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孕期綜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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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緣故, 村子裏很少發生盜竊之類的事。偶爾出現,反倒多在白天,因主人自己疏忽, 門戶不謹才出事。
所以這天晚上, 半夢半醒間聽到自己的屋門響動,周敏一開始隻以為是家裏睡起夜,然而迷迷糊糊翻個身,即將再次睡著的瞬間,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她陡然驚醒了過來。
石頭的房間與燒爐子的起居室相對, 也開了門。夜裏如果有人起來, 也該走那扇門,即便走這邊, 也不可能需要開她的門!
雖然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進賊這種事,但周敏還是謹慎的選擇了按兵不動。她在暗夜中睜開眼睛, 那門扉被推開的聲音越發清晰,大概是為了盡量不驚動人, 所以對方推門的速度很慢。
這就更不像是家裏人了。
一旦確定這一點, 剩下的答案也就不是那麽難猜了。財帛動人心,被白花花的銀子晃了眼睛, 所以上門來刺探, 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周敏躺在床上, 開始思量自己改如何應對。
房間裏雜物很多, 但床上隻有衣物,要從中尋覓出一件趁手的武器,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周敏思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前兩天安氏釘完被子之後,沒有將剪刀收起來,就隨手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
她做出受驚翻身的樣子,順手在櫃子上摸了一把,果然找到了剪刀,立刻一把抄在手裏,縮了回來。
開門的聲音瞬間消失,過了好一會兒,聽見她的呼吸聲仍舊平穩,對方才繼續推門。
周敏緊緊攥著剪刀,努力讓自己的呼吸綿長而平穩,沒一會兒,房門被徹底推開,走進來的腳步聲雖然輕,但在黑暗中卻十分清晰,從門口一路到了床頭。
這個距離太近了,周敏的心跳陡然劇烈起來,她費盡力氣才穩住了呼吸,沒有露出破綻。好在對方並沒有節外生枝的意思,很快,她就聽到了輕輕翻動東西的聲音。
周敏睜大了眼睛,黑暗中隻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彎著腰在櫃子裏翻找。
後來周敏回想起來,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間是怎麽飛快做出決定且將之實施的,意識到這是最好的機會,她甚至沒來得及仔細的想出個穩妥之策,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
她從床上飛撲過去,正好壓在了來人身上。雖然如今這具身體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又瘦又小,沒多少重量,但這麽“從天而降”,對那人也是個不小的負擔。何況他本來就彎著腰,周敏這一撞,正好讓他的腰撞在櫃子壁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的同時,也讓此人痛得出了聲。
周敏就著這個姿勢,將他死死壓住,讓他保持著彎腰埋頭的姿勢,剪刀胡亂揮了數次,才找準地方,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來人啊,抓賊啊!家裏進賊了!”製住對方之後,周敏便立刻大聲呼喊起來。
聽到喊聲,那人立刻掙紮起來。如果隻有周敏一個,他還真不怎麽怕,但要是驚動了外頭的人,這回就根本不可能走脫了。
周敏已經摸清楚了,這應該是個成年男人。所以一旦他掙紮起來,瘦小的周敏幾乎壓製不住他。如果不是先讓對方傷了一下,這個姿勢又實在是不方便使力掙紮,恐怕早就被人反製。即便如此,周敏也差點兒被他甩了下去。
她嚇得也顧不上會傷到人,一隻手勒住對方脖子,另一隻手將剪刀又往前遞了遞,“別動!再動我的剪刀就紮下去了!”
我們常用“抹脖子”來形容自殺,可見這是人體的脆弱之處。即便這入室之人不懂什麽頸動脈,也知道自己要害被人抓在手裏,頓時僵住,不敢再動。尤其是察覺到剪刀尖已經刺破皮膚,開始往外流血,他更是又驚又怕。
入室為盜,就算真的被刺死了,那也是有理沒處講。
察覺對方老實了,周敏又開始扯著嗓子喊。萬山村的房屋建得稠密,每家每戶之間不過數米的距離,這會兒左鄰右舍已經被驚動起來,片刻後她更是聽見石頭在外頭叫自己,“阿姐?”
周敏在讓石頭進來和囑咐他老實待著之間略略猶豫,便下定了決心,“石頭,有賊進家來了!你進來替我按著他!”
