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番外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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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遙遠呢?
大抵相隔著“現在”與“過去”的慢慢長河, 兩千多年的曆史是點綴銀河的璀璨星辰, 將屬於人類的印記不斷衝刷。
靜守於英靈王座的英靈若是早早地便將其忘卻, 似乎也理所應當。不止是因為太過久遠, 還因為無數化身接受召喚的經曆匯聚在了一起,讓其中的那並不算長的十數年時間顯得平淡。
錯。
與之相反, 英靈一直銘記著, 不管是那個故事,還是故事的主角,他都從未忘記。
既然說起了這事兒, 不如隨意地聊上幾句吧。
先需要提及的,是這個英靈本身。
他被視作英靈殿內最為特殊的英靈, 並沒有除他之外的其他相似的例子, 不僅是能力, 還有他的存在——這個重要的本質,都與普遍概念的英靈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
如何在死後成為英靈的緣由, 就不再贅述了, 特殊之處在於, 英靈不需要以聖杯戰爭為媒介與現世之人簽訂契約。
他可以聆聽到穿越空間與時間傳來的人們的呼喚,若是選擇回應, 就會以更像是使魔的形式降臨人間。
故事生時, 英靈才剛剛成為英靈。
他連自己怎麽會出現在英靈殿都沒弄明白,更別說深刻了解已是英靈的現在需要做什麽了。
正在迷茫之時, 一個若有若無的、仿佛來自千裏之外的呼喚傳到他的耳裏, 除此之外, 還摻雜著更為模糊不清的熱烈的歡呼。
英靈一愣,繼而屏住呼吸聽著呼喚之聲越來越低,越來越輕,竟像是不久後就要徹底消失。
‘唔……怎麽回事?’
他疑惑地自言自語。
想著無動於衷是不會得到正確的答案,英靈也想借此搞清楚自己需要做什麽,幹脆趕在呼喚聲消失之前,嚐試著做出了回應。
重要的轉折點便是這個瞬間。
很是意外地,英靈的化身即便降臨在召喚的來源之地。
麵對著明顯是浩大祭奠的場景,以及身前這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禦主”,英靈陷入了頗為尷尬的沉默。
原來是他搞錯了。
呼喚的聲音雖然不假,但對象並不是他,而是這個國家的人民所信仰的神明——
禦主正是統率這個國家的君主,他顯然因為英靈的突然降臨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隨後,便自然而然地將英靈認作回應了子民祈禱的仁慈女神。
在那個神明的地位無比崇高的時代,一國的君主對“女神”懷有莫大的尊重與敬畏,以重禮相待。
英靈暫且還沒有意識到禦主和英靈之間的從屬關係,雖然覺得自己不請自來似乎很是不妥,但又不可能把自己塞回英靈殿去,隻好在糾正了禦主對自己的性別誤解之後,茫然地留下來了。
君主還特別豪邁地為英靈修建了一座神廟,占地甚廣,無比奢華,幾乎等同於用黃金作為建材。英靈就整日蹲在神廟裏,沒什麽可做的。
如果說——沒有出現那個意外,英靈就會一直蹲在神廟無所事事,直到他的禦主衰老死去後,回歸英靈王座。
可是,後麵生的事情誰也沒法預料。
君主膝下有一個得意的兒子,也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繼承人,他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天賦極佳的繼承人身上。
那個少年在奪目的光輝下茁壯成長,年僅十歲就在軍中任職,十五歲便在父親的帶領下隨軍出征,磨練出了出色的智謀,過人的勇猛。
然而,某一天,從軍隊回返王宮的王子——也就是未來的國王,聽說了在全國上下已然沸沸揚揚的神的傳聞。
王子聽說,從天空而來的天神有著絕美的容顏,世間無人能比得上他的任何一縷光輝。
他能讓幹涸的河水重新開源,能讓龜裂的土壤盛滿五色鮮花,凡人無法窺探他的身影,因為那會讓他們心生無以倫比的自卑與敬畏,隻得麵對神廟的方向投去謙遜的目光。
對於這個傳聞,王子一是懷疑,二是好奇。
