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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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都不用等這個孩子做信使,下午一線隊訓練結束以後喬納斯和普勒就來看他了。

    這時候阿比蓋爾正跟著一群半大孩子做障礙跑呢,而莉莉絲女王似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上麵支著個大傘,滿臉笑容地撫摸著已經高高隆起的肚皮,阿比蓋爾連眼睛都不敢往那邊看。

    真是禦夫有術啊!普勒噗嗤笑了,他很快領會到路德維希教練的意圖,調侃道:“這人一回到青訓哪營年紀也變小了!啊?還需要監護人了?”

    “你就別笑我了!我讓她回去她也不肯走,”阿比蓋爾挎著臉,轉身又哀求道,“我求求你走吧!”在小隊員麵前給他留點麵子啊!隻有八歲以下頑劣不堪的孩子旁邊才跟著個媽媽呢!

    莉莉絲捂著嘴笑了:“我留下給寶寶看看他爸爸努力的樣子啊!”

    “我想這次懲罰你應該是印象深刻了!”普勒對阿比蓋爾說,“知道你還錯過了什麽嗎?”

    “什麽?”阿比蓋爾眨巴著湛藍色的大眼睛,幾縷頭發黏在額頭上,顯得一臉無辜。

    “喬納斯收到了聯合國反暴力協會的邀請,擔任宣傳大使了,”普勒一臉溫柔的摸摸他汗淋淋的腦袋,說出的話卻像在他的心口紮刀子似的,“如果你當時也忍住的話,不也很有機會?”

    這個協會就是看中了當時即使麵對克萊門特的惡言惡語,喬納斯依然冷靜麵對,沒有以暴製暴。同時,因為他的沉默和堅忍反而得到了很多好感和支持,讓人們更加厭惡語言、肢體等各種形式的暴力。這種公益事業雖然不掙錢,但很有意義也賺足了好感度。

    阿比蓋爾的注意力都在一個地方:“這樣是不是要跟著聯合國活動?到全球轉一圈得簽多少名啊?”

    莉莉絲兩根手指掐住他的耳朵:“現在跟你真是沒法交流啦!這麽喜歡簽名的話我給你買上一疊球衣讓你簽?”

    阿比蓋爾本來還掙紮了下,聽到這話立刻星星眼地看向她:“我的球衣在俱樂部銷量倒數qaq!求刷到第一位!把喬納斯擠下去!”

    躺著也中槍的喬納斯:“……”還有沒有一點基友愛啦?早知道你這麽在意這個,我也是可以幫你買一點的!

    “所以你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看他越說越離譜,莉莉絲的手勁越來越大,把他的耳朵都掐紅了。

    阿比蓋爾一邊疼得嗷嗷叫,一邊喊道:“我錯了我錯了,耳朵要掉了!以後再也不敢動手了!”

    莉莉絲這才鬆開手:“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知道嗎?宣泄怒氣的方法有那麽多種,你偏偏選擇了最笨的那種。找個麻袋把他腦袋一蒙暴揍一頓都比這個強,這一拳打得還不如那個爽呢!又沒打成半身不遂!人家還能在場上踢球呢!下次留著他,放我爸來,他又不是運動員,不怕紅牌,也不怕禁賽。”這一刻,她的思想奇異地和嶽一然同步了。

    而阿比蓋爾想到莉莉絲的拳手老爸精壯的身材,頓時覺得自己傻得冒泡。

    普勒:“……”莉莉絲你還懷著孕呢!這樣教孩子真的好嗎?還一下子扭歪了兩個!

    訓練結束後阿比蓋爾開車送喬納斯回家,他和莉莉絲並排坐在後座上。

    車子裏很安靜,聒噪的阿比蓋爾今天備受打擊,也沒有了耍寶的心情。

    喬納斯端坐在一旁,眼睛不時瞟向莉莉絲的肚子,好奇得很。但是又不敢靠得太近,眼珠子都要禿嚕出去了。

    忽然車子駛過一個陡坡,身子向後一仰,他便看到莉莉絲肚皮上凸起一個小手的形狀,好像在試圖觸摸天空。

    喬納斯想要驚呼出聲,下一秒想到了什麽似的又捂住了嘴,看了眼莉莉絲,見她還在專注地玩著手機,這才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的這些小動作莉莉絲早就注意到了,眼睛雖然好像一直看著手機屏幕,餘光卻一直瞟著他呢,看他時而驚歎時而佯裝平靜的樣子不由微笑起來,問道:“想摸摸嗎?”

