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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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率不夠哦 禦主從沒有半點魔力、需要他殫精竭慮省魔力的普通人, 總算升級為魔力相當充沛的正牌魔術師了。
正因如此, 艾爾利才對新任禦主心生了相當高的初始好感, 隨後經過權衡, 願意主動打破誓言, 為她稍稍刪掉點人生故事的“細節”。
“master,有一個非常不幸的事實我必須提前告訴你。”
艾爾利是這麽對他的禦主說的:“雖然我的職階是caster,但說實話,我的魔術水平還不到我的劍術的一半,最擅長的魔術是類似瞬間移動、轉移物品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伎倆。”
“如果你想驅使我這麽無能的英靈去奪取聖杯, 先不說能不能撐到出結果的那一天……大概, 可以想象得出過程有多慘烈了。當然,隻要master你下令,我定當想方設法與敵人同歸於盡。”
娓娓道來時, 英靈的臉上依舊淡然如常, 如海水般幽藍的眸子裏無波無瀾,仿佛口中所提及的宛如廢物魔術師的家夥是不相幹的別人。然而, 就是他本人。
他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戰鬥力如此之弱有哪裏不對, 坦率得有些不近人情。
如果召喚到他的是個上進心奔著聖杯去的——或者幹脆是個古板的正統魔術師, 一聽這話, 估計已經怒不可遏地命令艾爾利自殺滾回英靈殿。
幸好他的禦主是間桐櫻,善良的,溫柔如水的女孩子。
“別這麽說!caster先生, 在我眼裏, 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英靈。”紫少女打斷英靈的話, 用堅定的語氣安慰他。
艾爾利大驚:“什麽,master,你覺得我強在哪裏?”
在艾爾利側目望過來時,間桐櫻連忙垂下眼瞼,臉頰與耳畔浮現出紅霞。
她有些緊張地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的已經不知不覺擰成了結的手指,定了定神,緩緩響起的嗓音顯得格外輕柔。
“caster先生能夠帶著我,離開家,離開冬木市,來到這麽遙遠的地方。這是在遇到你之前的我,即使在夢中也無法想象出的情景,而如今,居然真的實現了。”
少女原本顯得晦暗不清的瞳孔深處似是被清洗掉了迷霧,連帶著遮蔽光明的汙泥也被一同擦掉,雖然,目前隻來得及漏下第一絲迫不及待搶先趕來的光,但它已成了足以挽救靈魂的希望的開端。
“更何況,caster先生還告訴我,我的命運已經被修正了……現在還很摸不著頭腦呢。”
提起這件本該是最為重要的事,仍能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不自信的迷茫。
這也不奇怪,畢竟英靈所說的“改變”,除了尋找祭品的這還算的是艱辛的路程外,毫無真實生了的實質感。
可是,在這短暫的迷茫後,少女重新抬起頭,用柔軟中夾帶著閃爍的靈魂光芒的目光,注視向這位突然來到她的身邊的絕美英靈。
“不過,我無比相信caster先生。”
“這麽明亮的……讓我有了勇氣的caster先生,怎麽能夠用弱小來形容呢?”
