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臣妾還是冰清玉潔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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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啊。”江貴人被嚇得不輕,忙跪地求饒恕。“皇上明鑒,臣妾絕與此事無關啊!”

    一旁的妃嬪見江貴人這模樣,無不是暗自歎氣。江貴人是個什麽貨色,她們都知道。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不懂得怎麽討皇上歡心,卻借著盛妃和梁家姐妹的東風,在宮中十分霸道,欺負不得寵的妃嬪。虧心事兒幹多了,這一被皇帝喝問就兩腿打顫。

    孝珍太後見狀更加煩悶,道一旁坐歇著了順氣兒了,坐等發落結果。

    到底是自己的手下,盛妃出聲低斥:“皇上什麽又沒說你什麽,你嚇成這樣作甚!還不快謝罪一邊兒去!”

    江貴人退下緊挨著李才人站,恨不能隱入人群中,千萬別牽連到自己!

    梁荷頌怒哼了一聲,冷瞥了江貴人一眼。這江貴人梁荷頌是每看一眼,都恨不能吐她一口唾沫!那次她去離雙菱軒不遠的菊香園散散心,透透氣,卻不想遇到了江貴人和李才人。

    這二人與梁書敏生前都是極要好的“姐妹”,也不是多得寵,是以便巴結這梁家姐妹和盛妃這顆大樹。而二人巴結的方式,除了說好話、拉關係外,便是一起作踐她了!

    那日她來了癸水,本就不適,這二人竟明知道還一把將她推進水渠中!簡直可惡!

    若不是有皇上囑咐她不得亂動注意,若不是顧忌著往後,她早將這二人拖出去打個半死了!

    罷了,這會兒也沒工夫跟她瞎扯!

    皇上,江貴人雖有失儀,但犯錯兒的並不是她呀,您就莫要與她生氣了。”盛妃一張貌美嫵媚的臉討好道,轉頭對地上二人眼色便厲了許多。“犯錯的這梁才人和郝禦醫,竟淫-亂宮闈、罪不可赦!皇上若是再心軟不將這對狗男女處置了,恐怕傳出去實在有傷我大晉皇室的顏麵,損了讓皇上英名啊。”

    皇上,這事臣妾已經吩咐下去不許張揚,應當不會有人知道,想必梁才人也隻是一時糊塗。還請皇上看在梁才人年少、不懂事的麵兒上,從輕發落,饒她一次。”淑貴妃下跪求情,顧盼神態、舉手投足,通達寬和的氣質渾然天成。

    後宮暫未立後,一直是淑貴妃代為掌管,盛妃也有部分掌管權力。

    盛妃輕勾了唇角上前一步,牡丹桃花兒似的美貌夾雜著淩人之氣。也是,娘家爭氣,是有麵子。

    淑貴妃說得是。梁才人在雙菱軒冷冷清清七八月。郝禦醫一表人才、血氣方剛,一個深宮寂寞,一個血氣正濃,幹柴烈火的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也是情有可原。”

    盛妃開口,李才人與陳婕妤也跟著點頭、符合,以表支持。

    這話說得刺耳露骨極了,也隻有盛妃敢在皇帝和太後麵前如此說話了。

    梁荷頌暗瞥了她一眼,心下雖著急,但麵上隻能作怒氣。

    好了,夠了!該說話的沒說話,倒是你們說了一通!”

    旁人隻當皇帝這麽就沒發話是被氣著了,卻不知梁荷頌實在想主意!她進屋都這麽一陣兒了,皇上還一個字兒都不吭!既不求饒也不喊冤,隻是冷怒沉沉的什麽都不怕的桀驁模樣!這時候就該求饒喊冤,抱著她的大腿含淚哭喊“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明察”雲雲啊。

    皇上啊皇上,你這個時候、這個身份,沉默不是金,是“死”啊!梁荷頌腹誹。

    太沒經驗了!

    冷瞪了眼梁荷頌,厲鴻澈還是一語不發。讓他求饒?還不如一刀殺了他!“清者自清,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嘿喲,皇上麵前我我我的,根就是不敬呐……”盛妃轉頭對梁荷頌道,“皇上,這回您可不能在心軟放過她了。或許梁才人就是與後宮這風水不和,上回她還差點害了您呢。”

    她就討厭“她”那一臉不屈樣兒!方才她讓“她”跪下,竟挨了這梁才人一冷瞪。從前她可沒有這般硬朗的骨氣,定是仗著受了寵幸就膽敢不將她盛淩嵐放眼裏了!

    見厲鴻澈這兒行不通,梁荷頌隻得轉向跪在地上神情已在極度愧疚懺悔中恍惚的郝溫言。“郝禦醫,事情經過到底怎麽回事?你好好與朕說說,若是有冤屈,朕定然查明還你們清白!”

