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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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男爵夫人出事了?

    影像隻是一閃而過,薑重黎揉了揉眼睛,再想看的清楚些,可畫麵已經消失了。

    難道,是羅天儀在示警?

    玄辛平時都會看到羅天儀給出的影像嗎?

    陰陽球緩緩轉動,薑重黎繞著羅天儀走了兩圈,不知道該怎麽操縱它。

    要不要去找玄辛呢?

    這才吵架了沒幾分鍾,要是就巴巴的去找那個黑心肝求助的話,會不會以後本王在他麵前,就再沒有威信可言了呢。

    薑重黎撓了撓頭,覺得就算威信少得可憐,那也不能輕易說舍棄就舍棄啊。

    他跑進前廳,試圖回憶玄辛之前都是怎麽做的,可是玄辛好像一切都十分隨意,並沒有按動按鈕或者念動咒語,就可以輕而易舉傳送到一個又一個地方的樣子。

    到底是咋搞的……

    薑重黎一腳踩在巨大傳送陣上,腦中不自覺轉悠著那隻被烤在火上的小浣熊。

    然後,他就眼前一黑,身體輕微失重了一下,躺在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這是……

    難道被傳送了?

    薑重黎一陣開心。

    嘎嘎,本王還是很厲害的嘛,連羅天儀和傳送陣都對本王十分體貼溫柔。

    不過,這是哪裏啊。

    薑重黎想站起來,剛支起身體,腦袋就重重撞在了一塊堅硬的板子上,發出沉重的咚一聲響。

    呃……好疼……

    薑重黎揉了揉腦袋,摸了摸上方的板子,心說不會吧。

    他的手又四下摸索,屁|股扭動著試圖翻身,身下發出古怪的聲響,他才突然意識到,他躺著的地方,並不平整,他的身體,似乎直接疊在了什麽東西上麵,隨著他的移動,那東西也被帶著動了動,東西的一部分,甚至像一隻手一樣,揚了起來,輕輕環抱在他的胸前。

    薑重黎摸了摸,心髒頓時一陣發麻。

    那……那東西……分明就是一隻手……

    薑重黎抖著手,順著那疑似手臂的物體摸了上去,摸到一個拐彎的地方,他輕輕捏了捏,發覺是一個肩頭。

    隻不過,手感有些奇怪,怎麽好像有點掉渣呢。

    他又費力地往上摸,這回,摸到了一隻頭顱。

    人類的頭顱。

    薑重黎確認了,他此時,正躺在一隻被釘死的棺材裏,躺在棺材原本主人的屍體上,與屍體同呼吸共命運,親密無間的糾纏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

    薑重黎張開大嘴,發出無聲的尖叫。

    玄辛你個心肝黑透了的無良惡趣味王八蛋,你為什麽總是喜歡鑽進狹小陰暗的地方啊?

    上次是小房間一樣大的空棺材,你嫌不過癮是不是,這次直接是正常大小正常狀態,正常被釘死了的棺材,而且還在正常的使用之中,人家棺材裏麵有人的好不好,這超載了呀!

    薑重黎一邊在心中大罵,一邊眼角泛著淚花,覺得自己整個背部與屍體接觸的地方,全都像爬滿了毒蟲一樣,麻癢癢冷森森,難受得不得了。

    不行,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人家屍體還沒有怎麽樣本王呢,本王就先得被嚇死了。

    薑重黎急中生智,一下子變成了僵屍大王,這回比往常變得都更徹底,連呼吸與心跳都緩慢到近乎停滯的狀態。

    心幾乎不跳了,薑重黎頓時冷靜下來。

    這個狀態的他,身體內執掌情緒的激素完全不會分泌,驚慌,害怕,惡心,恐懼,全都消退下去,他整個人仿佛進入了無悲無喜的禪定狀態,心下無塵通透,冷靜無情以至於漠然到了冷酷的程度。

    僵屍大王靜靜躺在身下屍體的懷抱中,躺了一會兒,思考了一下,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外麵完全沒有聲音,四周一片靜謐。

    死一樣的寂靜。

    但寂靜有時候並不一定都是壞事,像現在,就代表著安全的環境。

    僵屍大王曲起手爪,輕輕敲擊頭頂上的棺材板,由於極度的冷靜,它的感覺變得十分敏銳,從敲擊聲的沉悶程度,他下意識就了解了棺材周圍的具體情況。

    棺材被埋得挺深,起碼一米多,但上方回填的土壤,與周圍土壤的鬆緊程度明顯不同,是新土,更加鬆散一些。

    棺材被掩埋的時間,不會太久。

    僵屍大王估算了一下,強壯有力的手爪,牢牢扣住棺材板,王之元精勃發之下,手臂聚集起了巨大的力量,緩緩將棺材板,向上推了上去。

    棺材上方原本平整的地麵,抖動起來,慢慢鼓起了一個鼓包,然後鬆散的土壤,從鼓包頂端滾落下去,就像一個泥土做出的噴泉,從內部不斷湧出大量土壤,火山口一般,堆積到了四周,形成了一個坡堆。

    突然,一隻幹枯僵硬的手爪,破土而出,向著天空,屈伸抓撓。

    緊接著,棺材板被整個從土裏掀翻了出去,哐一聲,沉重地砸在土坑旁邊的地麵上。

    僵屍大王站在墓穴之中,四下望了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十分荒涼的小樹林中。

    不遠處,就是一座古老陳舊的墓園,雖然看上去破敗不堪,但從那些巨大的白石雕塑上麵,也能辨認出曾經恢宏的痕跡。

    你怎麽如此不受待見,都已經死了,連墓園都不讓你進,隻是隨隨便便埋在墓園旁邊的小樹林中,連隻墓碑都沒有。”

