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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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芸走進約定的茶座包廂。

    陳彥林一看見她,目光忽的一亮,他下意識地稍離開座椅,繼而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又重新坐了回去。

    從秋芸走過去坐到他對麵的過程中,他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

    秋芸坐下來,依舊麵無表情。

    陳彥林看著她,帶著幾許試探,見她麵色冷靜,不再像上次那般抵觸,這才苦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秋芸低垂著眉眼。

    “我真的不敢相信,這麽多年了,你居然一點也沒變。”陳彥林遠遠地看著秋芸,眼裏有幾分不敢置信的顫抖。

    這是重逢後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而又細致地打量秋芸,年輕的女孩坐在他麵前,甚至有種返老還童的跡象,他直覺自己已經老態漸顯,再不負當年的風度氣概,再不能與麵前的女孩平等對視。

    他有太多的話想問,可張口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她為什麽會成為虞家三小姐?為何時隔三十年,她的容貌依舊未改?分別的那些年,她是怎麽過來的……

    滿腹的疑問等待解惑。

    斟酌再三,最後也隻將千言萬語匯成這一句平靜的問候,陳彥林看著秋芸,問:“曼麗,這些年你過得好麽?”

    秋芸緩緩抬起眉眼,維係來時的冷淡神色。

    “我今天來不是跟你敘舊的。”她微微往前探身,說話依舊冷靜,卻給人一種咬牙切齒的痛恨感,“我隻想知道,當年你究竟對我有多痛恨才會下這麽狠的毒手?”

    陳彥林麵色一怔,顯然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他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秋芸沒給他提問的機會,她繼續說下去:“為什麽連曼貞也不肯放過?她還是個孩子,她多無辜……”

    秋芸嘴角輕顫,說不下去了。

    前塵已經嗆得人窒息,何況還要親口說出來。

    秋芸閉了閉眼,再睜開,隱去了淚光,眼裏已經一片清明。

    “什麽?”陳彥林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曼貞怎麽了?”

    秋芸搖搖頭。

    沒來之前,她還對陳彥林有所懷疑,但現在她可以確定,陳彥林對此的確一無所知。

    當年,她落了一身殘疾,相信那些人事後必定會回去向金主邀功。陳彥林要真是主謀,看到她完好健全,不可能這般處之泰然地問她過得好不好。

    “曼麗?”陳彥林見秋芸沒有打算再說下去的意思,忙站起來往前一步。

    秋芸卻忽然笑了,神態語氣一改先前的沉寂。

    她說:“陳叔叔,我不是你認識的盧曼麗,但我認識她,今天我來見你,其實隻是為了了卻曼麗姐的一樁心事。”

    陳彥林怔怔地看著她:“怎麽你……”

    秋芸笑了笑:“我今年不過二十出頭,你想想,一個人過了三十年怎麽可能還保持年輕的容貌不變?”

    陳彥林不說話,但還是不肯相信。

    原本已經用個中依據勸服自己,眼前的女孩就是盧曼麗,可轉眼間又冒出一個事實否認了這個荒唐的可能性。

    “你一定很奇怪,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長得那麽像的兩個人。”秋芸說,“其實在遇到曼麗姐之前,我也不相信。”

    秋芸像是回憶般地露出懷緬的神情:“我想這可能是緣分吧,我遇到她的時候,才十六歲,她把你和她之間的事情都告訴了我,我很同情她的遭遇,所以我演了這一出用來想試探你,陳叔叔,對不起。但看得出來,當年你對曼麗姐是真心的,我想她在天上也應該可以安息了。”

    陳彥林呼吸一滯,像被雷擊中一般定在當場,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曼麗,她……”

    “死了。”秋芸答。

    陳彥林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臉色變得極度難看。

    時間在他原本英俊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歲月痕跡,五官的角落裏已經逐漸生長出深淺的溝壑,此時顯得無比蒼老衰頹。

    秋芸看著他,心底冷笑。

    陳彥林啊陳彥林,若真放不下盧曼麗,當初為什麽還要這麽傷害她?

    她心底隻有譏諷和蒼涼,對陳彥林的感情早已在那個雨夜中被盡數澆滅,被雨水衝刷得徹徹底底。

    秋芸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往門口走,身後響起陳彥林的聲音。

    “你,真的不是曼麗?”他的聲音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沙啞而透著死寂。

    秋芸背對著他,無聲地點了一下頭。

    “告訴我,她是怎麽死的。”陳彥林一瞬不瞬地望著秋芸的背影。

    秋芸沒有回頭,隻沉聲道:“肝癌,沒有受太多苦,走的時候很安詳。”

    陳彥林又問:“以前,她究竟遭遇了什麽經曆?”

