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83章 共賞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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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一旦將族老們叫來, 事情就會鬧大了。不過既然連入室盜竊這種事都做出來了,也沒人會替齊阿水求情。
——今日進的是齊老三家, 焉知來日不會去自家?這種事是絕不能夠姑息的。
而這個時候, 齊老三也總算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 揚聲請屋子裏的人到外麵去坐下, 待會兒等族老們來了,請他們為今天的事做個見證。然後把人都招呼走了。
周敏有些擔心齊老三的身體。要知道這是冬天,大半夜裏氣溫更低,那麽多人屋子裏也決計坐不下,隻能安頓在院子裏, 他作為主人,是必定要陪著的。才好了一點的身體, 可別折騰一遭又弄壞了。
但她也沒什麽好辦法。雖然她曾經對人宣稱這個家她做主,而且齊老三目前也很支持她。但身為女孩, 年紀幼小, 在族老們麵前注定說不上話。齊老三還活著能動,他這個當家的就不能不出麵。
胡思亂想著, 周敏換了衣裳出來,發現眾人已經自發的弄來了蹲在屋簷下的木柴, 在院子裏升起了篝火, 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歹齊老三不至於站在外麵受凍了。
她想了想, 又去灶房裏翻了薑塊出來拍碎,又用大陶罐接了水,架在火上燒,一麵對眾人道,“今天實在是麻煩大家了。這寒冬臘月的,又是大晚上,待會兒請各位長輩們都喝一碗薑湯,免得受寒。”
這考慮十分周到,眾人答應著,不免又將她誇了又誇。還有人好奇追問她抓住齊阿水的過程,被周敏敷衍過去了。這又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能讓眾人有個忌憚就可以了,細節沒必要披露。
因為人多,聚在一起話題一個接一個,倒是不顯得無聊。齊阿水被綁著押在一邊,已經沒幾個人關注了。
等了一會兒,族老們便都來了。萬山村裏的齊氏宗族,並沒有族長存在,萬事都是五位族老商量著來,日常小事則是大伯公和九叔公負責,他們兩人是親兄弟,所以上回周敏讓人去請他們。這一回是族裏出了敗類,不是小事,所以五位族老都來了。
聽齊老三將事情說了之後,大伯公便道,“放心,這件事我們替你做主。那個敗類呢?”
立時有人將齊阿水押了上來。
其實村裏雖然盜寇之事少,但也不是絕對沒有,以前也出現過。
這種事,身為被盜的主人,很多時候就算沒有證據,其實也多少會有個懷疑的對象。畢竟誰知道你手裏有錢,丟錢的時候又有誰來過,這些心理總是有數的。
不過,村子裏經常被懷疑的,卻不是齊阿水,而是另一個閑漢劉老五。
萬山村裏齊姓是大姓,但也不是隻有姓齊的,另外還有四五戶雜姓,有當初一起避戰禍過來的,也有這些年因為逃荒等緣故搬來的。這年頭人口生聚是大事,村子自然越興旺越好,有人來定居,隻要查訪過手腳幹淨沒什麽惡習,自然會被接納。
但姓齊的畢竟太多,這些人雖說在村子裏安居下來,但等閑也不敢跟姓齊的掰腕子,所以顯得很低調。
有人丟了東西,懷疑是劉老五做的,就把消息傳揚了出去,以至於劉老五在村子裏被人疏遠,也沒人說什麽。卻沒想到,賊卻是從齊姓之中出來的。五位族老得知此事,都震怒不已,自然不可能輕輕放過。
大伯公見齊阿水跪在那裏,前襟都被血浸濕了,看起來十分狼狽的模樣,不由皺眉問,“孽障!你說,這是要做什麽?誰不知道你三叔家裏日子不好過,你是讓什麽東西迷了心,偷到他家裏來了!”
齊阿水之前一直安安靜靜,直到聽到這句話,才哼了一聲,“他家從前日子不好過,但從地下起出那麽多銀子,還會不好過?”
族老們皺了皺眉,而齊老三咳嗽了兩聲,“咳咳……我家從地下起出來的銀子,當著族老和眾人的麵分派,這你不知?”
“那二十兩是當著眾人的麵分派了,但我卻不信地裏起出來的隻有這些!”齊阿水梗著脖子道,“若真的隻有二十兩,你會這樣大方,一多半都分了出去?”
