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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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讓她走了好一會兒的神。什麽叫最信任的最應該提防?他是在暗指龍君嗎?
夷波乜了他一眼,“長老,借機汙蔑競爭對手,可不是君子所為啊!我知道你和龍君明爭暗鬥,都是為了我,各人自憑手段嘛,用不著往他身上潑髒水。我是他帶大的,失去爹娘的時候是他把我捂在懷裏,讓我破殼的,這樣有情有義的奶爹,我不信他會背叛我。”
千機長老有點著急,猛地一掙,拉扯了傷口,疼得臉上浮起了冷汗。夷波忙替他擦了,溫言安撫他,“你們遇襲,我知道附近有敵人,但問題不一定出在我們中間。長老現在太虛弱了,腦子肯定也不清醒,不如等清醒了再說……”
溟主,事關重大!”她要離開,被他狠狠扽住了衣角,“白澤君……奉命看守九黎壺,要是神……神器有個閃失,他的性命就難保了!”
夷波當然知道事關重大,可是她寧願打哈哈,也不願意相信龍君有嫌疑。她蹲下來,歎了口氣說:“長老別忘了,誰都不知道我舅舅囚在飛浮山,是龍君告訴我下落的。如果他要打九黎壺的主意,他早就可以來了,何必拉上一大幫子人?”千機長老似乎愣了一下,夷波覺得他一定是在感慨她太聰明了。沒辦法,智商爆表後,看事情一般都不看表麵了。她微微一笑,替他掖了掖鬥篷,“我讓扣扣喂你喝點湯,冰天雪地的,又沒有治傷的藥,隻能靠你自己恢複。別胡思亂想了,等養好了身體,你看誰不順眼,可以再戰。”
她起身往人堆裏去,囑咐扣扣過去照應長老,雷神搶著接下了,這兩天下來,他和千機相處得還是不錯的。
上神怎麽能和妖族結下友誼呢,其實這就是緣分。簡而言之,英雄莫問出處,看對眼就行。
夷波今天遭受的打擊有點多,挨在龍君身邊輕輕打顫。他伸過手,很自然地把她摟進了懷裏。
冷嗎?”
她其實也不覺得有多冷,不過說冷他會抱緊她,於是抖得更加厲害了,“唉,小鮫身子有點虛,長了人腳不好,分叉了,就冷得厲害。”
他聽了也沒說什麽,把她的鞋脫了攬進懷裏。龍是冷血動物,但是化成人後又是溫暖的。他捧著她的腳擱在膝頭,她的腳底隔著薄薄一層中衣,踩在他的肚子上,踮了踮很柔軟。
小鮫有種女朋友的感覺,幹爹對我真好。”
他抬起眼,篝火在雙眸中跳動,極慢地說:“想當初,本座也是一條正經龍啊,從來沒有想過養成,畢竟本座沒有戀/童癖。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是這個世界太瘋狂!”
所以他就快要鬆口了?夷波興奮得猛推阿螺,“怎麽應對?快、快……你口才好,幫我說兩句。”
一旁的扣扣不假思索道:“世上重口味的戀愛多了,像你們這種,簡直正常到不好意思拿來當話題。其實說穿了就是‘我曾經喜歡過你媽,現在又喜歡你’,有什麽可糾結的!如果是個人,也許害怕造成惡劣影響,你們又不是人……看看人家李唐好嗎,兒媳婦都成王朝的女人了,龍君玩養成,人家玩養肥,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嗎!屬下記得龍君有隻坐騎叫風蹄,收在袖子裏從不拿出來騎。如果哪天想震一震了,至少馬是現成的,多麽的天時地利!”
龍君聽完扣扣的話,實在感到有些驚訝,輕描淡寫的口氣,順便舉出打臉實例,一隻烏賊能有這樣的見識,將來必成大器。
所以本座就算和幹女兒發展戀情,也不會有人來笑話我嗎?”