“……”
“說得不錯,master,很久沒有人用這般樸素的形容讚美我了。”
艾爾利的目光掃過臉又是騰地一紅的禦主,緊接著補充道:“我覺得很好,用五花八門的華麗辭藻堆砌起來的誇讚反而會讓我渾身不自在啊——明亮嗎?我全身的色調其實比較偏淡,不過,意思我明白了。”
“之前太過倉促,我沒能及時把寶具的詳情告知於你,是我的失誤。”
他重新投映出“既定的閱讀者”,將間桐櫻的故事翻到第一頁,指著第一頁偏上位置的一道還很鮮明的劃痕,對驚訝的禦主解釋道:“就是這個隻有短短一句話的細節,刪去之後,造成你痛苦的根源就等同於徹底消失了。”
“但是,master,劃出的這一橫看起來簡單,可它間接改變了你這十幾年來的經曆,也改變了你的未來,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就是祭品,遠遠不是那朵脆弱的花能夠相抵的。”
被劃掉的那行字是——
【第四次聖杯戰爭結束,間桐髒硯找到小聖杯的碎片,製作成刻印蟲,植入間桐櫻的體內,著手將其改造為不完全的小聖杯。】
刻印蟲便是那個“根源”。
讓無辜的幼女離開親生父母與長姐,在充盈著陰暗氣息的地下室內被蟲海淹沒,精神與肉體多年來不間斷地受到玷汙……
看到那一行已被冷漠的印記劃去的字體時,少女臉色煞白,全身的血液仿若凝固,長期積澱下來的絕望與痛苦潛伏在體內的每一個器官,每一滴血液之中,輕易無法更改。
艾爾利後知後覺地現,自己的行為戳到了禦主心頭最痛之處,很苦惱了,他果然還是不擅長安慰人啊。
但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行為做出彌補,於是,在沉思過後,他伸手將不住顫抖的禦主攬過,讓她的頭得以靠住自己的肩膀——
萬能的方法,曾經的多少禦主都是這麽被他安撫的。
“修改一個人的過去,代價雖然不小,但還沒到百人、千人、上萬人的那種可怕得差點讓我的靈核破碎的程度,好了,不要害怕,東拚西湊起來的代價勉勉強強夠了,擺脫了惡心的蟲子,你的人生已經不一樣了啊。”
英靈平淡的聲線宛如帶有無形的魔力,足以讓難以平靜的靈魂得到輕柔的慰藉,傷痕累累的心也得到了溫暖。
間桐櫻愣了很久,卻終究還是讓眼淚滴落在caster先生的肩頭。誰能知曉,現在的她是何等的惶恐,何等的幸福啊。
惶恐是擔心這是一場夢,幸福占據了大半顆脆弱的心,讓她沉浸在曾經從不敢奢望的期盼之中,以至於……
以至於,忽略了英靈話中的某個頗為明顯的漏洞——既然他們千辛萬苦找到的雪蓮花對比龐大代價幾乎微不可見,那他們為什麽還要如此緊急,一路跋山涉水呢?
以及,已經付出去的代價,究竟是什麽?
英靈又溫和地摸了摸少女柔順的紫。
明明相識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半天,但如今的他們構成了一幅無比祥和溫馨的唯美畫麵,如何不令人心動。
如果,背景不是珠峰之上的霧蒙蒙天空就更好了。
以及——
“阿嚏!”
臉蛋過於紅的少女冷不防打了個噴嚏,讓身軀變得臃腫的羽絨服顯然無法再在這仿佛能夠滅絕人類的低溫下堅守了。
艾爾利:“……”
“對不起,還是我的錯,我忽略了master身為女性及人類,身體素質與我們英靈大不相同。”
不知為何,他頗為猶豫地從喉嚨深處憋出了這幾個字符:
“那我們,還是,現在就……回去吧。”
“再預先提醒一下,回去之後,很有可能,我的心情,就會……”
——複雜得。
再度使用掌握的寥寥幾樣魔術之一回到間桐家。
充滿著日式古典氣息的宅院,或許隻能存在於曾見過它的人的記憶深處了。
能讓那位擁有太陽之光輝的王踏足於此,已然算得上莫大的榮幸了。
雖然,王的目光如此灼熱,將同樣熾烈的情感毫不避諱地呈現。
雖然,王的笑聲如此爽朗,他將前一刻還欲消滅的敵人轉眼就拋在腦後,帶著昂然的自信,向等待之人張開了雙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出餘所料,你果然還會回歸餘的身旁。”
“唔,那是怎樣的表情?難道吾等期待已久的重逢之日,還無法讓餘的愛人展顏一笑?”
艾爾利:“……”
——難以形容。
“你是誰?”默默地略過此人,艾爾利轉頭,詢問某位身著紅色緊身衣的英靈男子。
英靈木著臉道:“我是那邊還生死不明的家夥的從者,好像,大概。”
“哦,你在這兒做什麽?”
英靈:“……”
在這一瞬間,英靈膚色略黑的臉上依次閃過了無數想要吐槽又無法吐槽的情緒,最終化作了一言難盡的冷漠。
“先說一下,你和差點把我的master當做臭蟲踩死的那個rider應該很熟是吧?”
“他就在你的正前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你——”
“喂,至少你的master還在場,不要波及到我們了,你還是快點回頭看一眼!”
