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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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兒,你可記恨為師?”
“師父何出此言?”
“這七天,可讓你受苦了。”
“徒兒反倒覺得,這七天受益匪淺。”
曲靖安沒再說話。
有些話,不需要說太多,意思明白就夠了。
“這幾天你好好休息,三天後隨為師下山。”
“咦?何事這麽急?”
“你不必多問,隻當一場遊玩吧。”
“是師父。”
紀央的房間中,一個大浴盆裏乘著碧綠色的藥液,紀央安然坐在其中,回想著之前和師父的一段對話,緩緩睜開眼睛。
身為硬氣功中的頂級功法,玄甲功從一開始就需要特殊的藥物輔助修煉,就是紀央現在用的這種碧綠色藥液,如果隻有功法而沒有這種藥液的話,那麽任憑如何苦練,進步也不會怎麽大,還有可能留下諸多暗傷,造成日後諸多困擾。
實際上大多數如玄甲功這樣的硬氣功或是外功都需要外物輔助,比如大眾化的鐵砂掌,比如西域傳說中的火焰刀掌等等。這些武功一般是通過外物改變身體,像鐵砂掌練得手掌外麵裹著厚厚的老繭,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一些邪門毒功就讓身上帶毒,既傷人也傷己。而玄甲功之所以被稱為硬氣功的頂尖功法,就是其內外兼修,練到大成收發由心,外表看上去與常人無異,是一種身體素質從本質上的改變,可說是延年益壽、延緩衰老,妙用無窮。
武功從來分兩用,一是征戰搏殺,一是強身健體。像有些武功,可能你練起來可以讓你所向披靡,天下無敵,卻會傷你自身,早早離世,江湖上很多邪功就是這樣;而有些武功或許在養生健體上妙用非凡,練下去就能長命百歲,卻沒有打殺的招數,練一輩子伸手也與常人差不多。但是大部分的武功都是兼顧這兩點的,玄甲功也是如此。
“如今龍象功已有所悟,玄甲功按部就班,一氣歸元功步入小成,我的實力比之還在羅浮城時高了不止一個層次。”紀央深吸一口氣,赤身**從浴盆裏走出,把自己摸進一邊另一桶冒著熱氣的清水中。“可是現在的我,跟商清池、花弄影比如何?”想到這裏,紀央又搖了搖頭,那晚紀央並沒有看到兩人的真正實力,不打過他也不能肯定誰比誰強。隻是想想他又覺得沒譜,因為無論是人脈、財力、時間這些方麵和他們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多種因素下,紀央實在不敢說自己比他們就厲害。
把自己洗刷幹淨,從浴盆裏走出,擦幹身子穿好衣服,這時紀央已經拋開那些無謂的猜想,向外走去。
這三天裏他一心調養,彌補回風崖七日對身體的虧空,如今他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養在巔峰,就像一柄藏在劍鞘中的寶劍,隨時準備著展現鋒芒。
“師父。”
“走吧。”不知道是不是紀央的錯覺,他現在覺得曲靖安說話越來越簡潔了。
“師父,咱們去哪?”
