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希,你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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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教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板上的六個大字“張希希,大婊子”,我把參考書往自己桌子上一扔,徑直朝陸知遙走去。
陸知遙見我步步朝她逼近,倒也不慌,表情自若,一看就是個慣犯。
“陸知遙,你什麽意思?”
陸知遙抬眼瞟我:“你說我什麽意思。”
“你偷雞摸狗慣了是麽,對我不滿就明說,別在背後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
陸知遙用鼻子直哼哼。
“我說張希希,到底是你偷雞摸狗,還是我見不得人?”
此時,教室裏的圍觀群眾,自覺地以我倆為中心,四散分布成一個直徑為2米的圓環,留足空間供我和陸知遙一決雌雄。
“我到底哪得罪你了?”我真是不明白了,一個盧銘所積攢起來的仇和恨,居然讓她足足針對了我6年,他的魅力也忒大了吧。“咱們今天把話都說明白了吧,行不行?”
陸知遙站起來,坦蕩蕩地走到我麵前,附在我耳朵邊上說:“張希希,你人如其名,就是我人生中的一個汙點。”說完,轉身就想走。
陸知遙說我人如其名,是個汙點?我豈能那麽容易就放過她。說時遲那時快,我一順手,直接揪住了她那飄逸的長發。
隻聽見陸知遙發出一聲不比殺豬動聽多少的幹嚎,伴隨著這聲幹嚎,圍觀群眾又自覺將圓環的直徑向外擴張了05米。
“陸知遙,有種你就再給我大聲地說一遍。”
陸知遙疼得嗷嗷直叫,嘴巴早已沒空幹別的了。
“陸知遙,你倒是再囂張一個給我看看呐。”
此時,隻見陸知遙一低頭一轉身,與我來了個麵對麵,抄起左手,也拽住了我的頭發。一招一式盡顯紮實的舞蹈功底。
我頭皮一陣酸疼。淑女是什麽?文雅又是什麽?眼下都已經被拉扯光了,剩下的隻有兩隻雌性動物,一手一把頭發,一動一聲哀嚎。
我倆就這樣扭打在一起,直到燈泡趙的出現,才使我們恢複了那麽一丟丟的理智。
“都在幹什麽?當這裏是動物園嗎?”燈泡趙的嘶吼聲響徹整個第一中學。我感覺地動山搖,一陣暈眩。我和陸知遙的動作明顯都頓了頓,但是,誰也不肯先撒手,仿佛,隻要鬆開手,便是徹徹底底地輸了。
隻見燈泡趙拿起粉筆在寫著“張希希,大婊子”的黑板上,用力地敲了好幾下,硬生生地將“大”字敲成了“太”。
“張希希,太婊子。”我真真是欲哭無淚。
半分鍾之後,兩個蓬頭垢麵的女瘋子,同時出現在高三年級教學組的辦公室裏。
“你們自己看看,你們還有一點女學生的樣子嗎?”燈泡趙摸著自己的大光腦袋,如同被關在籠子裏的老虎一樣,煩躁地沿著辦公室的牆壁來回來回地走。
我和陸知遙的氣焰現在已經徹底沒了,像兩棵搓上了粗鹽的黃花菜一般,七歪八扭地站在燈泡趙麵前。
“別人都在抓緊學習,生怕時間不夠用,你倆倒好,切磋武藝是吧。”燈泡趙還在來回地晃,晃得我不止腦殼疼,眼睛也跟著疼。
燈泡趙還在喋喋不休,“你們現在覺得浪費點時間無所謂,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到明年這個時候,人家各個去了名校,當了名流。你們倆呢?家裏蹲大學?你們自個家,你爹媽還讓你回嗎?做個浪跡天涯的社會渣渣?你們能自理嗎?什麽都不會,還比誰都理直氣壯,你們好意思嗎?”
燈泡趙苦口婆心地說了一通,他雖然是教化學的,但明顯文學造詣也是了得的。一席話,把我和陸知遙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一種勝讀十年書的錯覺。
高三不比平時,特殊時期,所有和讀書無關的事情都要簡化處理。燈泡趙見我和陸知遙態度還算誠懇,檢討也寫得有板有眼,便讓我們各自領了套化學試卷,明早上交,這事也就算完了。
隻是出辦公室門的時候,陸知遙又把我撞到一邊,用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張希希,和你認識,真是我倒了八輩子黴了。”
“彼此彼此。”我也不甘示弱。
我和陸知遙掐架的事情,當天就傳到了盧銘的耳朵裏。讓我一度懷疑,盧銘是不是在我身體裏安了個qiè tīng器。
當我還在為那套額外的化學試卷奮筆疾書的時候,盧銘的diàn huà就進來了。
“張希希,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我的名字這麽好聽麽?怎麽最近都愛連名帶姓地喊我。”我邊說話,邊演算著化學方程式。
“陸知遙沉寂多年,終於又對你下手了?”盧銘在diàn huà那頭幸災樂禍,“看來我魅力不減啊。”
我一陣作嘔,題都沒法好好做了,索性扔了筆,跑陽台上跟盧銘繼續聊。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是因為我?那還能因為什麽?”
“今天我可總算知道了,我和陸知遙的積怨早就跟你沒關係了。”
“這高深莫測的話,不像你這個單細胞生物會說出來的,看來,今天被刺激得不淺呐。”盧銘語氣調侃。
想到今天陸知遙說我人如其名,我的整顆心就像被貓爪子反複撓了一般難受,不想再跟盧銘多說,便匆匆掛了diàn huà。
在我的十八年人生裏,被冠以過很多標簽,“目中無人”,“耀武揚威”,“得寸進尺”……大都是些不怎麽好的詞。我媽一天到晚杞人憂天,就怕哪天我的囂張氣焰鑄成大錯。還一直埋怨我爸太寵著我。
從小到大,我爸都把我當活祖宗供著,在十六歲拿**之前,秉承著外國人的教育理念,對我不敢罵更不敢打,生怕哪天就被舉報成虐童,蹲了大牢。
我也因此飛揚跋扈慣了,直到今天,直到從陸知遙的口中聽到“汙點”這個詞,直到夜深人靜讓我忍不住思考的當下,我才漸漸意識到,也許,可能,我和陸知遙之間,刨去了種種現象之後所顯露出來的本質,並不是我所看到,或以為的那樣。
然而,今天發生的事情,卻成了之後一係列連鎖反應的催化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