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陽武大帝

    一間狹小的屋子裏，一張經曆過歲月精心雕琢打磨的床和一堆衣衫襤褸的書籍還算和諧的擠在了一起，正反都寫滿了字的紙張嚴實的鋪滿了一張不長的書桌，在那張床的旁邊，一個頭發蓬亂的男子正守著另一個昏睡的男子。他認真凝視著手裏的那對玉，一塊刻著“翯”，一塊刻著“九玄”。這不免讓他對當年那段愛情故事浮想翩翩，“如果真能遇到一個自己愛的人，隨她去又怎樣呢，在乎什麽正與邪呢？”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照進了屋子裏，照在了小二的臉上，強光的刺激使沉睡的他不覺地睜開了眼，當他看到眼前的陳臣時，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瞪著他愣了。

    你眼睛睜那麽大幹嘛！”

    小二較真的捶了陳臣一下“還裝傻，寶貝呢！”

    哦哦哦～”，陳臣故意打趣道：“唉！沒什麽寶貝，就一對幾千年的玉。”說著就滿不在乎地把手裏的那對玉甩給了他，聳聳肩：“拿去吧！”

    小二一反之前，眼裏金光閃閃，對著玉連親了幾口：“哎喲，寶貝！大寶貝！謝謝哥！謝謝哥！”

    就在趙小二覺得一切噩夢都將結束，自己可以重新做人的時候，一場陰謀正在悄然地醞釀著……

    他今晚會來還錢？”一個黑衣人問道。

    是的，老大，他剛剛跟我聯係過了。”身著皮衣的男子聲音略有幾分顫抖，顯得唯唯諾諾。

    黑衣人說道：“找個理由做掉他，他死比他活著更有價值。”

    殺人！”那男子驚的瞳孔放大幾分，“大哥！這不好吧，萬一警察知道了……”

    嗯？有我在，這裏誰能動的了你！”黑衣人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心中的怒意。

    那男子先是一慎，旋即驚恐的跪在了地上，“是，都聽大哥的！”

    在一陣狂笑聲中，黑衣人化作一團黑氣消失而去了。皮衣男子長舒了一口氣，癱在地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陳臣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地址，那晚發生的事又湧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他想起了紅袍女子對他說過的話。極大的困惑激起了陳臣強烈的好奇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緣由，而且，他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有那麽一刻是何等的強大，擁有力量時的那種自信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他渴望力量，他懦弱了太久，平凡了太久，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同時，他也十分確切的感到這世上似乎有一群人比他更懂自己，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而第一步，就是去尋找那個地址。

    趙小二無論未來會怎樣改變，眼前的事算是解決了，陳臣也沒有什麽顧慮了，他覺得是時候放心的為自己考慮了。

    在繁華歡唱的一陣陣喧鬧的搖籃曲中，夕陽漸欲閉上它的雙眼，一輪新月開始窺視整個大地，在感受過現代科技帶來的便捷之後，特有的感應將陳臣帶到了一棟偏離嘈雜的別墅前。

    微風乍起，悠揚的笛聲引來群鳥，在這暮色之中，繞著陳臣翩翩起舞，陳臣張開雙手，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舒暢，他笑了，笑得很開心。

    你來啦！”一個沙啞別致的聲音朝陳臣走來，笛聲漸退，群鳥也漸漸飛散開去，陳臣循著聲音尋去，那女子身著黃綠色連衣裙朝著他微微一笑，微風吹動了她的裙角，吹得她烏黑的頭發半遮了麵頰。在這夕陽將落未落時分，她顯得格外迷人。

    跟我進屋吧！”那女子拉住愣在原地的陳臣的手滿帶笑意的朝著那棟別墅走去，接著很隨意的喊了句：“小奇，你也回來吧！”這時陳臣才看到不遠處有個男子正懷抱著個笛子看著他，見他注意到了自己，那男子也是微微一笑表示回應。那一笑，笑如雲舒，讓人心情頓時開朗起來。

    他也是收匙人？”陳臣詫異的問道。

    小奇嗎？看起來不像吧！他的心智永遠跟孩子一樣。”

    他的笑容很單純。”

    孫雨晴噗嗤的笑了一聲，然後突然詭異又嚴肅的看著陳臣：“他可不總是這樣。”

