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酒香四溢。離別的酒，總是格外醉人。

    上次幾人喝得酩酊大醉是徐子墨的一番囈語如今看上去已成為現實。昭陽會結束，紀央入玄武宗，金鱗化龍的路已經給他鋪好；蘇長皓也要離開這裏闖蕩江湖，雖然昭陽會上看中他的不是四大上宗這樣的龐然大物，卻也是名門正派，聲名赫赫；唐翰已經決定明年進京趕考，一心求學；伊景的勢力雖然仍舊不曾在眾rén miàn前吐露半個字，但是從之前種種事看來已頗具規模；徐子墨倒是依舊如以前一般，自去做他那翩翩然美公子，仿佛昨日依舊，時間不曾在他身上流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道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這一場幾人的筵席，時至今日終要散場。明日各奔東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

    一場大醉，沒有人願意保持清醒，就這麽空了一窖的酒壇，灑了一桌的瓊漿，醉了一地的人。晴空皓月，照在那群酣醉之人身上，將這一夜映得格外清晰，格外深刻。

    轉眼三天。

    “少爺。”眼淚汪汪的晴月替紀央拿著包裹，一臉不舍又不甘的問：“真的不能讓晴月跟著去服侍少爺嗎？”

    “還不是時候，等我在那安頓下了，再把你接過去。這段時間你就乖乖呆在家裏替我照顧好我爹，知道了嗎？”

    “嗯。”晴月怯怯地點點頭，把包裹給紀央放到馬車上，這邊紀天河又絮絮叨叨著囑咐著紀央，無非是些“出門在外莫要委屈了自己”之類的話，盡是瑣碎的小事，紀央卻聽得認真，臉上沒有半分不耐之色，待紀天河說完，紀央突地上前緊緊擁抱了他，說道：“老爹，你在家也要注意身體，等著看孩兒名揚天下。”紀天河一愣，隨即老淚縱橫，不由伸手拍著紀央後背，顫聲道：“好，好，我等著，我等著那一天……”

    總歸是與家人告別，紀央跳上馬車，連連揮手，在身後一幹人送別的目光中，馬車漸行漸遠，駛出羅浮城，駛向更遠的地方。

    馬車上，紀央向對麵坐的曲靖安行禮道：“讓師父見笑了。”

    曲靖安笑道：“離家遠行，與家人惜別有什麽好見笑的，無妨，無妨。”

    這一輛馬車上總共就一個車夫和他們師徒兩人，馬車直接駛向玄武宗宗派駐地所在的鼇山，成晉帝國九州十三道，自羅浮城所在之雲州到鼇山所在之瓊州，馬車要趕路整整十天才能到。

    路途遙遠，免不了風餐露宿，所幸這馬車是紀天河特別準備的，空間大，裏麵墊子倚靠盡是上等的皮毛布料，減去了不少舟車勞頓的不適，又兼曲靖安見多識廣，一路上紀央向他請教，也多是有問必答，倒也不至於寂寞。

    “待回宗門正式拜過師後，你便正式成為玄武宗弟子，日後免不了與其他三宗打交道。今日為師便先將我四宗特點說與你聽聽，你心中先有個印象。”

    “青龍宗猶重劍術，一套遊龍劍法堪稱一絕，故也被江湖上稱為遊龍劍宗。如今的青龍宗掌門，年輕時執一柄龍吟劍，橫行千裏，途中一切江湖惡人山賊強盜盡被他屠戮一空，一路死在他劍下的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其中江湖好手也著實不少，當時遊龍天下的美名可是傳遍天下。

    白虎宗最重殺伐，是四宗裏麵弟子加入軍隊上戰場最多的，也是四宗裏人數最少的，畢竟戰場之上傷亡可不是一般的大。但能從戰場上活著走出來的，哪個能簡單的了！所以白虎宗每一個人都不可小覷，因為弱者全部都留在戰場上了。而且白虎宗也是與帝**部最為密切，宗內很多人都在軍中任職不低，現在帝國左右將軍之一，統領冀北軍的神威大將軍李開元就是出自白虎宗。

    朱雀宗輕功卓然，天下無出其右。平明年間，有絕世美人於翠屏湖上獨舞，遺世獨立，幾欲羽化登仙。一時翠屏湖降仙女的傳說傳遍天下，實際上那位並不是什麽仙女，而是朱雀宗之人。隻是此事知道真相之人很少，所以時至今日大眾所知還是仙女傳說那一套。”

