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邑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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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家塢堡正堂內,塢主莫幽放下竹簡,看一眼來匯報的莫三道:“那些人還是天天在小黑屋裏狂喊亂叫嗎?”

    莫三道:“是,已經十五天了。又喊又叫,又蹦又跳,一天到晚,都不停歇。而且近來一個個飯量大漲,以前一筐餅子,現在要一筐半。”

    莫幽淡淡一笑,一揮手道:“隻要不鬧事,隨他們去吧。不過,今天跟他們說,不要有大動靜。倘若違反,餓他們一天。”

    莫三笑著答應,轉身退下。

    莫幽看一眼站在身邊的三兒子莫畏,他才18歲,滿臉的稚氣,輕聲道:“畏兒,從今日起,家裏大事也要參與。先不要說話,先看就是。有什麽話,私下跟我說就是。”

    莫畏躬身施禮道:“謹遵父親教誨。”

    看著莫畏的身影,猛然想起莫畏的大哥,二哥,莫愁,莫凡,莫畏心裏感覺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搖搖頭,努力控製自己的思緒,不要想他們。

    莫畏見莫幽搖頭,麵露疑惑,輕聲問道:“父親,可是哪裏不舒服?”

    莫幽苦笑一聲,拍拍兒子肩膀道:“我兒已經長大了,今天可不要失禮。”

    莫畏再次躬身施禮道:“孩兒定不負父親教導。”

    “好了,我們去迎接一下,他們怕是要來了。”

    莫幽帶著莫畏朝莫家堡大門走去。

    半個時辰後,莫幽從大門口迎來一行大概十餘騎,這些人衣著豪奢,配飾更是非金即玉。好幾個貂皮的帽子,虎皮大氅,腰中懸劍挎刀。莫家部曲,牽過馬匹,小心照料。莫幽父子笑臉相迎,略作寒暄後,迎入莫家大堂。

    早有人在大堂生起炭火,屋內溫暖如春。

    大家坐定,莫幽居中,莫畏站在左側,右側有一個大漢,左眼下一道長長的疤痕,直到嘴角。這大漢正是莫家塢堡護院韓泰。

    韓泰躬身施禮道:“塢主,我已將張家、秦家、王家、劉家等我們馬邑眾豪強一並請來。”

    莫幽向一圈賓朋團團作了一揖。“眾位,今日大家冒著嚴寒來我莫家堡,商議此事。我閑話少說。

    年前,就有野人穀匈奴人須卜角放出話來,說今年要拆掉李廣廟。大家都是戍邊軍人之後,李廣將軍乃是我們邊郡守護神,豈能由他們亂來。

    大家知道我與我們雁門郡王太守曾是舊交,要我出來主持。終究到最後還是朝廷出麵好一些。

    現在鮮卑人屢次犯我邊郡,烏桓人也蠢蠢欲動。

    當年,這些匈奴人日子過不下去,來投奔我大漢朝。我們將最好的草原給他們,最好的水源給他們。每年賞賜絲綢,金銀,錢糧無數。他們當年說要為我大漢朝永鎮邊陲,永保邊郡平安。

    我們馬邑縣也是如此,將最好的牧場野人穀讓匈奴人放馬牧羊。

    可是,我們換來了什麽?

    他們人少的時候,口口聲聲做好兄弟,好鄰居。現在邊郡不安,不少人遷走。漢人越來越少,而匈奴人的勢力越來越大。

    我莫家一個草場被他們搶去,我不給他們計較。張家132匹馬給他們奪走,張家也不計較。秦家的農田被他們的牛羊啃的莊稼沒法種,秦家也忍了。

    我們的忍讓換來了他們的好感嗎?他們可曾有半點退讓。

    沒有,他們當我們懦弱,當我們好欺負。

    李廣廟是什麽,無數邊郡漢軍的神,邊郡百姓的保護神。我們各位祖上都是邊郡守軍之後,拆李廣廟等同拆祖墳一般。列祖列宗神靈在天上望著我們這些不孝子孫呢!”

    莫幽講到這裏,情緒有些激動,連連咳嗽幾聲。

    咳嗽過後,莫幽跪坐在地,看看周圍,來的這些貴賓們,跟上次來的時候群情激憤不同,這次,卻是一個個低下頭,似乎在尋找什麽。

    一個20歲上下的年輕人,站起身,躬身施禮道:“莫叔,我們張家在馬邑縣算是第一大戶了。在整個雁門郡,也是數得著的。按說,我們張家定要首當其衝,保護李廣廟。可是,莫叔,有個事,可能您老人家不知道。須卜角那廝昨天放出信來,這次誰攔著不讓拆廟,就是他的仇人,不管明的暗的,他都要報複。我們張家家大業大。我在明,他在暗。他可是隨時會找我們麻煩啊。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看這事得從長計議。”

    一個35歲上下的人,也站起來,躬身施禮道:“莫塢主,我們秦家昨天也收到信了。張家有張遼在太守府做事,我們秦家可沒有一個官差啊。他要是找麻煩,恐怕第一個會先找我們。”

    緊接著,來到的貴賓,幾乎都說著自家的難處,紛紛說著對抗匈奴人的危險。

    莫幽聽完,一皺眉,拉過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韓泰,低聲詢問了幾句,果然如此。哎,也怪自己大意,剛才大門口,韓泰幾次想和自己說話,也是說這事。自己隻顧著教莫畏,以為沒什麽大事,等下再說。結果,卻是一下碰到這等糗事。

    莫幽手按著頭,吃呀咧嘴,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樣。

    張家那年輕人道:“莫叔,可是身體不舒服?”

    莫幽道:“張泛啊,你看莫叔。剛說話,就碰釘子,好疼啊。”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剛才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莫幽看眾人的意思,都有些顧慮,也難怪,朝廷是由專門的機構處理匈奴人。比如犯案之類,先是由他們內部處理。隻有大事,才會交由護匈奴中郎將處理。

    隻要不是命案,不出大的問題,朝廷基本對他們是不管不問的。不是馬邑縣豪強膽小怕事,而是自己被捆綁住手腳,再跟人拚命,實在是被動。

    他們原來的辦法,就是鬧出命案,大命案,當然人命不是自己人,是他們抓來的這些“逃兵”,讓這些逃兵跟匈奴對抗,人死的越多,事情鬧的越大,這事再也遮掩不過去,朝廷非得介入不可。這些豪強就有辦法,將壓一壓匈奴的囂張氣焰。

    可匈奴人簡直是群瘋子,尤其是馬邑縣野人穀的須卜角,放出信來,誰對抗,他就整誰。這一下子,馬邑縣的豪強一下子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莫幽也有些一籌莫展,沒想到,這須卜角一發狠,一下子破了大家的辦法。至少,現在明麵上,誰都不想出頭做第一個與匈奴對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