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橋上的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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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天橋上的發問

    前一段,劉黎明雖然在外麵躲了一頓,仍就沒有躲開那個火山口,回來後和妻子好了沒幾天,結果又鬧蹦了。晚上回家時,妻子已沒有了往日的笑臉,而牛牛像膏藥似的緊緊地貼上他。

    起初,牛牛倒也克製了那麽幾天,相安無事,但是,hlbe草原和沙湖上的豔遇使她欲罷不能,甭說幾天就是半天不見明哥的麵心裏就有一種難言的滋味。

    一天上午,劉黎明在市裏跑出租,手機裏叮咚地響了幾下。他把一個乘客送到目地後,拿手機看看,原來是臘梅花發來幾條微信:

    明哥辛苦了。(三杯熱茶圖案)

    明哥,你在哪裏(兔子用爪指著自己的腦袋的圖案)

    我想去下沃爾瑪,你現在能過來接我嗎(三朵直挺的玫瑰)

    明哥,能過來嗎(三朵彎頭玫瑰)

    劉黎明看了牛牛圖文並茂的微信,心裏也貓抓似地,立即回複:好的,立馬到。

    牛牛在小區門口已經等了好一會兒,見劉黎明開車過來後,打開車門就蹦上車,喊了聲“明哥”隔著中控就摟著劉黎明的脖子不放,嘴裏嘟囔著想死我啦。

    劉黎明見有人不經意地往這裏瞧,就提醒她這裏有jiān kòng,要係上安全帶,否則就要罰款。

    此刻,牛牛正沉浸在興致中,見劉黎明這麽說,鬆開手前順便擰了下劉黎明的大腿,嬌滴滴地說:“人家想你嘛。”

    今天,劉黎明穿著單褲,他“哎喲”了一聲,在痛中享受著快樂,細細品著被人惦記的滋味。沒有半支煙的功夫就來到沃爾瑪超市門前,他把出租車開到超市地下停車場。地下停車場隻有幾盞了小燈鑲嵌於牆壁之上,光線暗淡。還未等劉黎明拔出車鑰匙就側過身來,眯起兩眼等著心跳加速jī qíng點燃醉人心魂時刻的到來。劉黎明急嗬嗬地喘著粗氣,兩手捧住牛牛的臉厐像啃西瓜般地吻著。

    牛牛閉著兩眼,幸福地shēn yín著,雙手顫抖著在明哥的後背上不停地摸揣……出租車卻沒有配合,突然駛離了停車位,慌亂中的劉黎明這時才回過神來急速地用腳刹車,又拉了一下手閘。好懸,剛才差點撞在對麵停著的輛小車屁股上。

    沃爾瑪超市開張還沒有幾天,但已是顧客盈門。這個超市處於白馬市的南部,是與省城同城化建設合龍的黃金地段。劉黎明和牛牛從一樓轉到五樓就耗了兩個多小時,牛牛看服裝看家具看價簽,劉黎明則看看電器市場,在電器玩具區,那麽多的兒童、年輕人玩著自己鍾愛的項目,沉浸在現實與虛幻之中。

    劉黎明發現,牛牛在逛商店時,那種感情特別投入,眼睛裏時時放光。平時,劉黎明和妻子逛街,給他的感覺就是一種折磨,為此他倆還嚷嚷過幾句,買也不買,怎麽光轉?鬧得妻子以後都不願意和他一塊兒逛街,生怕他掃興。後來,他無意中看了一篇科普讀物時才知道,女人在逛商店時,不僅有購物的喜悅,還有一種收獲,就是看到陳列的商品時她們的視覺神經十分興奮,仿佛看到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在向她們招手。男人們在商店裏,看到的商品也僅僅是商品。如今,他陪同牛牛來到沃爾瑪超市,樓上樓下,服裝區,餐飲區,電玩區……都兩個多小時啦,他奇怪起自己為啥有了這份耐心。

    進店找個臨窗的地方坐下之後,劉黎明拿起fú wù員遞過的筆來在牛肉、羊肉兩個菜的後麵各寫了個2,然後把中性筆遞給牛牛,說:“其它菜想吃啥劃啥,別省啊。出門叫喚餓我可不管啦。”

    牛牛的目光在菜單上跳躍著,劃了水晶粉、魚丸、筒毫、肚皮、蝦棒等**個菜之後問道:“明哥,這些夠了吧”

    “好,點的菜挺好。我的鍋是微辣,你呢清水的,海鮮的”

