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正反派全是我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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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中,繁盛興旺,井字布局的四條主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和小販摩肩接踵,熱鬧而又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正是一片繁華之景。

    淩楚思站在石板鋪就的躍馬橋上,抬眼望去,便是商鋪林立、最為繁華熱鬧的朱雀大街,如今在唐國公府世子李建成的政令下,特別設立了百總兩署和市丞,統管東市和西市,專司管理關中各種以次充好、缺斤少兩之類的黑心買賣,如今的長安城如此安定富庶,少不了在此地的實際掌權人唐國公府的庇護。

    今早在獨孤閥的府第之中時,淩楚思還正好聽見一個負責采買的小廝跟廚房的廚娘嘀咕,顧天璋手下的廣盛行正琢磨著想要弄垮賣鹽的興昌隆,以便控製市麵上的鹽價來獲取暴利。

    可巧,廣盛行和興昌隆這兩家鋪子,都在朱雀大街之上。

    淩楚思的目力頗佳,站在躍馬橋上,剛巧能夠隱約看到那兩家商行在在家門口高高懸起的旌旗。

    在長安城中繞了一圈,正當淩楚思打算轉身離開時,卻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另一座橋上,一樹攏翠煙柳之下,一個姿態從容、五官俊美而精致的白衣年輕人正穩穩的站在那裏,眼神專注的凝望著這邊。

    淩楚思稍稍睜大眼睛,微微定神同那個年輕人視線相交,下一瞬,意識到那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季霄白之後,還沒來得及想好說些什麽,就看見他的眉宇間似乎有微微的舒展,直接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小白!?”淩楚思略帶幾分驚喜和訝然的望著穩步走過來的人,眉眼一彎笑著打了個招呼道。

    “阿淩……”季霄白人未至,便已經忍不住含笑的輕輕一歎。

    他看著麵前這個一身素色薄紗長裙,上麵卻用典雅而濃重的墨色緞帶點綴著腰飾、衣襟還有衣袖等位置的雋雅美人。

    都說女大十八變,即使淩楚思從小到大都沒長歪過,不過,漸漸長開的精致五官,和小時候的確頗有些不同,唯獨這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若非早就知道了淩楚思現在的模樣,便是季霄白,恐怕也不敢把站在自己麵前這個嫋嫋婷婷的美麗女子,和當初個頭還不到自己胸口的纖弱可愛小姑娘直接聯係在一起。

    季霄白望著淩楚思明亮的眼睛,漆黑色的眼眸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如水,片刻之後,他含笑輕喃道:“……阿淩,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淩楚思瞅著他,幹脆的搖了搖頭,直截了當的回答道:“不好。”

    季霄白微微一怔,“嗯?”

    “都是你的錯!”淩楚思理直氣壯的跟他說道,不過,說到一半上,她自己就先忍不住笑場了,季霄白見狀,也跟著笑了起來。

    “慈航靜齋知道你的身份了?”雖說是個問句,淩楚思卻是完全用一種極為篤定的語氣同季霄白說道,名為問話,實則是提醒。

    季霄白點了點頭,旋即微微擰眉,同淩楚思簡單解釋道:“我在涿州遇到過慈航靜齋的李晴梅,聽說她是梵清惠的弟子——”頓了頓,季霄白繼續道:“我調查她的時候,想來慈航靜齋也在追查我的身份。魔門之中兩派六道各自為政,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我的身份消息被泄露出去,倒也不稀奇。”

    隨後,季霄白看著淩楚思,又繼續挑眉輕笑著追問道:“你剛剛說,‘都是我的錯’,我——做了什麽?”

    淩楚思扁了扁嘴,帶點小鬱悶的無奈道:“哎,因為我和你認識,慈航靜齋那群尼姑似乎已經認定了,我是魔門中人,身為魔門補天閣的閣主,你就是那個確鑿有力的證據啊!”

    季霄白聽了想笑,而他也確實微微露出了一點笑容來,口中卻是溫柔的安撫淩楚思般,輕聲細語的斷定道:“無稽之談,荒謬之極!”

    “對啊!”淩楚思也跟著輕輕歎了口氣,“不過江湖傳聞這種東西,過了三個人的口,就已經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

    淩楚思本人,對於魔門和正道並不是十分在意,要不然,她也不會一邊和季霄白交好,同時見到李晴梅險些出事後,也順手搭救了一把。在這種情況下,被慈航靜齋指認為是魔門中人,淩楚思也沒太放在心上,隻是覺得自己之前一早就得罪了“邪王”石之軒,隨後還有陰癸派至今未曾撤下的追殺令,在這種情況下,慈航靜齋突然跳出來說自己是魔門中人?

