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一晚上都沒有睡，他抱著霍華德留下的筆記本連續不間斷地研究了七個小時，第二天葉菡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陷入了瘋魔狀態，眼圈黑的跟熊貓有一拚。

    “親愛的，你要走了嗎？”托尼抬頭看了葉菡一眼，臉上滿是疲累，但他的語氣卻無比輕快，似乎長久以來一直壓在背上的沉重包袱終於被放下了：“路上當心。”

    “我不是來告辭的，我來找你要一個說法。”相比之下，葉菡的臉色就難看了許多，她將手裏一遝厚厚的檢測報告甩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這件事情你不解釋清楚，我哪也不去。”

    看著葉菡憤怒的樣子，托尼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小心翼翼地翻開報告，視線掠過“鈀金屬中毒”這幾個詞，臉色微微一變。

    “甜心，你聽我說，”托尼試圖安撫情緒漸漸暴躁的葉菡：“這已經是過去式了。”

    葉菡眉峰一挑：“你的意思是說，你身體中鈀金屬的含量目前為零？”

    “話不能這麽說，”托尼試圖狡辯：“由於生物富集的作用……”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賈維斯忽然拆台：“血液dú sù含量69%。”

    托尼：“……嘿，你這個小叛徒，你跟誰是一撥的？”

    葉菡先是一愣，隨即驚怒地叫了起來：“托尼·斯塔克！”

    69%！葉菡被這個數字嚇到了。

    距離阿富汗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年，葉菡知道托尼現在的情況不會太樂觀，但沒想到已經壞到了這種地步。

    不隻托尼一晚沒睡，葉菡同樣也沒有休息，在拿到廢棄的替換堆芯後，她轉身就去聯係了斯塔克工業核物理研究室的值班科學家，連夜開車將廢棄堆芯送了過去，親自監督工作人員完成各項檢測，得到了一份鈀金屬反應堆的全麵分析報告。

    握著這份報告，葉菡撥通了曾經幫托尼做過心髒手術的史蒂芬·斯特蘭奇醫生的diàn huà，經過雙方的溝通交流，葉菡終於明白了托尼對她隱藏了什麽。

    “結合斯塔克先生的自身情況和你tí gòng的這份報告，我得出以下結論……利用鈀金屬反應堆吸附血液中的碎彈片隻是一種過度選擇，並非最優方案……以斯塔克先生與鈀金屬的接觸途徑來分析，他很可能已經中毒了……”

    聽完這番話，葉菡心中一片冰涼，她忍著恐懼強裝淡定，低聲道：“斯特蘭奇先生，請您……保密。”

    醫生緩緩點頭，聲音沉靜：“我明白，請放心。”

    回來的路上，葉菡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慌，肯定還有解決的餘地，但很快葉菡又想到了托尼的態度，這個聽說她找了新助理都不情不願的男人，竟然會願意將她送去參加隔壁公司舉辦的見鬼的高科技產品展覽會！這意味著什麽？這是否說明，托尼他已經……

    不不不，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了，葉菡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打包扔出腦海，在沒聽到托尼親口承認之前，她不會做出任何判斷。

    然而托尼顯然並不打算承認，如果不是賈維斯嘴快，他肯定還會繼續顧左右而言他地岔開話題。

    這下葉菡真的憤怒了。

    一直以來，葉菡縱容著托尼的任性，幫他收拾各種爛攤子，處理花樣百出的麻煩……

    但這並不代表她能容忍一切。

    當佩姬和史蒂夫聽到動靜，匆匆忙忙趕到工作室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一片狼藉了。桌椅翻倒，文件飛的到處都是，托尼身穿盔甲搖搖晃晃地飄浮在半空中，葉菡站在工作台旁邊，她一手按著桌麵，一手舉著根不知道從哪兒拆下來的鐵棍對準托尼，麵無表情道：“你給我下來。”

    “我不。”麵罩向上翻起，露出托尼的臉，他對葉菡吐了吐舌頭：“你先把手中的物理學聖劍放下。”

    “你們在做什麽？”佩姬倒抽一口冷氣，趕忙勸道：“都先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

    說話間，佩姬對史蒂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攔著點兒葉菡，她自己則往前走了幾步，堵住了托尼的退路。

    史蒂夫看看葉菡，又看看托尼，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

    “我很冷靜，”托尼說：“不冷靜的人是她。”

    “你少說兩句吧，”佩姬無奈地扶住額頭：“快出來。”

    托尼警惕地望著葉菡：“除非她把棍子放下……她要打我哎，我這是自保。”

    “行，”葉菡點點頭，她深吸一口氣，把棍子用力摜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你就在天上飄著吧，永遠也別下來。”

