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字數:5251 加入書籤
日行三萬裏的飛行器,原定載重三人,現在多加了一個,速度難免變慢,飛行高度也降低了好多。來的時候,邕崖護法和扣扣翱翔在一千丈的高空,回去的時候卻要貼著水麵掠過,幾次險些擦到水皮,把大家驚出一身冷汗。
扣扣駕駛著方向,邕崖護法盤腿而坐,一麵打量阿螺,“螺姑娘,你的體重到底有多少?”
阿螺橫眉怒目,“沒人告訴你,打聽女孩子的體重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低頭看了眼,“以妖族的法力,不能實現自體飛行嗎?居然還要借助工具!我以前看到八仙裏的拐仙扔個葫蘆下水,載重都能達八人之眾,你這個飛毯是什麽鬼?才飛了這麽一小段就不行了?”
護法覺得很冤枉,“以前馱上一個戰鬥小分隊都沒問題的,難道剛用了二十來年,使用壽命就到頭了?”
扣扣懊惱不已,“花了全部家當買下的,那時候等發貨等得眼也直了,這才玩了幾次而已,就要報廢了?舶來品果然隻是花架子,永遠比不上自產的。溟主放心,如果這飛毯不行了,屬下背您回北溟……”言罷頓下來,“照理說……應該不至於那麽快就交代了的,很大可能是咱們之中有人體重超標了……”
四雙眼睛咕嚕嚕轉,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了夷波身上。
她撐身坐起來,變換了一下姿勢,飛毯明顯往下沉了沉。所以症結就在她身上嗎?
她有點慌,指了指自己,“我?”
那三個點了點頭。
怎麽會呢!我這麽窈窕玲瓏的身姿……”
一隻鯤鵬,就算寄居在鮫人體內,光是靈魂的重量也會比人的軀殼重上好幾十倍,所以飛行器超載,絕不是沒有根據的。
她嗚咽了聲,“這樣的話……豈不是丟死人了!”
以前出遠門都是她背阿螺,阿螺肯定不知道她的份量,隻有龍君深有體會。他背過她,抱過她,在床上還曾被她壓過,那他究竟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啊,她已經不敢設想了。
邕崖護法見她傷心不停開導她,“溟主沒聽過這句話嗎,微胖的女孩最好命。瘦得麻杆似的,一點都不可愛,何況溟主並不是胖,是因為您無上尊貴的出身啊!說實話,您越重,屬下們越放心,說明我們並沒有找錯人……”
她冥思苦想,覺得不對,“那天你們把我弄暈了,是怎麽帶到南溟的?那時候不知道我的體重嗎?”
邕崖護法幹幹笑了兩聲,“這個不重要,我們有牽引器……”其實他才不會說是在她的魚尾上套了繩,像拉浮屍一樣拉到南溟的呢!不管什麽東西,在水裏都不會顯得沉,隻要拉動了,慣性使然,一路往前輕輕鬆鬆。
夷波托著腮,歎了口氣,想起她的龍鱗來,把手一伸道:“借我的東西還我。”
護法明白了,把那個黑口袋掏出來,交到她手上,“溟主,這龍鱗是龍君放在您身上的護身符,我們北溟來的怕這個,您收起來就好,別再裝回去了。”
她把口袋扯開,隔著布撫摩它,“你們說,龍君會來北溟找我嗎?”
這是自然。”扣扣道:“溟主您要相信,這世上能像您這樣追著人家求交尾的姑娘,找不出第二個來。男人嘛,哪怕嘴上不願意,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完全沒反應的肯定是死人。所以龍君哪怕再喊‘不要、不要’,您也別相信他。他隻不過是舍不下麵子,想裝正人君子罷了,心裏不定多卑鄙齷齪呢!您回北溟,一邊吃香的喝辣的,一邊等著,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追來的。也說不定我們還沒到,他先到了呢!”
是啊,他們日行三萬裏,龍君一天九萬裏還能打個來回,完全就不在一個等級上。夷波還是鬱鬱寡歡,才分開半夜,她就覺得有點想他了,但願他能追來,可是她留給他的信上又故作姿態,為了虐心,把話說得有點絕,他不會真的放棄了吧?
那廂的龍君輾轉反側了一夜,以為傻鮫會敲門求一起睡的,於是等了很久,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會坐起身來。誰知她並沒有出現,倒弄得他失眠了,將到五更的時候才稍稍眯了會兒眼。
一個愛睡成癡的人,放棄睡眠時間來惦記另一個人,這是多重的一份感情啊,傻鮫一定不知道。他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夏日強烈的光線正照在他眼皮上,睜開眼一陣暈眩。他拿手抵擋,奇怪得很,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照理說這個時辰她早就開始大呼小叫了,鮫卒送吃的來,她也會把碗筷弄得叮當亂響,借此吵醒他。
他心裏納罕,連罩衣都沒穿就開門出來看,行宮靜謐,靜得出奇。他走到她的臥房前,抬手敲了敲,“阿鮫,該起床了。”
裏麵無人應答,隻有窗紙翕動,噗噗作響。他又耐著性子敲了敲,“阿鮫,你在裏麵嗎?”
等了等,還是悄無聲息,難道一早就去潮城了?他手上略微使勁,門吱呀一聲開了。進去看,床上藻被疊得整整齊齊,之前他天天會進來替她收拾換洗衣服的,今天一看簍子裏,空空如也,奇怪,昨晚連衣裳都沒換嗎?
