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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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大槐樹下

    二十多輛小轎車尾隨於靈車之後,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緩緩地行駛。一前一後的兩輛皮卡車上,幾個人用竿子挑著鞭炮燃放著,劈劈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紙屑不斷地飄落著。

    劉黎明的父親病故前,劉黎明想了些辦法,把他父親的戶口落在白馬市郊區的王家寨。

    劉黎明的父親病故後,何老板在大發開心群發了個信息。大發麻將館與劉黎明關係不錯的牌友便三三兩兩結伴,在劉黎明的父親出殯前夕到他家看望一下,陪劉黎明長籲短歎,勸他節哀,之後就是到禮房上禮,到院裏設置的靈棚前各敬三炷香,雙手捧香,細絲繚繞。其它的活計,人家有一班專職人員承攬。牌友們的幫忙也就是來了這裏看看,那裏轉轉,抽支煙,聊幾句,上了禮,敬了香算是盡了一份朋友的情意。

    出殯的日期選在禮拜rb來應該是火化,但劉父生前安排過,待他去世後要土葬。劉黎明是個孝子,和哥哥mèi mèi商量了一下,早早地做了準備,花錢請陰陽先生四處轉悠,最後定在郊外黃豆灣那裏,買了塊地供采墳用。

    出殯那天早晨六點半,趙長勝、黑臉、瘦猴精、李笛笛等十來個牌友開車在馬路邊排好隊,然後來到小區一角的飯棚裏吃早飯。

    在白馬市有這樣的鄉俗:親戚、與主家走得很近的朋友一般都要趕來吃早餐,有活兒的幹活,沒活兒的吃飯,這是給主家捧場,也就是湊湊人氣。十幾個牌友的任務很簡單:吃早飯、抽煙,然後是駕車排著長龍跟在靈車後麵送葬。

    靈車車隊卻先繞到了王家寨村委會大院。

    王家寨村委會大院本來是這個村裏最高的權力機構所在地,如今卻成了村裏人們辦喪出殯的必經場所。

    本來,劉黎明兄弟姐妹不想把龍罩抬到村委會大院,可王家寨村裏昨晚上來了幾個人,口氣很硬,說現在村裏死了人都這樣,你家不能例外。以後還想不想在村裏混?

    劉黎明趕緊給幾個人遞煙,說著軟話:“我們剛來不久,不願摻和別人的事情。”

    “這不是別人的事情,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一個中年漢子說。

    ……劉黎明無奈地點了點頭。

    十六個人抬著的龍罩向前挪動著。這龍罩裏罩著一個靈柩。龍罩上顯眼的地方就是那個高昂的龍頭。這個龍頭用紅、藍、黃、綠幾種顏料塗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龍頭的眼晴是兩顆拳頭大的黑色晶體球鑲嵌的,遠遠看去,這龍眼黑溜溜的,發著光,栩栩如生。那龍須顫悠悠地是用幾根裹著黃油漆的鐵絲製作的,隨著抬罩人們的行走,這龍須就開始顫悠悠起來,從村裏的馬路上就顫悠著來到了王家寨村委會大院。

    龍罩被抬進了村委會大院。

    “停罩——”司儀大聲地吆喝了一聲,十幾名渾身冒汗的漢子可以歇歇腳了。

    龍罩停下後,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們都在龍罩前麵跪下,白乎乎一片,進行院祭。一個孝子端著個半米見方的盤子,盤子裏擺放著饅頭、糕點、小米撈飯、麻花四種供品,另外還有酒杯、酒盅,這些食物供逝者上路前享用。

    嗩呐,鼓鑔鳴奏著傳統的樂曲。一串串鞭炮“啪哩叭啦啪哩叭啦”地響著,冒著火星,紙屑沙土飛濺,地上的灰塵與煙霧攪在一起,攪成了一個霧體的柱子。這柱子慢慢地膨脹著,升騰著。

