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何老板的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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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何老板的苦惱
何老板的兒子衛新民惹禍之後,不幾天後就成了大發麻將館牌友們悄悄議論的話題。借給衛新民錢的,唉聲怨氣,盡管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兒子不見了有老板,但也平添了些許煩惱;沒借給的,也是暗自慶幸,一則與衛新民的關係疏遠,二則自己沒有成為被瞄準射擊的目標。大多牌友則一如既往,該來則來,該走則走。
自從兒子跑了之後,在短短的時間裏,何老板麵容憔悴,兩個鬢角上都露出了白發,她也沒心思去美容店染染。再一個,就是明顯地感覺到自己不像往常那樣精力充沛,那樣注重儀表了,像失了魂兒似的,常常坐在麻將館的一角,盯著某個地方發愣。不巧的是,fú wù員容嬤嬤的舅舅於前幾天去世,容嬤嬤打了個招呼說兩三天不能來麻將館上班。平時端茶倒水,擦抹桌子,打掃館裏的活計總得有個人幹,何老板就叫一個親戚過來頂替上幾天。料理完該料理的事情,何老板又坐回原處,目光呆滯地看著牆角或一台暫時閑置的自動麻將機。她想,這麻將機沒人用,就得關掉開關,就不能運轉,自然就不會有升牌與落牌……現在,什麽都進步了,人們打牌也不用活牌垛牌了。科技的進步是好事,但無法迴避的事實是:少數人聚財,即有許多人失業。於是,世上便有了糾結。不知怎的,她在進行著這樣的推理,忽兒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推理顯得無聊而滑稽,自己的事情還管不過來,管這麽多幹啥?煩心的是,兒媳婦丁秀娟前一段也知道新民的事情了。她說她在醫院的樓道裏聽見兩個看病的患者在閑聊,端著輸液器具的她先是一愣,然後故意放慢了腳步多聽了幾句,待她再次路過這裏時,那兩人的話題已經轉移。兒媳婦不知這談資是真是假,但後來再打新民的手機就是無法應答,而無法應答更加重了談資真實性的砝碼。jl與澳門兩個地方南轅北轍,兒媳婦心裏怨恨新民謊話連篇而事後竟然沒有連手機也不打一個,說說事實的真相。
“老板,台費!”黑臉一坐在麻將桌前,就以為自己坐在城管隊的辦公室裏。環境造就人生,職業影響性格,就以為來這裏的都是街上的小商小販,他說話時總是那麽地趾高氣揚。
何老板起身過去,原來是黑臉想讓給他倒茶。
黑臉看了一眼何老板,埋怨著:“老板,這兩天,麻將館的fú wù質量有所下降,不喊一聲收台費,就沒人過來給倒點茶。”
“這兩天fú wù員親戚家有點事,不能來麻將館,我叫個親戚過來幫下忙,你們將就上兩天行不行?”何老板給黑臉倒上水後,順手從小桌上拿起一支香煙點著抽了起來。
於蓮花看見何老板抽煙,就說:“老板,原來你也抽煙沒見過。”
何老板笑了笑,說:“以前也抽,不怎麽多抽。”
“噢。老板,容嬤嬤有事”
“這幾天她有點事。”
“實話說,容嬤嬤每天板著個臉,好像誰欠了她二百吊錢。何老板,你怎麽用這樣的人”於蓮花問道。
黑臉說:“蓮花,我們以前也認為‘容嬤嬤’牛逼哄哄的,是老板。老板是fú wù員。”
毛哥說:“人呀,各有長處短處,fú wù員做的飯菜還不賴,合人的口味。麻將館這麽多人,眾口難調。大多數人對飯菜沒甚意見,就很不錯啦。”
於蓮花說:“容嬤嬤這人不知自己是個fú wù員,擺不清自己的位置,沒有什麽fú wù意識,好像他是老板。”
瘦猴精哈哈一笑,說:“如果再拍巜還珠格格》,咱這裏的fú wù員不用培訓,演容嬤嬤肯定不差啥。可惜了fú wù員,沒有人家的才,浪費資源呐。”
於蓮花說:“我剛來時,容嬤嬤總對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她也不看看她的樣兒。”
大夥兒笑了。
容嬤嬤50多歲,臉盤凹得讓人在她的額頭下能避雨。五短身材,和武大郎的個子差不多,說話嗓門粗,像吃過激素的後遺症。
有的牌友下午沒來打牌,晚飯時趕過來吃飯打牌。她就嚷嚷著:“下午也不來打麻將,吃飯就跑來了。”
有的人笑笑不理她,有的則說:“吃你家的飯啦?”
“不吃我家的我還不願意,吃我家的……”
……
何老板見牌友們討伐fú wù員,就給容嬤嬤圓場:“五個指頭不一般長。人家飯做得好,你們能吃好就行了,至於別的,大家就不要計較她啦。”
何老板這樣一說,大家就不再啃聲。何老板見大家繼續打牌,就想出去轉轉,想出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自從兒子跑了後,她就經常覺得自己的胸口有點發悶。出來後,見兒童搖搖車那裏椅子上底安天老漢坐正在抽煙,眼睛卻朝麻將館這邊瞅。底安天老漢剛才不是在裏麵坐著打牌,怎麽出來啦?她走過去問道:“底大哥,在這抽煙,裏麵也能抽呀?”
底老漢嘿嘿地笑了笑,露出缺苗斷壟的牙齒。他把快抽完了的紙煙在地上抿掉,悄悄地說:“剛聽了條龍,這胸口呀咚咚跳。心髒也不好,怕激動,別成了老閻頭,悠地一下……”說著,底老漢用手指了指地上,接著說:“聽牌後,讓別人幫著摸,我到外麵抽煙,可眼睛還是想往門口那裏瞧。嘿嘿。”
“噢,這樣啊。注意點好,注意點好。”何老板說。
快到晚飯時,何老板見周芳芳還未回來。她看了看周芳芳的小車還放在麻將館門前。
老頭老太太們一般不在麻將館吃晚飯,何老板就照呼他們回家時拿上麻將館給大家準備的中秋節禮品。
領取禮品時,老頭老太太樂得眉開眼笑。
“老板好哦,想的周到。離中秋還有好多天,禮品就備好啦,哈哈。”
“五斤呀,不少。拿上這麽多月餅,就省得再打啦,夠吃啦,騰出時間,咱就能多來麻將館多玩幾圈。”
一樓的老年牌友大多是下午一開門就來了,晚飯前後回家。麻將館發放的這些禮品基本上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不像年輕人,總愛拿這裏的禮品和其它麻將館來比較。
晚飯後,一樓的五台麻將機就全部停止運轉,二樓上的有幾台還得繼續工作。
人,如果像麻將機一樣隻要給點電就默默地運轉,沒怨言沒牢騷,哪該多好啊。這一段日子,隻要有點空閑,何老板就不由得想些問題,當然,纏繞在她心頭的,還是兒子衛新民方麵的比較多,欠下的賭債怎麽還兒子單位會不會辭退或開除他?兒子若是偷偷回來被債主逮住會不會挨打兒媳會不會鬧離婚如果兩人離婚,孫子大衛留給誰?這幾個問號交織在一起亂七八糟的,如撓鉤一樣,不停地撕扯著她的心口。她的右手不由地又摸了摸腰的右邊,那個部位又開始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