    “海鮮吧。”牛牛說。

    fú wù員拿著菜單備料去了。

    在等待備料過程中,牛牛瞧著手機,劉黎明伸伸懶腰,拿出支煙點著之後就把煙盒放在桌上,隨手拿起一張小畫頁翻閱起來:奔湧湍急的嘉陵江把拴著的木船衝涮得七上八下,左右搖晃。冷霧彌漫,坐在岸邊的漁手纖夫饑腸膔膔。幾根木火煮沸半盆江水,牛油漂浮點點星花、花椒、辣椒、薑絲佐料提味,鴨血、鴨肉、腸肚、川粉、毛肚等雜物為主涮品汆之涮之食之,裹腹驅寒。明未清初zq船工纖夫的湊合之舉釀造了火鍋之胚胎。

    不一會兒,fú wù員把備好的芝麻醬、醃蒜、醬豆腐、韭菜花末等各色小菜配料端放於桌上,兩個小火鍋在電磁灶上冒著不斷生成又不斷破裂的汽泡,為一餐美味的即將開始努力營造氤氳的氣氛。刨切精致,排列完美的牛肉、牛肉像四朵壯碩的粉白牡丹盛開於瓷盤之中,長短一樣的晶粉,厚薄相當的土豆片,豆芽般細嫩的蘑菇,亭亭玉立的筒篙……精神抖擻擻,情緒飽滿,接受著二位主人的檢閱。

    牛牛靜靜地欣賞著眼前五顏色的菜蔬,一直不忍動筷。此時,在她的腦海裏浮現著痛苦酸楚的一幕:

    牛牛原先在市棉織廠工作,她曾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丈夫的聰明勤勞,兒子的活潑可愛,編織著她未來溫馨的夢,但這個脆弱的夢卻被丈夫李誌忠的病症擊得支離破碎,像一個玻璃器皿不小心讓人從桌上碰落在地板磚上。

    丈夫在市液壓件廠當技術員,好好的身體不知什麽原因就患上讓人談之色變的尿毒症。這尿毒症可是個富貴病,一般家庭一般人誰能養得起?丈夫所在的單位本來是個讓人羨慕的企業,經濟效益好,職工工資高,但近幾年也是日落西山。人們說這個廠每換茬廠長,新廠長就會找各種借口要擴大經營規模,在外麵建個什麽分廠,投資幾百萬甚至幾千萬元搞基建工程,購置新設備,對潛規則百分之十的回扣垂涎三尺。有的中層幹部和技術設計人員見頭頭巧立名目地撈錢,便找各種原因提前退休,聯手在外麵搞起液壓配件公司,幾十條小魚圍著一條大魚轉,不啃大魚幾口就不罷休。好端端的一個企業,就在人們的歎息聲中隕落。有人曾勸丈夫也發揮特長這麽幹,但丈夫是頭強牛,認為這是損公肥私。他從學校畢業後分配到這個廠,對廠一往情深,多少個日日夜夜的辛勤勞作讓他的身體確實有點吃不消。如今,企業倒閉,丈夫李誌忠卻患上這個難纏的病。棉織廠這幾年也是風雨飄搖,被人購買了地皮搞房地產生意。廠裏嚷嚷著讓職工要置換身份,買斷工齡……屋漏遇上了連陰雨。

    丈夫患了尿毒症後在市醫院、省城醫院看病治療,不說別的,僅做血液透析就花了不少錢,家裏的積蓄所剩無幾。李誌忠每天在病床上躺著耗著,心裏卻算計著今天又花了多少藥費病床費。在他的眼裏,醫院護士每天上午送過來的藥費清單仿佛就是一份份催命單。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後,他覺得再也不能這麽住下去啦,否則會把這個家庭拖垮。今年頭,普通人得這富貴而又不能根治的病無異於已把一隻腳邁進了地獄之門,又幹耗著家裏微薄的積蓄,家裏人以後還要生活,兒子還要上學,沒有錢怎麽能行思來想去,他決定回家。

    牛牛問他回家以後怎麽治病?

    丈夫說:“買回些藥液在家裏自己做透析,能省點錢就省點錢,得了這病,咱耗不起呐。”

    無奈之中,牛牛在藥費壓力、丈夫的執拗之下選擇了妥協。

    李誌忠在妻子和親戚的攙扶下從省城醫院回到家裏。他突然發現:家徒四壁,隻剩下那台彩電還在電視桌上堅守著崗位。他茫然而無力地問道:“冰箱呢?沙發呢?兒子的電子琴呢”

    牛牛木訥地問答:“都賣了,為了給你治病。”

    丈夫無語。他把腦袋擱在枕頭上,隻是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這日子過得,春夏秋冬四個字隻剩下一個秋天的秋啦!”躺在床上半天不吭氣的李誌忠突然文縐縐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接著噴湧而出順著眼角而滑落的眼淚為他的這句話點了一個水淋淋的省略號。

