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孩子叫李純一

    北方有一個小山村，那裏的山不高但連綿成片，可說是山清水秀。一年四季山上都有甘甜的泉水流下，形成的溪流自然是孩子們玩耍的好地方。上遊的泉眼有好幾個，泉水除了喝之外，更能做出很好吃的豆腐。

    “哢嚓，哢嚓”，閃電如龍蛇飛舞，迅疾的驚雷像在滿天奔馳。霎時間，從那黑乎乎的雲層中撒開千絲萬線，漸漸的將天和地給縫合了。瓢潑大雨來了，那雨猛烈極了。

    都三天了，山村一直在下大雨。幾位年長的老人聚在一起，望著這閃電、這大雨，聽著這驚雷，心裏都在嘀咕：“這天是怎麽了？活了這麽大的年紀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大的雨、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閃電驚雷。這天象不尋常啊！大概有什麽事要發生吧？”

    雨還在下著，雨柱猶如一排排利箭傾斜著射向地麵。村子不大，屁大點的事很快就傳遍了。這不，村裏的二嘎子冒著大雨在村裏廣播了，邊跑邊喊：“李家生娃啦！李家生娃啦！”

    李家是這個村的大家族，村裏幾十戶人家，李家就占了一大半。李家在村裏分好幾支，生娃的這一支共哥四個、姐一個，姐姐是老大叫李建英，四個大老爺們分別叫李建國、李建軍、李建民、李建兵。李建國幼年得病走得早，李建軍自然就上升為長子。

    李建軍參過軍，在部隊裏練過幾下子，身體強壯，長得帥氣。此時正在屋外焦急的等待。山裏很窮，三間平房分兩家，就是兩家住對麵屋，李建軍就在兩家共有的廚房來回踱步。這個房子能買下來，據說還借了一些錢。李家這一支日子過得還是很緊巴。但不都是這樣，隊長那一支生活過得就很滋潤。這不，孩子的未來表嬸挎著整整一筐雞蛋來了。山裏窮，平時連個蛋炒飯都看不到，這下子一大筐，沒有三十斤，也有二十五六斤吧，暈倒。

    “雨下的真大，表哥，孩子咋樣了，生了麽？”孩子表嬸邊說著邊放下雨傘，拿下筐上的塑料布，把雞蛋筐靠在了鍋台邊。

    “弟妹，裏麵沒信，這熱水都燒了好幾盆了，真急人啊。”李建軍邊說邊握了握拳頭。

    “放心，王婆水平高、經驗豐富，沒事的。”孩子表嬸說。

    “大炮在忙啥？”李建軍問。

    “他啊，還不是那點事。這大雨都下了三天了，去抗洪了，一大早就去大隊了。”孩子表嬸回答。

    李大炮為人豪爽，愛幫助人。在全村人的推選下，成為了這個小山村的村長。雖然隻有幾十戶人家，但一年到頭的事情還真不少。這家生娃了，那家老人走了；這家要起新房子，那家房子年久失修；這家的年輕人要結婚，那家的夫妻要鬧離婚……。凡是村裏的事，不管大事小事，李大炮都要管。甚至哪家的豬生了幾個豬仔，哪家的羊生了幾個小羊羔，哪家的牛生了小牛犢……，大炮都要過問。這些年，大炮將這個小山村管理得井井有條。

    此時外麵的雷聲大了起來。“哢嚓，哢嚓”就像在耳朵邊，房簷的土都震了下來。幾個巨大的閃電過後，突然一聲響亮的哭聲傳出。給王婆打下手的二丫探出頭來，高興地說：

    “生了，大胖小子！”

    隨後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李建軍一蹦三尺高，高興地喊：

    “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我去告訴大炮，李家有後了，我們晚上慶祝！”孩子表嬸說完，轉身離開了。

    真正算起來，孩子可是這一支的長子嫡孫，應該慶祝。隨著時間的推移，村中李家不但這一支沒再生出男丁，就連其他支生的也都是女孩。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長子嫡孫，獨根苗，真該慶祝！

    孩子出生沒多久，驚雷閃電漸漸減弱，大雨漸漸停止。很快太陽露出了燦爛的笑臉。雨過天晴，彩虹高高的掛在天際，好美好美！青山綠水、花草樹木、蟲蟲鳥鳥以及這個小山村，全都告別了風雨飄搖，一切又恢複如初。

    村裏幾位年長的老人開始議論了：

    “這孩子出生感應的天象看，不簡單啊。”

    “那孩子肥頭大耳，一定有福。”

    “那孩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做大官的料。”

    這孩子要是聽到這些，一定會很高興。以後富貴了，真該拿重禮來感謝這幾位老人。

    該給孩子起名字了，李建軍急得團團轉。思前想後，看看在場的眾人，堅定的說：“大兒子白白胖胖、純純淨淨，我希望他日後做事一心一意，就叫李純一。”

    第二章生活艱難，父子分離

    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不需要錢。山裏窮，這裏山多地少，靠種地勉強隻夠吃飯的。有人說砍樹賣錢啊，山裏人善良，那樣缺德的事不做，那樣毀壞環境、禍害子孫的事堅決不做。還有人說靠山吃山，采些山珍來賣。那是辛苦事，李建軍就是吃不了這個苦。即使采來山珍也不會賣，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有一次采來一筐野山梨，那梨很甜的，運到鎮裏去賣，晚上又一斤不少的拉回來，說是賣不動。哎，咋辦，東挪西借，日子緊巴巴地過了三年，小李純一也有些懂事了。

