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莊玄安和陳長空（後文就都以陳鋒的法名稱呼）二人在向諸葛老人討要了一身沉淪夢境中普通人類的衣物後就向眾人辭別。其實不光他們二人要離開，野狼和喬雪漫也同樣準備啟程離開，隻不過他們一個要向東回到狗城，一個要北行，唯有諸葛老人會繼續留在貓城。

    阿道夫已死，樹倒猢猻散，貓怪們都會漸漸散去。慢慢地也會有更多夜遊人遷居到此，貓城終有一天也會複興的。”

    這是諸葛老人的原話，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夙願，如今終於要慢慢實現了。他決定留在這裏，直到自己多年來的願望徹底變為現實。

    野狼卻說:“然而那時候，那些普通人也會遷居到這裏，那時候也許你就沒現在這麽逍遙了。”

    諸葛老人聽後也沉默不語，剛才的欣喜之情立刻冷卻了大半，終究還是感慨道:“終歸比一片荒涼要好得多。”

    陳長空這才知道原來沉淪夢境中也有普通人類，不由得有些慶幸，畢竟如果整個世界都隻有他們這些非人的存在，也未免太過可怕了。

    野狼見陳長空一副慶幸的樣子，潑了他一盆冷水，“希望你遇到那些普通人後還能像現在這麽高興。”

    為什麽這麽說？”陳長空十分不解。

    野狼冷聲說道:“我寧願麵對沉淪妖怪，也不想見到那些所謂的普通人。他們更加可惡、可恨！”

    喬雪漫神情猶豫，隻道了聲:“終歸還是有好人的。”

    野狼搖了搖頭，想說她少不更事，不知道人心險惡，卻又欲言又止。隻能對她說了一句:“以後若有事，可到金山城楓林據點找我。”然後看了陳長空和諸葛老人，道了聲珍重，徑自先離開了貓城。

    隨後喬雪漫也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貓城，走的時候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舍這個待了大半年的貓城，還是不舍這場驚心動魄但終要歸於平淡的經曆，亦或是不舍……

    無論如何地不舍，她終究還是走了。

    最後隻剩下諸葛老人，他回到了聚集地居住，告訴每一個來到這裏的夜遊人，這座城市迎回了平靜。

    相比於整個沉淪世界，貓城不過是滄海一粟。但這裏發生的事情卻像隻蝴蝶煽動了翅膀，漸漸激起了狂風巨浪……

    時間匆匆如流水，莊玄安和陳長空師徒二人出了貓城後就向著西方，一路前進。一開始陳長空還感覺非常新奇。畢竟他其實來到沉淪夢境的時間並不長，在此之前，也一直在貓城裏轉悠。貓城中，那種像是末世廢墟、荒無人煙的景象可沒有什麽欣賞價值。

    但是出了貓城後，他卻發現外麵的世界似乎也並不全是那種世界末日的感覺。反而也能看到許多山水、樹林，一派自然風光。某種程度上比之現實世界的自然環境都更加充滿生機。也許是因為他們向西而行，因此一連走了七天竟然都沒有遇見人煙，倒是零星遇到一些沉淪生物。

    在這期間，他也對莊玄安也漸漸熟悉起來。他發現莊玄安是個非常好靜之人，如果他不主動說話，她絕不會開口，隻會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如果不是她現在隻是個普通人類，失去了夜遊人可以短時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體質，恐怕她可以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到她口中的如是寺。

    做徒弟的除了保護師父外，自然也包括給師父尋找水和食物了。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在扮演孫悟空，隻不過相比唐僧，莊玄安應該不會那麽囉裏囉嗦、是非不分吧？這一路他們難道也要一走十多年？

    這些天他一路無聊，時不時地就找師父聊天。問他嚴武怎麽會走到那一步的。原本他這問題也隻是隨口一問，不指望師父回答，畢竟按理說有她在，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沉淪才對。不過師父卻沒有遮掩。

    七年前那次在角鬥場，他意外狂暴後就埋下心結，留書離開。後來被赤狐誘導沉淪。一旦跨過最後一步，即使是我也無力回天。”

    那師父，怎麽樣才能像你一樣，突破那個界限？”

    什麽時候你能把所有的能力都練到匹配9級汙染力的程度時候，你就能正式開始了。”