    龍罩在家門口啟程後,一般是在村裏的幾個路口都要進行路祭。把供品擺上,祭奠一頓,讓逝者在這裏吃頓飯,安心地上路。

    對於這一帶的鄉俗,趙長勝還是清楚的。為啥要院祭呢這事情有點看不明白,這事也沒人管管他有點納悶。

    “呯——叭!呯——叭!呯——叭!”三個二踢響放完之後,孝子後站起身來圍著龍罩左轉三圈右轉三圈。院祭完畢,司儀底氣十足,喊道:“起罩——”

    龍罩上的龍須才又重新顫悠起來。

    村委會大院門口對麵的石台上蹲著幾個看熱鬧的老頭兒,他們的目光都被吊在龍罩上那顫悠悠的龍須上。

    “這龍罩漂亮哇!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感歎了一聲。”大慨是羨慕這個龍罩裏罩著的人走得風光。

    另一個老頭兒伸出個巴掌,羨慕地說:“得這個哇,賃一回。”

    “五百?”

    “五百。”

    “噢。”

    趙長勝和黑臉幾個人早點從大院裏出來就站在石台上。他問一個老頭兒:“大爺,這裏打發人咋還到村委會院裏祭奠呢”

    “唉,該!”一個老頭兒歎了口氣,砸出個該字。“村裏的幾個幹部,合起夥來把地賣給zjfj的老板開露天礦,吃了不少獨食?他們先富起來了,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了。露天礦放炮哐哐的,把房簷上的瓦都震落了,夜裏也不讓我們睡個安生覺。莊稼地裏好多地也塌陷了。掀起來的砂石鬧得可世界都是,這環境讓他們壞的,五六十年也恢複不過來。”這個老頭兒說著話,他臉上的皺紋一扯一扯的。

    “村裏的頭頭兒拿著笊籬沒命地撈,我們平民百姓連湯兒也喝不上。有人到鎮裏告,到縣裏告,也沒有人來管管,卻招來了棒棒隊,把告狀的劈頭蓋腦地打了一頓。”另一個老頭兒說。

    “派出所呢?派出所也不管?”趙長勝問。

    “沒油水的事情誰肯管,幾次都是棒棒隊開車走了,派出所的才來,最後也沒有個結果。”

    “他們吃獨食,村裏的人也是沒辦法,就這樣鬧騰。一個告狀的臨死前安排家裏人,他死後要到大院裏轉一圈。從那以後,誰家死了人就照著來,也就是出出氣唄。”

    “出出氣又頂什麽用?”另一個老漢說:“這事上麵得管呀,再不管怕要出大事哩。”

    龍罩到了幾個路口路祭後,專職人員把龍罩放在靈車上。出殯車隊出了村後,半個多小時後終於繞到了黃豆灣的一片土塬上。

    土塬上,讓人的視野開闊了許多。身居鬧市,覺得白馬市熙熙攘攘,街道寬敞,人來車往,高樓林立,市區麵積還很大。如今站在這高高的土塬上,遠處的白馬市區,就像一枚玉佩掛在白馬河亮閃閃的腰帶上。

    土塬上有幾棵粗壯的大槐樹,濃密的樹冠賜予人們幾處陰涼。剩餘的地方,初秋的太陽把它的光芒大大方方地從天空上撒下來,不管對誰都是一往情深的火辣。

    墳地在土塬的另一端。

    這些大車小車在墳地前調轉車頭後,前來送行的人們就在樹蔭下歇著。

    下了車後,劉黎明在別人的攙扶下,彎腰拄著一根二尺多長的孝棒,淚痕滿麵,眼望靈柩,不遺餘力地盡著他的孝道,一聲聲的哭泣聲隨鶴西去。

    墳地在大槐樹的另一邊,到墳墓旁的是披麻戴孝的後輩和下葬的專職人員,這些人暫時沒有在樹下乘涼的權利。此時此地,他們需要付出的是淚水或汗水。

    而樹蔭下乘涼的人們則是另一種景象,有的坐在草叢上喝著礦泉水,有的抽煙閑聊,有的欣賞著郊外的綠色。

    “這得等多長時間呀?”趙長勝問道。

    “這?這起碼得一個多小時吧。”黑臉往墳地那邊看了一下,估摸著說:“下了棺材,鏟上土封了口子。孝子們再下跪磕頭作揖,得折騰一頓呢。”

    “噢。”趙長勝望著那邊忙碌的人影,無奈地說:“等吧。”

    瘦猴精抽了一口煙,冒出了一句:“就這麽幹等?”

