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醫生和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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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鴻在第一時間,就把劉亞潔的事告訴了劉巧珍。
劉巧珍當然很高興,直誇安鴻:“鴻姐你說的是真的,小潔有可能被劃到優班,你太厲害了,比人民幣都厲害!”
“哈哈哪裏,隻是遇到了個好校長,而且以小潔的成績,我想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安鴻也很是高興,“不過不能著急,也別急著告訴小潔,要不到時候再有了變故,我是說萬一,那不等於二次傷害嗎?再者這樣也能給她一個驚喜,如果能讓她感覺是自己努力的結果,那就更好了。”
劉巧珍一個勁的點頭:“哎,哎,我聽你的鴻姐,就這麽辦,真謝謝你了。晚上咱家慶祝一下,早點回來哦。”
掛斷了劉巧珍的diàn huà,安鴻懶散的推著車在大街上走著,高興勁過去,一下子覺得很疲憊,甚至路都懶得走。
她幹脆就把自行車推上了便道,走到一個樹蔭下的排椅旁坐下,拿著自己的手機,沒有給劉廣明打diàn huà,也沒有翻看朋友圈,隻是靜靜的看著手機屏幕,在那裏發呆。
如果那次頭痛之後能到醫院檢查一下,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發現病情,那劉廣明,可能會是一個天使,一個挽救生命的醫生。
但是昨天隻是兩人第二次見麵,他就給出了一個腦瘤晚期的診斷。如果現在在去跟他打交道,那無異於是去見一個審判長,一個法官,而他們要宣判的,隻是一個無罪的人的最嚴厲懲罰。
腦瘤,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尤其是處於二十到五十之間這個年齡的人,正是人生中最青春與輝煌的階段,卻偏偏極易染上這種病,
沒有成因,到現在人們還無法解釋它是因何而得,並且發展也因人而異。
安鴻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病情惡化得如此之快,諸多的病症發現到現在,根本沒有太久的時間,甚至最早的疼痛,根本就微乎其微。
最要命的是,自己近兩三個月的頭痛,頭暈,惡心,身體虛弱等等等等所有的症狀,也就隻有腦瘤是個很好的解釋。雖然很殘酷,但真的想不出什麽別的說法,無須再去複查,僅一次絕對可以確診。
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啊?
自己沒有什麽不良嗜好,工作的時間雖然不太正常,但作為護士,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如果說缺乏鍛煉,那繁忙的工作和生活完全就是一種有著相當標準的耐力訓練。以中天醫院的規模,普外病房所收容的傷患,甚至在值班的時候,一個護士專隻為病人換液一項,可能所走的路就不下十多裏地。
這還不說,就醫院到家的距離,按理說買輛dī jià轎車安鴻還是完全可以應付的,可是自己一直是以自行車代步,連電動車都不是。
難道這不夠辛勞嗎?
為何上天偏偏降臨不幸在她的身上,為什麽好消息好的事情要去爭取要行動努力,而壞的消息,擋也擋不住,不請自來?
手機的鈴聲再次想起,還是那個劉廣明,別人的天使,自己的惡魔。
“喂你好,劉大夫嗎?”
安鴻有些驚訝。自己並沒有流淚,為什麽聲音有些顫抖軟綿,都有些聽不出是自己在說話。
“喂安護士嗎,你馬上到醫院來一趟,我們再做次檢查。我不會就這麽輕易相信,更不會放棄,你也一樣,不要有包袱。”
“真的還有必要再查一次嗎?你是懷疑自己的能力,還是懷疑儀器的科學。”安鴻有些落寞。
“你先過來一趟吧,好嗎?要不告訴我你在哪,我開車去接你,你的聲音有些不對,而且剛才也沒接我diàn huà,是不是很虛弱?”
“你說的是語言障礙。”安鴻嗽了嗽嗓子,但聲音依然有些不平穩,“沒有的,剛才沒回你diàn huà,我在辦事,算是達成了一個好結果,有點激動。”
“什麽好事,說給我聽聽算了,diàn huà聊不方便,你還是過來吧,還有我們商量下,能不能調到我們醫院。過來吧。”
“好吧,我大概半小時到。”
真是個盛情難卻的惡魔,劉廣明的執著讓安鴻也不好一再拒絕。畢竟,她是個不會說‘不’的女人。
不過安鴻並沒有守時,壞消息真的讓人疲憊,半小時的路程,她足足騎了四十五分鍾,溫度適宜的天氣,竟然蹬出了一腦門汗。
但她不承認自己是在害怕,應該也不是緊張,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去麵對。
沒有想到的是,一見到劉廣明,安鴻竟然一下子輕鬆坦然許多,大有一種豁出去的樣子站在惡魔的辦公室,自然麵對惡魔也無須禮貌,說了一句毫無所謂的話,聲音也不再軟綿。
“我來了,你要怎樣,你想怎麽辦說吧。”
劉廣明自然是很高興,拉過椅子讓安鴻坐下,又讓過清茶,然後著急的開始詢問:“來坐。你一定很累吧,都出了這麽多汗,是不是很虛弱?”