石頭雖然才十歲,但身高已經跟周敏齊平,力氣也比她大。兩個人對付一個成年人,總會容易些。再者,她畢竟是未婚的女孩子,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待會兒被鄰居闖進來,看到自己壓在一個男人身上,到底不好看。萬一再被人反咬自己是與人私會,那就更說不清了。
石頭很快走了進來,周敏想了想,又改了主意,“門背後掛著繩子,取下來先捆了他的手腳!”
等那人的膝蓋以下都被捆住,兩條胳膊也被拉出來綁好,石頭又把人壓住,周敏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舉著剪刀的手居然已經僵住了,而且還一直在發抖。
鬆手的時候,她甚至感覺到了剪刀從肉裏撤出來的滯澀感。
“他脖子受傷了,你把人提出來,免得血汙了衣裳。”周敏後退兩步,靠在床頭上,又吩咐道。
但不等石頭把人拎出來,外間已經點燃了鬆木條照明,同時一群人齊齊湧了進來。
周敏這才忽然感覺冷,然後意識到自己現在隻穿了中衣。雖說這衣服也不暴露,但就像現代社會很少會有人穿著睡衣出門閑逛一樣,畢竟不太合適。
她伸手往後一撈,將被子撈過來蓋在了自己身上,這才有了一點安全感。
索性被綁起來的人太奪人眼球,所以也沒什麽人注意她的動作。已經有兩個人上前代替了石頭的位置,將那人拉了出來。然後周敏便聽見有人驚呼,“齊阿水!”
她連忙抬頭看去,果然,那被抓住的倒黴小賊,不是齊阿水又是誰?
這會兒的齊阿水十分狼狽。手腳都被捆著,連站都有些站不穩,隻能任由左右兩邊的人扶著。衣裳和頭發也有些淩亂,但最觸目驚心的,還是他衣襟上的一大片血跡!
到這時候,才有人遊目四顧,很快看到了周敏抓在手裏的剪刀。然後小小房間裏立刻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周敏視線一掃,在人群中找到了齊老三和安氏,這才揚聲道,“今晚齊阿水入室行竊,已經被製服了,多謝各位鄉鄰過來幫忙!石頭,你現在就去把族老們請過來,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但其他時候,周敏已經非常適應這個時代的生活了。
她在溫暖的被子裏翻了個身,聽到外間有細微響動,便知道是安氏已經起來了。所以雖然看著外頭的天色仍是昏昏的,並未大亮,她還是坐了起來。
被子一掀開,冷空氣便鑽了進來,周敏不由縮了縮脖子,手腳麻利的穿上衣服,跳下床之後,先整理好了床鋪,又梳了頭,這才開門出去。
安氏正在引火生爐子。入冬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單薄的衣物已經不足以禦寒,所以要開始燒爐子取暖了。
說是爐子,其實是用自家燒的紅磚砌成,分成上下兩層,中間以鐵條隔開,上麵放柴火,燒過之後的火炭碎落到下麵一層,便能保證燃燒的過程中氧氣充足。
這樣的爐子引火時也很容易,先點燃了火絨,然後將一把鬆木片湊過去引燃,放入爐中,再放上鬆枝和細樹枝,等燃起來之後,便可添入木柴了。紅磚傳熱,火旺旺的燒起來之後,屋子裏便開始暖和起來。
周敏燒了水洗臉,這才問安氏,“石頭又上山去了?”
“說是準備的幹草還差些,趁著還不算冷,再去打一點。”安氏道,“一早就去了,勸也勸不聽。”
周敏聞言,心下也隻有無奈。早知道石頭的責任感那麽強,她當時是不會將那十隻小雞和兩隻兔子交給他的。現在他是把它們看得比什麽都重,自己忘了吃飯都不會忘了它們的。
不過轉念你想想,有責任心總比做甩手掌櫃好。反正周敏相信日子會越過越好,有一兩件事讓他操心,也不是壞事。因此她收斂了心思,轉頭對安氏道,“娘,今日咱們把穀子都舂出來吧?”
