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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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虹站了起來,上下掃視了他兩眼,同性相斥,自然就沒什麽好氣:“閣下是何方神聖,管閑事管到本君頭上來了。你可知道本君是誰?”

    龍君哼笑了一聲:“不就是條橫公魚嗎,攀上了一門貴戚自覺水漲船高了。可惜伸手黨不知感恩,和夫人感情出現問題,沒有共同語言甚至受盡屈辱,這不就是你們這類鳳凰魚慣用的伎倆嗎?讓本座猜猜接下來你還想幹些什麽,是不是解悶喝兩杯,把她灌醉,然後任你為所欲為?”

    袖中已經有酒的驚虹硬把酒壺給塞了回去,“本君真是佩服兄台的想象力,兄台如數家珍,想必是個中好手吧?可是一處有一處的規矩,兄台到了別人的地盤上還不知收斂,本君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呆不下去。再說你又是誰,本君把妹,和你什麽相幹?”

    這個臭不要臉的胖頭魚,龍君差點沒舉起鬥大的拳頭砸死他。調轉視線對傻鮫一瞥,“告訴他我是誰。”

    夷波立刻比手,“我家幹爹。”

    ……龍君的意思並不是這個,他是想讓她把他偉大的身份公諸於眾,就比如披個馬甲,一般都是經由別人揭露才比較有麵子。可是她偏偏不能體會他的用心,“我家幹爹”是什麽鬼?非要把他從神座上拽下來,變成她的家屬嗎?

    不過驚虹的態度有了轉變,他也不忙表態,頗有深意地沉吟:“幹爹?有潛台詞嗎?”

    龍君蹙了蹙眉,“你覺得呢?”

    夷波木訥地回頭看他,“什麽是潛台詞?”

    連潛台詞都不懂,真是笨死!幹爹幹女兒向來就是曖昧的代名詞,個中滋味誰也說不清。有從這種關係發展成另一種關係的,當然也有像他們一樣純潔、積極、向上的。這條橫公魚一看就不是正經魚,所以他看到的東西都帶有特定的色彩。本來還想裝憂鬱自閉魚的,沒想到最後被戳穿了,想必灰頭土臉吧?

    龍君想到這裏就很開心,有種巨大的成就感,就在剛才,他奮力挽救了差點失足的少女,夷波這個傻瓜,是不是應該對他感激涕零?

    然而驚虹也有了底,但凡心裏有鬼的,提起潛台詞一定會扭捏作態或者賴得一幹二淨,可她沒有,居然傻乎乎的追問,可見智商不怎麽高,正適合用來坑騙。駙馬爺一向對自己的算計胸有成竹,別說一隻鮫人了,就是眼前這個真身不明,人五人六的幹爹,也照樣能搞定。

    他換了副麵孔,“其實是一場誤會,本君是真心誠意想和夷波交朋友的。你們初來滄浪水,對這裏的一切都不熟悉,有當地魚做向導,可以少走彎路,我也略盡地主之誼。你看看,這樣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相遇,為什麽要拒絕呢?世上還是好人多,比如本君,就沒有任何壞心思。”

    龍君哂笑:“做朋友?男女之間哪裏來單純的友誼,駙馬這話騙騙公主也就罷了,別在我家阿鮫身上試刀,本座不答應。”

    油鹽不進的家夥,總是那麽討人厭。驚虹駙馬搖頭歎息:“閣下把內河水族想得太壞了,我們雖不及南海海族視野開闊,但我們文明守禮,真誠友善。”發現和他交流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還不如調轉槍頭直擊目標。畢竟區區的幹爹,有用的時候套套近乎,沒用的時候可以一腳踢開,幹女兒願意和誰好,他完全管不著。

    他轉過身去對夷波微笑,“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隨我到我的行宮休息吧,這兩天有一場鯰魚和外來物種的大戰,門票都賣瘋了,你跟我去,非但不用買票,還能在前排占個好位置。”

    夷波有些好奇,“外來物種是什麽東西?”

    驚虹駙馬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一天突然出現的,吃了好多小魚小蝦,嚴重擾亂了滄浪水的生態平衡。”

    夷波回頭看,覺得那應該就是阿嫚。阿嫚胃口大,吞吃魚蝦已經算客氣的,哪天不能滿足了,可能還要吃人呢!