這不是想要的結果,不就是宣判嗎,對一個無罪的冤屈宣判,幹嗎那麽墨跡?
安鴻莫名的看了看身邊忙碌的惡魔,“劉大夫,這不對吧,這可不像醫生和病人。”
“你說對了,我今天不當班,你可以把我看作朋友,我對此會感到十分榮幸。”
劉廣明笑著點了下頭,接下來也並沒有回到座位上,就在安鴻的麵前,彎下腰臂肘支在桌子上,十分熱情的詢問,“你的聲音平和了許多,汗也下去了,剛才到底怎麽了?”
安鴻仍然莫名的看著,輕輕的搖了搖頭:“都不是,沒有語言障礙,也沒有身體虛弱,我也是醫生,知道兩者區別。”
聽到這話,劉廣明放心了,他相信安鴻的感覺。
站起身,他長出了口氣:“那就好,我們之前說過的,再做一次檢查,來。”
劉廣明伸手等待。
安鴻卻並沒有領情,推回了劉廣明的胳膊:“有這個必要嗎。”
“你是想直接接受治療?行吧,不過應該再做個詳細完整的腦ct,隻是剛有擴散的跡象,看看有沒有手術的可能,然後放療化療,這些都有助於控製病情蔓延,還有ctc細胞免疫治療,能對一些病灶進行清除”
安鴻有些不耐煩:“是清除殘存病灶,ctc細胞免疫治療可以有效清除殘餘病灶,防止複發和轉移,你不會比我這個門外漢還不清楚吧?”
劉廣明有些吃驚,他一直沒有注意到安鴻戒心重重,他看著安鴻美麗的麵容“安護士,你這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沒有必要。”安鴻低下了頭,“是我還沒有考慮清楚,要不要再做檢查,要不要接受治療。但是現在,我沒有時間。”
“是啊,我們沒有時間,所以必須爭分奪秒啊。這件事刻不容緩,絕對不能再耽擱!”
“為什麽刻不容緩,憑什麽?我又沒有錯!”
劉廣明的熱情讓安鴻十分抗拒。那種感覺,就像死刑犯在上路前,看到一頓豐盛的美餐。
安鴻知道,有一個話題,是二人會麵後不可回避的,那就是時間。
她並不害怕,但就是不願意聽到那個期限,長也好短也罷。總之,她就是不想聽到,甚至有些敏感,生怕別人在談話中不經意的提及。
安鴻的舉動讓劉廣明更加的吃驚,他呆呆的望著麵前有點神經質的女人,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看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們真的不能再拖了,我們都理智一點好嗎?”
“我還不夠理智嗎,就你有時間觀念,難道我沒有嗎?”
安鴻插話打斷了劉廣明,“你知道嗎,我有兩個女兒,哦不,三個!
大女兒小妍,有著天籟的聲音,她要是叫你一聲媽你能美上天。可你知道她受過多少苦嗎?她到現在話都很少,我還想著給她找一個夥伴,我要是走了家裏一口人都不會少!
還有小露,一個怕血還學護士的孩子。佳藝要到男朋友那裏去住了,遇到了挫折難事,沒有了同事的鼓勵你能放心嗎?也不知道都是怎麽的,非要婚前試愛,佳藝的男朋友是一幫小子在住的,現在連婚姻都沒有保障,她父母要是知道一定不好受的。
我最小的女兒小潔還不滿十七歲,學習成績很優秀的,可就是因為一些原因被劃到了普班。你知道普班意味著什麽嗎,是放養,散養,她要拿出比別的學生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考進好的學校,甚至滿分的作文都成不了範文。我剛和他們校長談妥這件事,你就打diàn huà催呀催的,催命啊你,就你知道時間金貴,我何嚐不是,可你知道一個做母親的心嗎,操控別人生命有意思嗎,好玩是嗎?”
安鴻喘著粗氣,臉通紅通紅,象剛打過架一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當時你有重要事情,真的很對不起。可正是因為有這些事,等著我們一項一項去做,我們才不能輕易放棄。”看著麵前女人大爆發,劉廣明有些難過,有些心痛,卻更加執著,“或許事情沒有想像的那樣糟糕,我們再檢查一下,或許真的就隻虛驚一場呢?”
“然後怎樣,宣判嗎?”
“宣判?你錯了,那是法官的事,我隻是個醫生。”
“免了吧。對別人你是個醫生,對我,你就是個惡魔!”
話一出口,安鴻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口隨心出,毫無掩飾,原來自己也會這樣過分。
她心裏在打鼓,有些忐忑地看了劉廣明一眼,本想有些道歉的話,卻就是說不出口,隻想從未有過的,任性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