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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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哈哈大笑進了屋子,吳妃跟瑞定兩個急忙行禮。
朕來跟你們一起吃個飯。”皇帝也不用人招呼,直接坐到了上首,又夏姑姑忙又添了碗筷。
吳妃埋怨道:“臣妾好不容易抓到兒子,想安安生生吃個飯,您這……一年到頭他也就陪我這兩天了。”
瑞定笑而不語。
皇帝笑道:“你還跟朕計較不成。”
吳妃在皇帝身邊坐下,親手給他斟了杯酒,“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
雖說有句話叫食不言寢不語,但是皇帝這會兒來,又沒叫禦膳房上自己的份例,想來是臨時起意。
隻是皇帝的臨時……瑞定腦子一轉,便知道是早上承乾宮裏來了太多人了。
瑞定道:“父皇,我方才寫的對聯還有福字,您一會看看?看看我有沒有長進。”瑞定話語裏有些期待。
皇帝笑了笑,隻是笑容裏有點想掩飾什麽的意思,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勉強算是一家三口的三位心思各異,隻靠眼神交流,不算太胃痛的吃完了中飯。
皇帝手裏端著杯普洱茶,後麵跟著瑞定還有吳妃兩個,進了西暖閣。
瑞定早上寫的字兒已經被宮女一一擺開等著晾幹了,皇帝一張張看過去,嘴裏也稱讚了兩句,“不錯不錯。”隻是語氣不那麽自然。
瑞定跟母妃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宮裏也寫對聯,有皇宮裏要貼的,這些都是請了大儒或者大書法家寫的,但是宮裏也往外賞對聯,這個……是皇帝跟太子的事情。
默認是皇帝跟太子。
早些年其實隻有皇帝一個人寫,過年的時候給文臣們賞些皇帝寫的扇麵或者對聯,接到的人無一不感恩戴德。
這個招數,其實有點投機取巧,早年皇帝上位沒兩年,便是外敵入侵,皇帝禦駕親征去了。雖然最後獲勝的是大寧朝,但是四五年的仗打下來,國庫空虛。
於是皇帝便想了這個招數,代替了給群臣們的年禮,幾年下來效果挺好,也算節省了不少開支。
後來太子長大了,便跟著皇帝一起寫。
但是再後來的人……便沒這個資格了。
二皇子瑞清不說,他早年基本是被太後養廢了的狀態,就說老三瑞明,等到他的字練到能寫扇麵的時候,很是不巧,跟太子練習射箭的時候手骨折了。
四皇子一樣。
皇帝心知肚明,便隻讓太子跟他寫扇麵對聯了。
瑞定知道這件事兒,於是每年過年都會以“請父皇指點”為由,看看他寫的對聯,然後無比期待的等著皇帝發話,但是就是不提要跟皇帝一起寫對聯這件事。
主要還是為了給太子上眼藥,效果還不錯。
沒看皇帝心裏越來越愧疚了嗎?
瑞定笑笑,決定回去再給小本本加上一筆。
真希望開府之前能跟父皇寫一次對聯。
十幾副對聯很快看完了,吳妃笑道:“瑞定說我這兒安靜,一大早就來了,洗手熏香,安安靜靜一直寫到中午。早上虞嬪妹妹和貴妃姐姐來看我,我還怕他被打擾,讓關了房門,誰知道來來回回我都進來兩次了,他居然一點沒發現。”
皇帝點頭,“你不知道,書法就是要這樣旁若無物地寫出來才好。”
多謝父皇誇獎!”瑞定找準機會,急忙說了一句。
皇帝笑,心裏又有點愧疚,挑了其中最大一張福字,道:“這個寫得好,回頭給我貼到養心殿裏的書房去。”
瑞定急忙跪下來謝恩。
不過沒等彎下腿去,吳妃便將人拉住了,“多大點事兒,值得你這麽樣。不過最好的這一張被你父皇挑去了,下午你也不能走,再給我寫一張。”
皇帝又笑了起來,“瑞定先回去,我跟你母妃說說話。”
瑞定笑著離開了。
等到瑞定離開,皇帝臉上的笑容減淡,道:“我聽皇後說,你不太喜歡賈女史。”
這話可不好回答,要說喜歡,萬一皇帝把賈元春賜下來怎麽辦,要說不喜歡……吳妃一咬牙,這會也顧不得得罪人了,點點頭道:“賈女史小小年紀,臣妾記得她當年進宮的時候才十六歲,行事妥帖,待人接物讓人一點兒毛病都挑不出來。”
那你還不喜歡她?”皇帝眉毛一挑。
吳妃小心翼翼走到皇帝身邊,低頭道:“您想想咱們閨女,嫁出去的時候都快十八了,一天到晚闖禍,出去頭一年一個月能進來兩次告狀,直到生了兒子才好些。”
皇帝嗯了一聲,意思是讓吳妃繼續說下去。
吳妃聲音越發的小了,“我看見她就覺得心酸,天下父母心,這得下多少狠心才能將女兒教成這樣。”
皇帝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了,想起來前年賈家老太太進宮請安的事兒。他歎了口氣,賈元春進來的目的人人皆知,隻是皇帝礙著賈家前後三個國公的麵子也不能推了去。
不過也就幫這一次了。
我也不吊著你了。”皇帝道:“皇後說了,過了年便送她去瑞清府上。”
吳妃慌忙跪在地上,“娘娘聖明。”
皇帝一擺手,走了。
吳妃看著皇帝背影,臉色一會陰一會晴,道:“若是這樣,布料的虧我就吃了,也算是回報皇後娘娘了。”
吳妃回頭看了又夏一眼,“明早你出宮一趟,跟他們說準備青綠色料子,過完年我要用。”
瑞定從承乾宮出來,一路回到了北五所。
異雀和安和已經回來了,兩人正在吃飯,聽見主子進門,都不約而同放下飯碗,想過來回報。
瑞定站在院子裏,道:“不急,你們慢慢吃著,要是吃飯時間沒過一炷香的功夫,今年過年的紅包就沒了。”
兩人齊齊應了聲是,瑞定回到了書房。
現在看來元春是要去二哥府上了。隻是原來……原來賈元春的什麽賢德妃,還有鳳藻宮尚書,來的都不明不白的,引人遐想,現在她去了二哥府上……
二哥……難道是將來的皇帝麽?
