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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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語言文化真是太博大精深了,夷波想了半天,低頭看看自己的尾巴,訕笑道:“用不著劈,已經有了。”
他依舊很憤怒,“是本座失策,為什麽給你兩條腿,讓你永遠拖著一條大尾巴多好,你就該這個模樣,和你的智商很配!”
夷波有點難過,她不懂事他可以教訓嘛,諷刺她的智商幹什麽!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一直不太機靈,難道他不知道嗎?反正今天的事她覺得很委屈,別的魚對她有好感,又不是她的錯。她可是美麗的鮫人,桃花運本來就應該很旺,可是迄今為止隻有這隻橫公魚對她表示好感,已經很悲哀了,他還罵,總不好讓她活到八百歲還孑然一身吧?
她扭了扭身子,“驚虹也不算壞……”
還不壞?一條已婚魚,半夜來敲你的門,不是居心不良是什麽?”
夷波當然知道驚虹駙馬的陰謀,可是為了刺激他,她故意裝出執迷不悟的樣子來。細想想,她就算被騙,他也用不著這麽生氣吧,分明有吃醋的嫌疑。以前阿螺也是這樣,隻要她和別人走得近一些,她就火冒三丈,卷起袖子要揍人家。龍君呢,用極其惡劣的語言攻擊別人不算,還卯足了勁兒掃她的威風,這是為什麽呀?
她嘟起了嘴,“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江湖全是朋友。”
他呸了一聲,“還全是朋友,沒有本座,你早就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了!”
小鮫沒有成年,不怕。”
他喘了兩口氣,頗有哀其不幸,怒其太笨的憤懣。她以為沒有成年就是護身符嗎?除了第一性征,她該有的地方一樣都不缺。何況她是條魚,有沒有那個器官,根本不妨礙原形狀態下的圈叉,她到底懂不懂!
心好累,為什麽要和她扯上關係!當初想培養她成為小弟,讓她風光無限的豪情壯誌已經化為烏有了。也許她就應該呆在幕後,不應該出頭。這麽蠢又這麽漂亮,早晚要出事的。
龍君萎頓不已,把她踹得靠牆,在她外側躺了下來,“他再敢找來,本座就要他好看。”
夷波心裏甜甜的,挨過去,靠在他肩頭,戀愛中的人通常都是這種形態的。可惜她不會說調情的話,隻會嘀咕:“小鮫好高興呀。”
龍君聽見她說高興就生氣,“有什麽可高興的?被已婚魚追求,顯得你很有魅力嗎?這世上哪來那麽多高富帥,含金量三個九的會看上你?你醒醒好嗎?那隻橫公魚簡直就是男性中的敗類,左手從夫人那裏要錢要權,右手就敢摟別的姑娘,還有沒有王法?本座現在的脾氣不比當年了,要換了以前,不打死他才怪!”
她輕輕一笑,“幹爹放心,我有幹爹,我不要他。。”
龍君忽然很受震動,掙紮了下方道:“本座不讓你和這條魚在一起,你可以嚐試和別的魚交往。水族裏有壞的也有好的,靠你自己分辨。幹爹不能一直陪著你,將來你有你的路,我……也要回天外繼續修煉。”
說到最後居然有點小小的傷感,他的一生注定孤獨,誰也幫不了他。
夷波因為他還是要她找別的魚,心口堵了一團棉花似的。拽他一下,“幹爹看我。”
龍君反而別開了臉,鮫人怎麽能盯著看,你敢定神,她就會化作一劑毒/藥,腐蝕你的靈魂。
她還在央他,“幹爹看看我。”
龍君閉上了眼睛,“天天看都看膩了,有什麽可看的。”
他仰天躺著,漸漸呼吸勻停,忽然感覺水流有波動,掀起眼皮觀察,她就停在他上方,魚鰭輕輕拍打,若有似無地撩在他手背上,癢梭梭的。
他還算平靜,“幹什麽?”
夷波非常不快,“小鮫要睡在幹爹身上。”
他簡直被她打敗了,“你不要太過分,有床不睡,睡在我身上?”
小鮫缺少溫暖。”她說得理直氣壯,“你是半個爹。”
其實就是想親昵,似乎是骨骼和皮肉深處的一種需要,已經不滿足於呆呆仰望他了,時刻想和他黏在一起。
龍君很尷尬,“那個……是不對的。本座雖然已經兩千歲了,但一向潔身自好,從來沒有被壓過。你是女色……不不,還不能肯定是女的,可這樣更危險。”他憂心忡忡地咕噥,“會不會被掰彎……”
早料到他會反對,夷波停止拍打魚鰭,降落下來,直接壓在他身上。他一聲驚呼,卻沒有躲開,隻是悵然歎息:“你這孩子!”
寬闊的胸膛,手感不錯。她輕輕摸了一把,魚尾置於他雙腿間,他似乎很別扭,胯/下一直在閃躲。她搖了搖,“什麽東西?”
他忙拉住她的手,“有些地方是不能亂碰的。”
怎麽辦,簡直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以前一直以為法力高強才能稱霸天下,原來不是。她單靠一個蠢字就兵不血刃了,她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問題迫在眉睫,容不得他考慮,他搖身一變化成龍形,這下應該安全了。看看他這威武的,無懈可擊的身體,任她再怎麽不安分,也不能把他怎麽樣了。他得意地咧咧嘴,“睡吧。”
她卻坐起來,開始研究他的身體,“幹爹和蛇很像。”
他閉眼嗯了聲,“很多龍不是天生,是從蛇或者鯉魚進化的。不過本座出身比較靠譜,落地就是龍,所以修煉起來比他們省力一些。”
從剛才的翩翩佳公子變成齜牙咧嘴的龍,反差確實有點大。但是夷波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喜歡他的全部,因此也不反感,隱隱還有一點驕傲在心頭。
她摸摸他的鱗,很冷,很滑,龍也是冷血動物。一路往下找,“幹爹給我的是哪一片?”