阿螺說不會,“不但不會有人笑話,還會收獲類似電母那樣的路人粉,君上可以考慮一下。”
龍君的手茫然在她腳背上撫摸,喃喃道:“本座也就活了兩千年而已,思想有時候的確腐舊了些……”
阿螺見狀忙拉扣扣,“你不是要噓噓嗎,我陪你去。”
扣扣坐在火堆旁很暖和,不太想挪窩,申辯著剛剛噓過了,結果還是被阿螺強行帶離了這裏。
雪域上看星空,像個倒扣的笸籮,仿佛離地麵很近,每一顆星子都巨大無比。龍君盯著熒惑宮的方向眺望:“你說,熒惑君會不會正在看著我們?”
典型的挖坑自己跳,夷波已經習慣了他這種糾結的性格,隨口道:“熒惑君每年十月受命,現在應該在忙了吧!”
他輕輕歎了口氣,“我應該怎麽和他解釋呢?”
這種事,含糊含糊就過去了,不需要對任何人都有交代。夷波的腳趾頭在他肚子上扭了扭,“小鮫覺得熒惑君的生活比幹爹更多姿多彩,過段時間他找到了喜歡的人,也許都想不起來幹爹給他做過媒了。”
話雖如此……他要是一直找不到喜歡的人怎麽辦?本座公然撬他的牆腳,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他想了想,有了個決定,“這樣吧,暫且不要聲張,等熒惑君有了好消息,咱們再……”
話沒說完,就發現她一個鯉魚打挺,把他撲在了身下。然而臉上的神情是哀致的,皺著眉頭說:“邕崖護法剛剛過世,現在笑似乎不太合適,那小鮫就暫且不笑了。幹爹的意思是地下戀嗎?等到熒惑君找到幸福,我們才能公開?”
他遲疑了下點頭,“如果你不反對,基本就是這樣。”
小鮫要做幹爹背後的女人嗎?”
他嗯了一聲,“如果你不反對的話。”
為什麽老是念叨不反對,是不是表示反對,這件事就黃了?其實說實話,究竟是公諸於眾還是藏著掖著,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她最關心的是福利問題。隻要福利到了,一切都好商量。
幹爹會待我像娘子一樣嗎?經常調戲我,吃我的豆腐?”
龍君調開了目光,“這個可以有。”
那小鮫可以對你做一些邪惡的事嗎?例如‘坐上來,自己動’之類的。”
夜幕下的龍君漲紅了臉,“這件事等見過你舅舅之後,應該就能辦了。”
她心裏很高興,但礙於不可張揚,隻能按捺住了竊竊歡喜。點了點頭,“等明天天亮,小鮫就出發去找白澤君。”回手一指山巔,“那座山最高,舅舅一定在那裏。”
月色籠罩著飛浮山,這是一片連綿的山巒,從遠處看上去起起伏伏,像蒼龍的脊背。白澤究竟在哪個山頭,誰也不知道,離立冬還有半個月,立冬前必須找到他。飛浮山雖然四季飛雪,在還未入冬前,這種天氣隻能算是小打小鬧。最可怕的是立冬之後,幾乎再也見不到太陽了,到那時才知道現在的天氣有多溫和。龍君千年前無所事事到處遊蕩,經過上空時,曾經想過拿這裏做為他的道場。幸虧當時見天地間風雪迷人眼,才沒有降落下來,否則現在大概就是條披著氈子在雪堆裏亂爬的龍吧!龍形落地,用不了法術,可不就是龍嘛!以前還曾聽說飛浮山有同類的,後來來了隻迦樓羅,從大到小全都吃光了,從此飛浮山就再也沒有龍了。
其實他想帶傻鮫在這裏定居,也有另外一層用意。她在淨婆梨前照過,知道將來化作大鵬後會是什麽形態,這件事龍君嘴上不說,心裏忐忑了好久。她說要做一隻吃素的迦樓羅,那都是孩子話,她在食物鏈的最頂端,即便他已經是應龍,也有打盹的時候。吃貨都知道,要抵禦食物的誘惑有多難,看著盤中餐在麵前橫陳著,以她不甚可靠的耐力,真的可以忍得住嗎?他有幾晚做夢,夢到那尖尖的喙咬斷他的脊梁,那種真實的感覺,徹骨的劇痛,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葬身在她的口腹,簡直是最大的悲劇。他承認自己愛她,但是依舊不願意被她吃掉,所以將計就計帶她來飛浮山,利用天然的力量阻止她擺脫鮫殼。如果繼續留在北溟,她修出原形是早晚的事,他想留住她,隻有這一個辦法了。或許自私,但他願意用一生來陪她。如果他的壽命沒有她長,等他死後她再出飛浮山,到那時他也顧不及了。
至少有生之年不要成為捕食者和獵物的關係,如果可以,好好談一場單純美好的戀愛,這樣就好了。
他坐起來,緊緊把她扣在懷裏,“阿鮫,你真的願意和幹爹在這裏定居嗎?不會突然改主意吧?”