周敏聽到這句話,不由微微皺眉。
尤其聽到周圍嘩然的聲音之後,心情更是糟糕。
她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自家把二十兩銀子拿出來,恐怕會有人懷疑更多銀子被瞞下了。畢竟以常人的想法而言,怎麽都不會把所有銀子都拿出來。但她覺得就算有人想到,也最多嘀咕幾句,不會有什麽行動,畢竟隻是猜測。
卻沒想到齊阿水居然能夠做出半夜入室盜竊這種事來。
他為什麽能言之鑿鑿,確定他們一定藏了別的銀子?
“地下起出來多少銀子,當時冬叔一家也在場,能替我們做個證。”周敏開口道,“不過我想,就算我這麽說,你也不會信。但平常人就算猜測,也隻是猜測罷了。我隻問你,你冒險入室盜竊,憑什麽確定我家還有銀子?”
這個問題立刻得到了不少人小聲附和,尤其是其中本來也猜測齊老三自己留了銀子的那些人,畢竟他們最能體會這種心態。
齊阿水惡狠狠的向周敏看來,冷笑道,“那自然是有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就好笑了。”周敏站了起來,走到齊阿水身邊,“莫說我家沒藏銀子,就是藏了,又與你何幹?從地下起出來的銀子,那是祖上傳下來給我們的!你做出這姿態,倒像是這銀子該有你一份似的。你問問周圍這些人,世上可有這樣的道理?”
話說到這裏,她心下不由微微一動,生出了一個念頭來。
如果真的藏了銀子,齊阿水當然沒資格分,但有人有資格啊!
所以反正燒著爐子,周敏索性抱著杯子,一口一口的灌熱水。
屋子裏本來就暖和,喝了熱水之後,更是從裏暖到外,沒一會兒,周敏就感覺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昏沉的頭腦似乎也輕鬆了很多。
到了下半晌,她又回房間去睡了一覺,再醒來時,便感覺好多了。至少嗓子裏沒有卡著東西的感覺,頭也不疼了。雖然手腳還是有些發軟,但這是生病的後遺症,過一兩天就好了。
一拉開房間門,周敏便聞到了一股很濃的香味。
這香味是如此的熟悉,周敏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判斷出來,這是雞湯的香氣!
對從前的她而言,這東西自然算不上多難得,經常都能喝到。但自從穿越到這裏之後,連肉味都沒怎麽嚐過,雞湯自然更不用提。
以至於這會兒周敏聞到這香味之後,隻覺得嘴裏口水分泌得更多了,連胃部也被這香味勾得隱隱作痛。
真的,不是幾個月都沒吃過肉的人,體會不到她這種感受。
她兩步跨出屋門,就見一家人都在,爐子上則燉著陶鍋,正咕嘟咕嘟的冒著,周敏聞到的香氣,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居然聽到開門的聲音,安氏回過頭,看見周敏,便道,“醒了?雞湯也剛熬好,洗漱完就可以開飯了。”
說著就要起身給周敏倒水,周敏連忙上前幾步攔住,自己動手倒了水,拿了帕子洗臉,又用柳條漱了口,然後將水潑在門口。弄完了回來,這邊碗筷已經擺好了。
椅子仍舊是空著的,周敏在上麵坐了,見安氏揭開陶鍋的蓋子,那股本來就已經很濃的香氣越發馥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問,“這雞是從哪裏來的?”
“就是咱們自己養的。”安氏道。
周敏聞言不由有些驚訝。她雖然看似撐著這個家,但實際上,周敏沒做過當家主母,更沒有做一家之主的經驗,在很多細節處自然兼顧不到。畢竟日常的瑣事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那些小雞買回來之後,一向都是安氏和石頭在照顧。因為有雞舍,所以放出來的時候也少。畢竟他們家又沒有院子,一不小心就會跑出去,萬一被人捉住吃了,連個證據都找不到。
沒想到不知不覺間,這些雞也已經長大了。她忍不住看向石頭,問,“我都忘了問,這些雞養得怎麽樣了?”