    屋裏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無人說話。

    葉菡從憤怒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逐漸變得冷靜，然後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我的錯，”葉菡麵朝托尼，緩緩向後退去，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是我的錯，我早該發現不對勁的……是我對你關心不夠。”

    “對不起。”留下這句話後，葉菡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地下工作間。

    哐當一聲響，馬克盔甲落地，托尼的臉上有慌亂的情緒一閃而過。

    佩姬沒好氣兒地白了托尼一眼：“舍得下來了？”

    “上麵有點冷，”托尼嘴硬：“我換件衣服再——”

    話未說完，工作室的大門被人推開，葉菡速度飛快地走了回來，她在托尼身前站定，麵無表情。

    “有什麽事兒嗎？”托尼傲嬌地問：“想談話，請先跟我的助理預約，她叫什麽來著——”

    葉菡舉起握在手中的針筒，狠狠紮進托尼的脖子裏，瞬間打空了所有液體。

    “啊！”托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捂著脖子搖搖晃晃向後跌去：“好了，我知道你有多生氣了！你打算把我藥翻了拖去mài shèn嗎？你還不如把我整個賣了值錢！”

    史蒂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托尼，避免他仰麵摔倒在地上。

    葉菡沒說話，她的目光落在托尼的脖頸側邊，當看到那些裸露在外的深紫色猙獰痕跡漸漸消退後，葉菡將針管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走了。

    “嘿！你就這麽走了嗎！就沒有什麽想說的？”托尼想追上去，卻又有些猶豫，他躊躇的地原地徘徊，抻直脖子衝著葉菡的背影喊道：“我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

    回答他的是葉菡用力甩門的聲音。

    “她已經道過歉了，”佩姬歎道：“托尼，現在該道歉的人是你。”

    托尼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佩姬直往身後藏的手上：“你手裏拿的東西是什麽？”

    “這個嗎？”佩姬見瞞不過去，隻好光明正大地亮了出來，她無辜地眨眨眼睛：“二氧化鋰，可以緩解你疼痛的東西，不過你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白皙的掌心中躺著一枚裝滿液體的針管。

    “什麽意思？”托尼皺起眉頭：“你倆商量好了？”

    “當然沒有，”佩姬聳聳肩膀：“她是自己查出來的，至於我嘛……”

    佩姬微微一笑，用高深莫測的語氣說：“親愛的，你做的一切事情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托尼不敢衝佩姬發火，隻好將充滿怨念的目光投向史蒂夫：“你也知道？”

    美國隊長滿頭霧水：？？？

    行行好，我隻是一根無辜的剛解凍沒多久的老冰棍而已。

    *

    離開斯塔克大廈，葉菡來到了不遠處的路邊咖啡館，她隨便點了杯飲料擺在桌角，確認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之後，才撥通了佩珀的diàn huà。

    “喂，”深吸一口氣，葉菡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佩珀，斯塔克先生更改了我的行程，未來一星期我會離開紐約，有一些工作需要交給你處理，你記一下……”

    安排完了佩珀的工作，葉菡又聯係上了娜塔莉，告訴她原定於今天上午十點的去孤兒院探望的huó dòng更改到了下午三點鍾，到時候別忘了開車來接托尼。

    娜塔莉是個非常知趣的人，她沒有多一句嘴，而是幹脆利索地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務。

    “斯塔克先生就拜托你照顧了。”說完這句話，葉菡掛斷了diàn huà。

    一秒鍾後，充滿了黃暴氣息的專屬鈴聲哐哐哐響了起來，葉菡在周圍人意味深長地注視下冷靜地按了接聽鍵。

    “聰明可愛美麗迷人的領導！”死侍充滿活力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準備好了嗎？我來接你了！”

    死侍昨天沒有跟著葉菡和托尼一起坐飛機，他被葉菡委派了另外的任務。完成後死侍晃晃悠悠地騎著小摩托一路狂飆回紐約，半道上還很xìng yùn地收到一封神秘委托郵件，順便幹成了一票稍微有點跨界的生意，賺了不少錢。

    當然，這件事情葉菡全然不知曉，否則死侍一定會被她無情地開除。

    注意到死侍的背景音是嘈雜呼嘯的風聲，葉菡疑惑地問：“你在哪兒？”

    “你抬頭看，”死侍神秘兮兮地說：“surprise！”

    轟隆隆的螺旋槳聲音響起，周圍人發出了陣陣驚呼，一些反應迅速的人已經掏出手機開始拍攝了。

    葉菡麵無表情地抬起頭，看到一架直升飛機降落在了斯塔克大廈門前空曠的廣場上。

    “一定要這樣浮誇嗎？”葉菡呢喃道，她虛弱地站起來：“真是夠了。”

