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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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宴就這麽看著薛昭將她的鞋放在她腳邊,半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她,眼中第一次有了不再冰冷的色彩,甚至還清楚的有著愧疚和抱歉。
他說了那麽過分的話,竟然也會感到內疚嗎?
她的目光頓時冷了不少,居高臨下的冷聲問他,“你什麽意思?”
薛昭對她尖銳的態度毫不在意,隻是好聲好氣的說:“地上涼,你先把鞋穿好。”
哈,薛醫生今天是中了降頭嗎?還是你今天拿錯了劇本?這種關心的話不應該從你嘴裏說出來吧?”薑宴嗤了一聲,挑眉睇著他,狹長明亮的眼中寫滿了對他的嘲諷和憤懣。
這種場景可以說是薛昭意料之中的,他仍然沒有生氣,耐心地規勸她,“你有什麽氣憤或者不滿,等會隨便你撒氣,但你先把鞋穿上好嗎?這樣對你身體不好。”
薑宴冷著臉和他僵持了幾秒,最終還是忿忿的穿上了自己的鞋,薛昭也跟著站了起來。
她的高跟鞋往腳下一踩,幾乎能和他平視,再加上她本來就心中有氣,仰著臉杏眼圓瞪的看著他,她身上那種久違的強大氣場又回來了。
薛昭抿了抿唇,盡量放緩聲線說:“以後盡量不要光著腳,寒從腳底生,尤其女生體寒,很容易生病的。”
這番溫柔的叮嚀讓薑宴有一瞬間的訝異,可她很快就換上了一副嘲諷的表情,不冷不熱的說:“我知道薛醫生是在指桑罵槐說我大庭廣眾之下光著腳沒教養,你有話直說就好了,何必拐彎抹角呢?這種話我聽多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受不了。”
薛昭有口難辯,“你誤會了,我沒這麽說……”
你嘴上沒這麽說,但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我任性妄為,沒素質沒教養,這不就是你眼中的我嗎?”薑宴提高聲音對他喊,眼神狠狠的瞪著他,眼中卻有著委屈和難過。
雖然早知道她肯定會生氣,會說同樣的話來刺激他。但是真的聽到了,他還是覺得無奈和心急。
原來被人誤會的滋味就是這樣的,明明有一肚子解釋的話想說,卻像是被人堵住了嘴一樣,怎麽也說不出來。她當時一定很受傷吧,難怪過了這麽多天還在生氣。
薛昭輕輕地歎了口氣,由衷的抱歉道:“對不起,當時我是氣憤衝昏了頭,口不擇言的對你說了那種話。過後我也很內疚,一直想找機會向你道歉,但你一直躲著我,來了就急匆匆地走了,我連對不起都沒機會跟你說。”
薑宴本來不是個會輕易原諒別人的人,這幾天她甚至想過再用什麽方法來報這一箭之仇。可是當看著他一臉的內疚和歉意,聽著他陳懇的道歉,她之前所有的氣憤好像都煙消雲散了。
她雖然心裏不生氣了,但仍然白了他一眼,嘴上不饒人的說:“我是因為這兩天都在忙工作,沒時間一直呆在這兒,才不是為了躲你。你也太把自己當棵蒜了。”
知道她不是為了躲著他才不來醫院,薛昭也鬆了口氣,試探道:“那你這算是原諒我了?”
誰說的?”薑宴瞪他一眼,“我又不是聖母,那麽容易就原諒一個人。”
剛剛我看見你幫助那個小女孩了,你不是我之前說的任性妄為的富家女,我知道之前是我錯怪你了,我真心誠意的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他都看見了?
薑宴眼中有驚訝一閃而過,跟著心裏也不能淡定了。
他看到了她毫無形象的幫助別人,會不會覺得她其實也是個熱心溫暖樂於助人的好女孩?會不會不再像之前那麽反感她?甚至是……對她有點好感呢?
可是她剛剛多沒形象,光著腳背著那小姑娘,毫無矜持溫婉可言,像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似的,簡直是徹底破壞了她無可挑剔美好形象!雖然他能改觀讓她很高興,但他怎麽好死不死的就看見這一幕了呢?他心裏肯定覺得她就是個摳腳女漢子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邪,忽然就在意起了薛昭心目中她的形象。一想到這些,薑宴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懊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
薛昭看著她一臉吃了屎的表情,皺眉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薑宴一本正經板著臉的說道:“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不要原諒你,等著看我心情吧!”