    僵屍大王低下頭,對棺材的主人道。

    棺材主人的臉,暴露在光線之下,一片焦黑。

    僵屍大王看了看它的肩頭,發現碳化的皮膚上麵,還殘留著自己的手印。

    怪不得,捏著感覺掉渣,原來,是被燒死的麽。

    你是什麽人呢,竟然要被燒死後掩埋,倒有些像中世紀被公開處刑的女巫呢。”

    僵屍大王蹲下來,溫柔地摸了摸焦屍的頭,將它的身體,擺正了些。

    我弄亂你了,抱歉。”

    擺好屍身,僵屍大王發現,屍身的腳下藏著一隻布包,僵屍大王想了想,將布包撿過來,放在屍身懷裏。

    這似乎是你唯一的隨葬品,將你燒死的人,竟然還會為你準備這樣的東西。”它看了看棺材之中的細節,又搖了搖頭,“不,燒死你的與掩埋你的人,也許並不相同。棺材裏麵還為你鋪了整潔的白布和小枕頭,顯然用了心的。那麽,你就真的隻有這一個小布包的遺產麽,可夠窮的。”

    彎過屍身的手臂,讓它抱著布包,僵屍大王去拎棺材板子,想給屍身再蓋回去。

    陽光下,布包上精美的刺繡絲線,反射出血紅寶石般的光澤,分外美麗。

    僵屍大王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材質如此上等的包裹皮,可不是貧窮的屍體,能夠用得起的。

    僵屍大王死寂的心髒,突然沉重地跳動了一下,發出悲涼的顫音。

    他默默蹲了下來,小心解開包裹,發現裏麵包著的,是一條仿佛盛開的玫瑰一般,華麗卻又陳舊的宮廷女裙。

    曾經,有一名聲音尖利,尖嘴猴腮,麵容猥瑣,卻又美麗可愛,勇敢勤勞的夫人,背著一隻伯爵古堡桌布製成的包裹,穿著這條有些舊了卻美豔非常的大裙子,在夜色中,與他依依道別。

    這名夫人,現在就躺在這裏。

    是你嗎?

    僵屍大王顫抖著雙手,捧起屍身的臉,卻怎麽都無法從這焦黑的臉上,找到當初的痕跡。

    一滴冰冷的淚,從無悲無喜的僵屍眼角滑落,滴在焦屍的眉心,反射著晶瑩璀璨的太陽光芒。

    薑重黎將頭狠狠埋在屍身的胸腹之間,發出一聲又一聲沉悶哀痛的嘶號。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來晚了嗎?

    他來晚了。

    可惡……

    一隻小小的手爪,顫抖著伸了出來,輕輕抓住薑重黎的鼻尖。

    薑重黎猛然瞪大了眼,一口精純的王之元精,毫不猶豫噴了過去。

    他現在早已今非昔比,再不是給小浣熊梳理梳理大尾巴,就差點虛弱幹癟到暈過去的那個他了。

    小動物被烤焦的皮毛,隨著國王的氣息,飛速重生。

    小浣熊一恢複力氣,立刻就拚命給自己的人類運轉元精,徒勞地希望能夠重新喚起人類的生命。

    薑重黎看到過這樣絕望的情景,小白蛇從他脖子上揚起了頭,望著這隻做著與它曾經做過同樣事情的小浣熊,目光悲憫。

    對於伴靈來說,沒有什麽,是比自己的人類死了,而它還活著,更加痛苦的事情了。

    薑重黎無法忍受眼前看到的一切,王之元精拚命往小浣熊身上施放。

    他不知道這樣做還有什麽意義,但是,親眼看著他的貴族死於眼前,對於國王來說,同樣痛徹心扉。

    是的,男爵夫人早就是他的貴族了,在他初當國王,磕磕絆絆甚至不明白自己真的是個國王的時候,男爵夫人,這個他遇到的第一名貴族,從那個一起逃票的時刻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建立了難言的親密聯係。

    還有什麽,是他能做的麽……

    真想與小浣熊一起,去推動男爵夫人的血脈元精,將她喚回……

    下一個瞬間,薑重黎躺在了棺材裏,身體麻木,沉重無比。

    他費力地抬起手,看到了自己焦黑的手掌。

    小白蛇盤在他的胸前,小浣熊從他的肚腹冒出頭來,全都瞪著小豆豆眼,震驚地盯著他瞧。

    薑重黎內視之下,也震驚地發現,不知怎麽搞的,自己竟與男爵夫人重合在了一起。

    就像鬼故事裏麵的附身一般,他的身體虛化,附在了男爵夫人身上,王之元精依附在屍身已經死亡的經脈旁邊,像一套輔助係統,幫助屍身的元精流轉。

    經脈運行兩個周天過後,屍身的關節柔軟起來,薑重黎默默坐起身,穿上男爵夫人的美麗宮廷大裙,款款自墳墓之中,爬了出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薑重黎喉中發出恐怖的聲響,似在輕笑,似在哀嚎。

    是誰,到底是誰做的這一切,是誰將朕的男爵夫人,害成了這個模樣。

    以為將她掩埋在泥土之下,事情就了結了麽,沒有那麽便宜。

    走吧,我親愛的夫人,咱們一起,去為你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