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一是他們村子中聰明的孩子——以上純屬冉一的主觀思想，如果他隔壁的李鴻希知道他這麽想過，大概會笑死他吧，他倆都清楚如果比力氣的話三個李鴻希都比不過他，但是如果論聰明，他們村子裏會用常用的話告訴你‘不會有冉一更笨的孩子了吧，嗯，大概應該不會有吧’。

    做飯的時候他會把油當成水放進滾燙的鍋裏，本就加熱好的鐵鍋瞬間把那一小勺水蒸發成水霧，要不是他趕忙躲開熱氣，他恐怕會被蒸汽蒸成‘烤乳豬’。

    去田裏除草的他會把剛剛生長的幼苗除掉，對肆意生長的雜草分為嗬護，渾然不知雜草永遠不會生長成能吃的食物。

    穿衣服的時候他常常會把自己的衣服穿反，如果不是他的父母跟著提醒的話，每次出門的話都會鬧出個大笑話。

    除此之外笨拙的事情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所以他的父母常常擔心他是否能獨力生活下去。他父親是個‘遊俠’從學宮畢業後買了條廉價的遊俠束帶，平日裏跟著做些侍從的工作，學了身在村裏顯得十分出眾的武藝。有些出息的他沒有在那些大城裏討生活，而是回到自己的家鄉找了個同村的婆娘，一年隻有幾天時間在家，每次回到家中看到他兒子蠢笨的模樣他都氣不打一處來，歎道：“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就是這麽一個笨拙的孩子居然要參加學宮選拔，這大大出乎了村裏人的意料，他們都知道就算冉一在他爸爸的護佑下成功走出那片森林到達學宮，這麽笨的一個孩子要怎麽在學宮生存下去？

    在知道冉一的爸爸下了這麽一個決定之後，總有人勸他不要帶著冉一去參加學宮選拔，他們都知道冉一的蠢笨，這樣一個人在學宮裏是待不了幾天的。

    冉一的爸爸說了一句話讓村裏的人閉了嘴：“如果連這個都做不了的話，他還能做什麽？”

    冉一的優點要挑還是能挑出來的，‘禮貌’‘善解人意’‘善良’‘富有同情心’，如果在冉一和其他另外一個人之間選一個人做朋友的話恐怕村裏的都會選冉一，但是如果要選合作對象的話，大部分人會去掉冉一這個選項。

    所以，雖然村裏的人都喜歡冉一這個孩子，但是大多數工匠都不會選他當學徒。

    畢竟他那些可以稱的上優點的地方終究不能當飯吃，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反而會變成阻礙，當遇到那樣的事情的時候他那些優點反而成了缺點，這就使得本就沒有多少可取之處的他成了一塊無人問津的朽木。

    和他擁有相同待遇的是李鴻希，和冉一相同，整個村子裏的工匠沒有一個會選擇他做自己的學徒，但是與冉一不同的是李鴻希是被做為全村人的希望所期待著的，他們認為如果李鴻希隻是當個學徒就浪費了他那天生的才能。

    村裏工匠們防冉一是像防賊一樣，防李鴻希是像防鴻水猛獸一樣。

    李鴻希最常聽到的話是：“您可別碰這個，學這個會浪費你的才能的。”

    雖然被所有人期待著李鴻希，但是沒有顯露在任何在“氣”“力”上才能的他沒有企圖押寶的人願意帶著他度過那片森林。

    被期望著的李鴻希也因此落入到和冉一一樣的窘境，對他們來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當知道冉一的爸爸要帶他參加選拔的時候，李耀希的爸爸村裏普普通通的莊稼漢帶了兩隻母雞和一筐子雞蛋請求他帶著李耀希一起去。對於報酬來說並不足以讓冉一的爸爸單獨走一趟，如果是出於‘捎帶’‘為自己的傻兒子找一個好的同伴’的考慮，這些已經足夠了。

    他家裏人對於‘李耀希’是不是天才並不關係，他們隻知道如果進到學宮裏麵能吃飽飯的話，就把他送到裏麵，跟著冉一的爸爸是最好的選擇。

    以我的能力帶一個人就很吃力了。”冉一的爸爸為難的皺起眉頭，看著鄰裏多年的鄰居那份殷切的希望，他最終還是接下了這份差事。

    他們三人背著大包小包走出村子的時候整個村莊都在為他們送行。

    經過了長途跋涉，他們到達了那片林子，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鴻溝。遠遠望去以他們所站的地方為界一起一伏的樹木是遮天蔽日的巨人，聳立在大地上，圍成圍牆遮擋著人們的視線。