    “想咋?”李笛笛扭過頭來問道。

    “能打會兒麻將,就不嫌時間長了。”

    “嗨!好主意。”黑臉笑著說。

    “不合適吧?”李笛笛有點猶豫:“這種場合……”

    “幹等也是幹等。來,打八把。”

    “打球啥沒家具。”黑臉說。

    “奧拓(落伍)。隨時隨地都行呀。”瘦猴精搖晃了一下手機讓黑臉看。

    “耗流量呀。”李笛笛說。

    “沒甚。來吧。”趙長勝的耍心很大。

    “來來,四個人,五百的,誰玩?”瘦猴精催促著,急不可奈地說:“抓緊啊!”

    趙長勝、李笛笛、牛牛三人拿出手機湊了過來。

    瘦猴精問:“誰開房?”

    “我。”趙長勝說著拔弄著手機招兵買馬。他花了五元錢在手機上建起了麻將房,幾個人都開了流量就在大槐樹下玩起了麻將。

    “快點哇,等得都涼了我的黃花菜了!”這句話在幾個人的手機裏重複了幾遍。引得幾棵樹下的人們都往這裏瞧。

    “快點,瘦猴精,掉線了。”趙長勝扭過臉來催著。

    瘦猴精低著頭拔弄著手機。“等一下,等一下。”

    有個人走過來看了看他們手中的手機,其中一個人笑了笑:“這夥人……”

    其他幾個人在一片坡上坐著,瘦猴精站在樹下,他的手機網速慢。

    黑臉見瘦猴精手機的xìn hào有點弱,抬頭看了一下身邊的大槐樹,就替瘦猴精想辦法:“猴弟,你上樹試試,上去了,xìn hào就強了。”

    瘦猴精仰起頭來看了看,“嗨,這辦法不錯。”說著他把手機裝進上衣口袋,像隻青蛙把身體一縮一伸,三把兩下就爬到了樹丫上。坐在樹丫上後,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說:“嗯,上麵的xìn hào很強,這下不慢了。”

    “嗯,這猴子……猴子離不開樹。”李笛笛抬頭看著瘦猴精騎在樹子上的樣子讚歎道。

    人們都笑著看樹上的猴子,嘴巴咧著。

    “碰——”

    “快點哇,都等得涼了我的黃花菜了。”手機裏重複著語調拖長了的話語。

    李笛笛聽口了,等了一會兒,就來了個九萬的七小對自摸,開門紅。他瀟灑地悠了下自己的脖子,滿頭長發順著一個方向飄了飄。

    在手機上的麻將房裏打牌有個特點,就是胡牌都很快、很大。

    第二把開始,才打了幾張牌,趙長勝就聽起了口,邊七條的龍。

    樹上的瘦猴精這把牌不要條子,他沒有考慮什麽,就打出了七條。

    “點炮了。謝啦猴子。”趙長勝高興地抬起頭來看著瘦猴精。

    “哎喲!”瘦猴精驚叫了一聲,忽然從樹上掉下來,他的身體與地麵聯袂,製造了一個“啪”。

    看見瘦猴精掉在地上的狼狽樣,毛哥笑了:“操,不就是點了條龍,就嚇得尿褲?”