    皇上,臣愧對皇家信任,隻能,以死謝罪!”郝溫言血紅著眼睛,一個響頭就磕了下去,貼地不起。那模樣,與默認差不多了!

    梁荷頌聽完直想扶額!

    皇帝啊,難道事到如今你還相信梁氏是喊冤不成?”太後看不過眼,側臉吩咐:“還不去把人證傳來。”

    立刻,有一個惶惶恐恐的太監被帶進來,正是從前梁荷頌初初進宮,就在雙菱軒伺候的小太監,小柱子。小柱子因為嫌棄梁荷頌不得寵,屋中實在寒酸不好過,兩月前另謀了出路,去了李才人屋裏伺候了。

    才人進宮之後兩月,見得聖寵極度困難便灰了心,又與郝禦醫是青梅竹馬,是以暗生情愫,幾次借著‘看診’私會,讓奴才在門外把風……”

    小柱子顫顫抖抖地說完,江貴人就見縫插針、添油加醋,忙接話補刀:“難怪梁妹妹這三天兩頭就生病,原來是這麽個原因啊。”

    胡說八道!!梁荷頌滿肚子氣。她常常生病,還不是被梁書敏這幾人折騰的!

    滿口胡言!是誰指使你冒著欺君之罪來汙蔑梁才人?!說!”

    小柱子似真的不怕死了,戰戰兢兢:“奴才不敢欺瞞皇上太後。奴才自知罪孽深重,但是當時一切都是梁才人吩咐奴才做得,若是不從梁才人便會打罵奴才,奴才也是逼不得已啊。隻希望這次能將功折罪,饒了奴才一命啊……”

    孝珍太後重重歎息,道:“你也不過一個小奴才,無法忤逆主子旨意,罪不至死。”

    孝珍本就是從宮女步步坐上的太後,對奴才也親厚些。

    皇上,哀家知道你最近寵愛梁才人,可鐵證如山,你不能在障目姑息。”孝珍太後忍不住出聲。妃嬪不敢與皇帝頂撞,太後卻是敢的。

    母後先莫急著下定論,朕看此事還有諸多可疑之處。”梁荷頌道。若是先前她還在疑惑這是怎麽回事,那麽這小太監出來指認之後,她就徹底肯定了!這根本是個狠毒的圈套,故意害她梁荷頌的!若她還在原身裏,又不得寵,這一番定然是身敗名裂、死路一條!連哥哥都會蒙羞,在官場上抬不起頭來!

    梁荷頌暗暗著急。這兩個男人論才學本事都是厲害聰明的,怎的該說話的時候都不吭氣兒了。最關鍵的是皇上不配合,抬頭挺胸的,不求饒、不低頭,而郝哥哥又是一副隻求一死謝罪的模樣。

    忽然,梁荷頌想起昨夜與厲鴻澈的對話來……

    嘩啦”一聲怒拂了龍袍袖,梁荷頌大模大樣的坐下,冷怒斥責道:“梁氏,你可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

    厲鴻澈抬眼,冷怒中浮現些許疑惑。

    還不快說!”

    梁荷頌“啪”一聲一拍桌子,把江貴人嚇得抖了一抖。

    咬了幾個來回的牙關,在梁荷頌憤怒而萬般希冀的誘導眼神下,厲鴻澈終於開金口吐了字兒!

    臣……”話卡在喉嚨,厲鴻澈從前是皇子,而後當親王,再後當皇帝,隻覺這輩子都沒覺得說話這般困難過!好似那卡在喉嚨的不是話,是鐵渣!

    臣妾,是梁家官員之女,皇上冊封的七品才人。”

    還有……”梁荷頌怒聲打斷,一字一句學得極像:“記住,你、你是朕的女人!”

    厲鴻澈一雙犀利的視線射去,看得梁荷頌後背一涼,忍不住聲音也有些發顫。

    你與郝溫言到底什麽關係,還不從實招來!”

    厲鴻澈皺眉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裏迸出話兒來。

    臣妾與郝禦醫隻是舊識,如同兄妹。絕,沒有半點不光明磊落,請皇上,務必明察!”

    梁荷頌裝模作樣點點頭。

    接著說。”

    厲鴻澈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女人,是故意趁機消遣他?可她貪生怕死,應當沒這個膽子惹他才是……

    梁荷頌見厲鴻澈忽然眉梢一挑,臉色緩和了許多,像是……想開了?隻見他嘴角染了點兒晦暗不明的笑意道:

    皇上豐神俊朗,玉樹臨風。是臣妾打小見過的男子中最俊秀、威嚴、尊貴的英雄男子,臣妾對陛下一片愛慕忠心,日月可鑒,絕沒有做出半點背叛、有辱皇上的事情。”

    他鼻子輕哼一聲:“若皇上不信,可讓人檢查,臣妾,還是處子之身。”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妃嬪、太後、郝溫言都是一驚,梁荷頌則是一尷尬!可惡的皇上,他怎能這般厚臉皮的坦然說出來!羞死人了!丟死人了!誰不知道“梁才人”已經侍寢了好幾回了。

    若還是“處子”,那還私-通個屁啊!

