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教國學，見父親

    媽媽看到回家的李純一，心一狠，拿錢托關係辦了病退，自己還做起了小生意，賣香煙。安慰李純一說：

    “純一你就待在家裏，玩遊戲也行、追劇也行，媽媽現在有兩份收入，今後媽媽養你。”

    李純一這個激動啊！真想再唱一遍《慈祥的母親》。

    宅男，也要做一個有骨氣的宅男，不能開源就節流，堅決要戒酒，經過努力真的不喝了，省錢；啃老族，也要做一個有誌氣的啃老族，不能開源就節流，堅決不吃肉，經過努力真的不吃了，省錢。這樣過了幾年，還是覺得不行，沒工作說個媳婦都困難，李純一都快三十了，真正的大齡青年了。

    鎮裏有個國學教育基地，通過舅舅的關係到那裏麵試，好歹李純一也是大學畢業，麵試通過。每天的任務就是帶著幾個孩子讀《論語》、讀《詩經》等等，工資不高，但這是高尚的職業。《詩經》中第一首就是《關雎》，原文：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上學時讀得最多，印象最深的兩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現在才明白真正的含義。

    “窈窕”原意是指山水很美的意思，說這裏的山路十八彎，說明這裏的山水不是一下子就看到底了，層層疊疊、很有內容。淑女的“淑”則是品行端正、美善的意思。所以“窈窕淑女”不能簡單地解釋作“měi nǚ”，而是指一個內外兼美、很有內涵的女性。“君子好逑”的“好”，不應讀成愛好的“好”，應讀成“郝”，因為“逑”的意思是“匹配”，不是“追求”的意思，所以“好逑”，就是好的伴侶，好的配偶。這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應解釋為“那品行善良、內外兼美的優雅女子，才是君子的好伴侶”。

    李純一還是很少說話，沒事的時候就愛胡思亂想。這天帶著學生們讀完《關雎》，中午趴在桌子上就進入了夢鄉。在夢中，他來到了一個大草原，大草原中有一條很大的河，猛然在河邊發現一個少女，苗條的身材，白衣素裹、樸素大方，麵貌看不清，但整體給人的感覺是端莊美麗、善良優雅，李純一情不自禁地追了過去，少女突然騰空而起，如仙女般飛過大河，來到對岸，回眸一笑，李純一雖然看不清楚，但已經醉透了。

    “醒醒，醒醒，有人找你。”同屋的老張推了推李純一。

    李純一很不情願、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抬起頭，看到門口有個老人。費了好大勁才從辨認出的輪廓中聯想起小時候的記憶，李建軍，老了這麽多，畢竟二十年沒見了。這還是李純一經常想起，努力保留的兒時記憶。畢竟是李純一的老爹。

    李純一猛然起身，拉著李建軍來到隔壁的談話室。

    “二十年了！”李建軍有些激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我現在住在鎮裏的養老院。”

    “哦，太好了，有吃、有喝、有住。”李純一說著，心裏好像踏實了一些。

    “來這裏一年了，還是大炮給辦的。養老院是收留孤寡老人的地方，條件非常好。”李建軍說。

    “生活舒適就好。”李純一心裏感覺有點不是味。

    “這些年我來看過你，小學來過，中學來過，都來過。隻是你姥姥不讓我見你，但我在很遠的地方見過你上下學。”李建軍眼中有了淚水。

    “謝謝。”李純一無奈地說。

    “這個給你。”李建軍顫抖的手裏拿著一個紙包，裏麵是厚厚的一摞錢。李建軍將錢遞給李純一，繼續說：“這5000元，你留著用吧。我現在隻有這麽多了。”

    “我不要，我很少花錢。”李純一也不知道該要不該要。

    “拿著吧，你的情況我知道。另外在養老院拿錢不方便，不定哪天這錢就是別人的了。”李建軍堅定的把錢塞在李純一手裏，眼淚又流了下來。

    從李建軍的眼神裏，李純一再也看不到一家團聚那種渴望。更多的是無奈，也許這就是命吧。還有一些別的內容，那內容李純一看不懂，那內容使人不安。

    第六章痛苦之後，穿越

    “我這次來，還有些事要說，不然也沒處說去。”李建軍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

    “你三叔小時候發高燒，腦子就有了點問題，想事有點慢，我這些年沒少照顧他。去年，他去鄰村的寡婦家幫忙幹活，太賣力氣，結果一下子成了腦出血。在醫院，我照顧了他好幾個月，結果出院卻去了李建英那裏，不再理我了。是，平時我們總打架，但那我也是為他好啊。”李建軍眼淚不停地流著。

    “你那個大姑平時不見人，一看你三叔有十幾萬塊錢，還有房子，就竄上來了，一定要由她照顧，當然錢、房子也得帶走。我不同意，她就去法院告我。”李建軍眼中滿是恨意、失望。