“死了兩隻,剩下的五隻小公雞,兩隻已經打鳴了。三隻小母雞還沒下蛋。”石頭道。
那看樣子這鍋裏就是打鳴的其中一隻了。周敏不由有些可惜,“現在還不大吧,怎麽就殺了?”雖說是很久沒有吃過雞肉了,但是對這個家來說,這可都是財產,能換錢的!
周敏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更習慣了這種斤斤計較,什麽都要省著的想法。
石頭不說話了,卻是安氏嗔怪道,“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個阿姐生了病。這雞可是石頭自己抓了殺好的,就是為了讓你補補身子。”
周敏聞言,不由有些尷尬,下意識的看了齊老三一眼。
這位才是真·病號呢,而且還是一家之主,都沒有獲得殺隻雞補補身體的待遇。雖說石頭想著自己這個姐姐,周敏很高興,但親爹還在這兒呢,她怎麽可能不心虛?
齊老三笑道,“你這段時間為這個家操勞,大家都能看得見。接下來也還要靠你撐下去,你可不能倒下了。”說著夾了一隻雞腿放進她的碗裏,“吃吧,好好補補。”
另一個雞腿則被安氏夾到了石頭的碗裏,石頭要讓給齊老三,被他攔住了,夾了一隻翅根,“我吃這個也是一樣的。”
雞腿才啃完,周敏碗裏又多了一隻翅膀,翅中和翅尖並沒有被分開,安氏將另一隻夾給石頭,嘴裏道,“吃個滿山飛,以後進山就不怕了。”
吃完了雞翅,又是雞爪。這叫抓錢爪,同樣寓意吉祥。
一隻小公雞實在沒多大,你一塊我一塊,沒一會兒就分食幹淨了。周敏咂摸著啃得幹幹淨淨的骨頭,想起上輩子自己吃個肉還要挑三揀四的場景,心中不由唏噓不已。
不過她也沒有氣餒。無非是肉,住在村裏還可以自己養,等條件好些,到時候要吃多少就有多少,很快就能恢複那樣的奢侈了。
最後雞頭被分給了齊老三,這叫“鳳點頭”。
吃完了肉,每個人又滿滿的盛了一碗雞湯泡飯。安氏湯放得多,剩下的明早留著熬粥,雖然沒有肉,但滋味絕不會差。
這是周敏穿越之後難得吃得滿足的一頓飯,放下碗時,她才總算想起了正事,“對了,那兩隻兔子呢?養得怎麽樣?”
“都長大了。但隻有兩隻,要留著配種。”石頭認真的回答。
周敏抽了抽嘴角,她並沒有打算吃兔子好麽?雖然兔子的確很好吃沒錯……她將腦海中的幹鍋兔肉紅燒兔頭都拍開,對石頭道,“我隻是想說,頭一回配種,最好養到六個月再說。冬天太冷了,開春再配種,小兔子也好養活。”
石頭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第二天早上,周敏又收獲了另一個驚喜。那三隻小母雞中,有兩隻都下了蛋。雖然個頭很小,其中一隻外殼甚至是軟的,若不是石頭眼尖時撿了起來,肯定會被踩破,但不管怎麽說,這意味著以後就會有雞蛋了!
而這兩隻雞蛋,也被煮成荷包蛋,放進了周敏的碗裏,讓她越發慚愧。
——自己不過是一次小感冒,居然也享受到了跟現代是生病差不多的待遇,又是雞湯又是雞蛋。但她才開口推辭,齊老三就道,“這是石頭的意思。你以前不是說過,這些雞是給他的,隨他處置。他讓你吃,你就吃。”
於是周敏一邊心下慚愧,一邊還是不免受了這份好意。
她在現代的時候是獨身子女,沒有感受過有兄弟姐妹的感覺,隻是聽同學朋友們提起,大部分都覺得家裏多一個孩子就是來跟自己爭寵的。穿越後多了個弟弟,雖然作為成年人沒什麽爭寵的意識,石頭又懂事,周敏也不覺得弟弟討厭,但的確沒有太多感觸。
然而日久見人心,這種時候才顯出來,有個貼心的弟弟有多好。
親弟啊!
這也是避嫌的意思,財帛動人心,尤其還是這種天降橫財,很容易讓人動念。繼續留下去,安知不會讓人覺得他是想分一杯羹?