    發覺自己露陷了,喬納斯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活像連喝了十壇老酒似的,連脖子根都紅了,他連忙擺擺手:“不,不用了……”

    莉莉絲的目光很柔和,她比阿比蓋爾還大了三歲,此時還做了母親,看喬納斯真跟看孩子一樣,她輕輕拿起喬納斯的手,隔著衣服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喬納斯整個身子都抖了一下,想要離開又舍不得,看了看莉莉絲鼓勵的目光,終於坐近了一點,右手虛攏,感受著手下溫熱的脈動。

    微弱,卻帶著最強勁蓬勃的生命力。

    腹中的胎兒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個人喜愛的心意,很給麵子地動了一下,如一尾小魚在喬納斯的手心裏滑過,他的心頭似乎也被細細的蘆葦草撩過一樣,有點癢,卻又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捉住這條小魚卻又怕傷害了他。

    “喬,這麽喜歡孩子自己早點生一個啊,”阿比蓋爾今天憋屈了一天,現在終於找到了吐槽的機會,“感受別人的勞動成果挺樂嗬得啊!”

    喬納斯的臉更紅了,嘴唇囁嚅了半天,第一次在和阿比蓋爾的爭論中說不出一句話來。誰讓他這麽喜歡別人的勞動成果自己又做不到呢?

    “瞎說什麽呢?他們倆才多大?開你的車,不要添亂!”莉莉絲斥道。

    她對喬納斯的觀感很好。記得那次訓練開放日,她跟著一大堆家屬一起到青訓營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身為維密超模的她,隻有喬納斯……

    他一直靜靜地凝視自己身邊的萊娜,目光專注而柔和。

    澄澈的綠眼睛像是兩汪寒潭,隻映著最心愛的人的倒影。

    那時候她就對萊娜說:“好好珍惜他。沒有人會比喬納斯更愛你,你就是他的全部。”

    萊娜隻是微笑,什麽話都沒有說。可是莉莉絲知道,她也這樣的深愛著他。兩個人的視線比糖絲還黏糊。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都愛得這樣深刻,每每看見這兩人手牽著手咬耳朵的樣子,她就覺得連時光都靜止了。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美好得像是一幅曆經滄桑卻依然鮮亮的油畫。

    任外麵滄海桑田,他們隻欽慕著彼此的靈魂。莉莉絲歎了一口氣,不由也有些豔羨,不過看到身邊被自己訓蔫的阿比蓋爾,這種羨慕就淡了很多。這世上,個人有個人的活法。

    而是她得到慰藉的阿比蓋爾被老婆訓了,此時隻能悶著頭開車。從後視鏡裏又看見莉莉絲滿臉溫柔地看著喬納斯,牙都咬酸了。

    於是,嶽一然就收到了這樣一條告狀短信。要是人在國內,她真想上某個專管房事的論壇問問,你男朋友的好基友向你告狀說他的未婚妻和你男友曖昧對視,你該怎麽辦?急,在線等!

    當然,她心底是很相信喬納斯的清白的,但為了安慰一下傷心的阿比蓋爾,她還是同仇敵愾地表示會好好教訓喬納斯一頓。

    雖然她下一秒就收到了事情的真相。

    喬納斯:親愛的,我剛剛摸了莉莉絲的肚子,好軟好熱,還會動!莉莉絲說如果我唱歌的話他會更高興!還會在裏麵跳舞,好神奇!一想到我們以後也會有這麽可愛的孩子,全身都激動得起雞皮疙瘩!

    阿比蓋爾剛暗搓搓地告了一狀,沒想到後座沒受到影響,反而樂融融地唱起了歌。

    這是一首德文兒歌,喬納斯回憶著小時候漢娜給他唱歌的樣子認真地唱出每一個單詞。那時候他們一起坐在地板上,吃得飽飽的,露出白花花的肚皮曬太陽……

    這裏麵承載的都是他最美好的舊時光。

    喬納斯唱得溫柔又深情,聲音就像是剛剛調試完畢的大提琴一樣低沉又有磁性,他對著莉莉絲肚子裏的寶寶唱,似乎也在對著自己未來的寶寶唱。

    親愛的,你的爸爸等待你的到來。希望你長得像你漂亮的母親,希望你像我一樣勇敢堅強!即使有一天我們化為塵土,在你身上,我們的愛情依然延續。

    莉莉絲感歎道:“喬以後會是個好爸爸。”

    那當然,喬納斯臉頰有些泛紅,卻毫不謙虛地收下了這句讚美。他會做這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爸爸。

    阿比蓋爾在一邊不服氣地問:“比我還好嗎?”

