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奶粉就全都被一掃而空了，男爵夫人還從沒有這麽順利地做過生意呢，抱著自己的貓錢包，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薑重黎像一個粗魯的老巫婆，把夫人小姐們全都哄出花房，不許她們再纏著男爵夫人，勸她繼續做奶粉代購。

    我們要奶粉呀！”貴婦人們嚷嚷。

    再說吧，再說吧，現在不能接你們的訂單，不行不行，提前付定金也不行，我們夫人要暫時緩緩，什麽時候再過來賣東西不定，即使過來了，到時候賣什麽給你們也不定，奶粉你們已經買到手了，就先用著唄。”薑重黎好說歹說，將人都請了出去，關上房門。

    抹了把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得意，沒想到隻不過圍上個狼外婆頭巾再穿件大鬥篷變個裝而已，就能享受到當蠻不講理老妖婆的滋味，一頓倚老賣老，再難纏的貴婦人都能收拾。

    當個皺巴巴的小僵屍，還真是挺便利。

    薑重黎把所有賄賂的禮物，都推到男爵夫人麵前，“給你，好好收著，等到回到雪梨後，就去商店把它們賣掉，長點心，別被商店的店員給壓價了，尤其這瓶精油，要是敢缺心眼的賤賣了，我……我就揪你尾巴。”

    男爵夫人呆呆看著他，說不出話。

    半晌後，才嘀咕了一句，“……我沒有尾巴。”

    怎麽沒有，你自己看不見罷了，薑重黎看了看那團小動物，就算隻是團破抹布，也是能看出來，它尾巴很大的。

    男爵夫人眼巴巴地看了看賄賂，又咬咬牙，把它們推還給薑重黎，“這些好東西，是你憑本事誆來的，我不能要。”

    說了給你的，你就拿著，跟我客氣什麽。”薑重黎再推回去。

    不行，”男爵夫人急了，“要是拿了你的，我成什麽人了。”

    別拿我當外人！”薑重黎也急了，“咱倆什麽關係啊，我一個大男人，為了幫你，連老女仆都 spy了，你還這麽見外，我可要傷心的。”

    男爵夫人看了看他，小聲說：“就是因為你不是別人，我才不要你的東西，要是外人，你以為我不去占他們便宜嗎？”

    她是那種越是關係好，就越不能讓對方吃虧的性格，不要薑重黎的東西，恰恰說明了他的不同。

    薑重黎歎了口氣，“那……算我入股吧，賣來的錢，你先拿著當本錢，等將來生意做大了，咱倆再分成，反正你總是要做買賣的。”

    那行。”男爵夫人開心了，“糖你要不要留著吃？”

    薑重黎咽了咽口水，沒出息的說：“要。”

    其實他更想吃曲奇，可惜曲奇盒子看上去實在太值錢了，自己留著吃實在肉疼，還是讓男爵夫人拿去賣貓吧。

    男爵夫人將其它東西用桌布包起來，係成了一個包裹，“趁著舞會還沒有進入主題，我得趕緊離開，夜色越深，這個城堡裏的人就會瘋得越厲害，哪怕我是貴族都不安全，你也跟我一起跑路吧。”

    薑重黎搖頭，他還得救人呢。

    你說他們會發瘋，是什麽意思？”薑重黎問。

    剛才那幾位夫人的表現，你看見了嗎？她們白天不那樣，但剛剛卻妖怪似的凶惡，那就是黑夜對她們造成的影響。不過你來了之後，她們好像又恢複了一些神誌，不然咱們倆都要危險了。”

    薑重黎一愣，他剛剛，也就是吸取了一絲她們的元精而已，難道奪取元精還能治療夜來瘋？

    而且，一入夜就發瘋，這到底是什麽病啊，實在奇怪，也挺可憐的。

    你打扮得這麽……成熟，變裝了？”男爵夫人很好心地沒說，你老得都能直接進棺材了。

    方便。”薑重黎嗬嗬一笑。

    他看了看男爵夫人的伴靈，有些擔心，想了想，告訴男爵夫人稍等兩分鍾。

    然後，薑重黎出了花房，像個行走在暗影中的老妖婆一樣，四下尋找獵物，走廊上剛好過來了一隊四五個端酒的仆人，薑重黎毫不客氣地撲向他們，迅猛地奪取了他們的元精，又將他們軟倒的身體藏進了拐角的大櫃子裏。