    “錢，李建英都拿走了。你老叔這時來找我，要我與他合謀，做假手續，把你三叔的房子搶過來，我怎麽也不能幹那事啊。結果你老叔和我斷了關係，說我再去他家，就把我的腿打斷。來養老院之前，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他，這回要打斷我的腿。”李建軍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沒想到奶奶走了之後，他們的關係會變成這樣，李純一麻木地想著，這也是命麽。

    良久，李建軍站起身來，“我走了，你保重。”

    “你也保重。”李純一趕忙說。

    李建軍走了以後，李純一一下子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再也沒心情帶孩子念書了。向領導請了一周的假，回家又做起了宅男。

    一周後心情好了些，準備上班了。剛到辦公室，老張就喊：“李純一，你的diàn huà。”

    李純一拿起diàn huà，那邊傳來豪爽、急切的聲音：“我是你大炮叔，你快來我這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在那個小山村，隊長家裏，也就是村長家裏，這些年大炮幹得不錯，生活很富裕。大炮給李純一倒了杯茶，整理了一下思緒，說：“有些事你要有心理準備，哦，我慢慢說。”

    “一周前，你爹回來了。他有個非常好的朋友，就是一起吃飯、一起喝酒、一起睡覺的那種，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些村裏人都知道。你爹一輩子做泥瓦匠攢的錢，大概十來萬，都放在他那裏，說是給一分利息。今年你爹的這個朋友做生意失敗，錢是血本無歸。一個月前這人也消失無蹤。你爹為了這事快瘋了。回來後，在你們原來那房子周圍站了好久，村裏人都看到了。然後走進大山，到今天還沒回來。我叫人把附近的山頭都找遍了。”

    李純一強忍著淚水出了那個小山村。剛出村，一下子覺得有股熱熱的感覺往上衝，頭腦裏一片空白，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一個傳說瞬間成為現實。

    深山葬母，有一個逆子不想要他年邁的母親，便把他的母親背到深山裏。等待老母親的命運是什麽呢，不是渴死、餓死、凍死，就是被野獸吃掉。當老母親知道兒子的意圖之後，便不斷地折斷樹枝扔在路上。兒子發現後便問母親：“你留下路標還想爬回家中來嗎？”老母親滿麵淚水對兒子說：“兒啊，你把我背到深山裏這麽遠，我哪兒還有爬回去的力氣啊，我是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這個故事是一個高人講的，他是大孝子。

    “是我沒管老爹，就差沒把他背深山了。”

    “十來萬，那麽多錢，我李純一這輩子也沒見過那麽多啊，怎麽會那麽多？媽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養大我這個宅男、啃老族，這什麽事啊。”

    李純一心裏亂亂的，瘋了似的往山上跑，跑過了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

    “我不坑人、不害人，我更不嫉妒人，我怎會感到這麽難受啊。”

    “我不能怨天尤人，我不能怨天尤人，怨天尤人是不對的。可我難受啊，我真想怨天尤人。”

    “啊，蒼天啊！”

    天邊烏雲滾滾，黑壓壓的過來了，不一會，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李純一站在一個山頭上，大雨落在身上沒有感覺，閃電閃過眼睛沒有感覺，雷聲震著耳膜沒有感覺。他就那麽站著。他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

    “十來萬，靠泥瓦匠積攢這麽多，吃喝會很苦，也許不喝酒了、不吃肉了。”

    “這些錢是不是想給我，到時給我個驚喜，也許真是。”

    “為了這個家，爸爸也在做事，盡管沒做好。”

    “那麽，我這輩子算是白活了，三十而立，還是這麽弱小，還沒有準備好，沒養父親、沒養母親，連自己都養活不起。”

    …………

    李純一流著淚，亂亂的想著。站著累了就坐著，坐著累了就躺著。就是感覺不到雨水、閃電、雷鳴。

    …………

    三天了，雨越來越大，閃電也越來越大。李純一突然站起，抬起頭望著閃電深處大聲說：“我知道你來了，再等一會。”

    衝著鎮裏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感恩姥爺、姥姥、母親、舅舅、老姨教育之恩、養育之恩，沒有我這個累贅，媽媽生活會更好的。”

    衝著小山村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感恩奶奶的關心，感恩村裏人的照顧，希望爸爸以後或者下輩子會有一個好的命運、生活會幸福。”

    李純一再次抬起頭，大聲說：“來吧！我跟你走！”

    那裏有了感應，一個特大號的閃電劃過，而後一個巨大光柱籠罩在李純一的身體上。李純一的身體瞬間化成萬千光點，靈魂被攝入到光柱中，沿著光柱迅速飛起，不一會就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