    *

    佩姬教育托尼：“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史蒂夫想了想，提醒道：“這句話似乎不適用於現在的情況。”

    佩姬禮貌地舉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你繼續。”史蒂夫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說。

    與剛才熊霸天下的氣勢相比，現在的托尼顯得很是沮喪，他抬起雙手按住腦袋，小聲地哼唧著：“她走了。”

    “不走等著被你氣死嗎？”佩姬嗬嗬一笑：“再說了，難道不是你把她轟到哥譚去的？”

    “我是怕她擔心，她夠忙的了，不用再多添一件煩惱。”托尼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辯解已經開始顛三倒四了，他漸漸激動起來：“這件事情告訴她有什麽用？她又不擅長藥理學生物學和物理學，而且我已經找到解決方法了，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我剛剛想告訴她的！但是她根本不聽我說！”

    這下別說離家出走的葉菡，就連佩姬都想抄起物理學聖劍在托尼的腦袋上開個洞，看看他這天才的大腦究竟是怎樣思考的。

    “她還沒大學畢業吧？為什麽這麽忙？還不是因為承擔了大量的原本屬於你的工作。”佩姬嫌棄地搖搖頭：“冷靜，親愛的，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剛才究竟是誰不聽誰說話？”

    明明就是你不好好解釋！還想渾水摸魚趁機甩鍋！

    ——譴責的視線x3，分別來自佩姬、史蒂夫和把自己的形象投影在史蒂夫身後的賈維斯。

    托尼心虛地挪開目光。

    “問題不在於她的知識能否幫助你解決麻煩，這隻是個借口，關鍵是你隱瞞她的行為。”佩姬不斷地暗示自己一定要像對待孩子般耐心：“這樣，我們換位思考，如果今天是伊蓮受傷中毒卻對你隱瞞了全部事實，假裝天下太平，你得知真相後會怎麽想？”

    按照佩姬的引導代入情緒，托尼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你看，”佩姬拍拍手：“你會比伊蓮還要憤怒，這充分說明你才是不對的那一方。”

    托尼像顆被霜打了的小蘿卜頭般再度蔫了下去。

    看著可憐兮兮的托尼，佩姬心中母性萌發，她伸出手揉亂了托尼的頭發：“如果不是關心你，誰會管你有沒有中毒啊。”

    在聽完佩姬老師的“熊孩子改造計劃”小課堂後，托尼終於平複情緒，做出了決定：“我明天親自去哥譚接她回來。”

    沉默良久的史蒂夫忽然開口道：“其實剛才的衝突完全可以避免……”

    佩姬默契地接過話：“隻要你在伊蓮來討要說法時果斷開誠布公，將所有事情都告訴她……”

    賈維斯混進來吐槽：“而不是妄圖蒙混過關，還得由我說出真相……”

    史蒂夫繼續道：“再說一兩句軟話哄哄她……”

    佩姬和史蒂夫異口同聲：“最後兩人抱頭痛哭——”

    “閉嘴。”托尼的臉黑成了鍋底。

    *

    直升機上，葉菡無奈地看著死侍：“你的計劃就是飛到哥譚去？”

    然後她又把視線投向了坐在駕駛位的娜塔莉：“你可沒說過你還會開飛機……而且你現在應該去找托尼了。”

    娜塔莉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眨眨眼睛，目光楚楚：“斯塔克先生讓我滾蛋，為了不失業，我隻能來討好您了。”

    “領導，”死侍唯恐天下不亂：“這個女人明顯想睡你，我建議把她踢下去。”

    娜塔莉用和善的目光注視著死侍。

    葉菡抬手一指密密麻麻的儀表盤：“把她踢下去，你來開飛機嗎？”

    死侍目光一亮，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好呀好呀。”

    “算了，”葉菡滿臉嫌棄：“我們還不想死呢。”

    死侍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事實證明，娜塔莉果然是專業的，經過半個小時的飛行，直升機穩穩地降落在了韋恩大廈的頂層。

    “我改主意了，”葉菡將挎包遞給娜塔莉，她微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助理了。”

    讓托尼見鬼去吧！

    娜塔莉露出驚喜的表情，死侍見狀，在心中腹誹黑寡婦這女人的演技真是太特麽棒了，不去拍diàn yǐng拿奧斯卡獎，簡直是好萊塢的損失。

    “至於韋德……”葉菡打量了死侍一會兒，無情地擺擺手：“換你去照顧托尼吧，我相信你倆湊一起肯定有共同語言。”

    “nooooooooo！”死侍崩潰地捂頭大叫。

    娜塔莉幸災樂禍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