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嘻芮公布了內投規則。三位退房候選人中，內投票數最少的人可以獲得豁免權，但內投票數最多的人，未必會走，要由網絡人氣決定，一旦人氣第一，即使內投票數最高也不會退房。

    本周三位退房候選人，李一帆、夏微微、張揚。

    自翻輪胎拯救言糯之後，祥和的氣氛又因內投的規則而陷入膠著。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夏微微的網絡人氣不是退房候選人最低的那一個，那麽即使她內投票數最多，也不會被驅逐。

    ……

    鑽石房門扉虛掩著。

    李一帆推門而入時，沒有見到言糯，腳下一轉，正要出去，卻聽到換衣間裏傳出一道細微的聲音。

    誰呀？”

    李一帆回頭，剛要開口，話就卡在喉嚨裏。

    換衣間的簾子露了一道縫，隨著裏麵人的動作縫隙微敞，隱約能見到縫隙中若有似無的一道影子，線條纖細，膚色白皙，正在一片布料裏掙紮。

    隻是一道縫，露出什麽根本看不清，但正是因為看不清，才更富於想象。

    他錯開目光時，心是拎起來的。

    吸了口氣，視線望向地上的毛絨地毯。

    裏麵的人又問了一次：“誰呀？”

    他清了一下喉嚨，說：“我。”

    哦，等一下，我馬上好。”

    嗯。”

    白熾燈將整棟別墅都照的發白，唯有鑽石房有一絲淡淡的暈黃，空氣裏隱隱傳來窸窸窣窣布料摩擦聲，李一帆坐在床沿，用手撥了撥頭發，吐出一口氣。

    直到換衣間的簾子被拉開，“唰”的一聲，他側首望去。

    白皙的皮膚上有幾道青紫，是那天要從被鎖鏈套上的門縫中擠出去勒出的痕跡，言糯撿起旁邊的皮筋將大把的青絲束在腦後。

    她走上前時，目光正撞進他的眼裏，漆黑的，沉靜的。

    一秒鍾，他錯開視線，望向頂上架起的攝像頭。

    ……

    就在幾分鍾前，李一帆被叫進秘室，等在裏麵的除了工作人員，還有公司派給他的經紀人。

    工作人員遞上一張退房候選人自救的秘密任務卡，任務內容很簡單，就是讓他盡快推進和言糯的cp關係，選項有二：親吻，或是說一句“我喜歡你”。

    經濟人告訴他，現在觀看直播節目的粉絲們，有一大批是衝著糯帆cp觀看的，讓他盡快將關係推進。

    他立在一邊靠著牆，沒說話。

    經紀人又催促了兩聲，他才抬起頭，定定的望過去。

    腦海中劃過的，是他從遊戲區踉蹌的走回來時，急促飛奔而來的那道纖細身影。她牢牢地摟著他，身體在顫抖，他明明很累，卻仍是用力回抱著，安撫她的情緒。

    遊戲cp的安排早在進節目之前他就知道，當時經紀公司拿來幾張照片讓他看，無論從形象還是從性格上來說，他和言糯都更容易組合。

    那時候，他不覺不妥，就應了。

    現在，他想反悔。

    ……

    你有事找我？”言糯的聲音突然傳來。

    坐在床沿的身影驀然一頓，李一帆回過頭，言糯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床頭，抱著個抱枕瞅著他。

    那雙眼黑白分明，身上的白t恤寬大的罩下來，蓋住了腿根，露出短裙的邊。

    他靜默片刻，一個奇異的念頭浮上心頭。

    如果告訴她cp內定的真相，她會怎麽做？

    生氣，憤怒？

    難過，傷心？

    這一瞬間，他發現他很想知道，又怕知道。

    莫名其妙的煩躁很快將那個念頭淹沒，他身體向後輕輕一倒，就靠向床頭，雙手枕在腦後，床鋪隨著動作向下一沉。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言糯側首垂眸，笑了一下，伸直腿，靠著床頭望著頂上的燈：“你喜歡這裏麽？”

    他說：“說不上。”

    等出去以後，大家還會聯係麽？”

    就算聯係，大概也是一時的。”

    她歪了歪頭，望著他。

    半響沉默，各自別開眼。

    一個靜靜望著天花板，一個微閉著眼，不知所想。

    ……

    離開這裏，大多數人不會保持聯係，少數人保持著，也隻是一時的。本就來自地北天南不同的地方，很多人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大約隻會在以後的媒體新聞上，看到對方的消息吧。

    這裏有的人受過情傷，有的人來自離異單親家庭，有的人曾經有過矛盾，有的人出身優渥，有的人有背景，有的人是來湊數的，有的人為了錢為了紅目的明確，有的人還沒想明白就來了。

