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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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量的精純酒力,湧入男爵夫人的身軀,湧入她的經脈,她的靈魂。

    這股力量是如此濃縮,如此純粹,帶著無可想象的磅礴與烈火般的巨大衝擊,無情地在經脈中橫掃,將元精激起憤怒的浪濤。

    這瓶酒,本是至高無上的傑作,蘊含了釀酒師窮極一生的追求,那是飄然欲仙的極致享受,那是永遠墜入迷夢醉鄉超脫凡俗一步升天的強烈渴望。

    然而,這酒實在太傑出了,太優秀了,它超出了有幸品嚐者所能夠承受的極限,它就像一個美味又無比致命的漩渦,帶著善意,將所有與它交匯的人,統統卷入它的醺然天地,徹底離開塵世。

    但這滋味,卻又帶來了至上的愉悅。

    這是生與死的決戰,靈魂在這一刻跨越邊界,在生機與死寂之間徘徊。

    男爵夫人的經脈本無法消受這樣狂暴的進攻,然而,她不是一個人。

    薑重黎附在她身上,輔助係統一樣的經脈,源源不斷分化吸納著過多的力量,王之元精歡欣鼓舞,大口吞吃這足以令男爵夫人爆體而亡的美味佳肴。

    可即便有國王撐腰,男爵夫人也已經撐得要命,小浣熊肚子鼓鼓,撐得像一隻圓溜溜的小皮球,一副隨時要爆炸的樣子。

    男爵夫人的意識被粗暴野蠻地攪擾著,從她的靈魂內傳來悲鳴,薑重黎醉醺醺地,在心中竊笑,我親愛的夫人,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能有。

    男爵夫人尖利的叫聲響徹靈魂,可薑重黎隻覺得有趣,一點都沒有被她嚇到。

    反而,他看著小浣熊變成了小皮球,還一個勁開心得嘎嘎笑。

    小浣熊實在太難受了,肚皮都撐得有些透明,小白蛇看不下去了,嘴巴湊上去,幫著吸納一部分力量,然後,它自己也不小心,變成了一條吃得太多的蛇蛇球。

    薑重黎看差不多了,不再與它們鬧,他深深吸了口氣,金色的王之元精全力運轉,靈魂頓時爆發出太陽一般明亮的光芒。

    巨大的酒力涓滴不剩,被全部轉化吸納。

    無論男爵夫人的肉身,還是小浣熊和小白蛇,全都提升了不知多少層級,而得益最大的,無疑還是薑重黎,那瓶酒絕大部分力量,全都被他吸收了去。

    國王緩緩的,打了一個悠長的酒嗝,通身暖融幸福地,睜開了微醺的眼睛。

    他動了動,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四處摸索一下,才發現,他好像被塞進了衣櫃裏。

    怎麽回事?

    薑重黎晃了晃腦袋,回憶了一下子爵他們的言行。

    好像是,他們拿毒酒來謀害自己,不過那酒的勁兒還真的挺大,再加上薑重黎刻意多分了一些好處給小浣熊小白蛇它們,轉化力量也消耗了一些時間。

    難道,是這個過程中,看上去,像是他真的被毒死了嗎。

    薑重黎想,說不定他一度停止過呼吸,叫子爵他們以為得了逞。

    切,那幾個殺人犯,一定得意了一陣。

    不過得逞之後,為什麽是把他藏進了衣櫃,難道遇到了緊急變故?

    薑重黎稍稍推開一道門縫,小心翼翼向外窺視。

    客房內一片漆黑,好像沒有人的樣子。

    他躡手躡腳鑽了出來,溜到門口,從鎖眼裏向外瞧了一眼,嚇了一跳。

    隻見門外走廊中,站滿了黑甲雄壯的衛兵。

    不遠處,子爵滿頭大汗,像一個肝膽都要被嚇裂了的小醜一樣,點頭哈腰不斷哀求。

    大人,尊貴的衛隊長大人,能……能不能換一間房間,這間房間沒有壇蜜酒地最好的景致,實……實在配不上招待那位大人蒞臨……”