    看著陳臣不可思議的表情，孫雨晴更是完全沒了淑女樣，哈哈的大笑起來。

    喲，誰把咱大小姐逗樂成這樣啊！”陳臣沒感到任何氣息的變化，身邊突然閃出了一個男子，伸出右手：“你好！劉天陽！”

    陳臣差點沒嚇得叫出來，平穩了一下情緒，也伸出右手握了過去，天陽見狀一笑，拍了拍陳臣的肩膀，像是在緩解他受到的驚嚇：“我在人間的身份是個魔術師。”

    這時，剛剛那個男子也走了過來，略顯笨拙地鞠了個躬，“你好，我叫李唯奇。”陳臣聽著，這男子聲音拖拖拉拉，像個孩子一樣，他開始理解剛剛孫雨晴說的話了。

    看著人家行這麽大的禮，陳臣嚇得立馬上去扶他，李唯奇卻很有理由的回了句：“爺爺說待人要有禮貌。”

    好了，我叫孫晴雨，在人間的身份是個畫家，三百年來第一次四袍正式聚會，趕緊步入正題吧！”孫晴雨首先打斷了這尷尬的對白。

    所以說，我應該做些什麽？”陳臣有些壓抑自己的好奇心問道，他想知道對方是否可以信任，也想試探對方能告訴自己多少內容。

    這一切還得從收匙人的來曆說起。”孫晴雨不緊不慢的談到：“很久以前，神州大地遭神魔犯境，人類無力抵抗，生死關頭，是幻境主人挽救了危機，但是在與神魔的鬥爭中，幻境主人幾乎耗盡全部神力，為了人類世界永久的和平，便挑選出戰爭中表現最為驍勇的四人，前往虛無幻境，祭血成約，便有了收匙人。”

    而收匙人每隔一段時間會尋找下一任傳人，千百年來，我們晝伏夜出，憑著特有的感應，緝收一把把的緝魔匙。”劉天陽補充到。

    緝魔匙共分天地人三品階，對應的收匙難度也是天壤之別。其中凡夫俗子多為人階，神魔妖怪多為地階，而天階，自三百年前銀袍叛逆之後，再沒有出現過。相傳這種品階，往往涉及一族，一國，或是一個世界。”孫晴雨接著又講述了緝魔匙。

    收匙人分銀白紅黑四袍，以銀色為尊，不過你們銀色一袍差點失傳。”劉天陽打趣到：“可沒累壞我家晴雨啊！”

    既然回來了，你就是隊長咯！”聽到劉天陽的弦外之音，孫晴雨了然一笑。

    這可不行！我對這一切根本不了解，還是你來當吧！”這一切弄的陳臣措手不及。

    這是幻境主人定下的規矩，豈是我們能改的！”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李唯奇突然插了一句。

    孫晴雨一拍桌子，看著陳臣滿臉憤怒的說：“幻境主人信得過你，讓你當你就當！”其實孫晴雨雖然隻是個女生，但是心裏傲氣十足，但她礙於規矩，於是想了個舍近求遠的計劃，她想，“小子，你要是做不好，有嘲笑你的時候，到時候還不得求我當隊長？”

    劉天陽趁機在旁耳語“知道她為什麽叫孫晴雨嗎？因為心情總是陰晴不定。”

    陳臣既驚喜又害怕，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被裹挾的無奈：“好吧！”

    收匙人一直分鎮四地，但又相隔不遠相互支援，這是你的新住所。”孫晴雨小得意的笑了一下，隨即又遞給了他一個新的地址以及一串鑰匙：“哦，對了，你的那個兄弟，自己想辦法解釋吧，收匙人是絕對不能透露自己身份的！”

    嗯……可我對自己的能力還不了解。”

    你隻要能夠控製身體上的咒文，成為收匙人之後，銀袍的一切能力，你都能回憶起來！”

    陳臣看了看身上若隱若現的銀色咒文“可我該怎麽控製？”

    用意念！”

    陳臣感到手機振動一下，拿出來一看，他知道有件事情在等著他去辦。

    孫晴雨看向陳臣：“這幾天我們會幫你了解……”話沒說完，她看到一個身著銀袍的男子已經站在了她的身旁：“我得走了！”說完戴上兜帽，便化作一陣銀光離開了。

    孫晴雨一臉茫然的愣在原地：“這……這……這……掌握的也太……快了！”

    劉天陽也是無奈一笑：“這小子，果然逆天！”

    李唯奇看著他們兩個，在一旁傻笑：“我看好陳臣哥哥！”