    自從丈夫回家躺在床上後,生活的重擔就壓在了牛牛的身上。別的不說,就每天這血液透析花的錢就讓人喘不過氣來。牛牛每月廠裏發給的生活保障費為160元,而丈夫一天的血液透析費正好也是160元。這還是回到家裏自己做透析,若在醫院更花銷不起。為了給丈夫治病,牛牛東奔西忙,把親戚朋友家都轉了個遍。起初還好,親戚朋友礙於麵子與一些責任的擔當,不管錢多錢少總能讓牛牛借回一些錢來給丈夫買藥。日子久了,人們見了牛牛唯恐躲避不及。

    人求人,第一是吃屎難,第二就是借錢難。

    那次,牛牛又到姑姑家想再借點錢。姑姑平時對牛牛就很待見,如今侄女攤上這等事情,當姑姑的也是盡量幫忙,可姑姑也不是開銀行的老板呀。姑姑又一次咬了咬牙從櫃子裏拿出1000元錢,對她說:“牛牛啊,誌忠的病一會半會兒也不會好起來的。唉,誰家遇上這事也不好過。今天,你拿上這1000元回家吧。牛牛啊,前一段姑姑的5000元,姑姑也不用你還啦。你也知道,你那個弟弟二小最近談了個對象,姑姑也挺不容易的呀。”說著姑姑一手遞錢一手摸了摸侄女的肩膀。

    牛牛聽出姑姑的話外之音,她說:“姑姑,等以後誌忠的病好些,我會想辦法還姑姑的錢。”

    姑姑苦笑了一下:“牛牛,不用還啦。唉,誌忠這病……”

    跟姑姑告別後,牛牛原來還準備到另外幾家去跑跑,看看能不能再借點錢,但在姑姑家就遇到這樣的尷尬……這還是姑姑,很親的姑姑,若再去別人家誰知道會遇見什麽樣的情景?第一次到姑姑家,姑姑二話沒說就拿出了3000元,陪她一陣子長籲短歎;第二次再去姑姑家,姑姑猶豫了一會兒,磨磨蹭蹭地拿出了2000元;今天去雖然拿出1000元,姑姑卻表明以前借的錢就不用還啦。

    兜裏揣著那1000元錢從姑姑家出來後,牛牛騎在自行車上百感交集……在兩個要好的姐妹家也遇到“不用還錢”的話語。

    這時,一輛qì chē在她身旁緊急刹車,司機搖下車窗戶,凶神惡煞地探出頭來,開口罵道:“不想活啦!嗯——牛牛是你?”

    牛牛想著這些煩心事,差點被qì chē撞著。經司機嗬斥後,她才注意了一下,原來自己隻顧著盤算借錢的事,不知不覺就把車騎到馬路中間。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扭頭一看,這個司機原來是毛哥。

    趙大毛把小車開在前麵的馬路旁停住,他走下車來,對騎車過來的牛牛說:“牛牛,對不起啊,我以為是誰呢?”

    “呀,毛哥,剛才你那一聲喊,差點嚇死我。”

    “是嗎?不好意思。你幹啥呢?”

    “我有點事,心裏光想事情就……”

    “危險呀,你看——你把自行車騎到馬路中間晃悠。”趙大毛說著伸手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接著問:“哎,這一段怎麽不見你到麻將館玩啦?”

    “我——我不行,家裏有病人。”

    “誰呢?什麽病?”

    “我丈夫。得了個尿毒症,怪麻煩的。”

    “尿毒症?這病富貴病呃!一般人哪能得得起?”

    “沒辦法,一般人得不起可自家丈夫得了也沒辦法。花銷挺大的,一天就160元。他們單位經濟效益也不怎麽樣,我們棉織廠也破產了。現在,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牛牛悲傷地說。

    趙大毛點了一支煙,掃了一眼牛牛那鵝蛋般的臉龐,略有所思。他仰著臉看著天上飄浮的白雲,吞吞吐吐地說:“哎,牛牛,有這樣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什麽事?”

    “你們單位破產的事情我知道,一個月160元的生活費吧?”

    牛牛點點頭。

    “現在,物價什麽都漲,除錢不值錢,什麽都值錢。這160元怎麽能行?你看啊,我說的這事你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反正我是好心,你別怪怨我就行嘞。”趙大毛說事之前做了好多鋪墊:“你看啊。我有個哥們,大老板,這一段他老婆到外國去看讀書的兒子不在家,來來回回得一個多月。這哥們也是的,非得讓我給他找——找個良家婦女給他幹……幹點鍾點活,這價格嘛,價格很……很高。”說完這話後,趙大毛才低下頭來瞅了一眼牛牛。

    “什麽?鍾點活?價格還很高?”

