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偷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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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

    羽龍是一座現代都市,但這座城市的夜裏暗淡地像是六十年代村落。

    因為羽龍都很大,而人口很少——這一特點後麵再說。

    總之,這兒的居民就像是住在西伯利亞平原的毛子,打瓶醋都得帶上兩塊幹糧,出門散個步說不定能逮著兔子。

    夜裏,大爺踩著單車前往羽龍北部,來到了編輯部。

    羽龍編輯部這是一棟六角形建築物,分六層六麵,坐落於整個都市的最北方最高處,代表這個神秘都市的中樞。

    它的六麵各有一大片森林迷宮。據王大言所說,這兒有六片野區,有野怪(熊)的那種野區。

    所以蕭遙青著臉一步不離地跟著王大言。半個小時後,才到羽龍編輯部正門。

    這個正門樸實無華,一個小門房,一排鐵柵欄。

    王大言拿出鑰匙,自覺地進入崗位,然後倒上茶,眯起眼睛進入了看大門兒模式。

    蕭遙:“您這是……”

    王大言:“這裏的門房我還兼著呢,晚上是我值班。”

    蕭遙:“……”

    “聽著,小遙。”王大言交給蕭遙一副簡筆畫地圖,上麵注明了路線,他的語氣很嚴肅:“跟著這個路線走,除了資料室,不要去其他房間,知道嗎?”

    蕭遙點頭:“明白。”

    編輯部裏很黑,蕭遙靠在窗邊借月色查看地圖,再摸著黑找到了資料室。

    門沒有鎖,蕭遙進去後打開燈,立即感覺到一陣紙張和防潮物件的氣息。一米寬、兩米高的大型的立式書櫃得有十幾個,像是骨牌一樣並列排序,每一個書櫃側麵都標記有五花八門的書櫃標簽。

    那傳說中的少林藏經閣裏,其實不少書都隻是普通佛經,但這個資料室裏的任何一本書都有著不菲價值。

    這裏藏書浩如煙海,每一本都有莫大學問,而其中任何一本流傳到外部,那都是能驚動世界的資料。

    蕭遙很清楚這一點,沒有挑著看,幹脆在第一個書櫃前席地而坐,從中拿出最基礎的《創造力》開始閱讀。

    這本書從“作者”開始,一步步詳細介紹了“創造術”的原理。書的內容就不必複製了,幽默地簡述一下,相信大家都能看懂——

    一個人雙手呈虎爪狀合並送出,然後踩著馬步大喝“龜派氣功”,是神經病。

    兩個人,是兩個神經病。

    三個人,是一家神經病。

    可十個人、上百人,就是神經病院牆塌了。當這個現象發展到上千人、上萬人、上千萬人時,它就再也不是幻想了,是邪教。

    當一個邪教的影響力從一條街、一個村、一座城市、國家,形成社會現象時,此時它就已經變成了一種實質性力量——如天主教。

    你可以相信上帝不存在,但你不能對東征的十字軍說這種話,會死的。當你被宗教製裁時,你才會發現,那種“信仰”已經成為能夠殺死你的力量。

    概念代換,“龜派氣功”隻是天馬行空的幻想,但它成為一種文明時,也就產生了力量。這種力量源自讀者的相信,所以被稱之為“讀者念”。

    從作者幻想,到讀者信仰。這個過程是為“創造”,其產生的超自然能力,是為“創造力”。

    作者借用創造力,還原自己書中的某一技能,比如風淩“武者境”,就是“術”(全稱為神代術式)。

    蕭遙腦中一片豁然。

    蕭遙點頭默默想到:“原來如此……作者使用的並不是超能力,也不叫異能,而是‘創造力’。”

    他當年在學校作弊能做到一題不錯,就是常年默背答案的結果,這讓他的默記能力相當不錯。一夜過去後,蕭遙已經背會了幾本入門基礎。

    然後,接下來一個周內都在反複練習背會的書籍內容。到下個周末,再次跟隨王大言進來偷師記背,複又練習一周。

    此後,蕭遙的生活就固定在:晚上竊經、學校睡覺、回家練習的循環,三點一線。

    在別人眼裏,蕭遙和王大言這個23班簡直就是奇葩,尤其是老師,沒本事還在講台上做樣子。

    但蕭遙心裏明明白白,王大言每一次放自己入資料室偷師是承擔了極大風險的,所以蕭遙對其極為尊敬。

    一師、一生,講天書、睡大覺。23班依然故我,在眾人看來,這個班還是烏龍班沒跑,也沒救。

    過了半個月左右,校門口,蕭遙左右肩膀被人一拍,想都不用想,又遇上了那倆熟人。

    蕭遙依然氣勢從容:“好久不見?”