他說:“忘了,那麽久,早就長起來了。
她沒有停下,依舊尋根溯源,驚訝地發現龍原來也是有肚臍眼的,在鬃鬣底下,螺旋形的一個圓。他恢複了原型懶洋洋的,一副要冬眠的樣子,給他這裏擼擼那裏擼擼,他看上去很受用。
夷波覺得好笑,動物和魚類不一樣,本性使然,並不排斥接觸。
再往下,離肚臍不遠,有個尖尖的小肉芽,不知又是什麽東西。形狀長得像犄角,皮下突出一點點,就像人的痦子一樣。她伸出手指,用力在上麵按了下,這一按不要緊,龍君嗷地一嗓子蹦了起來,驚聲尖叫:“你往哪兒摸?你為什麽這麽壞!”
她還保持著一手懸空的姿態,那根作案的手指沒來得及收回,突兀地豎著,“出什麽……事了?”
龍君眼泛淚光,兩爪捂著臉痛心疾首:“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單純的孩子,誰知你一點都不單純。你利用我的善心,一次又一次對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夷波徹底驚呆了,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她動了動手指,“小鮫就點了點……肉芽。那麽小,怕是寄生蟲……”
龍君腳下打晃,“那麽小……寄生蟲……你還要傷害我的自尊心!”
這下子夷波不敢多嘴了,隻是囁嚅:“到底是什麽?”
這特麽是本座的第一性征!”他嘶吼完了,覺得天要塌下了。又悲、又羞、又憤,簡直生無可戀。
夷波被他吼得一動不敢動,因為自己沒有所謂的第一性征,也不明白他在生什麽氣。她本以為他會一尾巴把她拍飛的,誰知並沒有,他隻是頹廢地靠著牆,臉上淚痕蜿蜒。
她忙過去,小心翼翼地道歉,“小鮫錯了,幹爹息怒。”
他慘淡地轉過頭來,“哪裏錯了?”
她想了想,其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既然他很忌諱,她隻有順著他的話說:“小鮫不該碰幹爹的第一性征。”
……頭好暈!龍君扶住前額,感覺天旋地轉,緩了好久才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再也不要提起。不管是人前人後,你提起本座就會生氣,而且有可能會拋棄你。”
事情的嚴重性是夷波始料未及的,她沒想到按了一下小疙瘩,會引發這麽大的連鎖反應。她痛哭流涕:“小鮫悔不當初,再有下次,剁手。”撲上去緊緊抱住他,“幹爹,我不能,沒有你。”
這算怎麽回事呢,對他的仰慕已經到了不動用肢體就難以表達的地步了嗎?他唉唉歎息,“阿鮫啊,你已經大了,不是孩子了,不能這麽纏人知道嗎?你看看你,你離成年也就一步之遙,這個動不動就抱人的習慣是病,得治!”
夷波卻覺得問題不大,“我隻抱幹爹。”
好吧,好像還有救。龍君垂頭喪氣指指床,“不能再鬧了,該睡了。”
她乖乖爬上床躺好,拍拍身邊的位置,“幹爹來。”
照理說他吃了一次虧,應該瓜田李下,在附近找個地方安置,不再和她同床共枕。可是也不知自己哪根筋短路了,他居然依舊回她身邊,在外側的空位上盤成一團,就這麽睡下了。起先還戰戰兢兢怕她再出狀況,暈沉沉等了半天,沒什麽異樣,這才放心合上了眼。
一夜相安無事,太太平平到了天亮。清早明媚的春光透過眼皮,隱隱約約擠進他的視線。他舒展身形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她就在身旁,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下半截。他悚然一驚,拉起錦被裹住身子,狠狠唾棄她,“死性不改,怎麽?還想再來一次?”
夷波搖搖頭,指著他的後肢問:“幹爹,哪裏來的傷?”
他低頭看,神色頓時一變,寒聲道:“兩百年前不小心摔傷的,你問這個幹什麽?”
可是那個傷口的形狀和鱗片磨損的程度,讓她想起寒川紫金梁上綁著的那條蒼龍。以愈合的程度來看,分明是新傷,他為什麽要說謊?
她凝眉看著他,“海族找了幹爹那麽久,幹爹在寒川。”
龍君猛吸了口氣,“不要胡說!”
現在想想簡直越想越靠譜,難怪她在初見他的時候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她歡快得直打挺,“幹爹是蒼龍。”
龍君忙上去捂她的嘴,“本座什麽時候是蒼龍了,你認錯人,你眼瞎。”
就是!”她把嘴從他的爪下解救出來,指著他的傷疤說:“我認識這個,和蒼龍一樣。”
曾經近距離接觸過,果然不好糊弄。是誰說魚的記憶隻有七秒的,簡直一派胡言!龍君重新把她的嘴捂上,噓了聲低斥:“自作聰明!把秘密藏在肚子裏會憋死你嗎?每個人都有黑曆史,好歹給人留點麵子!囚禁一百年算得了什麽,本座順便修成了應龍,因禍得福了知道嗎?”
夷波猛點頭,簡直太高興了,她一直有些擔心那條蒼龍,怕它被抓走,送上斬龍台什麽的。現在好了,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默默給她撐腰帶她飛。
她忽然感動得想落淚,要不是自己發現,龍君是絕對不肯承認的吧!看看現在意氣風發的幹爹,再想想那時候餓著肚子狼狽不堪的蒼龍,她心疼得要命,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