    牛牛這麽一問,趙大毛的表情就有點不自然,他結結巴巴地說:“唉,這……這鍾點活嘛,嘿嘿,也……也就是那個——”

    “哪個?”牛牛從趙大毛的神態中猜出**分,但她還是再問了一句。

    “嗨,這男人呀,嗨嗨,有了錢以後哇,毛病也就跟著來了。你說老婆才走了幾天,嘿嘿,他就憋不住了,得找個……那個……也不用再幹別的活計。”趙大毛說這話時又看著別處說,眼睫毛眨了幾下。

    牛牛明白了趙大毛的意思,她忐忑地說:“毛哥,現在一些洗腳屋、美發屋、桑拿、酒店裏不是有xiǎo jiě嗎?有的還***。”

    “哎,牛牛,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呀。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說吧,有的人經常吃鮑魚吃蛇羹吃過油肉,吃得多了他總有膩歪的時候,他就琢磨著偶爾吃點什麽辣子白啦,土豆絲啦,野菜之類的,想換換口味。”

    一聽這話,牛牛愣在那裏。

    看見牛牛低著頭猶豫著,趙大毛繼續說:“這事哇,你自己得做主,別人誰也不能咋。我的嘴很穩,咱們打牌多少年了,你也知道。”

    牛牛還是低著頭,她的左手右手分別在自行車的兩個把兒上朝相反的方向上下轉動著,一直沒有吭氣。

    見牛牛這個樣子,趙大毛歎了一口氣,說:“牛牛,說實話,我這……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哇。你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當我沒說。”怕牛牛不高興,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給自己圓場:“就……就當我放了個屁。哈哈。”他幹笑了一聲。

    此時,牛牛的心像被放在鏊子上,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地煎著,嘖嘖地發著響聲。她在心裏掂量著:丈夫的尿毒症,自己一個月160元的生活費……丈夫一天160元的醫療費……孩子上學……家徒四壁……棉織廠一些下崗姐妹打扮著出去打鬧“生活補助”……這些都跟過diàn yǐng似的,在她眼前一幕一幕地飄過。等了一會兒,牛牛咬了咬嘴唇:“那——毛哥——那我就接這個鍾點活吧。”

    “答應啦?那——好!今天晚上八點前,我就開車到你家門前接你。”

    “嗯。”牛牛回答的聲音很低。

    見牛牛對“鍾點工作”答應後,趙大毛開車走了。他坐在車裏覺得有點收獲,總算按偉哥的意思辦成了一件事。這年頭,沒有錢擺不平的事兒,除用錢買不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外,看來什麽都能買到。這樣想著,他的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本身就是一個“肉錘子”,他得意地用這個肉錘子在方向盤上敲打了幾下,前方雖然沒有什麽行人和物體影響行車,小車還是“笛笛”了幾下,笛聲裏流淌著歡快的意味。

    自從丈夫患了這難纏的病之後,牛牛打麻將的愛好也隻好暫且擱淺,一心一意地借錢,把親朋好友都借怕啦。丈夫的那句話又一次在耳邊回響:“這日子過得,春夏秋冬四個字隻剩下一個秋天的秋啦!”她心想:我的命咋就這麽不好呢?

    牛牛騎著車回到家裏,她把那1000元放在米盆裏,然後強裝笑臉對丈夫說:“這下,好歹又能頂幾天啦。”

    丈夫看著滿身灰塵的妻子,眼睛眨巴了幾下,嘴唇蠕動著卻沒有說出話來,他突然握緊右拳猛猛地砸了幾下自己的小腿。

    牛牛見狀,急忙過來拉住丈夫的手,哭著說:“誌忠,你這是幹啥”

    丈夫說:“唉——我這身體,苦了你和孩子呀!”

    牛牛用手給丈夫擦著眼角的淚水,安慰道:“別著急,你的病會慢慢好的。”

    “好這病敢是能好就好啦。每天花160元還沒希望。今天就算啦,從明天起我不做透析了,耗了錢也看不到希望。”丈夫的口氣很硬:“李佳念書用錢,可咱把錢都花在這上麵,浪費啊。”說著突然抓起血液透析袋猛猛地扔在地上。

    牛牛看了看丈夫,然後彎腰撿起那個透析袋來重新放在床頭,想了想又把透析袋放在電視機櫃上。“誌忠,千萬不能這樣,我再想點辦法。”

    “你看看,這個家成啥樣子啦什麽也沒啦,都怨我的過。”

    “誌忠,你看你,誰想得這病”

    丈夫說:“沒錢也比有病好,可咱現在是沒錢又有病,該有的沒有,不該有的卻有。”他轉口說道:“牛牛,這一段我有點失眠,睡不好覺,得吃點**。”

    “**”一聽丈夫要**,牛牛渾身抖了一下,不祥的預感在腦際浮現著。她搖著丈夫的肩膀:“誌忠,誌忠,聽我說,你可千萬不敢有別的想法,啊?!”

