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重黎鬥篷飄飄，像一隻黑暗中的鬼怪，悄無聲息走在通往城堡的山道上。

    城堡門口，兩個長相奇怪的男仆，青白著臉色，看著漸漸接近的薑重黎。

    薑重黎在心中默念，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可這似乎不是玄辛忽略技能的觸發咒語，男仆們還是注意到了他。

    誰？”

    站住。”

    薑重黎停下，啞啞道：“讓我進去。”

    你是什麽人？”男仆們問。

    我來參加舞會啊。”薑重黎像個老巫婆一樣說。

    參加舞會？”男仆們露出鄙夷的神情，“你沒有乘坐馬車，甚至沒有穿漂亮的裙子，怎麽有資格參加伯爵的舞會？”

    薑重黎向他們伸出手，打算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皺巴巴的手爪子，出現在男仆們麵前。

    啊……”男仆們對視一眼，忽然說，“這樣啊，那你進去吧。”

    哎？

    薑重黎驚訝了，他明明還什麽都沒有幹呢。

    快點進去，別磨蹭。”男仆們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拽進城堡大門，他們的手，十分冰冷。

    薑重黎有些茫然，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去救人再說。

    他穿過花園，進入城堡，循著音樂的聲音，找到了城堡的大宴會廳。裏麵三三兩兩站著衣香鬢影的賓客，喁喁私語，時而發出一聲兩聲的歡笑。

    薑重黎的老巫婆裝束，與這一切實在太格格不入了，他探頭探腦地看了看，沒有發現兩名隊員，心想可能還沒有到開始用他們倆進行享樂的環節吧。

    大宴會廳旁邊，有一個露天的花房，夜色中才盛開的花朵，正散發出馥鬱的暗香，薑重黎繞過去，一眼看到了男爵夫人。她坐在一堆奶粉罐子山中間，被貴婦人貴小姐們團團圍住。

    哎呀，這罐子都劃花了，不好看了。”一名嬌小姐說。

    奶粉是用來喝的，又不是觀賞品。”男爵夫人賠笑道。

    怎麽隻有原味的，我都喝膩了。”又一位貴夫人捏著鼻子說，她的話獲得了周圍許多夫人小姐的讚同。

    原味的才健康啊，調味奶粉加了香料，那才是不天然的，品質肯定不能比這種的好。”男爵夫人趕緊解釋。

    哎，一罐破奶粉，您竟然要賣十隻貓，實在太宰人了，我們雖然不缺錢，可也不是冤大頭呀。”又一名夫人這樣道。

    是啊是啊，男爵夫人，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奶粉在雪梨也就二三十貓毛一罐而已，您這樣的價格，心夠黑的。”其他人紛紛附和。

    二三十貓毛怎麽可能買的到，你們聽誰說的！”男爵夫人的聲音尖利起來。

    就算買不到，那肯定也不值十隻貓。”

    對，對，完全不值嘛。”

    男爵夫人，你不過就是跑跑腿而已，怎麽好意思獅子大開口呢，我看，一隻貓一罐，不能再多了。”

    沒錯，多於一隻貓，我們絕對不要。”夫人小姐們七嘴八舌道。

    男爵夫人臉色鐵青，一隻貓？她進貨都要一隻貓，而且要不是店員特意給她留了貨，這種品質的奶粉，在雪梨都是緊俏貨，有錢都買不到，而且她還辛辛苦苦穿越了迷霧森林，累得快沒命，要是一隻貓就賣了，根本是賠本生意。

    就這麽定了，來人，把奶粉搬到我們房間裏去。”夫人小姐們大聲道。

    馬上就有仆人走上前，去搬那些奶粉。

    我不賣，不賣！”男爵夫人大驚失色，尖叫著撲在奶粉罐子上，護住自己的寶貝。

    哪知道夫人小姐們捂住嘴，全都開始哧哧陰笑，“你都來到我們的地方了，賣不賣還能你說了算？親愛的男爵夫人，再不識趣，就一隻貓都別想拿到。”

    你……你們都瘋了嗎，這簡直是仗勢欺人！”男爵夫人尖嚎起來。

    哦嗬嗬嗬嗬嗬~”夫人小姐們發出妖女似的笑聲，紛紛伸出尖利的指甲，往男爵夫人抓了過去。

    住手！”薑重黎實在看不下去了，衝出來，啪啪啪在幾個爪子伸得最長的貴婦手背上，打了幾下，順便小小吸了絲元精。

    夫人小姐們捂著手，驚叫起來，“你是什麽人，好無禮，來人啊，快來人！”

    薑重黎護在男爵夫人與奶粉們前麵，叉腰道：“說誰無禮呢，你們就不無禮？一個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砍價不成就明搶嗎？以後誰還敢和你們做生意啊。”

    關你什麽事！”夫人小姐們蠻不講理。

    薑重黎張牙舞爪道：“你們不就是看男爵夫人孤身一人，所以合起夥來欺負她麽，告訴你們，我倆是一起的，我……我是她的老女仆，對，就是這樣。我和我們家夫人沒有錢，你們休想占我們便宜，再敢動手動腳的，我就跟你們拚命！”

    夫人小姐們有些沒力氣，腦子也從囂張凶惡的氛圍中清醒了些，麵麵相覷著，不敢衝過去與這名粗魯的老女仆掐架，而周圍的仆人們看薑重黎老妖婆一樣，同樣不怎麽樂意對他動手。

    男爵夫人認出了他，著急地小聲道：“你怎麽變這樣了？幹嘛還回來，不是叫你不要天黑後留在城堡的嗎？”