她說不會,“舅舅在這裏,你也在這裏,小鮫還能去哪裏?”
時間久了會不會向往外麵的世界,想出去看一看?”
她凝目望他,似乎感覺好笑,“幹爹今天真奇怪……”抬手在他眉間赤紅的印記上描畫,“這究竟是墮仙印,還是眉心輪?”
他氣呼呼說:“當然是眉心輪,本座神功蓋世,大智無雙。”
她悄悄翻了個白眼,簡單的感情問題都折騰了那麽久,還說什麽大智無雙,真是龍不要臉天下無敵。
他們一直保持歡喜佛的姿勢交談,秀恩愛秀成這樣,當大家都瞎了?阿螺和扣扣避開就避開了,雷神畢竟行動自如呢,遠遠看了半天,撐著腰叫了一聲:“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天下哪有幹爹和幹女兒這麽曖昧的?注意點影響好不好,別教壞了小孩子!”
兩個人嚇了一跳,忙分開。夷波開始賣呆,咧嘴笑道:“上神別看小鮫長得這麽高,其實小鮫年紀還小。”
龍君點頭附和,“她是光長身子不長腦子,從小到大一直要我抱,已經習慣了。”
雷神搖頭歎息:“腦子沒發育是次要的,生理發育成熟了,這個姿勢難道不會硌得慌嗎?羞人答答的,我看了都臉紅。難怪那部《龍鮫傳》傳得有鼻子有眼,你們本身不避諱,怪不得人家曲解。”
龍君一疊聲道是,板起臉來訓斥夷波,“聽見了?以後要知道人前人後,興致一來就把幹爹撲到,這是不可取的。”
她吐著舌頭諾諾答應了,探脖兒問雷神,“那天電母說好了會來接上神的,究竟什麽時候到?”
雷神也顯得有點悲傷,“這個人辦事不牢靠,她說三天,起碼七八天吧!”
可是要怎麽接呢,她靠近了,連她也落下來怎麽辦?”
雷神說有轍,“不過得先找一道具,於三千丈高空丟下繩索,我揪著繩子這頭,就可以離開飛浮山了。”
夷波恍然大悟,“這主意真高明!上神,小鮫有一事相求。”
雷神威嚴地瞥她一眼,“說來。”
她搓著手道:“小鮫是想求上神,到時候能不能讓長老他們搭便車?飛浮山方圓九千裏,雪又那麽深,徒步實在太艱難了。”
這個問題應該不大,至多像一串大閘蟹似的吊起來,反正也不用堅持多久,隻要飛出飛浮山地界,各人的法力都回來了,就可以各自散了。雷神說可以,答應得非常爽快,“那你們呢?”
我們不忙。”夷波邊說邊衝龍君笑了笑,“我幹爹喜歡飛浮山的美景,打算逗留一段時間再離開,小鮫還要鞍前馬後伺候幹爹呢,上神就不必記掛我們啦。”
把阿螺她們的出路找好,她就再也不必擔心了。有邕崖護法的前車之鑒,留在這裏得冒生命危險。她不希望因她而來的人再有死傷了,等危險過去,若幹年後他們偶然來探望,也許可以看到熟練工龍君正在孵一大窩蛋……設想一下那樣的生活,實在是又汙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