進去了!
兩人明顯地感覺到,這裏的海水很平靜,隻是從那道裂縫裏不斷流出冰涼刺骨的一股水流。
敖白,小心點,咱們退後幾步再說話啊。”紀墨用力拖著白龍不斷後退:未知的深淵總是令人感到恐懼的,誰知道下一秒裏麵會不會衝出個海怪、或者突然變成吃人的奪命漩渦啊?
地球穿越魚的心撲通撲通跳、他的腦補已經停不下來了:百慕大?海怪?外星人基地?瑪雅文明?海溝究竟連接著哪一個世界?
敖白依言後退,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的人魚此刻腦子裏精彩紛呈的猜測,他隻是十分不解:
紀墨,你別怕,海洋裏不會有比龍更加強大的存在,否則今天四大海域的王就不會是龍族了。海溝之前我也見過很多,隻是這一個有點奇怪,它居然會製造寒流?”
紀墨的想法則是稍微複雜一點:“敖白,除了今天、還有之前我們在來西西裏海的路上遭遇的那股寒流之外,你還見過、或者聽說過哪裏有這種情況嗎?”
白龍緩緩搖頭:“沒有。事實上我當初問過敖沐,他說西海也是剛出現不久。適合海洋獸人居住的海域都是溫暖的,不然雌性和幼崽們根本生存不了。”
——有沒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環境在慢慢地朝另一個方向轉變呢?他們在海溝四周來來回回地遊了許多趟,卻沒有什麽收獲。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嗎?有沒有聽說什麽奇怪的傳說?呃、我的意思是東海的那些龜族們知道發生這些現象的原因嗎?”紀墨心想,那些不知道多大年紀的海龜們,活得久了什麽見識不到!
敖白無奈地說:“如果是龜族獸人看到的話,他們一般會說是海神的歎息吧。”
噗~得了,神棍啊這是……
紀墨嘴角抽動了一下,忍著笑說:“好吧,海神的歎息!既然是偉大的海神正忙著歎息,那咱們還是先走吧,別打擾他老人家。”
花了不少時間也沒能找出什麽原因,停留在海溝旁邊凍得不行,敖白和紀墨憂心忡忡地離開了,準備過一段時間再回來觀察,看看這股寒流是間歇性的還是一直存在。
就在他們離開後的傍晚時分,原本幽深平靜的海溝突然劇烈地翻滾起來,有大股大股的海流噴湧而出,攪動得附近的海麵一陣翻騰,冰冷刺骨的海流中還夾雜著不少的樹枝和綠葉、草屑,被海溝噴出來之後,又隨著海流和季風緩緩被送回了西西裏大陸海岸邊。
等他們回到海島時,晚霞已經籠罩了整個西西裏海了。
累嗎?要不要先回家睡一會兒?”敖白看著四仰八叉地躺在海底細沙上不動的人魚溫和地問。
紀墨又閉目養神了片刻之後才懶洋洋地回答:“不累,就是尾巴酸。”
敖白立刻伸手去摟住伴侶的尾巴,輕輕地揉捏著其後腰。
嘿~好了!咱們去找點吃的,今天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紀墨抽回自己的尾巴、以一個人魚打挺的姿勢瀟灑站了起來,往珊瑚礁方向遊去。
敖白緊隨其後,“好,今天你想吃什麽魚?”
到那兒看看再說,其實我感覺大多數魚味道都一樣。”紀墨每次捕魚時,看到珊瑚礁裏遊動的各色魚都為難極了:吃來吃去也就是海鮮的味道啊。
那你還要吃烤肉嗎?”敖白笑著問。
紀墨搖了搖頭,“今天太餓了,烤肉太麻煩,還是吃魚蝦吧。”烤魚可不簡單,饑腸轆轆又烤得難以入口那才失望啊。
不過他又提議:“咱們去海麵上吃晚飯吧,順便摘幾個果子,吹吹風看看海。”經過希圖的介紹和示範,敖白總算相信了沙灘上那些硬梆梆圓溜溜的果子確實是可以食用的。
敖白順手拉過人魚、在其臉頰上吻了一下,難得調侃地說:“有的時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人魚還是陸地獸人雌性了,總是喜歡去陸地上待著。”
——敖白察覺到什麽了嗎?他知道其實我不是原裝的紀墨了嗎?