    幹爹,我們去吧!”她對驚虹駙馬笑了笑,“一起去好嗎?”

    驚虹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好反對,免得吃相太難看,仿佛隻對夷波感興趣似的。唉,其實他們河鮮很少能看到這麽美麗的鮫人,鮫人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女神一樣的存在。尤其這個鮫人,儼然已經是鮫族中的極品了,龍公主相較之下簡直與青苔無異,如果有這麽個愛妾天天抱在膝頭上纏綿,那他的魚生還有什麽可求?

    當然阻礙不可謂沒有,她的幹爹就很讓人頭疼。戳在這裏,像根竹竿似的,十分礙眼。可惜不能馬上發作,畢竟姑娘還沒到手呢!於是他依舊溫和地微笑,“當然當然,隻要幹爹不嫌棄。”

    龍君一聽勃然大怒,“幹爹不要亂叫,你沒有資格。”

    驚虹訕訕的,“那我怎麽稱呼您呢,總不能一直閣下、尊駕吧!”

    可以叫他九川大神。”夷波總算說對了一次話,見龍君臉色微霽,歡樂地撲過去抱住他,“幹爹一起去。”

    本來龍君是不怎麽喜歡她賴在他身上的,可現在卻不一樣,她和他親密,他就覺得放心了,對這條橫公魚更加不屑一顧。勉勉強強說好吧,“那就住下,看過了大戰再做定奪。”

    夷波點頭不迭,驚虹駙馬腹誹著,把他們帶回了他的別館。

    本以為今晚有一場豔遇的,沒想到美人拖家帶口,他白打了算盤。還好夜很漫長,過陣子去敲門,相約對酌欣賞月色,浪漫的氣氛一旦營造起來,女孩子一般都難以抗拒的。

    分派睡房,水晶宮裏房間眾多,把他們分隔在世界的兩端,不管幹什麽都不會察覺。

    夷波站在門前揮手和龍君道晚安,龍君嗯了聲,負手往他自己的房間去了。夷波關上門,熟悉環境,首先觀察好安全通道,萬一出了什麽事,好第一時間奪路而逃。

    這河鮮的審美倒很不錯,沒有豔麗的配色和複雜的裝飾,但是每一處都精致典雅,看上去舒適。忙了一天很乏累,遊上床,床上有珊瑚枕頭和輕柔的緞麵被子,雖然在水裏蓋被子有點荒唐,卻別有一種人性化的趣味。

    她躺倒,有點困了,暈沉沉的感覺湧上來,大力伸了個懶腰。正要合眼,忽然聽見篤篤的敲門聲,綿長且帶有挑逗意味。她撐起身飄到門前,打開一條縫,門外是換過了衣裳,看上去更加腰纏萬貫的驚虹駙馬。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原來小姐也還沒睡,有緣有緣。”

    她吐了一串泡泡,“已經要睡了……”

    他恍若未聞:“既然沒睡,那我們一起喝一杯,談談理想吧,小姐以為如何?”

    理想?多麽遙遠的字眼。夷波很想告訴他,自己的理想就是三飽兩倒,即一天三頓,頓頓酒足飯飽,吃完了午後一覺晚上再一覺,半夜裏最好還有夜宵……不過這樣的人生目標,說出來會不會遭他恥笑?她很為難,“我沒有理想。”

    驚虹駙馬有點驚訝,沒有理想簡直就是最好的理想。就像一抔陶土,可塑性高,搓成圓的就是圓的,捏成扁的就是扁的。他哈哈大笑:“不瞞你說,本君以前和你一樣。噯,真是有緣啊有緣。”

    夷波呆滯地看著他,眼前漸漸出現了重影。她實在是太困了,可他還在絮叨:“其實留在滄浪水也是很好的選擇,這裏環境優美,景色宜人,是居家養老的上佳之選。以後就別回南海了,深海之中危險多,不及內陸安全。如果你留下,我派十個仆從伺候你,每天五葷五素營養搭配,另有各種美味小食管飽,你看怎麽樣?作為女性,最大的願望不就是無所事事,衣食無憂嗎。你是好女孩,好女孩就應該被善待。”

    這樣的表態,其實就是利誘,給她豐衣足食,把她養在這水晶宮裏當他的小妾。夷波雖然不太聰明,但是多少也聽出些端倪來,“你這麽想,公主知道嗎?”