    丈夫看看牛牛笑著說:“不會,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佳兒,咋能有別的想法”

    “這就好。為了咱們佳兒說什麽你也得活下去,佳兒不能沒有爸爸,他還小,他還需要你!”牛牛使勁地捏了捏丈夫的肩膀。

    丈夫點了點頭:“佳兒長大就好啦,咱家就會有希望。隻是這一段我確有點睡不著覺,痛苦得厲害,得吃點**幫助睡眠。”

    “真的”

    “真的!”

    “哪——要吃也隻能少吃點,每天晚上最多一片兒。”牛牛囑咐道。

    “嗯。”

    日子真得過成了光陰。那天上午,牛牛騎著自行車到廠裏找廠工會,到廠大門口時,廠裏的一個留守人員告訴她什麽時候再來,估計才能找見工會的人。她再到市裏找民政局希望予以救濟幫助。過了幾天,終於找到工會的人。好說歹說,廠工會答應多多少少給予點幫助,民工局也答應給予一些救濟,一家各給了1000元。雖然這兩千元對於救治一個尿毒症病患者來說是杯水車薪,但這兩千元代表著組織的溫暖和關心,有總比沒有強啊。

    有人曾給牛牛建議去找新聞媒體,在媒體上呼籲社會有善心的人捐款資助。同在棉紡廠工作、關係很鐵的一個姐妹曾暗示她傍個大款或去幹那種活計。廠裏破產後,一些有點姿色的年輕女工幹上了那種活計。那個朋友之後補充說:“哎,牛牛,我說這些可都是為你好,你心裏可別罵我嗬。”疑惑的眼神看著牛牛,隻是待牛牛茫然地看著某處點點頭之後,那人懸著的心才踏實了一點,心裏問自己,我這是幹啥嘞?盡幹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牛牛去找市報社,一個戴眼鏡的編輯說以前發個消息、倡議書還行,社會上有些人能給患者捐款以解燃眉之急。可後來刋登這方麵東西刊登得多了,現在效果並不理想,社會上捐款的也不多。

    幾乎沒有別的路啦,難道非得去傍個大款或幹那種羞於啟齒的買賣?如果這樣,丈夫能答應嗎?學習上進,努力要強的佳兒萬一知道這事後心裏能承受得了嗎?可不幹那種買賣,每天那160元的血液透析費、生活費大風會刮來嗎?

    那天,恰好是聖誕節,大街上的一些商店門前豎立著各色塑料和名種小燈組合的塔尖子綠色樹,那個戴著紅帽子滿臉縐紋的老頭把臉麵擠貼在商場的玻璃上朝路人發出憨憨的笑……為了自己的商業利益,商家或不謀而合或跟風吃屁地聯手炒作出這個讓顧客多掏腰包的商業節日。

    站在天橋上,牛牛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人流,她的眼在流淚,心在滴血。她想讓自己從天橋高處飛躍而下,讓半空中劃出的一條美麗弧線作為自己生命的終點,可誌忠誰來管?上小學的佳兒誰來照料?苦惱、糾結、無望與困惑堆成一團,黑壓壓地堆在她的心上。她止不住地淚水縱橫,伸開雙臂,竭斯底裏地一聲大叫:“老天啊,你讓我怎麽個活法?你能不能告訴我?!”

    “哇——”牛牛的背後傳來一個小孩的哭聲。她扭頭一看,是個兩歲多的女孩在媽媽的懷抱裏哭鬧。

    那個年輕的媽媽哄著被驚嚇的女兒:“莎莎,沒事沒事。這個阿姨唱戲的,在練台詞。”

    盡管媽媽這樣開導,可那個哭叫的女孩仍愣怔地看著牛牛。牛牛看見孩子的媽媽明顯地加快了腳步走過這裏。

    無論如何我得活下去,我還有我的佳佳,我的佳佳學習成績那麽好,這是我的希望。牛牛這樣想著,並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後悔。

    如今,遇到了拉皮條的趙大毛,雖然他介紹的這個“鍾點工”丟人現眼,但讓牛牛看到了一線生機。

    晚上八點前,趙大毛如約開車來到家門前等著牛牛。

    中午吃飯時,牛牛就告訴兒子下午放學後就自己回姥姥家去住,把作業完成好。安排好這些事後,她的心才踏實了些。

    晚上七點半之後,牛牛就把該幹的家務活都收拾利索了,聽見手機響後,拿起手機看了看是毛哥打來的就直接按了,她對躺在床上聽收音機的丈夫說她出去再試試,看看能不能再借點錢。

    丈夫噢了一聲繼續聽著評書《隋唐演義》。

    牛牛出來後把門關上,看見門口不遠處停著輛桑塔那車就開門坐到後排座上。

    趙大毛說:“牛牛,這次事情辦好了,說不定你欠的饑荒人家就一下子給解決了。去了你叫他老板或者偉哥——哎,還是叫偉哥吧,這樣熱乎些。”