地球穿越魚頓時緊張忐忑起來,捕魚的過程中一直心不在焉,還不小心把海魚弄得賣相極差。
給你、喝吧,今天你至少要把這些全部吃完。”敖白指了指放在旁邊礁石上的幾條魚和蝦叮囑伴侶,同時把一個打開的椰子遞給他。
他們沒有直接回到沙上,而是坐在瀉湖邊上的一塊礁石上,海水還能時不時漫上來。
這是紀墨平時最喜歡的“坐在海邊、吹著海風吃魚蝦”的生活方式,不過他今天他心情比較沉重——背負著一個大秘密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有心想告訴敖白、又擔心對方接受不了。
敖白,其實我不但不是人魚、甚至還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一員,我的老家在地球……
不不不、這樣太像在開玩笑了,敖白一定不會信的。
紀墨,你怎麽不吃?不喜歡這種魚嗎?”敖白拍拍正在望著遠方發呆的伴侶。
哦、哦!我吃啊,這魚挺好吃的。”紀墨回過神來,慌忙幻化出人魚一族的鋒利指甲切割著邊上的魚,時不時再喝幾口椰汁、挖幾塊椰肉,看起來忙碌極了。
敖白這才繼續放心吃自己的,倆人都遊了一整天,饑腸轆轆的。
直到吃完了、一同遊了幾圈消食了、回到家裏了,紀墨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最後休息時,紀墨先躺在了硨磲床上閉目養神,尾巴伸了出去、一點一點地晃動著硨磲貝,他想坦白一切的衝動越來越強烈了。
敖白習慣性在睡前練習一下控製水流的能力,一般都選擇在離珊瑚礁不遠的開闊海域中,等他回來之後,紀墨還是沒有睡著,一進家門就看見硨磲床在輕輕地晃動著。
啊~!”紀墨正陷入深度思考中、突然整條魚被抱了起來,嚇了他一跳,睜開眼就看到敖白那令他頭皮發麻的眼神。
紀墨,你是在等我嗎?”敖白高興地問,他摟著人魚躺下、將其安置在自己身上,兩手本能地開始上下撫摸。
——糟糕!我忘記要先睡著了……
人魚心裏的紅色警報在瘋狂地閃爍叫喊著,一動不動地趴在敖白身上:真的不是說他有意回避親|熱,實在是白龍太難滿足了,而且開始了喊停基本沒用,弄得紀墨第二天沒法爬起來做事;克製、還是應該克製的,縱|欲傷身啊!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能力掌握得怎麽樣?”紀墨努力找話題聊天,祈禱著能轉移一下伴侶的注意力。
敖白握著伴侶的後頸拉近、熱情地吻了下去,根本顧不上回答:他們剛開始做不久,初識味道的龍族獸人很難控製需求。而之前他回來時紀墨已經睡著了,又不好叫醒他。
嗯~敖白……”紀墨很快被壓住,歎了口氣想:算了,那就兩天一次吧。
你是在等我嗎?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盡量早點回來的。”敖白的聲音帶著歡喜的笑意,手上動作飛快。
……
很久之後,敖白抱著自己人魚,寵愛地順著對方的背,“紀墨,明天我會很早出去巡視西西裏西大陸那邊的海域,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會早點回來的。”
紀墨還沒有睡著,“我跟你一起去吧,兩個人也有個照應。”
不,今天你也看到了,那裏的海有點反常,帶上你我不放心。”敖白盡量溫和地反對。
紀墨忍了很久很久,最後看著敖白已經閉上眼睛、呼吸平穩下來時,他才鼓起勇氣小聲地問:
敖白,如果我不是人魚,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誰知、看似已經熟睡的敖白突然睜開眼睛,眼裏都是笑意:“好了紀墨,你現在就是人魚。為什麽睡不著?”
紀墨嚇得夠嗆,心虛地問:“你不是已經睡著了嗎?”