    自從記事，李純一印象最深的就是父母吵架。氣氛亂亂的、怪怪的，自己也不太懂，壓抑，感覺好無奈。但也有高興的時候，那年冬天，有一次李建軍到南山的林子裏打來一隻鳥，在爐坑裏烤熟，一家人分享。媽媽撕下一塊胸脯肉放到李純一嘴裏。李純一第一次嚐到這種山珍，美味沒感覺到，有些土腥味，有些硬，不好嚼。最後還是勉強咽了下去，但心裏感覺暖呼呼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純一吃了點飯，拿著爸爸給做的冰車就去滑冰。小山村南麵的小河，那裏的冰已經結的很厚了。村裏大人在寬闊處幫忙開辟了一個滑冰場。李純一高高興興到達時，村裏的十幾個孩子都到齊了。大一點的孩子技術好，一般都是單刀的冰車。就是中間是滑刀，兩側是腳踏的位置，這種單刀冰車比雙刀冰車要靈活、速度快。李純一還小，單刀冰車不能掌握平衡，當然是雙刀冰車，而且還是坐在上麵的那種。

    “純一過來，哥教你怎麽滑。”二嘎子熱心，什麽事都喜歡搶在前頭。

    “教什麽教，你那技術還教人？”二愣子老實，平時就看不上二嘎子那張嘴。

    “你的技術也不怎麽樣？”二嘎子說。

    “咱們比比，你贏了我，再教。”二愣子很壯，有這個機會當然要一較高下。

    “比就比，怕啥。”這兩人到一起肯定不能消停。

    兩個單刀冰車並排而立，二嘎子、二愣子身體下蹲，兩手上冰釺子下麵的尖端接觸冰麵，落實。十幾個孩子中年齡最大的大山高舉雙手，高聲大喊：

    “預備，跑！”

    大山雙手落下，二嘎子、二愣子二人冰釺子同時用力，冰車滑出。經過兩三次加速，冰車就像離弦的箭一樣向前衝去。

    李純一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坐在冰車上緩慢的滑著。他不喜歡多說話，很多時候喜歡默默地聽、默默地看，遇到逗人之處，還能會心地笑出聲來。論耐力還是二愣子強一點，剛過兩圈就已經領先了，二嘎子盡管嘴上不服輸但也沒辦法。

    快到午飯的時間了，李純一拿著冰車回家。剛走進院子，就聽到父母的吵架聲。李純一把冰車放好，站在院子裏沒敢進去。此時屋裏麵建軍躺在炕上，建軍媳婦指著建軍的鼻子大喊：

    “你給我起來，你說雞蛋哪裏去了？”

    “……”李建軍沉默。

    “這日子可怎麽過？你看看米缸裏還有多少米？你還喝酒，你怎麽能喝得下去？”建軍媳婦有些聲嘶力竭。

    原來是米快沒了，在農村冬天本不應該缺糧的。但去年旱、收成少，還得賣點錢買油鹽醬醋，剩的米堅持到過年都困難。更無法容忍的是李建軍把留著過年的幾斤雞蛋給賣了、換酒了。大概是生活的壓力把人的心路越磨越窄，越愁越想借酒澆愁。

    哎，建軍媳婦是又哭又鬧，拚了命地訴苦：

    “你這個挨千刀的，嫁給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嫁給你，我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你起來，你把雞蛋給我找回來。”

    建軍媳婦說著就去拉炕上的李建軍。李建軍脾氣暴躁，剛剛灌下半斤白酒，頭腦一熱就把拳頭揮在媳婦的身上。不一會建軍媳婦鼻青了、臉腫了，鼻孔、嘴角還流了血。建軍媳婦“嗷”的一聲衝到院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到站在門口的李純一，楞了一下，然後猛然抱起李純一，回了娘家。

    純一的姥姥家在鎮裏，雖然不很富裕但吃喝不愁。當年就是因為建軍參過軍、見過世麵才同意下嫁的。現在日子過到這份上是誰也沒想到的，沒辦法就分開唄。孩子跟了媽媽，因為建軍現在沒有收入根本養活不起。媽媽咬咬牙，連撫養費都沒要，自己養了。有的時候女人真的比男人有承當，母愛真偉大。

    所以現在歌頌母親的歌曲多，歌聲響起：《慈祥的母親》

    哦，慈祥的母親，是美人中的美人，哦，像那白度母一樣心地善良，她背水走過的小路，柳樹輕輕搖晃哦，她擠奶走出羊圈，格桑花圍著她盡情開放，哦，慈祥的母親，哦，媽媽，慈祥的母親，我是你用生命，生命寫下的曆史。

    哦，慈祥的母親，是兒女們的太陽，哦，為了我們，燃盡青春之光，她頭頂堆滿白雪，腰彎成一道山梁嘍，她每天搖著經筒，一心為兒女們祈禱吉祥，啊，慈祥的母親，哦，媽媽，慈祥的母親，我是你用生命，生命寫下的曆史。

    你給我用陽光織成的翅膀，哦，無論我飛得再高再遠，無論我走到天涯，身影總落在你的心上，哦，媽媽，哦，慈祥的母親，哦，慈祥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