    淩楚思隻覺得她們傻得莫名其妙,把事情放到自己身上之後,就是忍不住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了。

    見淩楚思依舊笑意吟吟、絲毫不以為杵的模樣,季霄白心中才恍然驚覺,淩楚思恐怕根本就不曾在意過這些事情……

    念及此處,季霄白的心中微微一動,當即便改變了之前打定的注意,眉眼一彎,猶帶三分打趣意味的垂眸同淩楚思笑道:“好吧,都是我的錯!我請你去吃飯吧,可否賞光?”

    “好啊!”淩楚思幹脆的點頭,故友重逢,總是人生一樁喜事,“我們去哪裏?”

    季霄白直接帶著淩楚思離開長安城的東西市,朝著朱雀大街之外、一處較為僻靜安靜的裏坊走去。

    走出去幾步,看著這個方向,淩楚思的心裏就已經有數了,不由得微微驚奇道:“你在長安城裏,也有住處?”

    “嗯,”季霄白微微頷首,眉宇間略帶一抹憂色,卻稍縱即逝,他壓低聲音,近乎耳語的同淩楚思輕輕道:“如今江湖、朝堂之上,似乎局勢不穩,各方勢力糾葛其中,行事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什麽時候,這個天下便要亂了……相較之下,被隴西李閥控製的長安城、還有偏安一隅的嶺南宋閥,倒是難得讓人安心的地方。”

    淩楚思也微微頷首,倒是讚同了季霄白的說辭。其中尤以嶺南宋閥盤踞之地為最。畢竟,長安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現在安穩,卻不代表在隋唐時期,群雄逐鹿之際,依舊能夠永遠安然無恙,倒是嶺南宋閥,地處南方,與百越少民之地、以及數不盡的十萬大山相接,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不說,又是如今保存漢家文化最為純粹的一方,便是有朝一日,北方大一統後王師南下,當權者對於嶺南宋閥,也隻能是拉攏、安撫和封賞,卻輕易不會揮兵南下再起幹戈戰火!

    一個位置隱蔽看似簡單、卻內裏回廊曲折、滿是淡雅優美風景的院落裏,盛夏之時,院中植株最是枝繁葉茂,花木扶疏。

    淩楚思同季霄白一起坐在了正堂裏,隨後不久,就有侍候的人無聲無息的端著飯菜送了上來。

    淩楚思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是她第一次見季霄白在家中安排侍女小廝等人。

    季霄白卻是仿佛對此習以為常一般,根本不曾提及這點小事,而是坐在那裏悠然平靜的聊了一會兒,仿佛兩個人之間這些年的再不見麵導致的陌生和隔閡很快便隨之消逝一般。

    “阿淩,你接下來可有何打算?”季霄白明知道淩楚思這些天一直同孫思邈一樣,住在獨孤閥的府第之中,然而,交談之間,他卻是完全對此避而不談,仿佛今天和淩楚思在長安城躍馬橋上的遇見,真的就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淩楚思坐在桌旁,一手握著茶杯,一手輕輕的按在桌麵上,微微搖了搖頭,柔聲細語的說道:“好像沒有什麽明確的計劃,孫爺爺還在獨孤府上給那個老夫人看診,這一切就先等孫爺爺忙完再說吧!然後接下來的話,如果孫爺爺沒有什麽其他計劃的話,大概就是往東邊去、江南一帶走走看看吧!”

    “……”長久的緘默之後,季霄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淩楚思,對上淩楚思看似單純而又無辜的眼眸,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問道:“你、你剛剛說什麽?”

    “嗯?”淩楚思眨了下眼睛,她單手托腮,薄紗長袖輕柔的順著修長漂亮的手臂滑下來,露出宛若柔荑的纖細手腕,還有肩上金色紋飾點綴之下、輕柔薄紗半遮半掩的一截白皙細膩的鎖骨和肩側。

    季霄白很快收回視線,目光穩穩的落在還在散發出嫋嫋茶香的白瓷杯中,試探著開口說道:“你叫孫思邈,什麽來著?”