齊老三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沒留人。
就算真的要分,那也要等他們自家商量好了之後,再拿出一部分來作為酬謝。
回到火爐邊,安氏才總算回過神來,開口時聲音還有些發顫,“他爹……”後麵還有許多話,但她一時竟說不出來,隻覺得心頭狂跳,念頭亂竄,無法將之分說清楚。
齊老三掃了眾人一眼,這才沉著的開口,“這恐怕是祖上不知何時攢下來的,埋在地裏,傳於後人。咱們能找到,這是祖宗保佑!”
石頭聞言,不由古怪的看了周敏一眼。什麽祖宗保佑,這銀子分明是阿姐藏的。
但周敏眼觀鼻鼻觀心,好像自己跟這件事全無關係,石頭也隱約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因此隻好低下頭不說話。
卻不知他的神態表情,都被齊老三收入了眼底。
齊老三心裏正盤算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從地底挖出了祖宗留下的銀子,這自然是好事。但即便這是祖上留下,但到了如今,也等於是一注天降橫財,難免會惹人眼紅。若是處理不當,說不定還會出事。
雖然之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但齊老三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銀錠握在手裏,對石頭道,“石頭,你帶著你娘去請你大伯公和九叔公,還有你老費叔到家裏來一趟。就說我有事要說。”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又道,“再把你四叔也請來。”
石頭麵色微變,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周敏和安氏一眼,然後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了。
齊老三雖然行三,但其實上麵兩個兄長是沒了的。真正養活下來的,隻有兄弟兩個。但兄弟倆從小關係就不好,長大後各自娶妻生子,更是矛盾重重,早早就分了家單過。這些年來,幾乎沒多少往來走動。石頭年紀雖然小,但也知道這其中淵源,對這所謂叔父,自然沒多少敬重。
齊老三又道,“回來時再把你冬叔也叫上,做個見證。”
“他爹……”安氏聞言,心下不由生出一股不安,立刻開口道,“這是要做什麽?”
“這銀子咱們不可能都留住。”齊老三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不如請了德高望重的族老來主持,看看究竟如何處置。”
安氏便不說話了。且不說齊老三的話她本來也不會反駁,單說她自己心裏,也覺得請了宗親族老來處置此事,是最妥當不過的,自然不會有異議,當即拉了石頭出門。
等他們走了,齊老三才將視線轉到周敏身上,卻沒有立刻開口,隻是盯著她看,片刻後,又低低地咳嗽起來。
“爹。”周敏察覺到齊老三的視線,就一直低著頭,直到聽到咳嗽聲,才擔憂的叫了一聲,上前幾步,拿了杯子給他倒水潤嗓子。
齊老三的視線也隨之轉到了陶壺上,咳嗽聲卻一直沒有停止。見周敏倒完了水,這才輕聲道,“敏敏,這銀子是怎麽回事?”
周敏心下立時一跳,幸好水壺已經放回去了,否則非得摔了不可。她定了定心,將被子捧給齊老三,這才強笑道,“爹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齊老三歎了一口氣,“爹知道,這銀子是你藏的吧?”
周敏本來要否認,然而抬頭對上齊老三仿佛洞悉一切的視線,瞎編的謊話就說不出來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的問,“爹怎麽知道?”
這就是承認了。
齊老三微微笑了笑。
他滿臉病容,平日裏也少開口說話,多數時候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在這個家裏存在感實在不強。但看到這個笑容,周敏卻隻覺得,這家裏不管發生什麽事,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到這裏,周敏若有所悟。原身一個普通的十來歲小姑娘,能夠支撐這個家數月,恐怕也是因為齊老三在背後支持栽培吧?
這才是大家長應該有的能力和氣度。
但轉念想到他的身體,心下又不免一澀。以齊老三的能力,本該可以讓這個家蒸蒸日上,偏偏被這副身體拖累。要不是周敏穿過來,按照他原來那種養法,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人就沒了。
齊老三沒有立刻回答周敏這個問題,而是讓她去將堂屋裏牆上掛著的一個袋子取來。
這家裏雜物太多,周敏即便穿過來很久,也沒能全都弄明白哪裏放的是什麽。一頭霧水的去將那袋子取來之後,就見齊老三從裏麵拿出一個油紙包。才剛剛拆開,周敏就猜到裏麵放的是什麽了,因為那氣味實在是太刺鼻。
是硫磺。
就見齊老三一手拖著油紙包,另一隻手則抓起放在桌上的銀錠,在硫磺上緩緩摩擦。片刻之後,銀錠表麵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發黑,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周敏終於知道自己哪裏出錯了!