    “那不一樣的。”莉莉絲說,“你們就不是一類人。”如果把他們都比作鑽石的話,阿比蓋爾就是一顆人工打磨好的,光芒四射,清澈得用肉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喬納斯卻隱藏在火山灰中,經曆了嚴酷的風吹日曬,明亮而隱忍。你不去抹掉上麵的灰塵的話,永遠也不知道他有多少能量。

    家庭讓他曆經風霜,同樣也讓他擁有了最為獨特的光芒。不經曆痛苦的男人是很難有成熟魅力的。

    晚上,斯圖加特俱樂部的官網上公布了喬納斯將會擔任聯合國反暴力協會宣傳大使的消息。十分鍾不到,論壇裏就蓋起了高樓。

    克萊門特很快發了條推特:“讓殺人犯的兒子來反暴力,確定不是諷刺?嗬嗬。”

    這條消息被頂成了熱門話題,有人認為英雄不論出身,喬納斯的確是反暴力的典型代表,可更多的人認為有那麽多身家清白的運動員,為什麽非要找個有爭議的?聯合國什麽時候也需要用炒作來吸引眼球了?更有極端的人要喬納斯腦袋清醒一點,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自行辭職!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公眾麵前!

    哼?你們了解他嗎?憑什麽隔著網絡詆毀他的人品?盡管知道這背後可能有利益集團或者網絡推手,嶽一然還是氣得什麽是都幹不了。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親自上陣和網民或水軍吵得不可開交,鍵盤打得噠噠噠的。但是她沒有和人吵群架的經驗,加上對方人多勢眾,很快便敗下陣來,氣得直打哆嗦,晚上輾轉反側都睡不著覺。第二天更是天不亮就爬起來接著吵了,像上了癮似的,直到喬納斯過來怕影響他的心情才強迫自己關掉了網頁。

    嶽一然現在一想到那封被毀掉的自白書就懊惱極了,後悔那時候沒攔住喬納斯,不然現在不都真相大白了,哪輪得到這種跳梁小醜蹦躂?

    喬納斯抱著她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好像猜出了她在想什麽一樣,安慰道:“別後悔,讓那封信回到應該收到它的人手上,難道不是一件正確的事嗎?”

    “道理是這樣的,可這……”影響的畢竟是活著的人啊!嶽一然還沒說完這句話,就被喬納斯打斷了:“既然是正確的事,就不要後悔。我們不是活在別人的眼光中的。”

    自己還沒一個孩子看得通透!嶽一然苦笑了一下,怪不得活了兩輩子也沒成為人生贏家!她往喬納斯懷裏蹭了蹭,又問道:“你不想給你父親一個清白嗎?”

    “想!”喬納斯用力地點點頭,故作深沉地說,“早知道那時候就先拍一張照片了,果然那時候還是太年輕!”

    嶽一然失笑,看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一臉滄桑地說自己當年太年輕簡直像在演一幕滑稽戲似的!

    知道他是想讓自己輕鬆起來,她笑了笑調侃道:“你不是說不要為正確是事後悔嗎?”

    “我不後悔啊,我隻是有一點點遺憾,”喬納斯笑得很無賴,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所以我需要一點點安慰。”說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更用力地摟緊了她,像是要把她鑲進懷裏似的。

    他把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嶽一然看不清他的表情,雖然他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誰又能真正做到隻走自己的路,一點也不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呢?海明威說過,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嶽一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一下接著一下,像是在哄孩子睡覺似的。

    脖頸間傳來一陣濕意。

    他哭了,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或許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或許是為了男人的臉麵,或許是沒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他從不說自己有多難過,嶽一然也就裝作不知道。

    可是此時,他撐不住了。

    嶽一然後來才知道,這一天早上,他在俱樂部的門口遇到了瘋狂球迷的襲擊,幸好他反應靈活躲過了撲麵而來的不明液體,不然現在,估計隻能在醫院看見他了。

    俱樂部門口的那一小塊土地都被燒得焦黑。嶽一然每次看到都覺得膽戰心驚。

    可是現在這個十七歲的少年什麽都沒有說。雖然他也後怕,他也委屈。

    他的眼淚流進她的衣服裏,流過她的皮膚,有一些冰冷。

    嶽一然瑟縮了一下,眼睛也酸脹起來。可是,她不能哭,她得裝作不知道。

    房間裏一片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嶽一然才開口:“我們去看看漢娜吧?”

    喬納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