年輕人的身上確實還有殘留的水手的痕跡。
雖然昔日精神幹練的黑在入獄後一夜變白,充滿熱情的雙目再沒有以前那般純粹明亮,所幸他還沒有丟棄那最為寶貴的善良和熱忱。
與其相比,avenger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人。
男人已經不年輕了——雖說年齡也不算大,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歲,但由那漫長的、難以展望究竟何時是終結的時間殘忍打磨出的氣質融入骨髓,與青澀的年輕人有著天壤之別。
他這個人很矛盾。
就像艾爾利第一眼看到他時心中不自覺浮現而出的感覺,矛盾恰恰在於,精致得無可挑剔的皮囊,與傷痕累累的靈魂。
誰也無法在他的身上找到任何弱於人處,俊美至極的樣貌,奢華高貴的裝束,堪稱完美的禮節——男人就是能夠自由出入王宮宴會的高貴之人,沒有誰比他更適合用上貴族頭銜。
然而,又有誰能想到,從那雙時而溫和時而冷漠的眼中會映射出何等扭曲的、陰暗的光芒。
兩個唐太斯——對不起,繼續把他們區分開來——唐太斯和avenger在彼此全無預料的前提下突然撞到一塊兒,相處得一點也不愉快。
目前偽·伊夫堡的情況果真如avenger所說的那般糟糕,框架剛剛搭設而起,進入監獄塔的無法得到救贖的亡靈——還有亡者,數量正在不斷地增加。
他們尚且不能在如此混亂的時刻出去瞎逛,為保險起見,幹脆就留在了這裏唯一算得上清淨的休息室。
總是亡靈們仍舊惦記著屬於未亡者靈魂的氣息,但有兩個英靈在此,其中還有一個憤怒之火足以讓他們徹底化為灰燼的複仇者,煩人的嘍囉自然遠離了。
由此,一人外加兩英靈同居一室的休閑時光,就這樣(在三分之二的人非常不樂意的情況下)拉開了序幕。
avenger似乎相當不待見那對主從,對身為禦主的唐太斯從來是忽視的態度,對英靈從者倒是稍微好一點。
當然,也就隻是“稍微”的水平了。
有必要的話,他會跟艾爾利說上幾句話,而台詞大多是不鹹不淡中摻雜明顯的幾分不屑,仿佛他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艾爾利這種無趣又寡淡無味的家夥。
艾爾利私下揣測,自己肯定是被遷怒了。
avenger可真是個小氣的英靈啊。
“master,你一定要吸取教訓總結經驗,以後別變得這麽不討人喜歡。”艾爾利道,“我有在暗指什麽嗎?完全沒有,就算不小心聽出來了也請不要在意。”
說這話時,他正盤膝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一絲不苟地擦拭之前用來砍亡靈的劍。
這把劍……嗯,是把頂多隻有三十厘米長的短劍。
根據碰巧瞥到這玩意兒的avenger充滿嫌棄的點評,就是典型的“暴戶式的浮誇”。
大顆的寶石不要錢似的拚命往劍鞘上塞,隻有這麽一點地兒,卻硬是鑲嵌得珠光寶氣,看著都硌手。
艾爾利也覺得硌手,但全身上下就這麽一件能用來戰鬥的武器,隻能將就用了。好在看似華而不實的小短劍在實際運用中表現得極其硬氣,不愧是受到謎之人物祝福加持的禮物。
“話說master,你是不是覺得無聊了?也是,在不能察覺到時間流逝的房間裏幹坐著,就連我也不由自主地犯困了。”
擦完劍,艾爾利就完全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了。禦主沉著臉盯著牆壁呆,而除他們之外的另一個英靈——
那家夥倒是過得很瀟灑自在,也不知從哪兒又搬出來了一張講究的搖椅,往搖椅裏一靠,就捧著一本磚頭厚的書麵無表情地看了起來。
“其實我也可以像你們這樣保持沉默一整天都不說話,放在往常甚至非常樂意,因為我很喜歡安靜。”艾爾利又說,這次他把劍放下了,“但我聽說,人類總是需要與人進行適當的交流,不然很有可能引麻煩的心理問題。”
“所以,master,請和我聊天。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一般情況下,我都會如實回答。”
很少一次性說出這麽長一串話的英靈頗為勉強地讓自己長篇大論,如果他的禦主再不理他,他絕對是會生氣的。
幸好,禦主沒有辜負他的一片好心。
唐太斯原本是在與心中對未來的糾結做著激烈的鬥爭,幾乎到了鑽進牛角尖出不來的程度。然而,英靈的話語又輕易地將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啊,萬分抱歉!我剛才竟然沒有聽見您的呼喚。”他一下子就精神了,連忙真誠地道歉。
道完歉再一回神,英靈話中的意思,竟是要慷慨地述說他那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過去——
唐太斯的心中早有難以言喻的衝動,越是拉近距離,就越是想要了解。突然到來的驚喜讓他自內心地感到興奮,但同時又有一種複雜的疑慮。
“您真的願意,將您的故事說與我聽嗎?”