秋天的時候忙著囤積過冬要用的東西,因此舂米也隻是吃多少臨時舂多少,現下入了冬,不方便出門,到可以把這些事都安排起來了。
安氏也已經習慣了家裏諸事由周敏安排,她隻聽令行事。端了水去給齊老三洗臉之後,便跟周敏一起將石臼石杵搬了出來。
這裏的習俗是一天吃兩頓飯,第一頓在早上九點左右,第二頓則在下午三點左右。這樣可以保證一日所需,又不會浪費糧食。周敏雖然有心改變,但目前實在有心無力,隻好暫且入鄉隨俗。
舂了一會兒米,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周敏便起身去準備朝食。
之前吃的飯,都是米和糠混在一起,現在條件稍微好了一些,周敏便打算將糠篩出來。這種“浪費”之舉,安氏實在看不過去,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開口道,“那糠又不是不能吃,村裏家家戶戶都是這般。你如今這樣拋費,卻不記得咱們用野菜熬粥度日的時候?”
周敏笑著道,“不是我費東西,這糠既沒營養又不好吃,也就是填個肚子。但是我也就罷了,爹如今正病著,石頭又還那麽小,現在既然不缺這一口,吃一口白米飯有什麽要緊?再說這糠也不是就扔了,我還有他用。”
如果周敏說別的,安氏必定不會答應。但提到齊老三和石頭,她便沒話說了。但還是叮囑道,“冬天沒什麽活計要忙,喝粥就成了。”
“知道了。”既然大麵上過去了,周敏就不跟她爭這些小節,笑著答應了,又道,“娘之前做的鹹菜已經得了,正好就著粥吃。”
周敏廚藝還算拿得出手,但上輩子做菜那是怎麽做的?所有的原材料都能在超市和市場買到,隻要照著食譜按順序放材料,火別過了,調料放得合適,基本上做出來味道都不差。
比如這鹹菜,她要用的時候從來都是直接買,至於要怎麽做,那卻是半點不通的。
然而安氏卻有這樣一門好手藝,以至於秋天時村裏好幾個媳婦竟將自家鹹菜送來請她做,多的材料就當做是給她的謝禮,倒讓齊家能免費吃上鹹菜了。
話雖這樣說,周敏還是不想喝白粥,少不得泡發了一些山貨,剁碎了加入粥中熬煮。純天然無添加的綠色山珍滋味醇厚,煮開之後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噴香之味,讓人胃口大開。
等到粥熬好了,周敏又切了鹹菜拌好,石頭也正好回來了,背簍裏的青草堆得尖尖的,倒比他本人高出一半來,看著著實令人擔憂。
安氏忙上去接了背簍下來,然後催著石頭去洗手回來吃飯,周敏則親自捧了一碗粥給齊老三送去。
剛剛穿過來的時候,周敏對於跟齊老三見麵這件事有些排斥,這種事自然隻讓石頭去做。上回見過之後,倒把這種心思放下了。而且她已經隱約察覺到,安氏這段時間之所以如此安分,正是齊老三暗中點撥過。
娘靠不住,爹看起來卻是個靠譜的。
身體不好不要緊,畢竟是一家之主,有他撐著,主心骨就還在,還能壓得住安氏。
既然如此,周敏自然不吝於表現出自己對他的重視。再說,隻有關係親近了,接下來自己才有可能說服齊老三和安氏,讓他從這悶人的房間裏挪出來。
——至少這段時間,經過她的努力,安氏已經同意每日將臥房的窗戶打開一段時間透透氣。不過那是秋天時的事了,自從入冬之後,生怕齊老三受了寒氣,這開開窗的事自然就不必再提。
送完了齊老三那裏,周敏才剛回來坐下,就聽得院子裏有人揚聲問,“敏敏在不在?”