    薑重黎衝她皺巴巴地擠眉弄眼，“我倒沒遇到什麽危險，反而是你，要沒有我損失可就大了，還不快快感謝本王。”

    別亂講話。”男爵夫人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拽拽自己的大裙子，揚起尖尖的下巴，矜持地走到薑重黎身邊。

    奶粉十隻貓一罐，不二價，買就買，不買就算，我和我的女仆還有別的生意要做呢，可沒功夫整晚上都和你們扯皮。”男爵夫人傲慢地道。

    有薑重黎在身邊，不知怎麽，她突然多了絲底氣，這樣硬氣的話，可是許久都沒有對人說過了。

    薑重黎也傲慢地尖聲道：“各位優雅的夫人小姐，都聽到我們家男爵夫人的話沒有？就是這個價，而且東西隻有這麽多，手快有手慢無，我們夫人趕明兒也不樂意做奶粉生意了，太重，太累，最後一次機會，要買就買，不買拉倒。”

    哎，什麽？夫人不賣奶粉了？”

    為什麽？”

    幹嘛不賣了啊，我們要買呀！”

    沒有奶粉，我早餐吃什麽，我做麵膜用什麽，我養的曼陀羅草都喜歡喝一滴的。”

    貴婦人們吵成一團。

    男爵夫人快急死了，拚命去掐薑重黎，大大的眼睛裏全是你胡說什麽我啥時候說不賣奶粉了你這是要斷了我的生路不成，你這個滿嘴跑火車的不靠譜的老妖婆！

    薑重黎才不管她，說不再代購奶粉，他多少有些真心，因為提著這麽重的東西實在太辛苦了，尤其在親眼看到包紫暄被迷霧森林奪走元精的情形後，他更不想讓男爵夫人繼續做這個辛苦而危險的行當。

    不然，說不定哪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男爵夫人就會死在了迷霧森林之中。

    趕緊的，排號，要買奶粉的通通到我這裏排隊。”薑重黎大聲嚷嚷，“有誠意的可以多買，有誠意的可以優先，有誠意的……”

    你什麽意思，誠意是什麽啊！”夫人小姐們集體抓狂。

    薑重黎早就覺得，十貓一罐也還是太低價了，迷霧森林那是什麽人都能穿越的嗎？那可是豁出性命的貿易之路啊，在地球的話，明明隻有賣白|粉才值得冒這麽大的風險，賣白|粉是什麽利潤回饋？最起碼得上百倍。

    十倍價格？男爵夫人賣的這麽便宜，在開玩笑麽。

    可惜，男爵夫人已經把價格說死了，他實在不好就地起價，薑重黎不由責怪了看似尖嘴猴腮實則傻乎乎的男爵夫人一眼，把男爵夫人還給弄得愣愣的。

    這個邪惡的老妖婆，憑啥瞪她呀，男爵夫人有些委屈。

    都聽著！”薑重黎嚎叫，“有誠意的意思是，你們要送給銷售人員禮物，就是我，你們要賄賂我，好看的好玩的新奇的，值不值錢都沒關係，最主要是別的地方沒有的，可以讓我四處顯擺的，懂不懂？你們表示了誠意，好好的打點了我，我才會給你們買奶粉的號碼，就是這樣。”

    所謂貿易，就是互通有無，赤血領有而雪梨沒有的東西，一定能賣上價。

    在場諸人，全都囧囧，這個老女仆也太刁鑽奸猾了，竟然當著自家主人的麵，為她自己謀取私利。

    不過她們都是有仆人的上流階級，也多少明白這種做法，在仆從間是常態，隻是沒有哪個囂張跋扈到敢當著她們的麵這麽做罷了。

    男爵夫人，好像完全管不了她家老女仆的樣子，夫人小姐們鄙視男爵夫人窮酸的同時，也不由有些小小的同情。

    算了，既然對方沒有明著要錢，她們也不好明著計較，賞賜個仆人而已，不做反而顯得她們小家子氣了。

    夫人小姐們紛紛拿出了一些小玩意，給薑重黎送過去，有隨身的小扇子，小手絹，小香水，小鏡子，小梳子，還有一名胖胖的夫人，送了一大袋子包裹在玻璃紙裏的晶瑩剔透的軟糖。

    薑重黎給軟糖夫人排了第一號，夫人一高興，又送了他一大盒子曲奇餅，曲奇烤得十分精致，盒子更是鑲了小水鑽，一看就高大上得不得了。

    薑重黎大為開心，又十分糾結，不知道是該把這盒曲奇賣了換貓，還是幹脆自己吃掉。

    用奶粉敷麵膜的夫人不樂意了，一狠心，把自己隨身的化妝包連同全套化妝品，都送了薑重黎。

    某國王就算是個男人，也知道這堆東西不可能便宜，不由眉開眼笑，親親熱熱給麵膜夫人排了第二號。

    ……”麵膜夫人惡狠狠地瞪著他。

    薑重黎滿臉無辜。

    麵膜夫人咬牙切齒，緩緩將一枚雕刻成一整隻玫瑰花的水晶瓶子，端端正正擺在薑重黎麵前。

    這是赤血玫瑰冷榨提煉出來的精油，小小一瓶，需要消耗掉上百噸最最頂級的赤血玫瑰花瓣。你不是要別的地方沒有的新奇玩意麽，告訴你，這瓶精油拿出去，在任何一個領地中，都絕對獨一無二，價值連|城。”

    周圍傳來抽氣聲，可見麵膜夫人沒有說假話，赤血玫瑰精油哪怕在赤血領中，也是絕對的好東西了。

    夫人，來，您第一號。”薑重黎用手爪子送上號碼紙，皺巴巴的嘴邊，咧出狗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