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劉大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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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大娘住的那間土屋不算大,隻有兩個很小的房間,連個院子都沒有,聽張富貴說,劉大娘是和他那痞子兒子劉農住在一起的,真不知道這對母子平時是怎麽擠在一起生活的。

    遠遠地望去,夜幕下的土屋孤零零的矗立在水庫邊上,周圍全都是雜草和樹叢,連個住戶都沒有,更別提鄰居了,隔著老遠,我望了眼土屋,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那間矮小且破的掉渣的屋子,我就覺得渾身發毛。

    整座土屋看上去,就如同一頭沉睡著的怪獸一般,潛伏在夜幕中,頓時,我心裏有種感覺,似乎隻要我走進去,就會被這陰森森的土屋一口吃掉,連個渣都不剩。

    因為心裏惦記著姍姍,我跟張富貴不敢怠慢,雖然我打心眼裏不想走進那間屋子,可是,最終,我還是強迫著自己,跟著張富貴快步走到土屋前的那扇破舊的糟爛的木門前,輕輕地叩響了那扇已經完全褪的木門,“那個,劉大娘在家麽?”

    敲門聲響起,低沉而寂寥,聽在耳中,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聲音在空曠的水庫中回蕩著,漸漸地傳向了遠方。

    接連敲了好幾次門,令人奇怪的是,裏邊並沒有劉大娘的回應,甚至,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就好像,這裏邊根本沒有住人一般,根本就是一棟不知道空了多久的老房子。

    “怎麽回事?劉大娘不在家麽?”

    久久得不到回應,我緩緩地落下了手臂,而是扭頭望向了身邊的張富貴,“會不會出去玩去了?”

    “不可能!這麽晚了,劉大娘能去哪?再說了,就算劉大娘不在家,劉農也肯定在家。”

    張富貴馬上搖了搖頭,一把將我推開,掄起大拳頭,哐哐的砸了幾下破木門,“劉大娘,開門啊!俺是張富貴!”

    “劉大娘?”

    “劉大娘?”

    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門,到了最後,張富貴的嗓音已經差不多跟吼差不多了,聲音之大,整個村子似乎都能聽到。

    “你倆是幹啥的?”

    突然,就在我倆爭先敲著房門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低沉且冷漠的聲音,那聲音有些沙啞,隱約間還帶著一絲的火氣,似乎,這道聲音的主人,對我和張富貴不怎麽友好。

    大半夜的,自己的背後猛然響起一道話音,我跟張富貴嚇了一跳,趕緊扭頭望了眼自己的身後:一個赤著上身、叼著煙卷、穿著大花短褲的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倆的身後,那幽幽的目光正上下打量著我倆。

    青年中等身材,渾身肌肉隆起,一塊一塊的,流線很是分明,往上看,這人留著一個雞窩頭,就跟一個月沒洗過一樣,他歪著腦袋,叼著一根煙卷,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十足的痞子相。

    看清青年的模樣,張富貴的嘴角蠕動了幾下,猶豫了下,還是往前一步,指著自己的臉道:“劉農,是俺!”

    “張富貴?”

    將煙卷從嘴角處拿下來,劉農吐出一口煙霧,也不問我是誰,而是衝著我倆身後的破門努了努嘴,語氣不善道:“你倆大半夜的,砸俺家大門幹嘛?”

    張富貴似乎有點忌憚劉農,趕緊指了指身旁的我,開口道:“是這樣的,俺這大兄弟的婆娘出了點事,想讓你娘過去給瞧瞧。”

    “瞧瞧?”

    一聽這話,劉農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揮手從自己的褲兜裏掏出半盒大前門,也不看張富貴,而是抽出一根煙,笑嗬嗬遞給了我,“大兄弟,這你可找對人了,俺娘看這些東西,絕對沒問題!”

    說著,劉農不由分說,幫我點燃了香煙,繼續道:“隻是,要請俺娘,這價錢可不低啊。”

    懂了,全懂了,我說劉農怎麽忽然衝我換了副嘴臉呢?鬧了半天,這孫子是看到生意shàng mén了,把我當成財神爺了。

    看著劉農那副吊兒郎當的德行,我剛要開口問他多少錢,這時,我身邊的張富貴趕緊拉了我一下,往前一步,衝著劉農道:“劉農,這麽多年了,劉大娘什麽時候跟鄉親們要過錢?你別想了,要錢,一分都沒有!”

    “沒有?”

    劉農的腦袋一歪,虛麽著瞥了張富貴一眼,那股子痞子勁又上來了,冷哼一聲,“沒錢來俺家幹啥?趕緊閃開,別擋著老子睡覺!”

    說著,劉農上前一步,直接把我倆推到了一旁,隨手敲了敲門,“娘,開門啊,俺回來了!”