“沛都。”
瓊州,沛都。是一座占地麵積80平方公裏,人口近40萬的大城市,號稱北方第二大城市(第一大城市是成晉大都,天子所在,天京城),同時作為北方偏南部的商業大城,貿易溝通南北,經濟發達,百業興旺,熱鬧非凡。
師徒二人坐馬車用了半天時間就趕到沛都,到下午時,馬車已經行駛在沛都城寬闊的青石街道上。
“這裏還真熱鬧。”紀央掀開簾子向外看,隻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兩邊各種擺攤小販一溜不見頭,來往人群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服飾麵容特色鮮明的,連口音都雜七雜八,足見其名,果然不虛。
“這是自然,人常說世上若有百族,在沛都就能見到九十九族,雖有誇大,卻也可見其盛名。這裏來往人群眾多,魚龍混雜,指不定街上隨便走的一個人就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你日後一人來此,可要注意。”曲靖安道。
“是。”紀央視線從窗外收回,正答應一聲,眼角掃到一個人影,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連忙扭頭去看,卻已經失去了那人的蹤跡。
“奇怪。”紀央努力回憶那個身影,因為隻是匆匆一瞥,記憶也隻是模糊不清的一個影響,根本看不出到底像誰,隻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一直縈繞在心頭不散,紀央放下簾子,不禁思索起來。
馬車轆轆,壓著青石板路,在一座大宅前停下,宅門上掛著一塊大匾上寫著兩個大字“羅府”。
此時府門大開,兩排家丁分立,正有一個中年人迎來,與曲靖安道:“老兄大駕光臨,實令府上蓬蓽生輝,請進!請進!”兩人相言幾句,便前後簇擁著向府中走去。
“這便是老兄新收的弟子吧,步伐沉著穩健,精神飽滿內斂,好,好,好,恭喜老兄又收一高徒!”
“佩仲,這麽多年,你還是如以前一樣。不錯,這小子就是我最近新收的徒弟,央兒,還不來見過你羅叔?”
“哈哈哈哈,免禮免禮,江湖兒女,用不著那些許規矩。唉,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若有央兒你一半的本事,我也就此生無憾了。”
“這是哪裏的話,你家麒麟兒的大名隨便問問這沛都可有人不知?莫要那此話調笑了。”
“嗨,不過些許虛名,何足掛齒。”
兩人言語之間,已入大堂,分賓客落座,少頃便有茶盞送上,兩人品茗相論,言談甚歡。紀央侍立一旁,聽著兩人談話,心中一股別扭的感覺揮之不去。
“也是自從穿越之後這些事情經曆的少,乍一下還真有些不適應。”他穿越過來這些時日,有一大半時間是花費在練武上的,對這些古裏子古氣的客套話接觸的少,確實一時難以適應,或者說他從穿越到現在,一直對這個世界就沒有適應。
隻是要說完全不適應不認同又不合適,這個世界古怪得很,雖然是與中國古代相似的大環境,卻偏偏又有一些不像是這種時代的東西,比如圖書館,比如博物館,處處充滿了人為的古怪,那種時空交錯的荒謬感,化作沉甸甸的壓力,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頭,如鯁在喉,卻無人可與之言說,讓紀央內心一刻也不得安寧。
寬闊的官道上,一隊人馬正緩緩行進著。隊伍不甚龐大,隻十幾人,中間一輛馬車,車架寬大,用四匹馬拉著,前後各兩列騎者,衣著相貌精悍幹練,腰佩刀,袍服下是厚厚的軟甲,眼中神光奕奕,單論武功俱是江湖中一流好手。
這時馬車中正有兩人對桌而坐,一年輕人豐神俊朗,麵如冠玉,舉止之間儀態不凡;一中年rén miàn目普通,唯一雙眸子燦若流星,自有一番出塵的氣質。
中年人看看外麵風景,正身道:“殿下,沛都到了。”
年輕人放下手中翻閱的書卷,抬頭看了看外麵,淡笑道:“哦?想必那邊又是一番別樣風景吧。”
“沛都風光自是不俗,遠的不說,殿下心心念想的那奇珍會可不是一盛景?”
“哈哈,奇珍會……身居天京二十餘載,年年聽到這奇珍會的名聲卻無緣一見,沒想到如今遠避朝堂,反倒能得見之。先生說,這是否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殿下,慎言。”
“先生過謹矣!”青年灑脫一笑,“此路多難,此行多災,豈因一言而翻覆,一語而增消?先生但去,成敗無憂!”
馬車在這時停下,中年人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拱手道:“羅家恐多生齷齪。”
“無妨,有曲師父在。”
中年人呼出一口氣,似乎聽到那個名字就像是得到什麽保證一樣,隻道:“願他日再與殿下共話詩書。”旋即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離去,幾步之間,身影已漸漸模糊。
馬車重新上路,一路駛進沛都,停在羅府門前。
“四皇子殿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