    “聽你的,毛哥。”

    小車在市內行駛了一會兒拐了幾個彎就來到了近郊。趙大毛伸出右手指了指,說:“看,牛牛,前麵的那個四合院就是,。郊外的空氣就是爽嗬,市裏的空氣現在有點嗆鼻。這有錢人呐就是和普通人唱反調,你住平房時他住樓,你吃菜幫子時他吃肉,你走路時他開車。現在可好,你住樓房他住四合院,你住城他住郊外,你開車時他要去健身房,你吃肉時他吃野菜——和咱們鬧著玩呢。”

    到了一個四合院的門前,趙大毛穩穩地停住了小車。

    牛牛從車上下來後,看見這個四合院的外圍就很氣派,四周栽著十幾棵小白楊,前麵是靜靜流淌的白馬河,背靠著巍峨挺拔的青龍山。天上的星星閃爍著,不像在鬧市區被高樓大廈切割和煙霧遮掩……環境幽美,空氣清新,這裏的主人真會活啊。

    “汪汪汪……”四合院裏傳出了一隻狼狗的狂叫聲。

    牛牛一聽狗叫聲,身上就發冷。揪著心問道:“裏麵有狗?”

    趙大毛看牛牛緊張的樣子,淡淡地寬慰著她:“沒事,拴著呢。”說著他抬手按了三聲門鈴。

    裏麵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門開了,出現了一個五十多歲男人模糊的臉。

    趙大毛問道:“老板在吧?”

    開門的男人見來人是大毛,輕輕地點頭,輕聲說:“在。”

    牛牛跟在趙大毛的身後進了院子裏。

    那條狼狗被安置在一個院裏的角落裏,一根鐵鏈劃定了它的huó dòng半徑。狼狗見有生人進來,把兩隻前蹄擱在胸脯那裏,身子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牛牛,繼續吼著,它的腦袋一仰一仰……脖子上的鐵鏈被抖得“刷拉刷拉”地直響,盡量顯擺著它對陌生人到來的警覺與對主人恪盡職守的忠心。

    開門的男人朝那條狼狗擺了擺手,“嗯——”

    看門狗把它的意思表達完了,又見喂食的嗯了一聲,才收縮了身體,閉上嘴巴,臥在崗位上。

    輕輕地敲門,待裏麵傳出一聲“請進”的話音,趙大毛才推開那間亮著燈光的房門。他嗓音甜甜地叫了一聲:“偉哥——”

    “噢,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

    牛牛從側麵看見,這個男人大約有一米八的個頭,身上裹著一件咖啡色的睡衣,顯得雍容華貴。

    那個男人答應之後,他的眼睛就先瞄了瞄牛牛。

    趙大毛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來了。這個叫牛牛。”說著他趕忙站在一邊,讓開位置,把牛牛快點擺在偉哥的麵前。

    “噢,叫牛牛?嘿嘿嘿,來來,牛牛坐,大毛你也坐下。”偉哥說著指了指旁邊的真皮沙發。

    “不了,偉哥,我得出去轉轉,到十點半再過來接她?”趙大毛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請示著偉哥。

    “好吧,抽支煙再走,來。”說著偉哥從茶幾上給趙大毛遞過一盒中華煙。

    趙大毛從裏麵抽出一支,用打火機點著香煙,知趣地抬腿就往外走,“我出去轉轉,你們慢慢聊。”

    牛牛的目光一直跟著趙大毛的身影走到門前,房門輕輕地關上,她的目光隻好被彈了回來。當她慢慢扭過頭來時,一雙**辣的目光早已擱在她的臉上。

    這雙目光在牛牛的身上肆無忌憚地sǎo miáo著。白淨的臉蛋,細長的柳葉眉,小巧的嘴巴,隆起的**,豐腴的身段,圓滾滾的臀部……從上到下,牛牛被偉哥色眯眯的眼睛摸了一遍。

    牛牛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火燒火燎的。偉哥的那雙目光,就像維修車間師傅手裏的電焊槍,呼呼地響著,噴著藍光。

    就這樣渾身上下把牛牛眯了一會兒之後,偉哥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嗯——大毛的審美觀還可以——來,牛牛,緊張個啥?別把本來應該浪漫的事情搞得像上前線似的,先喝點茶暖暖身子,然後洗個鴛鴦浴。”他伸手指了指茶幾上的茶杯。

    牛牛沒有顧得上端茶杯,卻愣愣地問道:“鴛鴦浴?啥鴛鴦浴?”