艾爾利道:“放心吧,master,我沒有什麽不能告訴你的。反過來還要擔心一下,你對我所經曆的無聊的人生沒有興趣才對。”
“怎麽會!您請說,請說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讓糾結見鬼去吧,唐太斯瞬間精神抖擻。
艾爾利沉吟了片刻:“唔……我想想,要從哪裏說起呢。”
這邊氣氛無比融洽,無論做什麽都可堪入畫的英靈就不用說了,他的禦主與他四目相對,眼裏盛滿了本人尚未察覺的深深柔情。
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房間冷酷地一分為二,他們倆在左邊,某個孤獨的影子被單獨拋在右邊。
如果有人特意往冷清的那麵留意一番,就會現一個頗為特別的小細節。
avenger拿在手裏的書就隻有最開始翻過了兩頁,在那之後,頁數就再也沒有改變了。
在唐太斯跟艾爾利說上第一句話的時候,從手中騰升而起的漆黑火焰熊熊燃燒而起,燒掉了一頁紙。
接下來,第二句話,第三句……一直到艾爾利開始講起他自己的“故事”,那本書基本不能看了。
“同樣的介紹我似乎已經對很多人說過了。”
——我的名字是艾爾利,以caster的身份順應你的呼喚來到現世。
——我來自已然泯滅之地,無人知曉我的家鄉,我沒有姓氏,沒有背景,沒有做出不得了的大事,在世之時,也隻是一個單純算是活著的人。
“失去未來的人因為一情詩成為英靈,這大概就是我唯一可為人稱讚的亮點了。如此無聊的人生,真的能夠讓master你感到愉悅嗎?”
“我從來都是看別人的故事,從他人的經曆中感受跌宕起伏的精彩,所以並不擅長講故事。如果你喜歡,我倒可以說一點生在其他人身上的動人經曆。”
“……”
唐太斯幾度語凝,翻飛的思緒難以收回。
直到最後時刻,英靈用略帶詢問的目光注視著他,他才不由自主地捏起拳,讓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開口之前,咬了一下嘴唇上的幹殼。
“是嗎,原來您……是艾爾利,我記住了,艾爾利,您的名字,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可是,他真正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帶著忐忑,唐太斯甚至忽略了同居一室的那一個相當於他未來延續的特殊存在。
“您是否——”
——您是否,已經看過了我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會遭遇何等曲折的命運、人生的終點如何,都因某一件極其急迫的事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屬於埃德蒙·唐太斯的故事裏……
——您會留下,並與埃德蒙·唐太斯長久相伴嗎?
這也就是唐太斯耗費漫長的時間思考的那個問題。
他能夠體會出自己正懷揣著何等濃鬱的感情,在英靈用自己的身軀抵擋住那扇脆弱不堪的鐵門時——或者更早,早在英靈初次降臨在他眼前時,他就已經無法控製地愛上他了。
理智和以他的性格不得不考慮的現實、責任、對梅爾塞苔絲的愧疚,是重重控製自己的鎖,然而,世界上並不存在能夠抵禦這份感情的枷鎖。
所以——
會是怎樣的答案?
唐太斯幾乎就要張口問出來了。
可是,就在這情緒無法控製的刹那。
不知從何而來的默契,驅使他將目光轉移,時隔頗久,再度與遠處的那一個英靈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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