    “孫爺爺!”淩楚思回答的相當幹脆利落。

    “……”這一瞬間,季霄白終於領會到了那種萬般思緒在心頭卻偏偏會無言以對,究竟是何種複雜微妙的感受。

    “孫爺爺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他輩分高。”淩楚思稍稍正色的認真道。

    “原來如此……”季霄白這才點點頭。雖然他並不知曉孫思邈和淩楚思的師門為何,不過,孫思邈如今在江湖上被人尊稱一聲神醫,按照一般人的理解,這樣的醫術,自然不會想到是他自己苦鑽研究的結果,反而會更加傾向於師出名門這種方式。

    再加上還有一個明顯跟孫思邈關係匪淺的淩楚思,她這身武功,明顯就有所師承,在這種情況下,季霄白自然會認定了,淩楚思和孫思邈乃是師出同門一事。

    兩個人用過午飯之後,季霄白也不避諱,直接就同淩楚思走在一起,親自送了她回獨孤閥的府第之中後,方才自己離開。

    淩楚思回了客房的院子之後,就發現小廚房裏,阿伊正在專心致誌的煮藥,孫思邈則是坐在桌案旁邊,手提毛筆,正在斟酌著修改此前的藥方。

    正巧,獨孤鳳也在旁邊悄無聲息的站著,大概是在等孫思邈寫完藥方子便直接拿回去給尤楚紅過目。

    “楚思你回來了。”孫思邈抬起頭來看了淩楚思一眼,微微一笑道。

    “嗯,”淩楚思隨便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之後,抬頭看向獨孤鳳,微笑了一下,示意道:“怎麽不坐?”

    一身黑衣的獨孤鳳現在見到淩楚思還有些心情複雜,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頗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淩楚思看在眼裏,微微莞爾,卻也並不主動開口詢問。反正獨孤鳳要說她就聽一下,她願意自己糾結,也省得給自己找麻煩,那就更好不過了!

    片刻之後,孫思邈又拿著藥方簡單的和淩楚思商量了兩句。

    淩楚思的醫術是決計比不上孫思邈的,不過,醫聖孫思邈爺爺後來想到的那些新藥方,若是提起的話,淩楚思多少還能記得些,所以,碰見不太肯定的症狀時,孫思邈也時常跟淩楚思聊上兩句,說不定就又有什麽新的治病思路。

    又過了好一會兒,等到渾身中藥汁味的阿伊輕輕的走了過來,淩楚思和孫思邈頓時抬起了頭看向她。

    “淩姑娘!”阿伊剛剛沒有看見淩楚思進來,便主動打了個招呼道,然後又對獨孤鳳笑道:“獨孤姑娘,給老夫人熬的藥已經倒好了,等下你給老夫人帶過去吧!”

    獨孤鳳立即點頭,走上前去接過了阿伊提過來的食盒一樣盛藥的木盒,微微含笑的道了聲:“辛苦了。”

    獨孤鳳乃是獨孤閥的大小姐,這樣的身份,即使跟著孫思邈和淩楚思四處遊曆時見得多了,在阿伊的心中,依然十分貴重。麵對獨孤鳳的道謝,阿伊頓時就又受寵若驚的窘紅了臉,開始忙不迭的搖頭。

    很快,孫思邈也放下了毛筆,將開好的新方子交給了獨孤鳳,然後才跟淩楚思笑道:“楚思你剛剛出去了?”

    “嗯,正好見到了一個老朋友,就在那裏和他一起吃了一頓飯。”淩楚思純粹意思一下的點了點頭,緊跟著又問道:“孫爺爺,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孫思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有計劃?”

    淩楚思簡單說了自己想回江南一帶再去看看的想法。

    不過,孫思邈卻是略帶歉意的同淩楚思道:“獨孤閥那位老夫人早年應該也習武之人,她的哮喘症狀十分嚴重,若非她自己內功深厚,常年壓製,估計情況隻會更加糟糕。”短暫的停頓了一下之後,孫思邈斟酌著語句,跟淩楚思解釋道:“尤其是老夫人的年紀不輕了,就算有內功在身,畢竟已經有些年邁,身體恢複起來,怕是有些麻煩。”

    淩楚思微微挑眉,聽到這裏,她似乎已經猜到了孫思邈的意思,畢竟,尤楚紅這樣的病患,其實也十分罕見。

    孫爺爺癡迷於醫術,見獵心喜,碰見這樣的病人,其實他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的想要留下了,更遑論還此前還有獨孤鳳以諸多珍貴藥材做禮物,請他留下來幫忙……

    “我明白了……”淩楚思單手托腮,微微側著頭瞄了一眼孫思邈。

    反而是孫思邈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留在獨孤閥一段時間,等老夫人的病情穩定了,就可以離開了。”

    “其實這樣也好!”淩楚思突然說道。

    孫思邈還有些微微一愣,阿伊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些什麽,隻是下意識的附和了一句,“我聽先生和淩姑娘……”

    “那你就陪著孫爺爺留在這裏一段時間吧!”淩楚思微微一笑,解釋道:“我打算去江南一帶走一圈,好久沒去過那邊了。”

    孫思邈還沒說話,阿伊已經驟然間睜大了眼睛,道:“淩姑娘,你要自己一個人離開嗎?”