她像一隻小人得誌的天鵝一樣,高傲的將頭一甩,轉身向病房走去,唇角卻漸漸露出了愉悅和得逞般孩子氣的笑容。
之後的幾天,薑宴又成了醫院的常客,幾乎是天天都往這裏跑。
基本上隻要薛昭去看外婆,就能看到她也在。之前他在擔心她常常不出現是在躲他,現在天天看到她反倒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送他的禮物已經在他的抽屜裏放了快一個月了,有一天查房的時候,他便找了個借口將她叫了出來。
這個還給你。”
薑宴低頭看了看他手上的袋子,莫名道:“這什麽玩意?”
之前你給我的香水襯衫和紅包,我一直忘了給你。我覺得這個我還是不適合收下,所以你還是拿回去比較好。”
她一直以為這些東西都已經被他丟掉了,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
薑宴雙手插在兜裏沒有接,“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習慣。”
薛昭不悅的皺眉,“但我也沒有收下這些的理由。”
眼看他又要變臉,薑宴猶豫了一下,隻是把那個紅包拿走了,“正好我最近缺錢花,這個錢我就收回去了。但香水和襯衣都是男士的,你給我我也沒有用,隻能扔掉。你就拿回去勉為其難的穿吧。”
薛昭沉了沉聲,“你可以拿回去給你弟弟。”
他固執起來一點也不輸給她。薑宴想了一下,隻好說:“要不這樣吧,你把這件襯衫穿上,之前你罵我的事我就原諒你,怎麽樣?”
這是兩碼事……”
就這麽說定了,我還要去上班,先走了!”薑宴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不由分說的轉身就走,留下薛昭拿著那個燙手的袋子進退兩難。
那天之後她一直在等著看他穿上襯衫的樣子,可他始終穿著自己的襯衫,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原諒一樣。
越是這樣,她就越想見他,越好奇她買給他的衣服會不會合適,會不會好看。每次去看外婆的時候,她都有些期待能看見他。其他病患都說外婆有個孝順的外孫女,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裏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到自己那個狼狽為奸的閨蜜。
下午下班的時候,她給吳桐打了一個電話,畢竟她也是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情感類節目主持人,每天都能接到各種奇葩的熱線電話,沒準吳桐能給她看看最近是被什麽鬼附身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吳桐似乎正在趕時間,開口就是一串連珠炮,“我的直播馬上要開始了,你現在隻有一分鍾的說話時間。請我吃飯請說1,請我喝酒請說2,約我逛街請說3,對我傾訴請說4,找我聊天請說5,找我借錢請掛機。”
薑宴無語道:“你什麽時候給中國移動當走狗了?”
我這是提前進入選項時代。你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嘉賓已經來了,姐要進錄音棚了。”
你今天做什麽節目啊?這麽著急?”
還是之前那個養生欄目,薛醫生做嘉賓的那個。這檔節目現在收聽率穩定上漲,我們台長很重視,要把它打造成品牌欄目,我是一點都不敢怠慢,不跟你說了,我進去了啊!”
喂,你們節目是那個頻率?幾點開始啊?”
薑宴的話還沒說完,吳桐就已經掛了電話。
她抬頭看了看不遠處轉亮的綠燈,猶豫了一下將車開到路邊停下,開始一個一個頻率的仔細找廣播。
聽眾們朋友大家好!您正在收聽的是f924兆赫,青城人民廣播電台《百康全說》節目,我是吳桐。頸椎病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常見病,很多人都因為頸椎痛而備受煎熬,那麽究竟有沒有什麽辦法是可以預防或者是治療頸椎病的呢?我們今天的嘉賓,薛昭薛醫生將為您講一講,頸椎病的那些事兒。薛醫生先向我們的聽眾朋友們打個招呼吧。”
在薑宴的不懈努力下,她終於找到了吳桐的節目。
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我是青城第二醫院的骨外科醫師,薛昭。”
他的醇和低沉的嗓音緩緩地從廣播裏傳出來,就像是渾厚的大提琴在低吟一般,深沉但是也包含著滿滿的情愫,莫名給了薑宴一種會沉溺在其中的安全感。
以前她怎麽就沒覺得他的聲音這麽好聽呢?
他清朗的嗓音混著電磁波在車內緩緩徜徉,仿佛他就坐在她身邊一樣。薑宴抿唇笑著,聽著那些枯燥乏味的醫學術語,卻仿佛在聽著一位吟遊詩人在吟詩一樣。
廣播節目在不疾不徐的進行著,可她的耳中卻像是屏蔽了全世界一樣,隻聽得到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