    於是陳長空終於知道莊玄安每天不說話的時候竟然都是在修煉。對此他也隻能佩服地五體投地，畢竟不是誰都能一邊修煉還一邊閉著眼睛走路的。不過為了能盡快像師父一樣突破沉淪者的界限，他也開始效仿師父那樣，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地修煉自己的各項能力。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相比普通的夜遊人，汙染者真是占了太大的便宜。整整七天，除了汙染力和神刀斬使用更加熟練外，其他的能力基本都沒有任何進展。

    這天正好是兩人西行的第七天，陳長空終於發現了遠處升起的一道嫋嫋炊煙，他激動地指著炊煙說道:“師父，你看！終於遇到一戶人家了。”

    不要激動，我們去討點水喝，問一下路。”莊玄安語氣平靜，似乎早就習慣了久不見人的孤獨感。

    陳長空也平複了一下心情，倒也不至於激動地竄了過去。畢竟這裏還是野外，把師父單獨留在這裏，難免發生意外。於是隻能繼續慢慢趕路，隻是陳長空不免腳步節奏更快些，沒走幾步就要回頭等等師父。

    好不容易到了那升起炊煙的那戶人家，甚至看到了站在院子裏打理院子裏蔬菜的老頭子。然而下一秒當老頭注意到他們時，卻一扔手上的鋤頭，連滾帶爬地躲進屋子裏，還不忘鎖門。

    這幅情景，看的陳長空目瞪口呆。難帶對方把自己當賊了？他看看自己和師父的打扮，雖然都是黑衣服，可怎麽也不像盜賊啊。

    他忍不住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前，生怕嚇著對方輕輕地敲著門:“老人家，別怕。我們是過路人。路途遙遠，想討點吃的喝的。”

    門後麵，老頭似乎非常緊張、害怕，靠著木門直打哆嗦，不敢回答。他的老伴聽陳長空聲音不像壞人還準備出去開門，卻被他揮手攔住，還拚命叫她蹲下，不要出聲。卻不知道兩人隔著一塊木門，什麽聲音都聽在陳長空耳中。

    陳長空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知道對方恐怕真把他們當壞人了，於是好聲好氣地解釋了半天，但對方根本不聽。於是他隻有假意恐嚇道:“你們再不出來，我就要破門而入了！到時候就把你們粘皮帶骨全吞下去！”

    陳長空忍不住用刀鋒利爪，哢嚓一下就戳破了與紙片無異的木門。嚇得門後的老頭大喊大叫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用手墊著地上磕頭哀求道:“妖怪大爺啊，我們兩個老頭老太細胳膊細腿沒一點肉，您就放過我們吧！這老鷹山上枯木寺裏一大堆細皮嫩肉的和尚，一定合您胃口！”老頭的老伴同樣跟著跪倒在老頭旁邊磕頭。

    陳長空見自己竟然把兩個老人嚇得如此狼狽，有些慚愧地想扶他們起來。然而他稍一接近，兩人就嚇得往後退，生怕他真吃了他們。也就隻能作罷。

    這時候莊玄安才來到屋內，問了聲:“枯木寺要怎麽走？”

    老頭抬起了頭發現說話的似乎是個女人，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裙，烏黑的秀發蓋過了肩頭，看身段應是個美人，隻不過臉被一麵純黑的布遮了個嚴實，隻能看到一雙丹鳳眼。老頭不敢多看，在他想來即使長得再美也是旁邊妖怪的女伴，絕不是好人，立刻低眉順眼地回答:“順著這條路往前走，下午落山之前，就能到枯木寺。”

    臨走前，莊玄安師徒還是討了口水喝這才離開。

    老頭老太不敢相信兩人這麽容易就放過了他們，隻感到萬分慶幸。隨後老太埋怨他說:“你說你這老頭子，怎麽還把這兩個妖怪引到了枯木寺智禪法師那裏了？你這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回頭傷了那些佛子佛孫，可真是罪過。”

    老頭多少也有些擔心，但還是自我安慰地辯解道:“頭發長見識短，你懂什麽？枯木寺的智禪法師可是遠近有名的法師。收拾過多少妖怪強人，他用得著你來操心嗎？”

    老太聽了還是不放心:“這世道到處是妖魔鬼怪，智禪法師雖然厲害，可也有打盹的時候，要不你還是到鎮上叫些人來幫忙吧。”

    老頭想了想也就應了下來，準備吃過午飯再走，隻是難免抱怨了一聲:“這來回又是一趟怕是得明天才能趕到，也不知來不來得及。你倒是不怕我出事。”

    老太:“呸呸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菩薩保佑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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