周敏聽得這聲音是隔壁冬叔的聲音,連忙應了,放下碗筷開門出去,“在的!這大冷天,冬叔快進屋來坐。”
“我就不進去了,上回你要的那個椅子已經得了,你什麽時候有空過去看看,要是沒問題,我就拋光上漆了。”冬叔道。
周敏卻不聽他拒絕,再三開口,總算把人請進了屋。
隻是一進屋,見他們還在吃飯,冬叔臉上就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他本來是卻不過盛情才來的,現在看來倒好像是特特選了這個時候來蹭飯。果然安氏見他進門,立刻起身去了新的碗筷,盛了粥過來。
待要推辭,鄰裏之間向來都是如此,見著了坐下來吃一頓飯根本算不得什麽,執意拒絕反而不美。待要答應吧,明知齊老三家如今是個什麽境況,倒不好蹭這一口吃的。
周敏和安氏隻能口頭勸說,所以一進門她就朝石頭使了個眼色,石頭立刻站起來,把冬叔往桌上拖。最後冬叔卻不過盛情,隻好坐下來喝了半碗粥。
吃完飯,安氏留在家裏收拾,周敏和石頭跟著冬叔去看椅子。
冬叔早年時從木匠做過學徒,又自己偷師學了幾手篾匠的手藝。後來成家立業,雖然還是以田地為立身之本,卻也時常抽空給鄉親們做些家具物什,賺些錢糧貼補家用。周敏知道此事,便拜托冬叔幫忙打一把搖椅。
當下到了冬叔家裏,寒暄過後,周敏一進堂屋,就被擺在當中的那把椅子給吸引住了視線。這搖椅她雖然見過不少,但具體要怎麽做,卻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之前委托的時候還是對著冬叔語焉不詳的描述了大半天,對方才答應了一句“試試看”。但現在看來,冬叔的技藝果然爐火純青,做出來的搖椅,竟跟周敏設想的差不離。
她不由走過去,在搖椅上坐了,往後一靠,整個人便舒適的躺在了上頭,輕輕搖晃起來。
把這東西往爐火前一放,躺上去豈不是愜意得很?
而且這搖椅還可以調整角度,跟醫院的病床類似。到時候讓齊老三坐起來也不成問題。總比經年在床上躺著要好過得多。須知人躺的久了,腰腹腿腳總不去用,時間長了,可就不中用了,須得時常鍛煉才好。
沒錯,這搖椅是周敏專門為齊老三打造的,就是為了能將他從房間裏挪出來換換氣,別整日悶著。而且,人既然挪出來了,那房間自然就可以好生收拾一番。——自從去年冬天齊老三病了,為免驚動病人,那房間可基本沒怎麽收拾多,不定藏納了多少汙垢。
隻不過,要做成這件事,安氏這關卻不好過。
在她想來,一座城市應該是跟電視裏演的那樣,城門高大威嚴,樓閣連綿,富麗堂皇,街上鋪著青石板,人流如織,兩側是熱鬧的店鋪,充滿著古色古香的人文氣息。
然而事實上,眼前這座縣城,感覺卻是灰撲撲的,城門和城牆都十分矮小,隻有一人多高,城裏的房屋自然也不高大,大都是木屋和土屋,看起來比村子裏也好不了多少。街道是築過的土路,車馬一過必定揚塵。最重要的是,城市並不是規劃過的那種四四方方每一塊做什麽清清楚楚的模樣,而是顯得相當雜亂。
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等見到縣衙,更是大失所望。這衙門的屋子,跟周圍其他建築比起來也沒什麽太大差別,半分都顯示不出威嚴。若不是門口有人把守,差點兒就混過去了。
即便是這樣的衙門,他們也走不得正門。先將牛車遠遠停下,然後繞到後麵的角門,讓人往裏傳話。
想來是裏頭正忙,沒一會兒門子回來,隻讓他們等著。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才總算是見著人從裏頭出來。
齊老費的大兒子,學名叫做齊世雲。身材頎長五官出眾,穿著一身文士長衫,身上有股村裏人不具備的氣質。說起話來更是滿麵含笑,溫文爾雅,令人覺得可親。即便上門求助的是沒多大關係的鄉鄰,他也一口答應下來。
“我這裏還有好幾份文書,隻怕走不開。不過今日巡街的劉班頭與我關係最好,我去請托他一聲便是。”齊世雲離開了沒多久,轉回來時身後便跟了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卻隻是劉班頭下麵的一個弟兄,也是他的子侄。
周敏見狀,便開口勸齊老費留下跟齊世雲說話,隻請人帶他們父女兩個過去便是。等看完了大夫,再到衙門來尋人。
齊老費本來就是來看兒子的,被勸了兩回,也就答應了。
有衙門裏的人領著,果然醫館上下都客氣得很。
大夫診了脈,又問了好些話,看了之前的病案和藥方,這才點頭道,“不是什麽大病,隻是拖得久了,倒有些麻煩。”
然後又是一連串的醫理,說的都是文言文,周敏聽得半通不通,隻好打斷他的話,直接問,“大夫,可能治?”