也就是說,在一頓鷸蚌相爭之後,二哥才是得利的漁翁。
雖然瑞定心裏有個概念,得了賈元春,這皇位基本就不費吹灰之力了,但是他卻不想為了皇位,迎了這麽一個女子進家門,還有那麽一大堆糟心的親戚,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
瑞定想了沒多久,便見異雀和安和進了書房。
瑞定看了他倆一眼,道:“安和先說。”
回主子,奴才跟異雀姐姐兩個,坐了娘娘的車出了宮,之後在街口分了方向,他們去了舅爺府上,奴才便跟異雀姐姐去了寧榮大街。”
瑞定瞪他一眼,安和利索了好多:“賈家兩位爺陪著奴才在上回去的榮禧堂喝茶,給了奴才一個紅封。”安和說著便取了個紅包出來,道:“還給殿下問安。”
瑞定點了點頭,接過東西一看,還封著。他將封口一撕,抽出一角一看,是同盛銀樓一百兩通存通兌的銀票。
瑞定又將東西遞了過去,道:“拿著吧,你跑了這一趟,就算你的辛苦銀子了。”
安和接過紅包,笑道:“不辛苦,這差事越多越好。”
瑞定笑了笑,“下去歇著吧。”
書房裏便隻剩下瑞定和異雀兩個。
瑞定看了異雀一眼,異雀道:“奴婢先是在榮禧堂喝了杯茶,後來被賈家的鏈二夫人帶去了後院。”
鏈二夫人,瑞定回想一下,王熙鳳。
他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異雀進了賈府,王熙鳳帶路,後麵兩個丫鬟提著吳妃準備的東西,一路到了內院。
……林姑娘住在賈老太太後院裏,應該是一個人住……老太太一人住一個五進的院子,地方很是寬敞。”看見瑞定麵露微笑,異雀道:“跟祖母住在一起,是最長臉的,想必林姑娘是賈府最受寵的一個。”
這話說出來,瑞定突然變了臉色,他想到了林妹妹最後的結局,還有林如海死了之後她在賈家受到的風霜雪雨。
現在賈母有多喜歡她,將來一旦賈母壓製不住王夫人,林妹妹明裏暗裏受到的擠兌就有多嚴重。
異雀聲音放輕,繼續講了下去。
……仔細看了看,這後院應該是隻有林姑娘一個人住的。”異雀道:“隻是這院子左右廂房邊上各有一個門,奴婢掃了一眼,當時雖然關著,不過看不出來究竟是不是常開的。”
林姑娘的屋子……”異雀猶豫了一下,道:“像是新布置的。林姑娘的衣服也像是才換的,頭上一絲不亂,也像是新梳的。怕是前院得了消息,讓奴婢兩個去屋裏喝茶的時候準備的。”
殿下送的鎮紙在桌上放著,林姑娘腰間掛著您送的玉佩。”
瑞定眉頭皺了一皺,要是幾天早上沒聽母妃說那番話,他倒是不會起疑心,但是現在,……他送了明顯一塊不合規矩的玉佩過去,賈府的老太太還能讓掛上,這就耐人尋味了。
異雀又遲疑一下,“東西像是新放上的,奴婢專門去看了,書桌上的宣紙……壓痕不一樣。”
林姑娘看著也有些不好意思,手足無措。”
你們兩個說了什麽?”
異雀一笑,繼續講了下去。
她進了林姑娘的書房,便被迎到軟榻上坐了,王熙鳳平時再八麵玲瓏,再會說話,對上宮裏來的人,哪怕明擺著是個宮女,她也是不敢大聲笑不敢大聲講話。
姑娘坐著。”異雀先開口了,她一招手,道:“東西拿過來給姑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