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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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精神越亢奮,大大的有問題。
龍君的生活習慣準確來說是不太上進的那類,睡眠時間要求很長,尤其是盛夏未到,每天都懶洋洋的,要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就寢也早,天擦黑就找床,夜一深就渾身發軟,以前甘棠給他取過一個外號,就叫懶龍。他也承認,大神也有缺點嘛,不過更多的原因在於物種的屬性。龍和蛇在很多方麵有相似,至少他已經摒棄了冬眠的習慣,實在是很大的進步了。
可是今天怎麽那麽奇怪,快要子時了,他依舊睡意全無。夜半的月光灑在他的床頭,他迷蒙地低頭看,傻鮫在他懷裏,美麗的臉龐因為月華映照,愈發顯得豐澤可愛。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嗎?不會吧!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想得太多了禽獸不如,他不是這樣的龍。
不過反省還是要反省一下的,他怎麽會答應這種荒唐的要求?她說要睡就睡了,自己寵她寵過了頭,慈父多敗兒啊,龍君想想還是有些後悔。
她睡得很熟,連氣泡都不冒了,孩子真是天真又殘忍的一種生物。他小心把胳膊從她頸下抽出來,壓得太久有點麻,活動一下擱在身畔。手背觸到她的鱗,冰涼的,很滑很細膩。他張開眼,在那翠色上輕輕一捋,她纏綿地唔了聲,嚇得他忙縮回手,心裏砰砰跳了半天。
要壞事啊,龍君的理智處於崩潰的邊緣。有點衝動是什麽意思?難道對她有性趣嗎?不不不,誰都可以,隻有她不能,要天打雷劈的。
他慌忙背過身去,不看見就沒事了,慢慢會平靜下來的。可是一想到以後夜夜要受這種煎熬,頓時感覺人生失去了希望。
強迫自己入睡,開始數羊,一隻兩隻……數到八千三百六十五的時候終於困意襲來,人事不知了。
從來無夢的龍君,做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夢——
薄霧彌漫,他在沾著露水的青草上蜿蜒前行,不知要去哪裏。清晨的露水很涼,打在小腹上有種異樣的感覺,他緊緊收縮起肌肉,聽見腹鱗與草地接觸發出沙沙的聲響。他一往無前,可又想不明白,堂堂的龍,為什麽不騰雲駕霧,居然像蛇一樣爬行,簡直丟臉。難道到了天界,這裏禁用法術,一切活物都要以本尊示人嗎?他停下四下張望,風景真不錯,有墳頭,可是墳頭上開了花,如果沒有那凸起的塚,他甚至以為自己誤入了紫竹林。
他停下,翻轉身體仰天躺倒,四足懸空著,享受好時光。隱約聽見有潺潺的流水聲傳來,他精神一振,龍性喜水,還是得回到水澤中去比較好。他扭過身繼續爬行,青草和露水依舊刺激小腹,身下冰涼,心頭卻火熱。
噫,終於看到一條瀑布,水流並不激蕩,但蒸騰起一片水霧,是非常理想的居住環境。
他加快往前,越來越近,身後葳蕤的草地上留下他前行的軌跡,粗壯,到底是龍啊!他得意洋洋,漸至水邊,忽然看見湖畔一塊巨石十分惹人喜愛,翠色的石體,間或飛來緋色的斑斕。他不由自主遊了過去,巨石瘦長直立,乍一看像條魚,他歡呼一聲纏上去,覺得超合他的體形,簡直是為他量身定製的。越纏越緊,通體舒暢。嚐試放鬆再收緊,慢慢找到了方法,在光滑的石麵上摩擦摩擦……腦子暈了,骨頭也酥了,這塊石頭到底是啥?
猛地打了個寒顫,身體某處被徹底放空,他驚訝地瞪大了龍眼,知道出大問題了。然後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桀桀笑著:“哈哈,小肉芽!”
龍君像從天上砸到了地上,喝地吸了口涼氣。張開眼,才發現隻是夢一場,眼前殿宇森然,隻是上方的海水裏飄著可疑的絮狀物,一直盤旋,經久不散。
他心跳漏了兩拍,下意識看身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忙拍動尾巴把那團東西打散,這才趴在枕上嚶嚶抽泣起來。
這顆騷動的心,到底怎麽處理才好!究竟有多欲求不滿,居然對一塊石頭動了邪念,說出來還能做龍嗎?龍君一瞬產生了生無可戀的感覺,還有那句“哈哈,小肉芽”,直接對他的心靈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其實也不算小,不過平時隱藏在皮下,不那麽容易發覺罷了。可是又沒辦法向她解釋,這種誤會一旦形成就是一輩子,龍君心塞得難以言喻,他一向是無懈可擊的,現在龍格被踐踏至此,叫他還怎麽愉快地生活!
他淚眼婆娑,轉頭看傻鮫,那張臉再一次把他的心拍得稀碎。深夜的龍君這麽脆弱,已經不像平時的他了。
鮫人終於被他難以抑製的抽噎聲驚醒了,坐起來一看龍君淚流滿麵,把她嚇了一跳。
幹爹,你怎麽了?”