    吃了這些元精後，他馬上返回男爵夫人那裏，也不廢話，一把抓出男爵夫人的伴靈，拽著人家小動物的大尾巴，元精像篦子一樣吐出掌心，擼啊擼。

    男爵夫人頓時驚跳起來，雙手在身後拚命劃拉，可她又沒有長尾巴，自然什麽都摸不到，然而那種被人揪住了尾巴的怪異感覺，卻揮之不去。

    怎麽回事，我裙子後麵鉤住什麽了嗎？”男爵夫人慌張地原地轉圈圈。

    薑重黎沒空欣賞她滑稽的模樣，專心致誌擼尾巴，好不容易才把小動物糾結成一團拖布的大尾巴毛給勉勉強強的梳通了。

    髒兮兮的小動物終於動了動，恢複了一絲生機，在薑重黎手中伸展開身體。

    小動物抬起頭，嘴巴尖尖，臉盤圓圓，滿臉偷雞摸狗的猥瑣，一雙黑豆豆的小眼睛，賊眉鼠眼地瞅著薑重黎，眼睛周圍還長了一圈墨鏡似的黑眼圈，就像卡通片裏麵小偷臉上帶著的黑眼罩一樣。

    薑重黎張大嘴，這……這隻小家夥，應該就是英文名為 raoon 的小浣熊吧，與華國那隻著名的幹脆麵不同，在國外，這種小家夥可是有名的能擾得人家宅不寧的賊偷。它時不時就會翻翻別人家的垃圾桶啦，偷吃別人家的麵包香腸啦，再順便欺負欺負別人家的寵物狗啦。

    小浣熊不但智商很高，吃果子之前都知道用水洗一洗，更會拿小石頭敲玻璃門，向心地善良的人類討要吃的，集猥瑣可憐與可愛於一身。

    薑重黎揉了揉小浣熊，覺得它實在太瘦，以後該問問玄辛怎麽才能把伴靈養得快速長肉。小浣熊被捏得肚皮朝天，又粗又長的大尾巴，求饒一樣，輕輕卷著薑重黎的手，狡猾又單純的小眼睛，畏畏縮縮地看著他，帶著些天真的依賴。

    薑重黎還想再玩一會，可惜時間不允許了，他隻好依依不舍地把小浣熊塞回去，不住口地叮囑男爵夫人，不許累著，不許隨便做重體力活，去雪梨交易完後先回家歇兩天，奶粉不要賣了，就算做代購，也該選些輕巧值錢的商品做……

    ……你真快成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了。”男爵夫人背上包裹，扭頭就走。

    她的小浣熊竟然也在蛋殼裏翻出根小竹竿，竹竿上挑著小包裹，背在背上，學著男爵夫人的姿勢跑路。

    走了兩步，它們倆又停下來，齊齊回頭，定定看了薑重黎好一會，才做賊一樣，貼牆角跑掉了。

    薑重黎笑了笑，當國王的感覺真好。

    因為給小浣熊梳理了大尾巴，薑重黎剛鼓起來的身體又癟了，他現在就是隻徹頭徹尾的僵屍，但不知是癟了鼓鼓了癟的習慣了還是怎樣，他竟然開始適應這種身體狀態，並且對自己的底線有了一定的認識。

    像現在的程度，外表不好看而已，卻並沒有什麽危險，身體的靈活性的確不如以往，然而城堡裏這麽多人呢，吃的遍地都是，大可不必擔憂。

    新月升上了高空，正正輝映著赤血城堡，城堡中的一切漸漸染上了妖異的薄紅色，音樂，人聲，甚至風中的花香，都變得無比詭異。

    伯爵！”

    伯爵！”