    “天下四宗，名聲赫赫，果真名不虛傳。隻是師父你光說了那三宗的事，我玄武宗名傳天下之事師父也一並說與我聽聽吧。”

    “這個……”曲靖安支吾道：“我玄武宗素來低調，如那三宗般名傳天下的事，卻是少有，少有……此事讚不去提，為師先來給你說一說宗內一幹詳細事宜，免得你日後上山不知事理，犯了門規受懲戒不說，還丟你師父的臉。”

    “是。”紀央畢恭畢敬地答應著，心裏卻不由得汗顏，看來自家宗門比起其他三宗要弱勢一些，自己這便宜師父都不好開口吹噓了。

    “宗門有六禁，一禁同門相殘，二禁**好色，三禁數典忘祖，四禁外泄密武，五禁為非作歹，六禁通敵叛國。此六禁為最重，一旦違反，輕者廢去武功逐出師門，重者當場格殺，甚至連累家族，滿門盡滅。門規最重，當謹記於心。”曲靖安把宗門內種種門規由重至輕一條條道來，或警訓或勸誡，見紀央一一應了，也沒有不耐之色，也沒有含糊應付，神態認真，心下滿意，不禁笑道：“我說的這種種規矩，除那些三令五申的絕不可觸碰外，其他不輕不重的你也不必多放在心上，若是有那讓念頭不通達的，盡管放手去做就是，為師還是有幾分麵子的。”

    這就是宗門裏有個厲害師父的好處了，紀央連忙稱是。

    曲靖安點頭，又說了一些話，兩人問答間把話題轉到武功上，紀央請教起宗門武功，曲靖安也不吝言語，略斟酌後便介紹起來。

    “我玄武宗三大秘傳功法，你是知道的。這三大功法是玄武宗立派之基，屬於絕不可外泄的密武，一旦有外人學了必出全宗之力追回，不惜任何代價。

    這三門功法中，一氣歸元功是內力精純之功法，使內力渾厚精純，源源不斷。龍象功是霸道雄渾之功法，習之大成可得十龍十象之力。玄甲功乃是絕頂的硬氣功，習之大成，體若精鐵，刀槍不入。習之大成後，世間唯有那佛門傳說中存在的金剛不壞神功才可與之相較。

    你為我弟子，可得我親傳玄甲功，練成之後就算站著不動任人打，光憑反震也能讓人受傷。”

    “啊，那豈不是成了挨打神功？”紀央故作驚訝道。

    “胡說！我隻是說不還手也不懼他人攻擊，可沒說不讓還手的！”曲靖安一瞪眼正要訓斥，卻見紀央嘴角含笑，當即反應過來，笑罵道：“好啊，還沒拜師呢就敢戲弄為師，要拜了師還了得？”

    紀央忙道：“師父息怒，弟子隻是隨口一問，並無他意。”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直讓曲靖安瞪眼不已，卻拿他沒辦法，難得遇到這麽一個天賦極高心性又不錯的弟子，他實在連嗬斥幾句都舍不得。

    “師父，學習這三大功法可有什麽限製？”

    “自然有限製，既然名為秘傳功法，那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學的。須對宗門有功，又人品、天賦俱佳，經宗門長輩討論通過後方能傳授的。”

    “那我……”

    “你自然不一樣。”曲靖安指指自己，“你是我的弟子，以我身份，隻要認定了要傳你武功，那就無須在意其他一切，便是宗主出來阻攔也無用。”

    “這就是所謂上頭有人好辦事了。”紀央笑道。

    “嘿，你小子這話雖然沒什麽水平，倒是貼切的很。”

    “隻是如此一來，我怕會招致同門嫉恨，畢竟……”

    “嫉恨？要出人頭地，要揚名天下，哪有不招人嫉恨的！”曲靖安冷笑道：“無能者便是見著有人比他能多吃都會起嫉恨，若是怕這怕那，幹脆早點自殺好了！我也明白告訴你，我回去後直接傳你玄甲功，不但會有人嫉恨，還必定會有人心中不服，明裏暗裏對付你，你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所有敢針對你的全部打回去，打到所有人服服帖帖，再無人敢對你出手為止，明白了嗎？”

    紀央有些愕然地看著曲靖安，確定他不是在說笑，自己卻是忍不住笑起來，心中舒暢，連連答應。他本就有這打算，隻是擔心自己貿然出手會使曲靖安處境不利，如今曲靖安都這麽說了，他還有什麽顧慮？

    “或許不久的將來會很熱鬧，很有趣呢。”紀央一下子對鼇山上的生活多了不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