    “哈哈哈,怎麽?沒聽說過?”偉哥笑著看了看牛牛。

    “嗯——聽說過吧。”

    這時,偉哥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順手解開了他身上的那件咖啡色睡衣的腰帶,來到牆壁前開了壁燈,再把頂燈關了。房間裏,幾小盞磨砂壁燈發出了一片柔和、溫馨的燈光……

    這幾天,丈夫發現了一個規律:牛牛總是打扮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在晚上八點左右出去借錢。

    這一段,牛牛的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有時候還哼哼幾句流行歌曲。

    躺在床上閑著沒事的人,眼光總是犀利的,心眼總是敏感的。這幾天的晚上,丈夫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用無奈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陪著妻子的身影來到門口。到了門口之外,他的目光就不能陪了。反過來陪他的,則是自己一聲聲的歎息。

    晚上出去借錢的第八天早晨,牛牛早早地起床,忙乎著給上學的兒子做早飯。她進裏屋挖米時習慣地朝床上看了看,發現丈夫還在那兒睡著。往常這時候,丈夫會早早地睜著眼,枕頭邊那個音量很低的收音機會和他說話。今天的收音機咋沒響聲,咋了?她有點納悶,走近床前仔細地觀察著丈夫。

    丈夫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靜。床上那個收音機還在,隻是上麵那個小綠燈沒有再閃著它微弱的光澤。

    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來,她探過身子輕輕地叫著:“誌忠——誌忠。”丈夫卻沒有反應。她急忙把一隻手伸到丈夫的鼻子下麵試探有沒有呼吸……“誌忠——你——”

    這時,兒子佳佳聽見媽媽不同尋常的喊叫聲急忙從外屋跑進裏屋來。他看見媽媽流著眼淚,用雙手不停地搖著爸爸的身體。那個挖米的米瓢跌落在地上。兒子佳佳心底的一聲呼喊就伴著眼淚湧了出來:“爸爸——”

    “誌忠,誌忠你……”牛牛一聲哭腔,說了半截話就說不出來了。

    “爸爸——”佳佳撲在了爸爸的身上:“爸爸啊——我以後……”

    ……丈夫枕頭下的那封遺書給了他們母子倆一個dá àn:

    牛牛、我的佳佳,你們好。

    當你們發現這封信時,我也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請你們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數數算算,我得了這病時間也不短啦。為了治病,家裏每天不得不花費160元。咱們家現在這經濟狀況,每天花費這160元,這是拿刀子往我心窩子上捅哇!為了我,你們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吃不好穿不好,受盡了窩囊氣,看夠了白眼……這一切,都是我這病給惹的哇。現在想想,得病當初我就該早早地了結自己,讓家裏白白地花了那麽多錢,實在是種罪過。

    那天,我看見你從外邊抱回家裏的那一大堆白菜幫子洗涮後剁菜時,我的心不由地抽縮了一下,為自己有這麽好的會操持家務的妻子而欣慰,同時,我的心確確實實也碎啦,是我拖累了你們,是我讓你們吃別人扔了的白菜幫子,是我不能讓你們好好地生活!

    牛牛,好妻子!自從患病後,我躺在床上常常這樣想,憑我們的努力,本來我們這個家應該會過上好日子的,可事不遂願。得了這病,巨大的醫療負擔像山一樣壓在我的心頭。我隻能選擇早早的離去。

    牛牛,好妻子!請原諒我對你的撒謊,不過,自從病了之後,覺睡得確實沒有以前那麽安穩啦,常常是在半夜醒來。醒來之後,煩躁、焦慮、無奈如影相隨,我為我們這個家往後的日子怎麽過而擔憂而不安。

    牛牛,我知道後來情況咋樣,你的眼神,你對某些事情的回避,這些微妙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裏,痛在心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過來人的敏感,我知道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這些事情的原因又是什麽,糾結啊!作為一名丈夫,我有權利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家庭的穩定;作為一個有血性的男子漢,我真想拿把刀宰了那個衣冠禽獸,也想在夜深人靜之時伸出我的雙手,把我的仇恨我的憤怒我的力量都集中在我的手上,掐死你!或者,最起碼是狠狠揍你一頓,揍你個鼻青臉腫,讓你不能再在晚上出門“借錢”去!再給我丟人現眼!每每躺在床上,一想到這事,就像有人拿烙鐵在燙我的肌膚,灼我的心靈。有幾次,我憋足氣力,隻能在自己的身上發泄著憤懣、鬱悶與無奈,我腿上、胳膊上的一片片黑青,都能證明這一切……不過,後來我想,我必須冷靜地理智地麵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盡管這很痛苦、很糾結。我不能怪怨妻子啊。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都是為了佳佳,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啊!如果我要怪怨的話,也隻能怪怨我,怪怨我得了這個病。唉,兩極分化的問題,喊了多少年了,貧富差別怎麽會越來越大了呢?

