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空與莊玄安順著老頭指路的方向一路慢慢走。陳長空一邊走，還一邊向師父請教這方世界的一些風土人情。

    原來所謂的沉淪夢境隻是夜遊人和沉淪生物對這方世界的稱呼。本土人類並不這樣稱呼。夜遊人因為超常的武力，受到普通人類的排斥。許多極端城市的普通人類，看到作夜遊人打扮的人會拒絕任何交易和服務。隻有一些佛寺和道觀會較為容易地接納夜遊人。

    莊玄安之所以討來兩件普通人類的衣服也是出於這層考慮。他們此去西行，如果還作夜遊人打扮，恐怕會平白遭遇許多麻煩。

    兩人沿著山路，穿過一片幽森樹林。樹林中有一條明顯的路，路寬三米，明顯是人類專門修築而成，一路蜿蜒崎嶇，穿過整個樹林。隻是道路修築的質量有些參差不齊。當他們到了豎有枯木寺路標的上山分叉口後就發現，他們來時的路段明顯質量最差，通往山上枯木寺和前往李家鎮方向的路段則要好很多。

    上山的路修的寬且平整，以陳長空的想法，這條路甚至可以跑汽車了，隻是中間沒法掉頭。而且他也不知道這世界汽車還能不能生產。

    意外的是，在他們上山途中竟然還遇到了幾個禮佛後下山之人。

    隻見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從平緩的山路慢慢下來，馬車前後各有一騎士開道、護佑。馬車本身竟然是金屬製成,車軲轆也使用的橡膠輪胎，一路行來十分平穩。

    等到快要接近莊玄安師徒二人時，第一個騎士示意後麵停下，率先催馬趕來。這騎士穿著一身緊湊幹練的灰色衣裳，頭上戴盔，還背著劍，神情戒備地打量著二人，明顯是個護衛。

    陳長空和莊玄安都做普通人打扮，即使陳長空斜掛腰間的鬼頭刀也沒什麽稀奇，這世道出門在外如果不帶點防身兵器才讓人奇怪。不過誰也不知道野外遇到的陌生人是龍是蟲，護衛行走在外多年，漸漸明白和和氣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隻是慣例地大聲招呼道:“前麵是李家老太公座駕，兩位若是方便可否讓開道路，讓我等先過？”

    陳長空看來人說話十分客氣，猜測對方也是為了主顧安全，因此並不想為難他，而且師父已經主動靠往路邊，他自然從善如流，“你們先走吧。”

    說起來，之前見到山下的老頭老太時還不覺得，現在聽這個護衛一番話才發現。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似乎說話有些半文半白。不像他所處時代那樣說話非常隨意。

    馬車緩緩從他們身邊經過，這期間護衛一直十分盡責地守在他們邊上。馬車內的情景都被微簾遮了個嚴嚴實實的。不過馬夫與車內李老太公並沒有擔心過車外的事情，還在相互聊著。

    太爺，智禪法師答應下山除魔了嗎？”

    嗬嗬，答應了。不過，這兩天法師要靜坐修禪，三天之後才能下山。”

    太爺，薑還是老的辣呀！您一出手，必定馬到功成，不枉咱們趕了半天的路。以後姑爺……”

    嗯？”

    瞧我這嘴，我是說那妖人……”

    陳長空隻聽到這一段話，隨著護衛告辭，馬車漸漸遠去，就再也聽不到了。不過從上山以來的種種可以發現，這個枯木寺裏的智禪法師似乎在這周邊很有些名氣。

    師父，他們說的妖，指的是沉淪生物嗎？”

    莊玄安:“未必。在普通人看來，有違常理即是妖。夜遊人也不理例外。”

    也就是說，那車夫口中的姑爺也許是沉淪生物，也有可能其實是夜遊人。“還真是不公平。夜遊人就是妖人，能打敗夜遊人的就是法師？難道就因為他光頭披著袈裟？”

    莊玄安不予置評，隻是繼續往前走。陳長空見此也不再多說，他的問題，有的師父會回答，有的則不理會。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根本沒有回答的意義，或者隻是單純地不願意浪費時間？最近這個趨勢越來越明顯。

    傍晚時分，兩人終於看到了一座沉澱了歲月濃厚筆墨的古刹。寺院大門上鐫刻著枯木寺三個滄桑大字。讓人一見之下，心生肅穆。

    跨過門前的青石階梯，陳長空發現寺門朱漆斑駁，觸手粗糙，顯然已經用過很久了。陳長空心想這枯木寺倒是一點也不像他曾經見過的一些寺廟，雕欄畫棟，富麗堂皇，不像個出家人修行之地，反倒充斥著銅臭。

    這時，一個慈眉善目，手肥腰圓的胖和尚，迎麵走來，笑語盈盈地向他們合十一禮:“貧僧子明，見過兩位施主。施主可是來本寺上香請願？”

    陳長空其實也不知道師父究竟為了什麽非要來這個枯木寺。難道是因為要西行如是寺所以找人問路？他隻能閉口不言，讓師父自己去說。

    莊玄安上前一步還禮說道:“我們師徒二人，發下宏願去往西天極樂之地求取真法。沿途路過貴寺，特來拜會，順便想借住一宿。”

    莊玄安的話前麵聽著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然而最後“借住一宿”四個字卻讓陳長空立刻抓到了重點，認為這才是師父的真正目的。至於住一晚能幹什麽？也許她隻是單純地想休息一下？畢竟她被困在囚籠之地長達五年，現在又有他這個弟子保護，睡個懶覺不過分吧？

    且不提陳長空的思緒一下不知跑偏到哪去了。子明和尚一臉驚異地看著師徒二人，甚至流露出一絲鄙夷和嫌棄。隻不過對方既然打出佛門虔誠教徒的招牌，無論如何他是不好拒之門外了。

    要知道，西方如是寺是這個世界傳說中佛法流傳的源頭之地。距離這裏不知多少萬裏。光是這樣遙遠的距離就足以嚇退無數曾經號稱要去西天取回真經的和尚，更不要說一路上的妖魔鬼怪、天塹險途不知凡幾。多少年來，許多道德高僧都曾經意圖實現這個壯舉，但都因為各種原因迷途知返，即便如此這些道德高僧也因此而備受稱讚。雖然他們並沒有到達西天極樂如是寺，但以他們的說法隻是因為緣分未到。

    漸漸的，所謂的西行求法竟然成為一批高僧給自己刷履曆增加名氣的方式。以至於夜遊人也借用了這個口號。

    許多夜遊人因為遭到普通人的排斥，為了能留宿寺院，就謊稱自己也是佛門信徒，以此借宿。搞得寺廟不好拒絕。

    顯然子明和尚把他們也當成了騙子。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二人。雖然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但多少還是有些眼力的。

    這個自稱師父的女人明顯就是個普通人，還故作神秘的用一塊黑布遮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得太醜了見不得人。而旁邊的男子，雖然腰間挎刀，但是能認這個女的為師，想來也是個廢物點心。

    如果不是因為剛剛李大善人捐了好些香油錢，恐怕他此刻已經要轟走二人了。想到這，他搖了搖頭，睜著眼睛說瞎話:“也罷。就讓二位借宿一宿，隻是蔽寺簡陋，隻有些粗茶淡飯招待二位了。”

    心下他已經決定要刁難一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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