    驚虹駙馬愣了下,“她知不知道重要嗎?現在不管是人間還是妖界,風氣就是這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有什麽可不服的?”

    所以當鳳凰魚有了立足之地,漸漸掌握主動權之後,當初對他有恩的黃臉婆就可以想辦法架空了。也許這隻橫公魚的野心還不止於此,恐怕將來取代了老丈人,龍公主更要遭殃。

    夷波避之惟恐不及,要不是想等阿嫚現身,她已經有了想離開的打算了。她懨懨別開臉,“你太直接了。”

    他笑了笑,“節約大家的時間嘛。”

    他話剛說完,一把劍直飛過來,離他的臉也就兩指寬吧,斜擦過去,咚地一聲插在門框上。劍柄顫動,劍身震蕩,發出嗡嗡的聲響。

    驚虹駙馬嚇了一跳,見又是那個多管閑事的幹爹,不由惱羞成怒,“閣下究竟要幹什麽?夷波隻是你的幹女兒而已,你的戲路也太寬了!難道不讓她尋找幸福嗎?我們魚類求愛向來不兜圈子,一條魚的一生也可以有不止一位伴侶,你妨礙我們,天理不容。”

    龍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渣魚,你亂來不要緊,河裏水蛭、鱟蟲多得是,不去禍害她們,卻來蒙騙涉世未深的遠客,魚品簡直無下限!鮫人一生隻愛一人,你要為了一己私欲坑她一輩子,先問問本座的劍答不答應。”

    驚虹駙馬感到空前的挫折,也被剛才那橫空飛來的利器嚇著了,還好隻是擦臉而過,要是毀了容,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仔細打量這位幹爹,年紀看上去比他還輕些,道行似乎很深。在他周圍總有無形的圓光閃耀,或許真的已經位列仙班了吧!他有些畏懼,真要是如此,實在惹不起。看來到手的肥肉得暫時放一放了,眼下看得緊,總有疏於防範的時候。屆時找到機會再和美人聯絡感情,隻要夷波自己同意,幹爹也隻能靠邊涼快了。

    他勉力按捺,保持風度,“時候不早了,快些安置吧,我明早再來看你。”

    他退後,龍君卻邁了進來,吩咐夷波:“去鋪被子,本座今晚睡這裏。”

    驚虹駙馬目瞪口呆,“喂,這樣合規矩嗎?堂而皇之和幹女兒同室而眠,簡直堪稱無恥的最高境界!”

    龍君回身看著他,並不說話,但眼鋒如劍,幾乎把他片成了骨架。

    驚虹怯懦了,知道他是怕他今晚再來騷擾,打算徹夜守著夷波了。雖然關懷之心可以理解,但這麽做是不是有傷風化?男人還是比較了解男人的,看來夷波對這位幹爹似乎尋常,可是這位幹爹已經動搖了。不要臉啊,老牛還想吃嫩草,齷齪!

    驚虹駙馬一麵唾棄著,一麵往走廊那頭去了。世上什麽最可惡?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幹爹太不像話了,如果自己無法抱得美人歸,也一定不能讓他如願。

    房門關上了,夷波停在門前發怔,“要一起睡嗎?”嘔地一聲歡呼,“太好啦。”飛快到床上躺平,“幹爹快來。”

    龍君走到床前叉腰問她:“你知不知道這條胖頭魚對你心懷不軌?”

    她點了點頭,“他想讓我做寵妾。”

    去掉那個寵字,別給自己貼金!”他虎著臉說:“既然知道為什麽不對他敬而遠之?你難道不害怕?”

    夷波眨了眨眼,“幹爹叫我結交朋友的。”

    那本座有沒有告訴過你,交友需謹慎?”他氣得厲害,狠狠盯住了她的尾巴,“怪不得是隻鮫人,原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夷波不明白,撐身問:“為什麽?”

    他錯牙一笑,“鮫人的終身夢想是什麽?不就是劈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