沒有,我在想你為什麽還不睡。”
好吧,豁出去了。
紀墨看著敖白的眼睛問:“敖白,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人魚的話,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疑惑地拍拍伴侶的尾巴提醒他:“可是、你已經是人魚了,看看你自己的尾巴。”敖白也沒覺得太奇怪,因為自己的人魚腦子裏永遠都有與眾不同的想法、經常逗得自己一愣一愣的然後他自己哈哈大笑。
紀墨一瞪眼、有些挫敗,隨後換了一種說法,“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魚,我的家在地球。”
敖白皺眉思考了一下,緩緩搖頭:“我沒有聽說過,不過那些都沒有關係,我知道你現在是我的人魚就夠了。”
穿越魚愣了一下、覺得事態的發展完全跑偏了,他訥訥地說:“你不介意嗎?”
敖白釋懷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魚,其他人魚根本不敢靠近我……好了紀墨,不要擔心,我們早已結成了伴侶,無論你之前是哪裏的人魚都不重要了,睡吧。”
嘎?就這樣、接受了?也不多問幾句?
早已準備了無數解釋的地球穿越魚覺得鬱悶極了,他原本以為今晚會是個不眠之夜,倆人會爆發劇烈的衝突呢。
既然你不問那就算了啊,哼哼~給你機會你居然不問,真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的龍……紀墨覺得這事兒就算解決了,遂甩甩尾巴,放心地入睡。
敖白再次睜開眼睛,悄悄地將額頭貼上了人魚的,滿足地想:你一定是海神安排給我的伴侶,根本不是什麽地球的,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西西裏東大陸獸人部落。
維澤這兩天發現自己的伴侶瑞心事重重的,他們結為伴侶很久了,已經有了兩個幼崽,彼此之間非常有默契。
瑞,你怎麽了?有什麽煩惱不能告訴我嗎?”維澤擔憂地問。
豹族獸人瑞本來就是十分沉默寡言的性格,現在居然罕見地歎了一口氣、愁容滿麵,“維澤,沒什麽。”
過了很久之後,他又叮囑伴侶:“維澤,如果你去看青哲的話,記得提醒他要看好希圖那小崽子。”千萬不能讓他再靠近聖湖了,這是會被驅逐出部落、拋進聖湖喂惡龍的啊。
維澤倒是不以為然:“希圖是個非常懂事的幼崽,上次迷路隻是個意外,你知道嗎?現在青哲完全是由他照顧的呢,連祭司都誇希圖了,他經常因為青哲的病跑去找祭司,從來不抱怨,多難得啊!”咱們家的小豹子整天就顧著到處搗亂:和其他小獸人打架、弄哭小雌性,比起希圖那還差遠了。
瑞張了張嘴,又不能說出實話,隻能自己心裏琢磨辦法。
這一天,輪到瑞和另外幾個豹族獸人帶領部落裏的小獸人們到密林裏教他們捕獵,希圖一直以來都很努力、天賦也很好,部落裏的勇士們都經常誇他——另一方麵,當然也是因為同情這個小虎崽失去了獸父的照顧。
等所有小獸人散開、獨自去嚐試捕捉小型獵物之後,瑞悄悄把希圖叫到了密林較深處隱蔽的一個角落裏。
希圖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白龍氣息沒能完全掩蓋這件事,他非常感激瑞,因為在獸父離開之後,維澤和瑞給了他們家很多的幫助。
希圖,你母父這兩天好點了嗎?”大眼對小眼了半天,瑞總算說了開場白。
已經好點了,瑞亞父。”希圖恭敬地回答,自從獸父離開後,瑞就主動提出來、要做希圖的亞父,照顧他到成年。
瑞想了想又嚴肅地說:“希圖,你現在還是個幼崽,為什麽不遵守部落的規定、偷偷跑進密林去?如果你回不來、那你的母父怎麽辦?”
對不起亞父,我不應該偷偷跑進密林去的,以後再也不會了。”
瑞突然問:“你真的隻是去西西裏海邊玩、然後返回部落時迷路了嗎?”
希圖嚴格遵守著自己的承諾,哪怕眼前是他信賴敬重的亞父。
是的亞父,當時天黑了,我很害怕,一著急就迷路了,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麽找到回部落的方向。”希圖不敢看瑞的眼神,裝作恐懼害怕的樣子微微眯著眼睛。
瑞很著急,可西西裏大陸和聖湖惡龍的秘密又不能告訴希圖,他隻能嚴厲地壓低聲音斥責小虎崽:
你在撒謊!希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哪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