    在進林子之前冉一的爸爸放下自己的包裹取出了所有用於自衛的器具，一把劣質的大劍被他背在後背，一把彎刀放在他的右腿，還有一把小刀放在褲腳。

    李耀希分得一把自衛的短刀，被他放在了懷裏。

    唯獨沒有冉一的份，生怕他誤傷了自己。

    爹，我也要。”冉一指著李耀希的手上的短刀，似乎把那當作了玩具。

    你……”冉一的爸爸哀歎一聲，為了安撫他這個傻兒子不讓他在進去的時候鬧出什麽幺蛾子，他從包裹裏麵取出了一根短棍放在他的手裏。

    棍子有六尺長冉一手臂粗細，表麵覆上一層紅色的膠裝物體，與其說是自衛武器，不如說是是裝飾品。

    像預料的那樣冉一並沒有覺得那是敷衍，他珍而重之地收起那根短棍，一直拿在右手裏，用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攥著。

    森林零零散散地進去了一些和他們一樣的試煉者，大部分是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不論階級是什麽，他們幾乎沒有見過單獨帶超過兩個孩子的人。

    絕大部分試煉者在進去之前會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看到他們的打扮之後便飛快地轉開自己的眼睛。

    一個從窮鄉僻壤出來的小遊俠，身上能有什麽油水？

    冉一的爸爸向李耀希和冉一交代了幾句，為二人綁好了衣袖和褲腳，紮好腰帶。

    進去之後你倆跟在我的兩側，如果有危險別亂跑，往我身後躲。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走遠，記住了嗎？

    冉一的爸爸孜孜不倦地教導著，在森林界限旁之前待了半刻鍾，帶著兩個孩子進了森林。

    在進去之前他考慮過幾種方案，一是“三角陣型”一種比較使用的三人陣，比較適合經驗豐富的遊俠麵對複數野獸，隻要三角的一角不塌，其他的兩角隻需要麵對自己麵前的敵人，安全性增加。這種陣法同樣適合推進和索敵，可以說是最為使用的陣法。但是這種陣法並不適用於他們這種情況，如果有足夠的人手組成大小三角完全能護住三個孩子，但是現在隻有他一個人，剩下的“同伴”並不能成為合格的戰鬥力。

    其二是子母陣用做小隊作戰的時候讓戰鬥力相近的兩人互為依靠，這也是出門在外最為常用的戰陣，隨便一個沒經過太多戰鬥的遊俠都能做到。如果冉一的爸爸隻帶冉一一個人的話他恐怕會選擇這種陣法。

    如果說第一個和第二個分別可以用做小隊作戰和烏合之眾的臨時配合的話，第三個陣法就比較適合大規模作戰。這也是冉一的爸爸最終選擇的陣法。

    那就是“一字長蛇陣”，這個看似簡單的陣法在高明的軍師手底下可以發揮百分之二百的威力。

    他之所以選擇這種陣法不是因為前者而是因為他們在左右的他更好護佑兩個孩子。

    如果在前後的話他恐怕顧及不到其中一個，在左右他更容易把兩人護住身後。

    他在心裏哀歎一句：“幸虧是在中原的西南方向。”

    一邊帶著兩個孩子一邊介紹著他們此行最大的威脅：“狼是一種比較個體並不是更強大的野獸，但是當它們聚起團來，任何經驗豐富的遊俠都要膽戰心驚。”

    你們以後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以後有有機會出去狩獵千萬小心狼，這種生物單獨是不會挑戰遊俠的。”

    這裏的狼是根據狼的習性模擬出來的，同樣的體型隻能發揮普通狼三分之二的實力，意識混沌，隻有覓食的天性。而這種狼區別於真正的狼，被稱為狼靈。”

    狼靈沒有抱團的能力比普通狼威脅要小上越多，不過這隻是普通體型的狼靈，還有模擬巨狼的狼靈。普通狼靈我能輕鬆應付，如果遇到了巨狼型你們記住千萬別試圖迎戰，要躲在我後麵十步左右，等我殺掉之後你們才可以靠近。”

    記住了嗎？”

    李耀希點了點頭，而冉一依舊是那個心不在焉的樣子，手裏麵攥著的短棍短棍輕輕搖晃。

    冉一？”

    冉一的爸爸剛想要教訓冉一，冉一突然開口問道：“爹，普通體型的狼我們可不可以迎戰。”

    冉一的爸爸皺起眉頭道：“擊殺一隻狼靈並沒有你想象的容易，你們記住不要試圖和狼對敵，以你們的經驗和膽氣隻會給狼靈送菜。”

    給你們防身武器不是讓你們用來對敵的。”

    冉一奧了一句，神態和表情顯得有些不以為然好，在冉一爸爸右邊的李耀希卻開始咀嚼這句意味深長的話。

    不是用來對敵的是用來幹什麽的？”

    智敏非常的李耀希很快就想通了這句話的含義：“不是用來對敵的是用來幹什麽的？”

    是用來增加我們膽氣的。”