    這麽多人湊在一起，湊出了一台戲。

    言糯想著想著，直到有些困了，眼皮無力垂下。

    迷迷糊糊間，隻覺得床鋪浮動了一下，最後著力點離她很近。

    她一下子抬起眼，身上落下一抹重量，側首望去，正對上李一帆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

    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將手臂搭在她身上。

    她瞬間一驚，沒有移開，身體卻僵硬著。

    直到那震驚漸漸垂落，她仿佛見到他似是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隨即一個轉身，就坐了起來，背對著她靜坐著。

    言糯這才鬆口氣，瞪著那背影。

    他卻已經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

    一分多鍾，李一帆返回秘室。

    工作人員：“我現在宣布，李一帆自救任務失敗。”

    直到工作人員離開，臉色陰沉的經紀人，又靜了幾秒，才開口：“剛才你怎麽回事？”

    李一帆雙手插兜，淡嘲的笑：“無能為力。”

    經紀人逼問：“你是無能為力，還是不作為？”

    隔了幾秒，李一帆才說：“隻是不想騙人。”

    經紀人：“你不想騙誰，觀眾，還是言糯。”

    都不想。”

    嗬，不想，那你就別出道。等公司冷你三年，你再告訴我這句話。”

    話音落地，伴隨著經紀人憤怒離去的背影。

    李一帆背靠著牆，一腿曲著，白t恤黑色的牛仔褲，襯著藍色的背景，漫不經心，宛如一幅畫。

    這幅畫，入了監視器後麵的那雙眼。

    工作人員已快速將剛才的片段剪出來，問道：“這段要播嗎？”

    不。”

    半響，嚴朗吐出兩個字。

    先存檔，以後再用。”

    ……

    不過一天，別墅裏傳來閑言碎語。

    話題是圍繞著夏微微的，傳播者是朱婷婷。

    很奇怪，兩人前兩天還焦不離孟，猶如一對好閨蜜。

    但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在這棟別墅裏，所有友誼和感情都是臨時的精神寄托，就像是溺水時對浮木的依賴，卻沒有人會真的拿浮木當朋友。

    夏微微和朱婷婷是最先被邊緣化的兩個女生，經過上次朱婷婷被網友攻擊她和夏微微密謀一事後，已經開始搖擺不定。這兩天又因為生活上的細節小事，而和夏微微有了摩擦。

    有女生房客說，夏微微用完化妝棉會隨意扔在地上，而且從不做家務。有女生房客說，夏微微傳言鄭嘉怡整過容。還有女生房客說，夏微微對別人的東西不問自取，借了不還。

    無論這些事是不是真的，所有苗頭都指向了夏微微。

    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朱婷婷。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朱婷婷很快將夏微微寫在本子上的那些謀劃，一一道出，朱婷婷還很害怕的說，夏微微會催眠，夏微微一定是把她催眠了，她才會覺得夏微微人好。

    ……

    女生宿舍裏，朱婷婷正在抱怨：“我問她借個東西，她居然大聲說，朱婷婷偷我東西！”

    汪檬冷笑：“這事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會撕，絕不會客氣。”

    夏微微這時走了進來，一襲連衣紅裙，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豔妝紅唇，笑容犀利冷漠，她毫不猶豫目標明確的走向正在照鏡子的朱婷婷。

    剛才我去秘室，節目組整理了網友的三個問題。問我有沒有偷穿朱婷婷的衣服，問我有沒有偷用你的口紅，問我有沒有利用你對付別的房客。他們還說，這些都是你跟別人說的。”

    夏微微語速極快，清晰地陳述這三點，笑著雙手環胸，望著朱婷婷。

    大戰一觸即發。

    一邊是語速慢口齒不清楚但持久力強的朱婷婷，一邊是條理清晰很會就事論事這一套的夏微微，兩人的爭吵聲迅速傳到別墅裏每個角落，連樓下的休閑區都能聽到。

    屏幕前，網友們在刷屏。

    屏幕裏，朱婷婷在跟汪檬吐槽，夏微微已經被jackie和張揚拉進男生宿舍。

    同是退房候選人，張揚對夏微微一直有一種心心相惜之感，而jackie則時時想著煎餅哥的交代，雖隻是靜靜坐著聽她訴苦，同時也在審視和判斷這個女人。

    直到監視器後麵，望著這一幕的嚴朗，拿起傳聲器，說道：“下周我會宣布重組cp，你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吸引jackie hu的注意，讓他選你。”

    夏微微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盯著高處那個冰冷的光圈。

    眼神錯開，微一轉頭，就迎上jackie平靜的目光。

    那片黑色裏，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