便是出於這般心態,他急於向父王求證,同時心血來潮,提出要去那座距離王城不遠的神廟一探究竟。
君主遲疑之後,並沒有應允王子的請求。他擔心那位“神”的美貌會讓年幼的王子神魂顛倒,出現王所不願意見到的結局。
可是,被拒絕的王子一遭受挫,卻並沒有死心,反而興趣更濃。
趁著夜色,他悄悄潛入了神廟,如願得見“神”的真麵目,同時,也不出意料地——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如今強大的王子,未來偉大的國王,他被認定為太陽神之子,也是神在人世間的化身。
廣闊的國土,虔誠的子民,以及在這片土壤之中孕育出的萬物,毫無疑問皆歸屬於他。
因此,同樣的道理。
正如古老傳說中的英雄總會與美人相擁,稀世的珍寶隻會鑲嵌於象征權利的王冠之上。
“他將會成為我的王妃。”
無人能夠動搖王子如鋼鐵般不容置疑的意誌,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
年邁的君主纏綿於病榻,終究於心不忍,將象征著與英靈之間契約的令咒轉移給了王子。
這時,王子已然成為了新一任的國君。
他大肆揮霍近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巨大財富,無數宏偉壯闊堪比神跡的廟堂、宮殿拔地而起,他將其納為與心愛之人共寢的愛巢,用金銀寶石鋪滿光滑晶瑩的大殿的地麵,仿佛全天下的珍寶都納入囊中。
他命令工匠將歌頌的壁畫刻滿整座宮堂,從此之後,再多的美人兒形同枯槁,都不得入眼。
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從始至終都是這般奢侈的,瘋狂的。
追溯回去,讓這個未來誕生的源頭,正是讓年輕的王子興奮又不掩激動的夜晚,仿佛王朝的傾倒就在那一眼的眺望之間。
王一共對英靈許下了三個心願。
屬於他——這讓英靈同意了轉移令咒。
成為他的妻子——英靈也同意了。
永遠地,成為他的王座旁最為美麗的點綴——
最後一個心願,英靈差一點就能夠應下了。
跟這之後與無數人簽訂過契約的未來的他不同,這時的英靈還和他生前的性格一模一樣,找不到存在的意義,便覺得能夠完成他人的心願也好,做什麽都無所謂。
尤其是生前,他遇到過與這個年輕的王有幾分相似的另一位國王,與人長相廝守這種事情,就更加無所謂了。
英靈其實可以算是親眼看著王子長大的。
個頭變高,身形挺拔,成長為英姿勃的國王。
隨後,又目視著擁有陽光般耀眼的雙瞳、褐色的俊美麵龐刻滿高傲與自信的國王走到他麵前,把金色的手鏈戴在他的右手上。
二十六歲的國王正如灼灼當空的烈陽,他還年輕,又野心勃勃,幾乎可以想象到,未來的他會開辟出何等偉岸的地圖,用光輝的神跡將自己裝點。
正準備應允最後一個心願的英靈心中微動,忽然想要提前看一看國王的未來。
英靈第一次使用寶具的對象就是這個男人:
奧茲曼迪亞斯,拉美西斯二世,埃及曆史上最偉大的法老王。
男人的故事本應該很長,轉換成書頁,至少也得有幾百頁。
可是,呈現在英靈手中的,隻有令人震驚的三頁。
有兩頁概括了法老王二十六歲之前的精彩人生,隻用一頁——或者說,隻用兩行,就將他剩餘的未來所歸納。
那一天,英靈對著這薄薄的三頁紙,呆坐了整個晚上,直至淩晨,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照射著書頁上法老王的名字,令其熠熠生輝。
英靈拿起了筆。
在那縷光芒悄然轉移到別處之前,落筆。
晴空之上,永不熄滅的太陽的光輝,忽然被一片漂泊而來的烏雲遮擋。
……
“從那以後,我隻會為禦主達成以我的力量能夠做到的,不會對世界造成巨大影響的願望。”
“我喜歡看別人的故事,若是讓自己親口來講,卻不怎麽擅長。曾經有禦主得知我的能力後,想讓我改變他的人生,沒錯,我可以修改寶具投映出的故事的內容,改變已經經曆過的過去,缺陷在於無法觸碰未來,還有,需要付出相對應的,昂貴得幾乎無法承受的祭品。”
“這個能力,幾百年來,隻用過一次。”
“我也不想再用了。”
*****
“過去”被修改了,可時間卻無法倒流。
除了國王以外的所有人都認為,國王理應是這個世界享盡了一切富貴榮華的男人。
他擁有赫赫戰績,使得國家富裕強盛,深受子民愛戴,被四方歌頌,他還娶了無數美人兒,生下了眾多孩子,甚至宛如神跡一般,活到了九十多歲。
滿足嗎?