    目的沒有達到,我怎麽可能離開?我剛想說什麽,忽然,身旁的張富貴猛地拉了我一把,附在我耳邊小聲道:“別搭理他,等門開了,咱們自己跟劉大娘說。”

    我似乎明白了張富貴的意思:跟這個劉農,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索性,我也不說話了,就站在劉農的身後,看著他敲門。

    跟我們一樣,敲了半天的門,裏邊一絲聲音都沒有,更別提劉大娘過來開門了,一時間,劉農有些急了,惡狠狠地一腳踹在了破門上,大罵道:“老不死的,你開不開門?不開門,俺可踹了啊?”

    這就是痞子啊,六親不認,劉大娘也不知道在裏邊幹嘛呢,難不成,非要逼著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破門?

    我不認為劉農隻是動動嘴而已,相反,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我卻確信,劉農絕對敢直接踹門。

    果然,罵了一陣,聽到土屋裏還是靜悄悄的,劉農一瞪眼,想都沒想,抬腿哐的一聲踹在了破門上。

    那破木頭門早就糟爛的不成樣子,哪禁得住他這一腳,木門晃悠了幾下,連帶門栓一起,被劉農一腳踹飛了出去。

    接著,劉農罵罵咧咧的,抬腿就走進了土屋裏,嘴裏還不忘罵道:“老不死的,俺喊你,你聽不到麽?”

    眼瞅著劉農走進了土屋裏,我跟張富貴互相看了眼,抬起腿就準備往屋裏走。

    就在這時,土屋裏猛地傳出了劉農那顫抖的驚呼聲,“俺滴娘咧!娘!!!”

    怎麽了?一聽到劉農的呼聲,我也顧不上張富貴了,趕緊跑進了土屋,說實話,敲了這麽半天的門劉大娘都沒來給開,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我更加確認,劉大娘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兒!

    因為沒有通電,土屋裏很是昏暗,也多虧了外邊的月光可以透過窗戶上的破玻璃照進來,否則,這烏漆嘛黑的小土屋,還真的什麽都看不見。

    劉農不在外屋,我四下望了望,趕緊撩開裏屋的破門簾,抬腿就要往屋子裏走,可是,幾乎是我撩開門簾的一瞬間,我的腿就跟石化了一般,整個都僵在半空中。

    與此同時,我的心髒也是狂跳了幾下,渾身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額頭上頃刻布滿了汗珠子,我不敢動,隻是如同著了魔一般,愣在了原地,隻是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裏屋:

    昏暗的小屋子裏,劉農哭喊著跪在地上,而就在他的身邊,還倒著一把小椅子,椅子往上,也就是半空中,正懸著一個人,正是劉大娘,她她竟然上吊死了!

    劉大娘的脖子上係著一根紅繩,繩子的一頭綁在光禿禿的房梁上,雙臂筆直的垂著,她那佝僂的身體,也隨著劉農的撥弄,左右搖晃著。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劉大娘那張鐵青的臉龐,她的舌頭長長地吐了出來,下巴上還有不少白沫子一對兒眼珠子深深地向外凸著,那眼神不偏不倚,正好望著我所在的門口,換之言,劉大娘現在,就是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一時間,我體內的腎上腺激素上升,身體也不受控製的打起了擺子,說實話,被劉大娘盯著,我渾身上下都有種冰冷渣骨的感覺,有那麽一刻,我有種想要奪門而逃的衝動,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心裏越是想逃,可雙腿卻跟被灌了鉛一般,根本不聽我的使喚,別說跑了,我現在就是想挪動一步,都不可能。

    “到底咋地了?”

    突然,就在我似乎被人施了法一般動彈不得的時候,我身後忽然響起了張富貴的聲音,接著,我旁邊的簾子被他掀開,張富貴的腦袋從另一側露了出來,“劉大娘她怎麽”

    話沒說完,張富貴的眼神正好跟劉大娘的敲了個對眼,隻見張富貴一句話都沒說完,便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他臉難看地望著懸在半空的劉大娘,渾身抖得厲害,哆哆嗦嗦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顫抖著指著劉大娘的屍體,不停地念叨著,“鬼鬼啊!救命,救命!”

    似乎不理會已經嚇傻的張富貴,一把鬆開自己老娘的雙腿,劉農瞪著眼睛,一轉身,猛地耗住了我的衣領,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大聲道:“俺日你娘的,就是你倆害死俺娘的,你們兩個王八日的,賠錢!”

    “不不是我啊”,我咽了唾沫,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也是剛到”

    “放你娘的屁,就是你倆害死俺娘的,你倆不賠錢,俺就去報官,說,這事兒是私了還是公了?”

    哇!

    幾乎是劉農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我旁邊的張富貴突然失聲大吼了一聲,聲音顫的更厲害了,在我和劉農的注視下,張富貴哆哆嗦嗦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劉大娘,“她她她她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