    月光剛剛親吻到大地的臉頰不久，趙小二就帶著那對玉欣喜地奔赴約定地點。

    這是一處廢棄的工廠，隱蔽而寬闊，工廠外的鐵門早已鏽跡斑斑，外牆上的白色早已一塊塊的脫落，偶爾聽到幾聲烏鴉的慘叫，似乎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草會對這裏情有獨鍾，就隻有某些社會上的害蟲毒瘤了。

    借著月光，還未完全看清這裏的一切，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就趕了過來，趙小二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套在了自己頭上，然後就是被一頓狠打，鋼管撞擊骨頭的聲音，敲得他神迷意醉，他覺得胸口一悶，吐了口血。迷迷糊糊覺得被幾個人托了許久才放下。他的聽覺已經變得不真切了，隱約聽到有人提到警察，以及要做掉誰的話。

    他摸到了那對玉，已經痛的說不出話的他，隻能憑借喉嚨的嘶鳴來引起注意。沒人管他脖子是否受得了，一陣蠻力扯下了他的頭套。他模糊的看到了那個身著皮衣的男子站在他的眼前，“這是什麽？”

    寶……玉……”被這麽多人毆打，小二顯得有些疲軟，他的精神狀態也極差。

    去你媽的寶玉。”標準的高爾夫球揮杆，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小二的太陽穴，他一翻白眼，僵直的倒下了。

    給我往死裏打！”

    這群人裏，有懵懂無知的少年，有毫無文化的地痞流氓，哪裏有人會考慮生死的事，痛快，熱鬧，才是他們的最愛，他們孤獨，落寞了太久，需要用暴力找回自己的存在感，用野蠻讓自己活的充實。

    一陣風吹來，這凶殘的場麵被定格了，黑衣人又一次出現在這裏，他玩味的看著這一刻的場麵，蹲下身掏出趙小二的手機，撥打了陳臣的號碼，剛剛接通，就把手機重重的砸碎在地上，他踢了已經冰冷的趙小二一腳，便不知所蹤了。該發生的繼續在發生，不該發生的也悄然發生了。

    在離住地不遠的某個高處，銀袍暗暗盯上了徘徊在自己住處附近的一個男子，他已經推理出了一種可能性，而且堅信不疑。

    沒能找到陳臣，他本來還準備在這裏多溜達幾圈等等，殺人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個新手，他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就在他煩惱時，不明所以的被“釘”在了牆上，剛有一種莫名的解脫感，耳畔卻傳來了近乎來自地獄的聲音：“他在哪？”他還沒來得及敷衍，就任由那雙冒著銀色火焰的眼睛把他的記憶翻了一遍，這翻閱充滿霸道，翻得他某些記憶出現了亂碼。銀袍沒有說話，但是“下地獄吧！”卻在那個男子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放大，直至他的眼中出現血絲，直至他的大腦開始崩潰，直至他再不會有一絲情感。

    寒風蕭蕭，一間廢棄的工廠裏，百來號混混，被一個銀色的背影攔住了，身影腳下踩著一個麵色煞白的男子，長風中，銀色的身影緩緩的轉過，慢悠悠的摘下了頭上的兜帽。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陳臣。對收匙人而言，真實身份絕對不可透露，陳臣此刻摘下兜帽的舉動更充斥著殺意，他要殺光這裏的所有人！

    他死時，筋骨寸斷，你們所有人，總不能比他好受吧？”他的聲音從低沉變得高亢，從平靜變到癲狂。微微閉目，一股殺伐的怒氣透過咒紋源源不斷的湧出，大吼一聲：“一起上吧！”

    那群人左顧右盼，還是緩緩的向前形成了一個鬆散的包圍圈。

    你們！太慢了！”銀袍將腳踩的那人一腳踢起，順接一掌，橫飛的屍體撞倒了前頭一大片的雜碎。銀袍掌心翻轉，房頂崩塌，磚石滾下，他順勢一躍騰空，向下拔劍四斬，蠻橫的劍氣打的這破舊的工廠裏血肉橫飛，灰塵隻得無奈的散去，地麵上也刻下了深深的印痕，看似隨意亂砍，不曾想，一道陣法已經在地麵畫成。

    銀袍雙腳落地，輕舉的右手如同碾碎物體般握住“赤炎陣，焚！”