龍君看到她羞愧難當,更加說不出話來。
夷波急壞了,把那個龍頭抱進了懷裏,“幹爹做噩夢了嗎?讓小鮫的懷抱來溫暖你。”
可是這種溫暖一言難盡,她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體形上改變有什麽值得注意的,興致來了就扯開衣襟給他看。現在呢,他的臉被嚴嚴實實捂住了,幾乎堵得他喘不上氣來。他艱難掙紮,把自己解救出來,本想好好教育她一番的,可是看到那純真的表情,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夷波見他落寞,不知他究竟是怎麽回事,挪過去一點,伸手掖了掖他的眼睛,“幹爹的心理陰影麵積一定很大,睡著都能哭醒……小鮫可以為幹爹做些什麽?”
他把她推開了,“你別碰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於是一條孤獨的龍坐在窗前,對著天上的明月開始顧影自憐,一定是因為太過纖細敏感,以至於春/夢一場都像失身一樣悲痛。他交叉起前爪抱住自己,這個淒清的夜,真是充滿了感傷。
夷波在一旁幹著急,這樣憂鬱的龍君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拒絕她的觸碰,應該是對她有不滿吧!剛剛脫離蒙昧的魚腦努力冥思苦想,終於想到自己確有失言之處。對於男性來說,什麽才是對自尊造成致命打擊的?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們以大為驕傲,反正她當時一句“小”肉芽肯定傷他不淺。
她試圖補救,小心翼翼挨了過去,“其實幹爹一點都不小,幹爹很大。”
龍君愣住了,怔怔望著她,“你在說什麽?”
小鮫的意思是……”她艱難地比劃了一下,指尖對準他臍下三寸,“這裏,很大。”
龍君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兩爪驚慌失措地捂住,猙獰的龍臉身上露出羞憤的神情來,“你……看見了?”
夷波很真誠地點頭,那天不單看見,還動手按了下……現在想來實在太無知無恥了,簡直不是魚啊!
龍君則是一副即將虛脫的狀態,接二連三的打擊幾乎讓他暈厥,剛才看她明明睡著的,難道是在裝睡偷看嗎?難怪那句小肉芽那麽清晰,直到現在都在他的耳邊回蕩。這個無法無天的混賬,龍君萌生了和她同歸於盡的念頭。如今是悔不當初,為什麽他千辛萬苦得來的是這樣的結局?世上哪有什麽善有善報,全都是拿來蒙人的!
他絕望地看著她,“阿鮫,幹爹現在心如刀絞。”
她忙過去,殷情地給他順氣,“是我不懂事,天天惹幹爹生氣。以後我會機靈點的,幹爹放心吧!”
龍君捂住了臉,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本座打算明天就回天外去,你要自己照顧自己,短期之內你我不要再相見了。”
她瞠目結舌,“為什麽?”
因為本座再看見你,可能會忍不住想掐死你。”他獨自在殿裏轉圈,喃喃道:“本座的一世英名幾乎喪失殆盡,本座是大神,怎麽能淪落到這種地步……以前雖然想得多,但好歹寡欲啊,現在呢……”他哽咽了下,“心也不清了,欲也不寡,難道要徹底墜入紅塵了嗎?”
夷波見他一個人嘀嘀咕咕,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可是前一句她聽明白了,為什麽想掐死她?就因為那一句小肉芽就讓他耿耿於懷到現在?什麽都能忍,但不能相見,這個絕對忍不了!她壯膽過去,他已經化成人形了,風姿楚楚冷漠而遙遠。她停下,哀聲問:“幹爹怎麽罰小鮫才能解氣?小鮫看到幹爹的第一性征,那我也把自己的給你看,是不是就能抵過了?”
這隻頭腦簡單的鮫人說著真的開始撩自己的尾鰭了,嚇得龍君一個飛撲將她撲到,又氣又急嗬斥:“你到底想怎麽樣?再胡來,老子就不客氣了!”
她傷心大哭起來,“不就是個器官嗎,我也有了。幹爹意難平,看回去就好了,你也可以說我小,我一點也不介意。過去好久的事了,當時不追究,現在卻發作,恕小鮫愚昧,幹爹的心思小鮫猜不透。”
龍君瘟頭瘟腦站在那裏,聽她的話,似乎和他說的並不是同一件事。咦,這麽說來麵子還沒有喪盡嗎?畢竟人人都有秘密,他是長輩,在她的麵前還是需要尊嚴的。
他試探著問她:“你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幹爹的哭聲把我吵醒的。”她撅著嘴,很不滿的樣子。
龍君訕訕的,“本座是想起了以前的傷心事,才一時沒忍住。”
夷波的心地最好了,也很理解他。誰沒有一兩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呢,他也是血肉之軀,憑什麽不許他哭?
她點了點頭,“小鮫知道應該怎麽做,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一定替幹爹保守秘密。那麽幹爹也不許拋下我,一個人躲到天外去。如果要去,就得帶上我,我要和幹爹在一起。”
說實話他現在有點怕她,總覺得自己隨時有斯文掃地的危險。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必過於擔憂,可能多適應一段時間,等臉皮練得夠厚,就什麽都不怕了吧!反正剛才那件事沒有被她發現,多少是個安慰。他輕輕籲口氣,回到床上躺下,“本座有偶像包袱,有時候難免情緒化……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來接著睡吧!”頓了頓又道,“你的那個第一性征啊,不能隨便露給別人看,千萬要記住幹爹的話。等以後出嫁了,在自己的郎君麵前可以不忌諱,幹爹到底是半個爹,你還是要對本座恭敬一點。”說罷沉吟,“這麽下去不行啊,成年就該找婆家。過兩天本座把你介紹給一位友人,千把年的好兄弟了,本座一直很看好他。他的長相雖然略遜於本座,好在人品不差,我覺得你可以試著跟他相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