    “蛇!蛇!”瘦猴精一隻手指著樹上,大聲叫著。他從地上爬起來,顧不著拍拍身上的土。

    人們都圍過來,抬頭看著樹上。

    人們看見,瘦猴精剛才坐的那個樹丫上麵的不遠處,盤著一條草繩那麽粗,身體發綠的蛇。此時,那條蛇大概是受了驚擾,正向樹葉稠密的地方竄去,一會兒就無影無蹤。

    好在那樹丫離地麵不太高,瘦猴精沒怎麽摔著。他嘴裏喘著氣:“他媽的,嚇死我了。”

    黑臉剛才也看見了樹上的那條蛇,慢悠悠地說:“沒事,是條草蛇。”說著轉過身來對瘦猴精說:“猴弟,再上吧,要不xìn hào不強。”

    “要上你上!操!”瘦猴精不滿意地剜了黑臉一眼,埋怨著:“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差點嚇死我。”他這時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玩了,xìn hào不好。”

    黑臉見瘦猴精真的惱啦,便沒吭聲,隻是看著瘦猴精發白的臉色嘿嘿地笑。

    瘦猴精說:“幸災樂禍,笑球啥?”

    “這可是你自己罵自己球哇,我是笑你……”黑臉好像沾了便宜。

    “操,白胡龍了?”趙長勝有點不樂意。

    李笛笛揚了揚手機說:“七小對,這可得付帳哦。”

    “這還沒完沒了了。”瘦猴精從手機上付了七小對和包了**的款,六十六個點共三百三十元。付完款後,他有點糾結:“啊呀,本來想把今天的禮錢打鬧回來,這下倒好,頂付了雙份的禮。”

    黑臉走到瘦猴精的身旁,說:“你看,我早就跟你說換個手機,你偏不。你看看,你看看,搶紅包搶不上,這下xìn hào又不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嘿嘿嘿。”

    “滾遠點,光怕當家過個年。”瘦猴精叨叨著。

    “好,好,我滾我滾,你好好贏。”說著黑臉走到一邊,坐在一條地塄上抽煙。

    這時,喪事總管走過來,後麵跟著一個拿包的後生。總管沿著車輛走,見一輛車就在機蓋上放一盒芙蓉王煙和一個黃紙包。以車輛數為準,這是主家的心意。

    乘涼的人們誰開車來誰就過去拿起機蓋上的煙和黃包。

    黑臉開著車來的,本來該他過去拿起煙和包,剛才瘦猴精聽了他的話,從樹上摔了下來,他心裏多多少少有點過意不去。他朝車的方向努了努嘴:“算你的。這下行了吧?”

    瘦猴精朝黑臉笑了一下,說:“這還差不多,剛才丟了西瓜,現在揀點芝麻吧。”他走到黑臉的車那裏,把機蓋上的煙和包拿起來,拆開黃紙包,見裏麵包著二十元,把紙扔了,把錢裝了。心想若是紅事就好了,紅包裏一般是包著二百元,多少能頂頂損失。轉念一想,若是紅包,黑臉這家夥跑的比兔子還快,能讓給我就這吧,有,總比沒有好。這樣想著,剛才沮喪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他走過來把拆開的芙蓉王給牌友們散著,愛抽煙的一人一支。說:“抽吧,還得再等等。”

    點著煙後,毛哥看了看墳地那一端,眯著眼睛說:“再等那我頂上瘦猴精,繼續玩。”

    “你那手……”趙長勝說了前半句話,後半句卡在喉嚨裏沒有出來。

    “日你,小看和尚沒丈母娘。來,玩。”

    黑臉說:“玩吧,這下毛哥沒機會抖手去碰最後一張牌了。”

    一說到毛哥的強項,人們都會心地笑起來。

    毛哥也跟著笑,他揚了下自己的那隻右手說:“笑啥?誰願意這?”說完這話後才意識到這裏有許多陌生人在場,就趕忙把右手裝進口袋裏。“不讓我玩?好好,寶哥你上。”

    李貴寶在一旁站著,搖了搖頭,“哈哈,我還不會這樣玩,笨手笨腳的,以後得學學。芳芳你玩吧。”

    周芳芳會玩,但見有好多生人在場,便笑了笑:“我,我不想在這裏玩。”