    牛牛,經過日日夜夜的考慮與煎熬,我終於下定決心,選擇了這個方式離開人世。我不是怕死。說實話,我是多麽地愛你,愛佳兒,愛咱們的這個家啊。現在,我的早早離去,對你和對咱們的兒子都是一種精神上、經濟上的解脫。我的離去,也算是我對咱們這個家最後做的一點貢獻吧。

    牛牛,我把你每天限量給我的那一片**都悄悄地積攢起來。我知道,這是在積攢死亡的助推器,但是,我是每天微笑著來做這件事的。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爸爸,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你們,為了你們能早些跳出火海……牛牛,以後你挑個好男人嫁了吧,我不會怨你,隻要他對你好,對咱們的佳佳好就行。

    佳佳,我的好兒子。爸爸希望你好好地讀書,將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以後你對你媽媽要孝順點,遠在天堂的爸爸相信我的佳兒會做到這一點,能做到這一點!

    斷斷續續地寫了這些,一字字一行行都是我的血、我的淚啊。不說啦,不再拖累你們,我走啦,永別!

    丈夫的這封遺書盡管在他的枕頭下麵壓著,拿出來之後仍是皺巴巴的。這是在幾張稿紙上寫的,幾頁稿紙上麵有幾個地方的文字被淚水模糊的痕跡依稀可見。

    此刻,牛牛兩手捧著這封遺書,百感交集,痛苦、內疚、無奈與自責……都濃縮於一場撲在丈夫身上的嚎啕大哭之中……

    劉黎明回來後,看見牛牛坐在桌子對麵一直發呆,眼角還有點眼淚,就問道:“牛牛,你剛才想啥呢?”

    牛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沒有。剛才這火煙嗆了一下眼睛。”

    劉黎明說:“眼前這菜,光看隻能是眼福,動筷才能有口福。吃吧。”他看看牛牛,“你不吃我可吃啦”說著夾了幾片兒牛肉放進自己那隻火鍋裏,上下翻滾的鍋水刹那間就把鮮嫩舒展的牛肉變成幾朵卷曲萎縮的蔫花。

    牛牛說:“多美的東西就這樣被水一汆就糟塌得麵目全非。”

    “嘿嘿,這也正如妙齡女郎一樣,該出嫁的時候就得出嫁,否則就成為剩女,味道就沒啦。”

    “哎哎,吃吧。你們男人就是性急,不像我們一一幸福中的等侍也是一種別有滋味的享受。”

    “你那追求的是眼福,我們貪圖的是口福。我記得小時候,男孩眼巴巴地盼過年是想吃餃子,能吃上大塊兒的肉,還能放鞭炮,而你們女孩則是想穿身好衣服,圖下飄亮。”

    “倒也是。牛牛點點頭,是這麽個理兒。士為知己死,女為悅己者容。其實,懂心思的女孩穿衣打扮不是給所有喜歡自己的男人看,而是給自己喜歡,自己在意的男人看。悅己應為己悅對。”

    想不到牛牛有如此不同的見解,高。劉黎明讚歎道。

    在悠長溫馨的《回家》樂曲聲中,兩人端起高腳杯子優雅地碰懷,酸甜綿長的藍色飲料像甘露澆注著他們幹渴的心靈。兩人的目光碰撞著,仿佛又回到碧綠如茵的草原。

    牛牛從鍋裏夾出一顆白淨圓潤的魚丸放進劉黎明的芝麻醬小碗裏,咯咯地笑道:“明哥,缺啥吃啥,吃啥補啥。”

    劉黎明會意地一笑:“對,對。就得補一補,以防有槍沒子彈。”

    “我想,明哥,我想以後我再辦婚禮時,就辦一個新鮮的,別人沒有辦過的婚禮——以麻將為主題的婚禮,哈哈。在婚禮求婚儀式上,出幾道關於麻將的謎語、問題,來讓我的如意郎君現場回答,你說怎麽樣?”

    “麻將主題,怎麽回事?”劉黎明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就是讓伴娘舉著一二三四五六七**萬,還有三個三萬、一個四萬的牌子,讓新郎回答有幾種胡法,怎麽樣?”牛牛含情脈脈地看著劉黎明。

    “噢,我記得黑臉說過這樣的dá àn,好幾口胡牌呐。不過,你這樣的婚禮很符合咱們的業餘愛好。”

    “你——”

    “我很想很想在那個現場回答這樣的問題。”劉黎明試探性地回答道。

    牛牛,這時的牛牛見劉黎明這樣回答,便顧不上飯館內有沒有人注意這裏,在桌子對麵探過身來,給了劉黎明一個甜甜的長久的吻。

    桌上,兩個小火鍋裏水麵翻滾,熱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