銀製的物品就算什麽都不做,放在那裏也會在空氣中慢慢氧化變黑。如果真的是放了幾十近百年的銀錠,根本就不可能像之前拿出來時那樣表麵雪亮,讓人一看就知道很值錢。
但周敏本身對首飾沒什麽研究,所以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裏。
見她一臉慚愧的樣子,齊老三又咳嗽了兩聲,才開口道,“別怕,村裏人多半沒見過銀子,其他人一時想不到這裏。就是你冬叔想到了,也不會說出去。在拿給村老們看之前,還可以補救。”
周敏鬆了一口氣,也拿起另一錠銀子幫忙。不一定要多黑,至少把表麵弄得暗淡一點,到時候就說埋在地下沒來得及氧化,也說得過去。
然後才聽齊老三問,“這銀子是怎麽來的?”
到這個地步,周敏就算想隱瞞也不行了。再說既然有靠譜的長輩在,而且對方明顯很心細,對本地的各種風俗習慣更了解,處理事情的手段也不是自己能比,有他在背後查缺補漏,自己想做的事也會更順利。
她也就幹脆的將自己發現靈芝,然後賣給邱家的事說了,又道,“但這銀子不能就這樣拿出來,因此我才出此下策。還有三錠銀子,我想著就不用明著拿出來了,等咱們家的日子好過了,暗地裏取出來用,想必也沒人會盯著算咱們究竟花了多少。”
齊老三不由點頭,這個想法便很周全。二十兩和五十兩差別很大,都拿出來,勢必會惹來更多人覬覦,何況這又不是真的祖上傳下來的銀子,是周敏自己掙的,沒必要都拿出來分。
這樣想著,他看向周敏的視線越發慈愛,“好孩子,都是為這個家打算,苦了你了。”
這樣一來,周敏就相當於解決了最大的一個問題——吃飯,然後才能騰挪出來謀劃其他的事情。雖說眼下齊家這種情況,簡直處處都是問題,這一點小幫助放在其中並不顯眼,但能省一點事是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周敏又上了幾次山。
也不是她喜歡上山,實在是如今這秋收時節,家裏卻實在沒什麽要忙碌的事,照看病人的事安氏一人就足夠了,她總得給自己找點兒事做。何況上回發現了靈芝之後,周敏便一直指望著再找到點兒什麽好東西。但連續幾天,草藥她倒是采了不少,好東西卻是影子都沒有。知道這樣的情況才是正常的,周敏也就隻能歎息一聲了。
這幾天,周敏沒怎麽去看過那些獼猴桃,倒是石頭一天忍不住去看幾次。這日終於摸到一個變軟的,於是索性一個一個翻檢過,將已經變軟的全都挑出來,總共有十幾個,然後拿來給周敏看。
見他滿臉期待,周敏便道,“既然熟了,那就嚐嚐吧。”
她說完自己拿了一個來剝皮,卻見薄薄的一層皮被除去之後,裏頭露出來的卻是一汪碧綠的果肉,看上去十分怡人。咬上一口,汁水甜蜜無比,帶著獼猴桃特有的清香,讓周敏忍不住回味了片刻。
“比以前吃過的都甜。”石頭也嚐了一個,給出公允的評價。
周敏不由點頭,別說石頭,就是她吃過不少後世各種人工栽培出來的改良品種獼猴桃,也沒有一種及得上這個的。
她本來還以為是因為純天然無汙染的野果,所以味道才那麽好,但聽石頭這麽說,顯然不是這回事。而且事實上,老家在鄉下的周敏很清楚,事實上大部分野味的味道遠遠不及人工培育出來的——要真那麽好,為什麽還要費時費力人工改良品種?