    “玩吧,等著也是幹等。”黑臉一邊說一邊就湊過去趁機摸了一下人家的胳膊,心裏想著細膩著呐,嘴上卻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我是想玩不會玩。”

    周芳芳往旁邊走了幾步,躲開了黑臉,說:“你們再找人吧。”

    “我玩。”

    大夥一看,原來是胖小。他後來調到省城一家超市上班。

    “胖小,你來了?”毛哥問道。

    “我打的剛趕過來。”

    黑臉湊過來說:“胖小,好長時間不見你來麻將館。”

    胖小笑了笑:“啊呀,每個月的工資都送給你們啦。就這麽個愛好,鬧得我日子緊巴巴的。”

    ……

    墳地那邊,下葬完畢。人們遠遠地看見一群穿白衣白褲的人跪在地上,朝新堆起的墳堆磕頭作揖,出殯的事情已接近尾聲。

    大槐樹下,人們一邊乘涼,一邊等著。

    “黃花菜都涼了”的聲音頻頻傳出,原來是胖小的手機網速慢的緣故。

    黑臉就走到胖小身旁,嘴往上努了努,鼓動胖小上樹。“一到樹上麵,xìn hào就好啦。”

    胖小抬頭看了看那棵大槐樹,猶豫著。

    周芳芳過來對胖:“別上啊!上邊有蛇。”

    胖小聽了這話,感激地看看周芳芳,扭頭又看了看黑臉,沒有吭氣。

    黑臉嗤嗤地笑:“這芳姐,盡壞我的好事。”

    過了一會兒,劉黎明一夥人從墳地那邊挺著身體回來了。這幾天,他一米八的身體讓一根二尺多長的孝棒拽得屁股撅起,個子很低。剛才朝墳頭作了揖後,他把那根孝棒用力地插在了墳墓一邊的土堆上。這根孝棒是前不久從柳樹上砍下來的,他希望這根柳木能在父親的墳墓旁生根發芽,長成一棵生命力頑強的枊樹,將來,濃濃的樹冠為長眠於此的父母親遮風擋雨。

    牛牛悄悄地站在人群裏,眼瞅著明哥,心裏一片憐憫,明哥這幾天夠累了,臉龐明顯地瘦了。不知怎的,她又想起自己過世的丈夫,再看看眼前的明哥,心裏有把尺子在丈量著什麽,同時還丈量著另外一個人。

    喪事的總管是個五十多歲的壯年漢子,他朝劉黎明等人揮了一下手臂,說:“孝子們,現在給親朋好友們下個跪,磕個頭,感謝大家跑這麽遠的路來給捧場。”

    劉黎明等人跪下,朝樹蔭下乘涼的人們參差不齊地磕了個頭。

    “好了。今天中午,請大夥兒都到天星酒店吃飯。”那個總管轉著腦袋呈扇麵型,扯開嗓子朝幾棵大樹下吼了一嗓子。

    車隊準備返程。

    剛才,在劉黎明等人給朋友們磕頭謝恩的時候,人們都站在大樹下看著孝子們下跪磕頭。

    黑臉卻趁機瞄著周芳芳那秀氣、白晳的臉龐,又把眼巴巴的目光往下移動,盯著胸脯那個地方……他癡癡地想:芳芳嗬,啥時我能把你攬入懷中猛猛地親一口呢?正在這時,隻見周芳芳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後皺了皺眉,又看了一下手心……黑臉估計是隻蚊子類的小飛蟲叮了一下她,心裏就盤算著自己如果是那隻小飛蟲該多好啊!盡管挨了一巴掌,甚至……

    這時,瘦猴精叼著支煙走過來,見黑臉傻愣愣的樣子,就說:“愣啥?走吧。”

    黑臉這才回過神來,見大夥兒各自找車鑽進車,又見周芳芳坐進了趙長勝的車裏,心裏就泛起了一股酸,低著頭悶聲悶氣地對瘦猴精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