    即便是這片森林，遊俠選擇來探險的時候也絕不會選擇兩個孩子做自己的同伴，他們不單單不會成為助力，反而會成為負累。

    從開始到現在的講解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安排他和冉一不讓他們在對敵的時候成為負累。

    也就是說如果是冉一的爸爸單獨一個人的話能夠輕鬆走出這個森林。

    那冉一的爸爸給予兩人護身武器的理由是什麽？李耀希能夠想到的理由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最大程度上減少他們對於冉一爸爸戰鬥力的減弱。

    他回想起冉一爸爸給予冉一的木棍經過他暗歎道：“難道傻子比正常人容易安撫。”

    也有可能是害怕冉一傷到自己。”

    不過到底是不是這樣隻能向冉一的爸爸求證了。

    思考過後的李耀希放棄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似乎是太多管閑事了。

    他緊緊地閉上了嘴，跟上冉一的爸爸往森林深處走去。

    從中午走到漸漸黃昏的時候冉一的爸爸和他倆一同見了些幹柴，堆成一小堆，一部分用來燃氣火堆。

    用來做臨時營地的地方在一個小土坡旁邊，冉一的爸爸放下沉重的包裹，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小鐵鍋。

    土堆堆出一個正好容納鐵鍋的小土灶，倒出皮囊裏的水升起火來。

    由於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必須帶著兩個孩子，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才做好這些事情。

    狼肉腥膻難吃，但是也不失為一種補充體力的絕佳肉類，但是狼靈的肉似乎和普通的狼並不相同，血液是暗紅色的狼靈肉質發白，看起來倒像豬肉。

    冉一的爸爸隻取了兩塊血管稀少的部分用白布抱起來放在包裹的一個隔層裏。

    如果隻吃帶的幹糧的話，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陷入沒有食物的窘境，所以用一些其他的東西代替帶著的幹糧。

    森林裏除了狼靈之外他們隻見過少量的兔子，而狼靈似乎對這些機警的小動物並不感興趣，這讓李耀希不禁疑惑，沒有天敵的兔子為什麽隻保持了這樣的數量。

    冉一的爸爸一開始並沒有捕食兔子的打算，他的戰鬥手法似乎也不適合抓捕兔子，在與那幾隻狼戰鬥沒用多久彎刀就丟下彎刀放下自己的包裹拿出了那把大劍，隻是一掃就把狼靈切除了兩段。

    然後又拿出布來擦去劍上的血液，背了上去。

    第一次見的時候看到那血腥的景象，李耀希咬緊牙冠探手握住自己胸前的短刀。雖然在這之前他也見過屠夫殺豬，但是當他看到冉一的爸爸把那頭狼切成兩半的時候還是有些不適應，反而是冉一並沒有什麽反常的表現，渾然不想一個剛剛見過血腥的孩子。

    李耀希發現每次冉一的爸爸拿出大劍的時候都是戰鬥了許久沒有其他敵人的情況下才拿出大劍一錘定音的，殺完狼靈他都要喘著粗氣休息一下，這證明不是他不想一開始就殺掉那隻狼靈，而是那種方式消耗太大了。

    冉一的爸爸從他倆那裏接過一些鮮菜放進了鍋裏，那是冉一和李耀希在森林裏找到的，冉一的爸爸不僅要背著那把大劍還要背著沉重的包裹，每一次低頭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所以采集的任務就隻能交給他們倆了。

    帶著的麵餅和早已洗幹淨的白肉已經被放進了鍋裏，加進那幾樣被冉一爸爸確認能吃的鮮菜，冉一用勺子攪拌著那口鍋裏的湯。

    接過盛滿的湯小心的喝進肚子裏之後李耀希滿足的倚在土坡上。

    待李耀希和冉一吃飽喝足之後，冉一的爸爸才開始喝剩下的湯。

    太陽已經完全下了山，肉眼極限處他們望見三處同樣的篝火，比他們這一小團旺盛的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遇見旁人的次數反而要比狼靈還要多上幾次，三次是一帶一，一個經驗豐富的大人帶著一個孩子和他們擦肩而過。

    兩次是三人護三人，同樣與他們沒有交集。

    遇見規模最大的一次是另一村子裏雇傭的刀客，三位作為保護者，十位有些訓練的青壯負責輔助。

    他們的首領試著邀請一下冉一的爸爸，冉一的爸爸沒有答應，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大約十年有一批。”

    他們走後冉一的爸爸向他們解釋。

    村裏祠堂攢夠了金銀雇傭刀客召集村裏在外討生活的遊俠護著不到二十個孩子度過森林。”

    如果是規模大點的城鎮會比這多的多。”

    說完這些之後冉一的爸爸就帶著他倆往稍微偏移點的路線走。

    李耀希盤算完這些之後靠在山坡沉沉的睡去，身上是破舊的大衣，身邊是沉默寡言的冉一。

    冉一的爸爸則在火堆旁坐著守了一整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