    伯爵！”

    大宴會廳中的人們高聲呼喚。

    薑重黎混進人群裏，也跟著哦哦了兩聲。周圍的人們真的精神狀況不大正常的樣子，人人凶惡猙獰，簡直是群魔亂舞，薑重黎這樣的僵屍老妖婆，看上去一點都不突兀了。

    赤血伯爵一身血紅袍服，白金色長發掩映下的雙眼，也是血紅的，他緩緩從巨大的樓梯上走下來，坐到大廳正中的主位上，就像一位黑夜中的血腥魔主。

    開始吧。”伯爵滿臉沉鬱，揮了揮手。

    馬上有強壯的鎧甲衛兵，推著一隻大大的鐵籠子，來到宴會廳的正中央。籠子裏，吊著兩名身穿作戰服的男人，他們修長結實的身體，輕輕在籠子中搖晃，就像兩塊馬上要被吞吃入腹的美肉。

    伯爵大人，今晚您打算用怎樣的方式享受呢？”管家模樣的人，陰測測地問道。

    隨便。”伯爵明顯心神不屬。

    管家一愣，這兩個外來者可算上等了，伯爵竟然不先享用？

    底下的賓客們頓時一陣興奮，竊竊私語起來。

    長得真不錯……”

    東方人，難得。”

    皮膚真是金麥色的嗎？赤血領可很少見到這太陽般的顏色呢。”

    哼，太陽，醜陋的顏色。”

    當個獵奇的收藏也不錯，正好我的日記本該換封皮了。”

    煞風景，如此美人兒，竟然光隻想著皮肉骨頭。”

    你喜歡玩？那就先讓給你，可得說好，不能把皮膚掐出印子……”

    周圍的人全都邪笑起來。

    薑重黎氣壞了，這倆要條有條，要顏有顏，作為親衛隊，帶到哪裏去都足夠顯擺足夠氣派，你們就是抱回去杵門口當擺設都不虧吧，怎麽能盡是想著往殘裏整呢。

    暴殄天物的瘋子！

    伯爵大人，您看……”管家詢問。

    赤血伯爵懶洋洋道：“你們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那幾個剛才商量的賓客立刻圍到籠子邊上，伸出長長的爪子，往蔡清與羅基身上抓去。

    薑重黎大驚，跳出去，掄起把椅子，轉圈地驅趕那幾個王八蛋。

    小小僵屍，竟敢與我們爭搶！”賓客們嗬斥道。

    你們有啥了不起，我……我怎麽不能搶了？伯爵大人都說了，這倆人隨咱們喜歡處置，那，我喜歡的方式就和你們不一樣！”薑重黎尖著嗓子，嗷嗷直叫。

    哪裏來的低等粗俗僵屍，竟然在伯爵大人麵前如此喧嘩。”管家嘴裏冒出一股不祥的黑煙，“衛兵，把它給我扔出去。”

    等等。”

    赤血伯爵突然出聲，血紅色的雙瞳，上下掃視皺巴巴的僵屍，“……你想要？”

    薑重黎眨眨幹癟癟的眼，點點頭。

    就憑你，一隻最最低等的吸血僵屍？”伯爵眼帶玩味。

    低……低等怎麽了，不許小人物有大誌向？再說，我可未必比他們幾個差。”薑重黎覺得伯爵的話有點不對勁，吸血僵屍是什麽鬼。

    那幾名賓客頓時大怒，鬼影重重中，有的長出了牛犄角，有的伸出了大尖牙，色迷迷的家夥嘴裏吞吐著毒蛇的信子，而喜歡皮的那位，則帽子一摘，直接露出了光溜溜的大骷髏腦袋。

    小小僵屍，你再敢說一遍！”怪物們大聲咆哮。

    薑重黎驚駭得直接傻在原地。

    男……男爵夫人，你不是說，他們隻是一到晚上就狂發神經病的瘋子嗎？

    精神病人而已，荒唐的隻是他們的腦子啊，到底為什麽連外貌都能瘋狂起來的，這……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