    那兩個海狗鼻子同時回道:“好久不見!”

    之前來找自己挑事兒的那兩人,他們的身份,蕭遙也姑且了解了一下。

    壯漢名為“範禁”,聽上去容易和中舉那個範進搞混,但他人如其名,那身結塊的腱子肉的確像是土匪該有的生理特點:以武犯禁。

    另一個長發青年名為“不二東宮”,乍一聽是個日本名字,實際上是土產無誤。他本姓何,叫何東宮,不二東宮應該是筆名。

    這兩人不是社會上的大名人,但在網文圈卻是近期的當紅新人,分別在武俠、仙俠兩個分類裏搶下榜首,在總榜之中也是能夠殺向上遊的新神。

    其實在羽龍教學區上課的所謂“學生”,都是不大不小的名人。除了蕭遙是個還未出道的新手,大家夥基本上都是有作品在身的職業創作者,所以他們看蕭遙不順眼是有理由的。

    首先,作為名人,第一要義就是眼高於頂,連同行都看不太上,更別說23班的外行了。其次,大家都是在一片作者之中競爭出名堂來,才有機會進入神之都羽龍。

    平地一聲炮響,鑽出來個外行。蕭遙?從哪來?到哪去?你媽貴姓?

    眾人磨礪文筆、觀察市場、迎合讀者、絞盡腦汁進入這個猶如天堂般的世界,結果發現某人無端端地就跟自己同一環境了,傷心總是難免的。

    所以再次麵對這兩個海狗鼻子,蕭遙心裏已經有了底——不用講道理,這兩人就是看自己不順眼。

    不二東宮嗬嗬一笑,貌似閑雅:“你這句‘好久不見’我們可以理解為挑釁嗎?”

    蕭遙:“隨你喜歡。”

    雷雲聚集起來,天色陰陰鬱鬱,幾滴雨點漸漸落下來。

    範禁臉色不善,把蕭遙往牆上一按,震得蕭遙胸腔都是一痛。

    範禁:“你好大的臉皮,不過是被揍了一頓,就去報告老師,害我們被停課兩周!”

    “哦?”蕭遙回道:“敢問哪位老師處事這麽公正?”

    範禁和不二頓時窩火:“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

    蕭遙能猜到他倆的老師是風淩,但他猜不到這兩人能蠢到這個地步——

    “風叔的能耐,我不是他的學生也能明白。你們兩個白癡難道以為隻有我去打報告,他才知道你們做過什麽嗎?告訴你們,此前我壓根就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在誰手下聽課。”蕭遙冷冷一笑:“再者,你們敢打,又幹嘛怕別人知道?既然怕別人知道,為什麽還是要來尋別人晦氣?不是犯賤嗎?”

    蕭遙正氣凜然,骨子裏一種天生的傲氣和直率讓人無處置啄,範禁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媽的,你這狗東西,老子不打死你——”

    蕭遙突然暴起抓住他的拳頭:“來打!大不了下個月見!”

    不二東宮把範禁推開,然後走上來看似熱情地幫蕭遙整理衣領:“好,有種。我們是不敢弄死你,不過你可能不知道,畢業測驗的時候是對戰計分製……允許使用攻擊性術式,你最好小心別撞到我們手上——到時候你可不隻是被逐出羽龍,或許還要被我打成殘廢。”

    “嗬嗬。”蕭遙把他的手拿開,正色回道:“這句話原封不動的給你,你最好也別撞在我手上。”

    範禁忍不住哈哈大笑:“就你?烏龍班的廢物?你跟著那個廢物老師學什麽?學掃地還是挑糞?”

    範禁和不二東宮捧腹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蕭遙卻不笑,也不說話,隻是淡淡把他們看著。

    範禁被盯得發毛,一把抓住他領口:“怪胎,到時候你也跑不了。”

    蕭遙:“上一個對我說類似台詞的人,已經出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