    盔甲更加威武雄壯的衛隊長,冷冷道:“我們大人愛選哪個房間,就選哪個房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子爵一臉諂笑,“是是是,衛隊長大人說的是,可……可小人的領地,說來羞愧……竟……竟發生了殺人事件,在這麽亂糟糟的時候,怎麽能好好招待那位尊貴的殿下……”

    我知道,你老婆死了,”衛隊長漠然道,“還是我們來的時候,在門口地上瞧見了,告訴給你的。關於這件事,你大可以集結子爵領衛兵,去放手調查,無需顧忌到大人的存在,而放跑了凶犯。”

    這……這怎麽好意思……”

    人命關天,大人體諒你的難處,你放手去做就是,不用總圍在這裏伺候,”頓了頓,衛隊長覺得自己似乎,對一個剛死了老婆的人有些嚴厲,就又微微緩和了語氣,“大人來你的酒莊,不過就是走走看看,順便參觀一下釀酒工藝而已,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自會傳喚你。”

    子爵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帶著期盼,又大著膽子問了句,“真……真沒有什麽,是小人能做的?要不,我這就陪著大人去參觀酒窖……”

    好歹,要把人從這間房間中引出來才好,畢竟……畢竟……衣櫃裏麵還藏著男爵夫人的屍身呢。

    那位大人來得太快了,他們在灌下毒酒後,那位大人竟然就已經到了門口,他們連轉移屍體的時間都沒有,隻能將男爵夫人藏進了衣櫃裏。

    這……這實在太危險了,不說他怎麽解釋櫃子裏有個死女人,就單說他將不潔的屍體與那位大人共處一室……萬一驚嚇到那位大人,這樣的冒犯……

    子爵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種種關於黑暗親王的黑暗傳言,帶著刺骨的寒風,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靈。

    衛隊長想了想,忽然說:“你家傳的那瓶酒,送過來,給殿下瞧瞧。”

    子爵傻了,“酒……酒?”

    對,就是那瓶酒。放心,親王大人也知道厲害,並不會飲用,不過是好奇於究竟是什麽樣的酒,竟能具備醉死人的威力罷了。”

    可,可酒都被該死的男爵夫人喝光了啊。

    子爵一陣失魂落魄,恍惚著退了下去。

    薑重黎脖子後麵寒毛直立,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他們說的那個,親王殿下,就是那個黑暗親王嗎?

    玄辛說,黑暗親王抓住他後,一定會把他關進籠子裏,逗小倉鼠一樣今天捅捅明天撓撓的取樂,還會逼著他拚命跑倉鼠輪兒,然後隻給他吃窩窩頭……

    不……不要啊……

    薑重黎已經被無數美食引得墮|落無比,叫他再回到天天嚼蠟的日子,他是怎麽都接受不了的。

    跑,必須趕緊跑!

    這時候也顧不得正在和玄辛吵架了,薑重黎一邊在心中默念玄辛開門玄辛開門,他要回家,一邊伸手進耳朵,想敲一敲那個入耳通訊器。

    哪知道,手指一按,卻按了個空。

    薑重黎傻眼。

    他忘了,這是男爵夫人的身體,他是附身的,雞毛撣子是用伴靈孔雀毛紮的,會隨靈魂一起走,但通訊器什麽的與原本的衣服,卻都應該留在棺材裏麵了。

    難……難道這麽長時間以來,玄辛都處於看不見他的狀態嗎?

    薑重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適應了時時刻刻被偷|窺的背後有人感覺,一旦偷|窺的人不看他了,他反而像失去了保護殼一樣。

    而且,這麽一來,回去之後可怎麽麵對玄辛啊,他一定以為本王故意不給他看了,絕對會氣炸了肺。

    薑重黎冷汗都下來了,哆哆嗦嗦的就想趕緊回去,向玄辛解釋。

    黑暗之中,傳出一聲低沉的輕嘲,“我有這麽可怕麽。”

    薑重黎霍地轉身,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中,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坐在窗戶前麵巨大的沙發暗影之中,逆著窗外的月光,叫人看不分明。

    薑重黎眨巴眨巴眼,尖著男爵夫人的嗓子,小心翼翼道:“你,你坐那裏看多久了?”

