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孤城萬事皆定 二人坐而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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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天之琅身體虛弱,兩眼不能視物,隻聽得耳邊呼聲陣陣,大抵是叫司馬安不許得罪陌大人親信,連累業城,心裏暗想原來師父在這凡世間居然有如此高的聲望,卻不知為何隱居在雪峰,雖然自己不屑做這等狐假虎威之事,但既然那兩兄弟是打定主意借師父之名聲來掌控業城,自己也要逃得性命,隻能暫為棋子,先逃出眼前困境再說。

    按道理來講,一般人接二連三碰到這些逆境,都會手足無措,更何況雙目失明,又將命赴黃泉。但此時《道》、《法》、《典》三部書的作用就體現出來。這三部書乃是人類尚未掌握次術力時就存在的書籍,不講修煉法門,單論修身養性。天之琅自識字起就浸淫在其中,雖然不能講讀透,但在其陶冶之下,性情已經臻至化境。

    剛下山之時,他從未與人接觸,碰到那些危及性命之事,難免驚慌失措。但現如今冷靜一段時間後,就將所學東西學以致用,即便雙目失明,也依舊心靜如水,還在盤算如何能獲取一線生機。

    這生機終於出現,便是那侯英侯勇。這司馬安失了人心,心底浮躁,背水一戰,便難免失了方寸,況且兄弟二人合力能與他巔峰時期打個平手,放到現在終難與他倆抗衡,自己隻需與兄弟倆好言好語,二人也未與自己有利益衝突,走出業城未嚐不可。

    正在思索之間,天之琅隻覺得眼睛一陣瘙癢,自眼底出現了一絲溫熱,仿佛眼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身體之奇妙,為人讚歎,這種掌控感從眼底慢慢擴散到眼瞳,不到三息,他便重見光明,身體也再沒有虛弱之感。

    這時節,正是司馬安脫困土牢,準備反擊之時,天之琅雙目一睜,隻見塵土中一人指尖一指,一柄青黑色石柱一閃而逝,司馬安應聲倒地,再也沒有動彈。饒是性情穩定,天之琅心底也是一陣暗喜,這樣一來,不僅傷勢痊愈,自己行動如初,那司馬安又敗得如此之快,自己便可按原計劃有所作為。

    此時看見那兄弟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跟前,笑嗬嗬的打招呼,心底一思量,也是抬起手回禮道:“多謝二位救命之恩。”

    “哎,哪裏哪裏,”為首的侯英擺手道,“若非公子您,我二人也沒有好的機會除掉此等奸佞,為我業城謀福啊,哈哈哈哈……”

    “慚愧慚愧,在下不過借陌大人之威名而已,自己寸功未力,能保得性命,已是大幸。”天之琅愈發謙卑起來。

    侯英侯勇對視一眼,感覺麵前這書呆子沒完沒了,那侯英連忙命令手下道:“快給公子解鎖,我二人要款待公子,另外,請城中最好的大夫前來為公子療傷。”

    天之琅一聽,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下,不消說又是好一番感謝。那小兵kāi suǒ請人,自不必說。

    侯英侯勇領天之琅入府,先等大夫看了病,確認他並無大礙,隻是精神有些虛弱,用些上等草藥調理幾日便好,也鬆了一口氣。雖然嘴上說無論天之琅來自何處都無所謂,但萬一是他陌大人的親信,在業城受重傷終究不是好收場的事。

    送走大夫,侯勇便下去調派各路人馬改編製,安撫人心,也是好大一番工程,他最擅掌控局勢,自然由他去;侯英則留下來,等候天之琅沐浴更衣。

    整整半夜都在潮濕的牢裏,那件染血的衣袍又一直穿在身上,如今洗去汙穢,脫下血衣,換上幹淨的衣物,天之琅感覺渾身通透,走進大廳,見侯英端坐高堂,遠遠的便先行了一禮。

    侯英自然不敢怠慢,也起身回了一禮,待抬起頭來,不禁眼前一亮:這天之琅好生清秀。原先滿臉汙穢,血跡斑斑,雙眼無神,看不出相貌優劣。如今一瞧,雙眉微微上挑,如劍勢指天,眉宇間淨是秀氣,眼睛清澈如一汪泉水,清可見心;皮膚白暫,神情平靜。天之琅又久居雪峰,自有一股脫塵之氣,令人心境平和。

    人看到美的事物總會心情順暢,侯英見到天之琅眉清目秀,不由得心底生出一絲放鬆,便笑著做出請的手勢道:“公子,請。”

    天之琅挪步來到近前坐下,問侯英道:“在下久居雪峰,不知人間繁雜之事,現向候城主討教一二,不知可否?”

    侯英哈哈一笑道:“自然可以,不過,我也有一些問題要向公子請教,還望莫要藏私。”

    天之琅心裏早有防備,便道:“城主先講。”

    侯英隨意地問道:“公子來自何處啊?”

    天之琅鎮定的回道:“我自雪峰而來,本是原住民。”

    侯英驚疑一聲:“這麽說,你與陌大人並無甚關係嘍?”