    熊熊的烈火燃燒下，整個空間中彌漫著烤焦的肉味，灰燼之中，一對玉分外顯眼。陳臣拾起了那塊玉，用力的擦了擦上麵的灰塵，失了魂的癱坐在地上。

    他沒有那麽高尚的情懷再回去曾經的住處，他來到了孫晴雨給他準備的新住處，太多的意外，突然的失去與擁有，使他的精神變得疲軟，他盤坐在床上，閉上眼，想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緒。他想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一時間卻感受到了漫天的黃沙飛揚，吸入的塵土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斷垣殘壁的沉重。夕陽下，一個身著黃金戰鎧的男人正慢慢朝他走來……

    咻的一聲，莫名的直覺迫使他脫口而出：“移形換景！”

    對！但是移形換景的最高境界是時光逆流！”，一股強大的力量牽扯著他，大地開始震顫，他的眼前是金戈鐵馬，耳畔是戰鼓雷雷，突如其來的恐慌使他身上隱隱顯現出銀色的咒文。時光繼續逆流，周圍的一切開始複原，死去的士兵，坍塌的壁壘，甚至是早已枯黃的綠植，都重新恢複了生機。一個氣勢恢宏的帝國，在他的眼前漸漸成型。

    你好，歡迎來到我的帝國！”

    我隻是一個小人物，你不必要跟我裝神弄鬼！”陳臣對這種見麵方式顯然是很不高興的。

    嘹亮的笑聲中回蕩著整個宮殿，一個身披黃金戰鎧，長相俊俏的男子，在他的眼前漸漸凝聚成型。

    吾乃陽武大帝，三百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將吾的帝國毀於旦夕，吾亦隕落於此。吾死前，將意識發散至茫茫宇宙，尋求有緣人的共鳴，便有了今日，汝與吾的相見。”

    陳臣雖然表麵平靜，但是心裏確是重顫了一下，一來，眼前這個自稱陽武大帝的人，已經強大到如此，那麽他的帝國想必也是強者林立，能把如此強國旦夕之間毀掉，是多麽強大力量才能造就的呀！

    汝體內流淌著一股本不屬於你的力量，需要通過身上的咒紋來輔助，吾雖不知這股力量來源於何處，但終究有極限，無法提升。

    哦？那大帝是有什麽提升之法？”陳臣神情嚴肅的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對力量是何等的渴望。

    汝且閉目接吾幾拳！”

    陳臣緩緩閉上雙眼，陽武大帝唇齒微動，倏爾氣場全無，他蹤跡如風，時隱時現，陳臣閉目聽風，憑著感應接拳，他最直觀的感受是，每接一拳都能聽得一字，每字過後又都拳快一分。自始，至終，陳臣共接住七拳，聽得七字。而陽武大帝卻打出了八拳，這第八拳正是打在了他的印堂之上。

    陳臣此時坐在原地，頭冒冷汗，似乎在頓悟些什麽東西。陽武大帝似乎早有預料，“吾方才將吾畢生總結功法《七聖法》以不同的力道打入了汝識海之中，第八拳融會貫通，汝可記得是哪七字？”

    陳臣坐在原地，強烈的痛苦，使他的周圍熱氣彌漫，他秉住心神，艱難地吐出七個字：“閃，冥，複，拓，察，決，納！”隨即狂叫一聲：“啊……”他感覺自己的頭腦快要炸裂。驟然睜開雙眼，四周氣場突變，一道金光從他的眼中迸發而出，嚇得大殿中的石柱都炸裂開響。

    陽武大帝哈哈大笑起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將七種不同的功法完全吃透，看來吾的滅國之仇有望得報啊！”

    獲得了如此強大的功法，陳臣心中先是一陣狂喜，隨即便毫無保留的轉化成了感激，他跪在了地上，對著陽武大帝大喊了一聲：“師父！”

    陽武大帝滿心歡喜，也是認了這個徒弟“吾一生成就，終了有個傳人，甚好甚好！隻是滅國之仇，怎能釋懷？汝繼吾所學，當盡力徹查此事。”

    弟子必當竭盡全力！不負恩師重托！”千言萬語道不盡，他隻是重重承諾了一句。

    心事交付過後，陽武大帝笑顏逐開，這一絲意識的價值已經沒有了，整個帝國開始坍塌，整個空間也開始崩碎，陳臣隻感到一陣暈眩，仿佛陰陽倒替，他深吸了一口氣，從那個世界剝離出來。

    他依舊坐在原處，但是已經是早晨七八點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