大夫眉頭一皺,掃了他們一眼,道,“能治,但隻怕你們治不起。”他也不背醫書醫理了,直截了當的道,“他這是久病傷了肺腑,須得用好藥材養著,不能下地勞作,不能費心勞神,不能事有煩憂,如此兩三年,便可無礙。”
周敏聞言,隻微微皺了皺眉,便道,“還請大夫開方子。”
那大夫便提筆刷刷刷寫了兩個方子,一個是人參養肺丸,一個是靈芝養肺酒,然後遞給周敏,“這人參養肺丸店中便有,也可你們拿了藥材過來現場配製。靈芝酒也有藥包,須得回去自己泡。”
周敏一一看過,果然上麵的藥材都是調理益氣的,便點頭道,“有勞大夫。”然後又問,“是要吃這方子養兩三年?”
大夫沒好氣的道,“這倒不必,吃過了這個冬天,開春若覺得好了,便可以換方子了。”
周敏鬆了一口氣,當即拿了藥方去抓藥。當然,她要的不是人參養肺丸。倒不是信不過店家,而是這成藥通常都比原料貴一些。所以周敏打算稱一點人參,回去自己配。反正分量和步驟藥方上寫得很清楚,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四兩銀子都換成人參,看著也有一大包。——人參固然十分貴重,但也要看年份,看品相,看完整度。年份久的老參自然買不起,但普通人參,又不要參片,隻要參須,價錢卻是相當實惠,想來能頂得過這個冬天。
至於其他藥材,有一些家裏有,都是秋天時上山采回來的。剩下的出門找個小藥鋪也就買了。
見她那麽爽快的去抓藥,大夫有些意外,倒是沒有說什麽。
從醫館出來,周敏抓了一把錢給那位劉兄弟,請他帶路,又去別的藥鋪稱了藥,這才回轉縣衙。衙門裏很忙,齊世雲早已回去了,齊老費帶來給他的那個包裹自然也已經不見。
眾人匯合,眼看天色不早,便立刻啟程回去了。
從家裏來的時候還早,自然是沒有吃朝食的。回去的路上遇到攤子,便買了幾張烤餅,又在旁邊店裏要了一個鹹菜切碎就著吃了,總算墊了一下肚子。
聽說藥方裏竟然要用人參,而周敏居然將昨天留下的錢都稱了人參,打算回去自己配藥,齊老費有些吃驚,旋即便拍著齊老三的肩道,“老三你是個有福氣的。”
齊老三勉強一笑,麵上卻不見多少喜色。不過他病體未愈,本來就被風吹得麵色發白,倒也看不出來。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雖然有車坐著,但這一日的奔波,齊老三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在爐子邊烤暖和之後,便直接回房睡了。周敏勉強還有點精神,便將今日的事對安氏和石頭說了一遍,又複述了大夫的話。聽見還能養好,縱然需要兩三年時間,兩人也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周敏都在家裏搗鼓藥材,合人參養肺丸。
但即便是這樣,她也能察覺到,村子裏的人對自家的態度有了不小的變化。第一個不同便是,登門拜訪的人更多了。
不過在旁邊聽了幾天,她也就明白了,這些人蜂擁而至,未必是好意。因為村子裏不知從哪裏來的傳言,竟是說他們從地裏挖出來的銀子不止二十兩,沒有全都拿出來。所以這些人其實都是來探聽消息的。
上門的人打著探病的名義,多少都帶了一點東西,倒也不好直接把人拒之門外。
倒是沒人來問她,大概安氏好哄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所以都朝著她去了。不過這件事安氏半分都不知情,自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敏原以為時間長了,這些人也就消停了,因此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種猜測,從齊老三決定要公開這件事時就注定了。畢竟人心自古如此,也沒多少新鮮的,事先便能料到。反正沒有證據,也不過說說嘴。
卻沒有想到,幾日之後的一天夜裏,家中竟是進了賊!