幸福嗎?
欣慰嗎?
好像,離滿足,幸福,欣慰,都差了那缺憾的一點點。
如鯁在喉。
即使與這個無比光芒的世界格格不入,那段絕不承認那是臆想的記憶始終印刻在腦中。
十五歲的少年誌得意滿,輕而易舉地翻過將神廟環環包圍的高大的石牆,恰好向前方張目相望。
英靈就坐在神廟前的台階上。
白皙的肌膚比悠然垂落的月光還要皎潔,那雙幽藍的眼眸是他無法征服的遙遠的海洋,深邃而窺不見彼岸。
他的想法在那一刻達到了最為單純的程度。
少年采摘下純潔的百合花,再度翻過高牆,輕盈地降落到英靈的麵前。
——這朵花送給你,代表著我的心。
收下它,你就屬於我了。
受天氣影響,暴風雪如期將至,即日便將成為大家既厭惡又恐懼的無形野獸,咆哮對可憐的珠峰——最可憐的是恰好趕在半山腰的人——張開代表地獄的雙臂。
沒人敢在這時候上去,隻有老老實實縮在在安全高度設下的營地帳篷裏,或許還能夠喝著熱酒,紅著臉咒罵這該死的風該死的雪。
嗯,或許也還能……
“我沒看錯吧?那上邊兒有人?”
有個大抵很是不甘心的哥們把帳篷拉開一條小縫,把望遠鏡探出去,眯著眼睛對著雪山高處望了一望。隨後,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差點把望遠鏡砸了。
怎麽——怎麽可能呢?!
望遠鏡的鏡頭有些模糊,而早已開始翻飛如白色蝴蝶的雪花環繞著山體,讓本身便白茫一片的高聳山峰顯得更加難以窺視。
可是,換個角度來想,若是有無法與純白相融的顏色出現在那兒,就會像滴落在幹淨畫板上的幾滴突兀的顏料,一眼就能現。
在營地往上不遠的那一塊凶險陡峭的區域,竟然多出了兩個顏料般的小點兒,隻是由於太小了,通過望遠鏡才能看見。
其中一個“點兒”落後了前麵的人一些,似乎不習慣在如此危險的地方行走。搖搖晃晃,步履艱辛,在將要跨過一道狹長冰縫之時,這個“點兒”忽然……
現了他們的男人頓時大驚失色:“遭了!掉下去了!”
“——沒事,我抓住你了。”
伴隨著雖然冷淡、但在這個時候響起便顯得分外讓人安心的聲音,失足踩空之人隻覺身體一輕,便被拽住胳膊,穩穩地從直抵深淵的冰縫中拉離。
“嗯、嗯嗯,謝謝你……我沒關係的,caster先生,我們繼續走吧。”
這人被明顯不合身的厚重羽絨服嚴密地保護著,從臃腫的武裝和不平穩的呼吸中,可以聽出獨屬於少女的溫柔而又堅強的嗓音。
沒錯,在這噩夢之風雪日徒手攀登珠穆朗瑪峰,事先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來時也沒帶任何輔助工具的強人,是一名十六七歲的柔弱少女!
而將無辜少女帶到這裏的窮凶極惡之徒,竟然是——
艾爾利:“是我。有哪裏不對嗎?”