野味隻勝在原滋原味,事實上野生動物的肉大部分都很柴,遠遠不及養殖的,而野果多半個頭都很小,籽或者核卻很大,根本沒多少果肉,味道也隻是平平,甚至還有味道非常糟糕的。
所以這些獼猴桃從個頭到滋味都遠勝其他,恐怕還是別的緣由。
野生植物最有可能受到的影響自然就是環境。尤其這一架獼猴桃地區是長在那個天坑之中,與別處不同。而且那裏還出了一簇珍貴的靈芝,或許水土格外的好也未可知。
或許下次去的時候可以好好觀察一番,找找緣故。
畢竟這跟改良品種也差不多了,如果能將其中奧妙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以後她打算做的某些事,自然會容易許多。
同一株藤上結的果實,成熟差不多也就在前後幾天。既然已經有第一批變軟的,那剩下的也就差不多了。所以周敏也開始思量這些獼猴桃的出路。
她原本就打算試著將東西帶去鎮上賣一下試試看,現在嚐過味道,就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不過這其中還有一個難題:從萬山村去大石鎮,要走足足兩個時辰,再要背著這幾十斤獼猴桃,那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如果齊老三身體好,一個成年男子帶著幾十斤東西走兩個時辰的山路倒也不算什麽,但這次周敏不打算帶安氏去,而她和石頭是絕對拿不動這麽多的。
唯一能想的辦法,也就是去蹭一下村子裏的牛車驢車了。
如今的馬匹是戰略物資,軍中都不夠用,縱然不能做騎兵的軍馬,也可以用作挽馬運送輜重。一匹馬怕不值幾十兩銀子,等閑農家自然也是買不起的,哪怕整個萬山村最富有的齊老費家也不例外。
而耕牛就不一樣了。雖然價錢也很貴,但因為是農耕必須,官府也會幫忙采購,因此萬山村裏,好幾戶人家都養著耕牛,平常不勞作的時候,也會用來拉車。此外還有比馬匹便宜許多,用途卻更多的驢,也有人養。
但如今這秋收時節,家家戶戶都不得空,周敏問了幾家,都說不去。隻有齊老費家時常要去鎮上,這時候也不會斷,但聽說她要帶幾十斤東西,便以愛惜畜力為由拒絕了。周敏無奈之下,甚至想直接出錢租一套車,奈何自己又不會趕車。
好在過了這麽幾天,小鐵匠那邊總算將第一口鏵打出來了。周敏提著這東西去齊老費家議價時,寧肯少要幾文錢,請對方將自己的獼猴桃捎上,這才總算解決此事。
當晚周敏將獼猴桃取出來,仍舊用背簍背了。因為之前送了好幾家,又留了一些在家裏,倒也勉強裝了一大一小兩個背簍。然後才對明日的出行做出安排,“石頭跟我去,娘留在家裏照看爹。”
因為解決了最大的吃飯問題,周敏再次樹立起了在這個家中的權威,因此沒人反對。
第二日天沒亮,周敏和石頭就起床了,用井水洗漱之後,將昨晚的剩飯熱了,吃完之後便背著獼猴桃趕去齊老費家。這邊還在吃飯,尚未套車。兩人小心的將背簍放在了牛車最中間。——這時候的牛車還是板車,沒有車廂,隻在四邊釘上半尺長的木板,跟沒有遮擋差不多。山路顛簸,稍有不慎人和貨物都會顛出去。
偏偏他們還得留在車上照看背簍裏的東西,一麵顛壞了。
一路走一路顛,等到了大石鎮上,周敏隻覺得自己屁股一片麻木,腿腳好像都不是自己了,胃裏更是劇烈翻湧。她連忙跳下車,蹲在路邊吐了個翻天覆地。
天地良心,她在現代時坐過那麽多的交通工具,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裏行的,從來沒有暈過。卻沒想到來到這裏,居然暈起了牛車。
古代人民活得真不容易。
相較於周敏的這個調包貨,土生土長的古代人石頭卻適應得很好,請人搭把手將獼猴桃搬下來,才走到周敏身邊,伸出手替她拍著背。見周敏不吐了,又去左近人家要水來給她漱口。
多貼心的弟弟啊!
等周敏收拾好自己,兩人背著背簍,直接往鎮外走。石頭平常幾乎不怎麽說話,周敏讓幹什麽就幹什麽,這會兒卻詫異得直接問了出來,“阿姐,我們這是去哪?”
賣東西,不是該在鎮上擺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