    那人撐著下巴,曉有興致道:“一直。”

    哦。”薑重黎撓撓頭,訕訕一笑,“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我喝醉了……”

    所以,就跑進衣櫃裏睡覺?”

    不,我睡在床上,是後來被塞進櫃子裏去的。”薑重黎才不樂意給子爵他們背鍋。

    為什麽,你有那麽不能見人?”黑暗中的人,明顯來了興趣。

    薑重黎聳聳肩,“我是個男爵夫人,要是在子爵的地盤醉死了,也不知他會不會開心。”

    那人目光一閃,並不言語,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其中金黃色的液體。

    薑重黎一驚,下意識撲過去,一把奪下了那人的酒杯。

    這酒你不能喝!”

    為什麽,有毒嗎?”

    薑重黎一呆,湊近杯口聞了聞,又喝了一口。

    咦,好像是馬車上喝過的那種酒,不是會醉死人的毒酒。

    那人好整以暇,晃了晃一隻反射著月光的精美水晶瓶,“不是那種,那種的,已經空了。”

    薑重黎撓撓頭。

    也對,毒酒全讓他喝光了才對。

    其實,我倒真有興趣嚐嚐,可惜,有人就是隻小饞貓,有了好吃的,也不肯給大人留下半點。”那人胸腔微微震動,發出低沉的朗笑,“這酒,好喝嗎?”

    薑重黎不好意思地笑笑,“挺好。”

    挺好?毒藥都覺得好喝,誰把你教成的這個樣子。”

    薑重黎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嬉皮笑臉道:“反正沒毒死,可能過期了吧。”

    那人的笑容,陡然全部消失無蹤。

    水晶瓶從他指尖鬆脫,沉重地落到地上,發出碰一聲響。

    薑重黎嚇了一大跳,這個人怎麽回事,剛剛不是說話說得好好的麽,他怎麽突然生氣了?

    門猛然被推開了,黑甲衛士蜂擁而入。

    殿下!”

    然後,他們看到了呆立房中的薑重黎,不由咆哮著拔出了刀劍。

    什麽人,竟敢潛入行刺殿下!”

    行刺?!

    本王沒有啊!

    薑重黎連連擺手後退,望向黑暗中的親王。

    走廊的燈光透射進來,但黑甲衛隊長立刻擋住了薑重黎的視線,他仍舊沒有看清楚黑暗親王的長相,隻是仿佛瞧見,這位親王全身都籠罩在了一片漆黑當中,隻有唇角,對著薑重黎,彎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

    明晃晃的刀劍揮舞過來,薑重黎咬咬牙,轉身跑向客房陽台,探頭向下一看,不由大喜,然後,他一提裙子,縱身跳了下去。

    神官在下麵,展臂接住他的女王,將人摟在懷中,一抖韁繩,黑馬車向夜色中疾馳而去。

    黑暗親王站在窗邊,望著自己的馬車,迅速跑遠。

    衛隊長仿佛剛剛隻是做個樣子而已,平靜地收起刀劍,肅立在他身旁待命。

    殺人犯,殺人犯跑了!”

    子爵發現事情敗露,急中生智,衝了進來,帶著他一雙兒女,撲通一聲跪在黑暗親王麵前,大聲哭號。

    大人,大人您要給我們做主啊,那個隔壁領的男爵夫人,不但偷竊大人的馬車,冒充大人的親隨,潛入我的壇蜜酒地,糟蹋我的名酒佳釀,甚至還殺害了我的夫人,她,她是殺人犯啊大人!”

    黑暗親王緩緩轉身,淡然望著腳下空空如也的水晶瓶。

    殺人犯,這裏的確有。”

    然後,他優雅地揮了揮修長的手指。

    衛隊長上前,殺雞一樣,掐住子爵與一雙兒女,幹淨利落,連聲都沒出,便將他們全都抹了脖子。

    這一夜,壇蜜酒地,浸透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