似乎神明總是樂意賜予他一種特權。
英靈還是那副更像是騎士的打扮,盔甲的表麵光滑可鑒,在飛雪的背景下,宛如晶瑩的鑽石。
隻有風能影響到他,讓綢緞般的如瀑長肆意飄揚。而他本身絲毫沒有改變,帶走了無數脆弱生命的寒冷與風雪仿若無物,隻能在他的絲間加上白雪溫柔的點綴。
“master,不要勉強了,你的體力支撐不了多久。”
他將少女拉起來後,就順勢把她背起。
“雖說是要讓禦主親自為我提供足夠價值的祭品,但在尋找祭品的過程中禦主所麵臨的危險,還是要由我來抵擋的。”
“可是,caster先生也已經……”
“我很好,一點也不累。”艾爾利道:“你剛剛見到的不是汗水,而是雪,融化的雪。”
他嚴肅地——又無比莊重地向前邁出一步,仿佛這一步何等地重要,甚至背負起了人類的未來。
又一次回應了召喚,降臨於現實的英靈艾爾利,正帶著他這次的禦主——名為間桐櫻的少女,嚐試著翻越珠穆朗瑪峰。
從遠在日本的冬木市橫跨海洋與大6來到這裏,請相信,他們並不是吃飽了撐的,或者腦子哪裏出了問題。
事情要從二十分鍾前開始講述。
二十分鍾前,艾爾利回應召喚,來到與他簽訂契約的禦主身邊。
艾爾利從未對召喚自己的禦主有任何額外的期待,他不挑,什麽性格的禦主都能接受,自然,與禦主初次見麵時會是怎樣的情景,他同樣沒有事先想象的習慣,就這般隨意地來了。
然而,再如何漠然,再如何隨意,他都沒能想到……
與這次的禦主的初見,是在禦主的臥室。
被少女精心布置的房間,雖然個人物品和裝飾不多,但也收拾得幹淨整潔。然而,當他睜眼時,房間中唯一不和諧的畫麵頓時汙染了他的眼睛。
他的禦主被人壓到在床上撕扯衣裙,麻木的眼中仍充盈著絕望的淚水。
艾爾利出現得無聲無息,又太過突然,以至於床上的兩人都傻了。
紫少女呆呆地望著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她與他之間的聯係。
而壓在她身上的那個年紀相差無幾的藍少年,令人作嘔的獰笑在這一刻凝固在臉上,他也呆住了。
砰——
在巨大的震蕩聲慢慢消散後。
“初次見麵,master。”
即使抬腳踩在推測會對禦主造成極大困擾的危險分子的後腦勺上,英靈的身姿也依舊觸人心弦,“順應召喚而來,我是caster,你有心願需要我幫忙實現嗎?”
“就算是迫切一點的心願,也沒問題。”
少女沒有回答,因為,在如神祇般降臨在她麵前的英靈是那般耀眼,讓她幾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見此,艾爾利微微蹙眉,幹脆用上寶具,直接翻看禦主的故事。
少女短暫十數年的人生以文字的形式呈現在他眼前,往後,便是屬於間桐櫻的未來。
艾爾利在翻看第一頁時,目光就凝滯了。
頓了頓,再到第二頁,他的眉頭不自禁地皺起,薄唇抿出緊繃的弧線。
堅持到第三頁,他抬眼,揚手將以間桐櫻為名的書冊拋到身後。
書冊在撞到牆壁前破碎成靈子,如泡沫散落飄飛在背後,而他又是一步——從間桐櫻名義上的哥哥身上踏過,來到少女的身前。
“我了解了。如果隻是細節……可以破例為你修改過去。隻是,你得向我支付相對價值的祭品才行。”
“唔,要什麽——”
話音未落,英靈的臉色極難察覺地一僵。
隨即,他就不由分說地把禦主帶走了——依靠非常規英靈的不受束縛性,跑到了世界最高峰上。
用一朵生長在最險峻斷崖上的雪蓮為代價,艾爾利投映出間桐櫻的故事,筆尖輕輕地劃掉第一頁的某一小行。
之前曾下定決心,再也不使用寶具的修改過去的能力,但正如他所說的,破例修改一點小小的細節……倒是可以。
主要還是因為,這次遇到的禦主,實在是太慘了。
*****
“那個……”
“……”
“那個,caster……先生?”
被小心翼翼地呼喚良久,艾爾利終於回神了:“……嗯?”
“好像已經很晚了,我們還要一直……坐在這裏嗎?”
此時,他們正坐在珠峰的最頂端,四周散落著各國腐朽的國旗,稍往前看,浩瀚天涯盡收眼底,雲團如輕紗,環繞在遠方的腳下。
間桐櫻陪她的英靈在這無人之地坐了好幾個小時,雖說風景是很不錯啦,但是……
她尚未體會到人生已從悲劇扭轉的實質感,因此,心中即恍惚又忐忑,終是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艾爾利:“……”
“再坐一會兒,我暫時——”
呼呼的風聲中,他的回答斷斷續續,仿佛隱藏著某種難掩的情緒:“不是很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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