    天之琅嗬嗬一笑道:“那倒並不是,陌大人上山,對我等頗為照顧,經常做些滋補藥湯送與我喝,但隻是一再叮囑我們不得下山,不要修煉。”

    “原來如此,”侯英恍然大悟,心道還好沒有怠慢,又困惑得問道,“不要修煉?這是為何呀?”

    “陌大人說,修煉之事頗為凶險,更兼人心險惡,不如做個普通人清淨。”天之琅懇切的說道。

    “竟有這種事?”侯英不禁吃了一驚,“陌大人境界如此高深,根本不是我等可比,竟還有人敢算計他?”

    “這恐怕就是陌大人歸隱的原因吧。”天之琅低下頭,微微晃道,眼底卻浮現了笑意,師父究竟為何歸隱,自己根本不知曉,這些話暫且應付,也好打著師父的旗號保證自己在業城的安全。

    那侯英本來就有幾分相信天之琅是山上之人,這時見他說的頭頭是道,更加深信不疑,便殷勤地問道;“我的話已經問完,不知公子有何困惑?在下知道,一定告知。”

    天之琅行了一禮道:“我下山,本就是為修煉,陌大人不肯教我,隻叫我下山曆練,望候城主能將修煉中的基本常識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侯英一揮大手道:“我還以為何事,這有何難?凡是修煉者盡皆知曉,我講與你聽,”侯英扭頭向後喊道,“來人呐,上好茶。”

    後邊隨從不敢怠慢,便有人連忙端著陽丘茶送上前來。

    “來,你我二人邊喝邊聊。”侯英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向天之琅一五一十的說道,“所謂修煉,乃是納天地之力為己有。”

    “天地之力?”

    “正是,我等喚作原術力,此物隨處都有,無窮無盡,修煉者通過模仿星域氣息流動來吸納原術力,進入體內後,便失去了生生不息的特質,因此喚作次術力。”侯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點頭道,“好茶,司馬安那家夥倒是會享受。”

    天之琅也端起茶杯品嚐,隻覺香氣貫口,頓時神清氣爽,便想憑借此時身體狀態甚好來感應一下原術力,三息過後,什麽也沒有發現,不禁疑惑道:“城主,這原術力究竟是怎麽被發現的?在下方才試過,沒有一絲感應啊。”

    侯英的臉上露出神往之色,慢慢回道:“這裏可有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呢。”

    天之琅也來了興趣:“願洗耳恭聽。”

    “上古時期,那時人族尚還沒有發現修煉之道,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先祖女姝靜在織布時日夜操勞,脫力暈倒,她的丈夫田承綱為她治療,怎知她意識昏迷,呼喚不醒。絕望之下,田承鋼攜妻至山林處,決心陪伴終生,不負當初山盟海誓。”侯英唏噓道,“夫妻二人恩愛如此,令人羨慕啊。”

    “先祖可曾得救?”天之琅緊張的問答。

    “神人自有神助,一日,田承鋼將他妻子帶至一瀑布旁,正緩緩講述過往趣事,抱有一絲希冀,望女姝靜能夠醒來。這時天朗氣清,萬裏無雲,瀑布旁水聲轟鳴,水花飛濺;陽光穿過,生出彩虹,懸於空中。田承鋼閉眼行禮,望天地之物保佑妻子平安無事。一陣微風吹過,彩虹竟然飄飄蕩蕩,飄入女姝靜七竅之中。半晌過後,田承鋼聽得耳邊傳來妻子聲音,女姝靜竟真的蘇醒過來,大喜過望,以為自己心靈虔誠,感動了上蒼。可是若幹年以後之後女姝靜卻道乃是她閉息閉氣,無意間合上星域呼吸吐納,納入天地之力,故而獲救。當時並不知曉緣由,夫妻二人秘而不宣,返回村莊。”侯英此時的表情端莊肅穆,“這就是我人族第一個納入原術力之人。”

    “原來是巧合,不過夫妻二人確實感情深厚,或許真感動天地了也說不定。”天之琅笑道,“那之後呢,可有表現出異於常人之處?”

    “有,有,”侯英點頭道,“這之後,兩人重回村莊,再次過上平淡無奇的生活。女姝靜此番醒來,竟像是脫胎換骨,剛開始並不明顯,隻是忽然聰慧無比,非一般村民可及,村中大小事宜都詢問於她;一年以後,竟變得力大無窮,奔襲百裏麵不改色,而身材依舊,並無肌肉發達的現象,村中獵人不是她一手之敵。那時民風淳樸,人們都以為女姝靜大難不死,乃是神靈轉世,便奉之如上賓。又過兩年,村落遭遇狼群突襲,女姝靜無意間隔空一揮手,就擊殺了狼王,方圓百裏的村落聽說此事,無不望風而降。”

    “這次術力果然神奇,想必女姝靜也必然生性聰慧,不然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獨自摸索出修煉法門,”天之琅連連讚歎,“不愧為人族先祖,那田承鋼呢,他可有掌握次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