接下來的幾天,周敏又上了幾次山。
也不是她喜歡上山,實在是如今這秋收時節,家裏卻實在沒什麽要忙碌的事,照看病人的事安氏一人就足夠了,她總得給自己找點兒事做。何況上回發現了靈芝之後,周敏便一直指望著再找到點兒什麽好東西。但連續幾天,草藥她倒是采了不少,好東西卻是影子都沒有。知道這樣的情況才是正常的,周敏也就隻能歎息一聲了。
這幾天,周敏沒怎麽去看過那些獼猴桃,倒是石頭一天忍不住去看幾次。這日終於摸到一個變軟的,於是索性一個一個翻檢過,將已經變軟的全都挑出來,總共有十幾個,然後拿來給周敏看。
見他滿臉期待,周敏便道,“既然熟了,那就嚐嚐吧。”
她說完自己拿了一個來剝皮,卻見薄薄的一層皮被除去之後,裏頭露出來的卻是一汪碧綠的果肉,看上去十分怡人。咬上一口,汁水甜蜜無比,帶著獼猴桃特有的清香,讓周敏忍不住回味了片刻。
“比以前吃過的都甜。”石頭也嚐了一個,給出公允的評價。
周敏不由點頭,別說石頭,就是她吃過不少後世各種人工栽培出來的改良品種獼猴桃,也沒有一種及得上這個的。
她本來還以為是因為純天然無汙染的野果,所以味道才那麽好,但聽石頭這麽說,顯然不是這回事。而且事實上,老家在鄉下的周敏很清楚,事實上大部分野味的味道遠遠不及人工培育出來的——要真那麽好,為什麽還要費時費力人工改良品種?
野味隻勝在原滋原味,事實上野生動物的肉大部分都很柴,遠遠不及養殖的,而野果多半個頭都很小,籽或者核卻很大,根本沒多少果肉,味道也隻是平平,甚至還有味道非常糟糕的。
所以這些獼猴桃從個頭到滋味都遠勝其他,恐怕還是別的緣由。
野生植物最有可能受到的影響自然就是環境。尤其這一架獼猴桃地區是長在那個天坑之中,與別處不同。而且那裏還出了一簇珍貴的靈芝,或許水土格外的好也未可知。
或許下次去的時候可以好好觀察一番,找找緣故。
畢竟這跟改良品種也差不多了,如果能將其中奧妙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以後她打算做的某些事,自然會容易許多。
同一株藤上結的果實,成熟差不多也就在前後幾天。既然已經有第一批變軟的,那剩下的也就差不多了。所以周敏也開始思量這些獼猴桃的出路。
她原本就打算試著將東西帶去鎮上賣一下試試看,現在嚐過味道,就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不過這其中還有一個難題:從萬山村去大石鎮,要走足足兩個時辰,再要背著這幾十斤獼猴桃,那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如果齊老三身體好,一個成年男子帶著幾十斤東西走兩個時辰的山路倒也不算什麽,但這次周敏不打算帶安氏去,而她和石頭是絕對拿不動這麽多的。
唯一能想的辦法,也就是去蹭一下村子裏的牛車驢車了。
如今的馬匹是戰略物資,軍中都不夠用,縱然不能做騎兵的軍馬,也可以用作挽馬運送輜重。一匹馬怕不值幾十兩銀子,等閑農家自然也是買不起的,哪怕整個萬山村最富有的齊老費家也不例外。
而耕牛就不一樣了。雖然價錢也很貴,但因為是農耕必須,官府也會幫忙采購,因此萬山村裏,好幾戶人家都養著耕牛,平常不勞作的時候,也會用來拉車。此外還有比馬匹便宜許多,用途卻更多的驢,也有人養。
但如今這秋收時節,家家戶戶都不得空,周敏問了幾家,都說不去。隻有齊老費家時常要去鎮上,這時候也不會斷,但聽說她要帶幾十斤東西,便以愛惜畜力為由拒絕了。周敏無奈之下,甚至想直接出錢租一套車,奈何自己又不會趕車。
好在過了這麽幾天,小鐵匠那邊總算將第一口鏵打出來了。周敏提著這東西去齊老費家議價時,寧肯少要幾文錢,請對方將自己的獼猴桃捎上,這才總算解決此事。
當晚周敏將獼猴桃取出來,仍舊用背簍背了。因為之前送了好幾家,又留了一些在家裏,倒也勉強裝了一大一小兩個背簍。然後才對明日的出行做出安排,“石頭跟我去,娘留在家裏照看爹。”
因為解決了最大的吃飯問題,周敏再次樹立起了在這個家中的權威,因此沒人反對。
第二日天沒亮,周敏和石頭就起床了,用井水洗漱之後,將昨晚的剩飯熱了,吃完之後便背著獼猴桃趕去齊老費家。這邊還在吃飯,尚未套車。兩人小心的將背簍放在了牛車最中間。——這時候的牛車還是板車,沒有車廂,隻在四邊釘上半尺長的木板,跟沒有遮擋差不多。山路顛簸,稍有不慎人和貨物都會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