    太後當即讓人叫來了醫婆,給“梁才人”驗了身子。果然是處子!

    梁荷頌清了清嗓子。“梁才人如出水芙蓉,清麗脫俗,冰肌玉骨,朕就喜歡她冰清玉潔些……”

    決不能把問題歸在她身上!

    既然是皇上好這口兒,太後與各妃嬪也管不著,不敢過問什麽。

    孝珍太後到底在這後宮中生活了一輩子,什麽事情沒見過,當下也有了些許猜想。恐怕這私-通之事,確實另有蹊蹺。

    雖然死罪可免,但梁才人不懂得避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當受罰!就……罰去暴室,做十日苦工,以作警示!”

    梁荷頌心下微動,瞟了一眼厲鴻澈,他正冷瞪著她,意思再明顯不過。嗯……想那暴室她也三番兩次被他的妃嬪們冤枉扔進去過,這回嘛,讓皇上也進去感受感受,以後若各歸各位了,也好他感同身受,少處罰她些。

    小柱子被帶了下去審問,雙菱軒之事要徹查,揪出究竟是誰在後頭栽贓陷害!

    皇上且放心,臣妾定當竭盡全力,找出陷害梁才人的凶手!”

    淑貴妃跪下承諾,引得盛妃不屑的淡淡一哼。“看來,淑貴妃掌管後宮的能力還得加強啊。你若是實在力不從心,可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免得讓梁才人這樣的無辜之人,蒙冤呐。”

    淑貴妃跪著並未抬頭,平靜柔聲:“若是人人都像盛妹妹這般溫柔賢惠、心底純善,這後宮也就太平多了。”

    盛妃哪能聽不出那諷刺之意,但礙著皇上太後在,哼了一聲便告退了。

    經過盛妃這話一激,淑貴妃定當竭盡全力將此事查明。誰不知,盛妃也爭搶著想要當皇後呢。

    於是,假“梁才人”真皇上陛下,就這麽被粗暴的丟進了暴室,做十日浣婢!

    古人有言:人倒黴的時候,喝水都塞牙縫兒!這不,厲鴻澈又再次以切身經曆證實了這古話!恰巧了,暴室裏掌管浣洗一事的大姑姑,正好是從前梁書敏屋裏另一個姑姑,姓高,因著梁書敏害人之事,跟著一塊兒遭殃,被調來了暴室。

    此高姑姑生得膀大腰圓、尖酸刻薄,這回可算是逮著機會給主子、給自己報仇!

    厲鴻澈坐在矮板凳上,麵前是一泡滿了髒衣服的巨型木盆,被一圈兒髒衣服山圍繞著。

    哐啷”!一大木盆子扔在厲鴻澈麵前的浣衣巨木盆裏,濺了厲鴻澈一身灰黑汙水,高姑姑叉腰俯視,大嗓門兒十分有力:“梁才人,皇上讚您冰肌玉骨、出水芙蓉,想必那手指尖兒都是香噴噴的。正好!這些衣服都給你洗,沾沾你那冰肌玉骨的荷花兒香……”

    高姑姑尾音夾雜這諷刺和幸災樂禍,拖得老長,還轉了兩個彎兒。

    平靜地擦去了臉上的汙水,厲鴻澈冷眯了眯眼,抬頭迎麵撞上高姑姑俯視他的胖魚肚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被厲鴻澈這麽平靜到詭異的冷聲一問,高姑姑不禁膽邊兒寒了一寒,咽了咽口水道:“你,你問名字作甚?”

    當然是要你死的時候,方便吩咐。”厲鴻澈說得平緩,卻自帶一股鋪麵刺骨的森寒!“為你這麽個無知蠢婦,實在不值得費神調查。”

    你……”高姑姑被嚇了一跳。蕙貴嬪說了,這回哪怕是梁荷頌平安出去,有著疑似私-通的醜聞,那也是不可能再得聖眷的。再說,她能不能活過這十日,還是個未知數呢……

    哼。

    高姑姑想到這兒,又不害怕厲鴻澈了,陰陽怪氣道:

    是,才人說得極是。奴婢一條賤命實在不值得才人費工夫,方才是奴婢失言了。”

    高姑姑一指那盆髒衣:“這盆衣裳可是長春宮的盛妃娘娘所穿的衣裳,織金鑲銀的,一件便價值千金,就勞煩才人好好洗了,若不然……嗬,盛妃娘娘,可沒有奴婢這般好嚇唬打發了。”

    他現在這身份是才人,讓他給盛妃洗衣服,根本是作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