    秋芸身體一頓,卻說:“抱歉,我不能說,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約定,她希望那段回憶永遠被世人遺忘永遠被深埋地底下。”

    陳彥林沒再追問,慢慢垂下頭去。

    秋芸抬步,徑直走出房間。

    在剛才的某個瞬間,秋芸突然不想再深究那些往事,甚至不想知道幕後真凶是誰。

    她隻覺得累,她不想把過去發生的事告訴陳彥林,她隻想讓那些不堪的回憶爛在地底下,隨著那個可憐的叫做盧曼麗的女人一起腐爛。

    今生,她隻想做簡簡單單的虞秋芸。

    這就夠了。

    人活著不是為了記仇,隻要活好這輩子就好。

    不辜負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隻要知道曾經付出的感情沒有太過被辜負,知道自己沒有白愛過,這就足夠。

    秋芸從茶座離開後,直接打車去了蘇拾東的公司。

    她想見他,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迫切地讓她想要見他。

    她慶幸,此時站在她身邊的人是蘇拾東,是這個事事順從她將她捧在手心裏嗬護的男人。

    抵達君灝樓下時,秋芸抬頭仰望了一下麵前矗立於各大樓群之中的大廈。

    這是她第一次到蘇拾東正式工作的地方,感覺有些神聖不可侵犯的刺激。

    秋芸深吸了一口氣,抬步走進旋轉門。

    蘇拾東接到前台電話的時候,正埋頭辦公,聽到電話裏秘書說有位虞小姐來找他。

    他嘴角微微上揚,放下電話,便起身走出頂層行政辦公室。

    秋芸在大堂裏等了許久,不見前台招待給出“請進門”的指示。

    她有些失望,這公司規模雖大,可這效率怎麽就跟不上呢?

    秋芸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最後還是決定撥通電話給蘇拾東。

    與其在這傻等,不如行使一下特殊身份的特權走個後門。

    據研究表明,手機在接通的一刹那輻射是最大的。

    所以秋芸打電話不喜歡把手機貼在耳邊,等撥通了才拿起來聽。

    以至於跟前的招待餘光很自然地就瞄見了她手機屏幕上的備注——angrybird。

    招待忍俊不禁。

    這麽逗逼又邪惡的備注……

    秋芸等電話接通,立即狡黠地對電話裏說:“猜猜我在哪?”

    裏麵傳來一聲低笑,蘇拾東配合地沉吟道:“嗯……讓我猜猜,在我家門口?”

    “再猜。”秋芸興致大好。

    “醫院?”蘇拾東不自覺翹起嘴角,看見不遠處背對他二站的身影,閑庭信步地走過去。

    “嘿嘿,你絕對猜不到。”秋芸還在為自己的出其不意沾沾自喜。

    “是麽?”電話裏的聲音越來越近。

    話音剛落,秋芸的手機冷不伶仃從後麵被奪走。

    前台招待一見來人,被驚了一跳。

    秋芸下意識地反手去奪回手機,回頭卻見蘇拾東拿著自己的手機。

    他慢條斯理地瞥了一眼手機屏,然後似笑非笑地看過來,笑問:“angrybird?”

    招待差一點當場噴笑。

    秋芸:“……”

    又特麽被抓包了……

    秋芸腦子一轉,忽的往前一跳,一把抱住蘇拾東的手臂。

    “哈哈,是不是很驚喜啊?”她心虛地衝蘇拾東一個勁兒地笑。

    “你是指備注?”蘇拾東一挑眉。

    “……”

    我是指“出現在這兒”的驚喜。

    招待又是掩嘴偷笑。

    今天算是親眼見一回自己老板不為人知的一麵。

    晚上加班,值了。

    秋芸第一次參觀蘇拾東辦公室,好奇地來來回回地遊走。

    這裏摸摸,那裏碰碰,總之根本停不下來。

    蘇拾東屢次遭到分心,幹脆提早收了公務,把某人拐回家去。

    一進門,火熱的吻就接踵而至。

    蘇拾東一隻手緊緊摟著秋芸的腰,另一隻手捧住她的後腦勺,長舌探入口中,汲取她的每一分氣息。

    秋芸被吻得有些暈乎,四肢乏力,整個身體幾乎隻能靠蘇拾東的手臂支撐著。

    可這裏還是在大廳裏好嗎?

    雖然馬丁和傭人此時都不在,可也不帶這麽明目張膽的。

    秋芸撐著蘇拾東的胸膛,探出腦袋來:“等等……”

    “已經過三個月。”蘇拾東吻著她的下巴,聲音低沉得像帶了濃濃的蠱惑氣息,“別再等了。”

    秋芸強行從他的吻裏爭取說話的機會。

    “別、別在這裏……”她的聲音柔弱中帶著"jiao chuan",聽得蘇拾東更是心神燥動。

    他將她打橫抱起,徑直走向臥室。

    然而在這個關鍵時刻,總有一些意外阻撓好事順利進展。

    amber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口咬住了蘇拾東的褲腿。

    “amber.”蘇拾東嗬止它。

    “汪汪……”amber鬆開嘴,卻毫不退讓地朝蘇拾東懷裏的秋芸叫了兩聲。

    秋芸摟著蘇拾東脖子,問:“他怎麽了?”

    “怕我傷害你。”蘇拾東不鹹不淡答,然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對仰頭望著兩人的amber怨了一句:“真是隻沒良心的老東西。”

    “……”

    秋芸心說,哎呀,簡直愛死amber了。

    可饒是amber再怎麽苦苦糾纏,今天也勢必無法阻撓某人風流作案的決心。

    蘇拾東脫下秋芸腳上的鞋子,扔出去老遠。

    訓練有素的amber立刻撒歡地狂奔過去撿。

    然後某人趁此機會,抱著秋芸潛入臥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