他站了一會兒,不經意一瞥,瞥見案上有封書信,端端正正拿鎮紙鎮著。他過去看,開篇華麗麗寫著“有情不必交尾,暗香浮動也美”,然後就是她幾百字的哭訴,從如何死心塌地到如今決定放棄,雖然字寫得像狗爬,但情緒卻躍然紙上。龍君提心吊膽往下讀,眼前出現了她邊哭邊寫的場景,“我媽是我媽,她早就已經嫁給別人了,你還想著她幹嘛?喜歡你的你不愛,不喜歡你的你當寶,到底叫我說你啥好!嗚呼哀哉,反正小鮫是從北邊來的,怎麽來的怎麽去吧。幹爹看到我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一腳邁上人生巔峰了。幹爹放心吧,雖然是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我方向感很強,一定不會迷路的。從南海到北海沒有岔路,轉過須彌山向東行兩萬裏,看見一座關帝廟,再向北行一萬五千裏,就到了……啊,幹爹,你千萬別來找我,從今往後我要開展事業,沒工夫兒女情長了。小鮫的悲傷很銷魂,心碎了無痕,反正你來了我也不會見你的。幹爹,感謝您對小鮫無微不至的愛,小鮫會永遠記得您的吻,還有您的小肉芽……就讓我們之間這份清白的感情存續下去吧,小鮫永遠尊敬您,再見了幹爹……”
龍君最後看完,頭暈得一下癱坐在地上。這隻傻鮫,真的去北溟了嗎?怎麽辦?事情宣揚出去就壞了!
他掙紮著站起來,跌跌撞撞跑出門,站在簷下清醒了一下,縱身化龍向潮城遊去。他得去看看阿螺在不在,她們兩個是焦不離孟,隻要阿螺在,就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場惡作劇了。
可是到了她們以前的家,發現貝類爬滿了門楣和窗框。到窩棚裏一看,連枕頭都不在了,看來是真的走了。
他晃了晃,手裏捏著書信,不知該何去何從。這時長老們來了,向他回稟妖族越獄的事,發現他失魂落魄,一徑追問他:“君上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這是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心上不知什麽時候缺了一大塊。他把手裏的書信遞給他們,喃喃說:“阿鮫走了,被妖族……拐到北溟去了。”
芳棣長老把信拿過來,忍著眼暈看完,然後火氣就蓬蓬燒起來了,忿忿一拱手道:“夷波殿下走了,不是正合了君上的意嗎?如今人去了他方,就不必再勞君上費心打發了,君上應該高興才對?”
龍君覺得他們的表現異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們一眼,“本座什麽時候非要打發她了?上次說要把她嫁給熒惑君,最後不是也作罷了嗎?”
那是君上偶爾的良心發現吧!”點蒼長老臉上的表情很僵硬,“潮城城眾一向為君上馬首是瞻,隻要是君上,哪怕放個屁我們都覺得是香的。但這次,臣等已經無法再容忍君上的所作所為了。身為一個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對自己的言行負責。您既然放任自己的欲/望,就要想到接下來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作為一條育齡中的、生命力旺盛的龍,您不知道您的繁殖能力有多強嗎?您怎麽能在摧毀殿下的純潔後撒手不管呢?還有,您居然打算給自己的摯友扣上一頂綠帽子,您的惡趣味,恕下臣不敢苟同。現在夷波殿下已經有了身孕,您嗨過了繼續不認賬,您是打算霸王餐吃到底了嗎?就您今天種下的惡果,可以預見若幹年後必定發生小龍女找上門來認親的橋段,到時候您是為我們所不齒呢?還是為我們所不齒呢?”
龍君聽完他們的長篇大論,頭更暈了,“本座什麽時候……幹過這種無恥的事了?”
長老們怒極反笑,“哈,當事人親口血淚控訴,君上居然還不承認,真是醉了。”
龍君覺得自己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這些老魚上了年紀,是非不分,因為傻鮫的出走遷怒於他,那他的心情呢?誰能夠理解?
總之閑話不敘,臣等以為眼下要做的,就是馬上找到殿下。北溟是什麽地方?是虎狼窩啊!殿下這麽單純的少女,到了那裏能有好果子吃嗎?必然被先奸後殺,殺完再奸……慘不忍睹!君上,一夜夫妻百日恩,您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走上這條路的,是不是啊君上?”
他氣得厲害,恨恨道:“本座自然會把她帶回來,但絕不是因為她懷了龍子,本座和她是清白的!”
這種解釋簡直蒼白到無力,誰會相信他!把所有人支開,那麽大的行宮搞同居,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所以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要上升到人品問題了。
長老們撇著嘴調開視線,“如果能追回殿下,君上就和殿下成婚吧。畢竟謠言是捂不住的,他日消息傳遍四海,您再想另覓良配是不可能了,人家哪怕找個表情包,也不會要您這位大土豪的。不是臣等喜歡群嘲您,是您實在做得太過分。如果是實力對等的兩方,殿下不比您弱太多,還可以歸結為自由戀愛。可是實際情況是怎樣?夷波殿下她是個剛剛成年的孤兒啊,她無父無母沒有家人,她信任您,認您做幹爹,結果您利用職務之便,玷汙了她的貞潔,玷汙完了您還把人甩了……您於心何忍呐!”
龍君覺得自己要瘋了,這裏是再也呆不下去了,要是不能把傻鮫帶回來,長老們的唾沫會淹死他。他已經無法考慮,究竟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了,反正傻鮫現身,一切謠言都會不攻自破的。他和她做過的最無縫的動作,也就是親一親罷了,親一親……應該不會懷孕吧?
他現出原形,向海麵飛快衝去,臨走還伸腿踹了一腳泄憤。遊出去一段後回頭看,夷波的房子居然塌了,他嚇了一跳,不由感到悲哀,這下子恐怕更糟了,玩弄了人家的感情還把人家的房子給拆了,他的名聲算是徹底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