    淩楚思眨了眨眼睛,“嗯。”

    阿伊一著急,下意識的就想說,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出門遊曆太危險了,不過,想到當初他們三個一起的時候,其實也是淩楚思一個人保護她和孫思邈這兩個拖後腿的,阿伊就又有些訕訕的笑著,麵色微紅的把話語給咽下去了。

    ——以淩楚思的身手,怎麽看都是為難她的人會更危險。而且,阿伊默默心道,沒有自己和先生耽誤時間,淩姑娘出門在外的效率都要更高一點。

    過了一會兒,孫思邈才關切的問道:“怎麽突然想去江南一帶了。”

    淩楚思直接把今天在躍馬橋附近,看見的那兩家商行以及鹽價一事說給了孫思邈,“所以想過去悄悄吧,我也未必就是去杭州,說不定會往難一點,去永嘉郡之類的地方。”

    最重要的時,今日在長安城的街上聽到他們談論鹽價一事的時候,淩楚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她的記憶裏,根據隱元會的記載,大鹽商楊子敬差不多就是在這幾個年頭,開始起意琢磨著在永嘉郡的千島湖一代建造了相知山莊,而這,正巧就是後世長歌門的前身!

    算算時間,這會兒距離穀主東方宇軒來秦嶺遊曆然後建立萬花穀,還有好些個年頭,相較之下,還真就隻有長歌門的相知山莊始建時間差不多。而且,淩楚思其實也對大鹽商楊子敬有些好奇,既然現在有機會了,她還挺像看看後來長歌門門主楊逸飛的祖輩楊子敬長什麽模樣的!

    孫思邈則是點點頭,臉上的笑意依舊十分溫柔平和,商量道:“那我和阿伊就留在獨孤府上等你回來?”

    “咱們到時候再說就行!”淩楚思微微一笑道,“孫爺爺,其實你若是不同我一起的話,暫且留在獨孤閥的府第之中也好,至少不用擔心會遇到什麽危險。”

    孫思邈點頭,反正隻要給他幾本醫術亦或是幾味藥,孫思邈本人是從來不會寂寞的,眼神仿佛都沒有什麽變化似的。

    淩楚思一向是個說幹就幹的行動派。今天和孫思邈、阿伊打過招呼商量好之後,翌日一早,便直接孤身一人出城,打算前往永嘉郡的千島湖一代、說起來,等她到了岸邊之後,再想要找揚子敬,應該也就沒什麽問題了。

    淩楚思一開始走的還是陸路,不過,途經襄陽郡的時候,她便在岸邊的碼頭上,想要找一艘船,打算沿著水路往東邊走。

    不過,這一次碼頭上剛巧沒有載人的客船,淩楚思本來還在考慮,是先在襄陽郡中等一天,明日再來看是否有船隻的時候,碼頭上的一艘船上,卻有一位身材高挑英俊、背脊挺拔的年輕公子走了下來,微微含笑的揖禮,風度翩翩的開口道:“冒昧打擾,敢問這位姑娘,可是在等船?”

    淩楚思看了他一眼,眨了眨漆黑的眼睛,然後點了點頭。

    她確信自己並不認識這個錦衣華服、麵容英俊的年輕人,明明是一身文士打扮,卻絲毫沒有文弱之態,毫無疑問,淩這個年輕人應該也是個深諳武功的高手。

    緊跟著,淩楚思就聽到,這個年輕人微微含笑的說道:“唐突佳人,宋師道先此謝罪,我見姑娘剛剛麵露遲疑之色,可是因為襄陽的碼頭沒有客船之故?在下鬥膽相詢,可否告知在下,姑娘想要前往何處?順路的話,倘若姑娘不嫌棄,在下的船隻倒是可以載姑娘一段。”

    “你叫宋師道?”淩楚思想了想,突然覺得略有些耳熟,感覺自己之前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偏偏腦海中的印象又不是特別深刻,大概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宋師道見淩楚思麵露沉吟之色,竟是仿佛知曉自己的名字一般,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正是在下,姑娘?”

    “我想要去永嘉郡,若是你的船隻往東走,便麻煩閣下送我一程。”淩楚思十分坦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