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樓？”

    “是，那些刺客是天地樓外樓的成員。”

    “天地樓素來神秘，我倒是聽說他們有一個規矩，即是事不過三。若一單生意連續三次都沒有做成，那就會放棄任務，奉還酬金。這是第一次，以天地樓的風格，下一次來的該是地支shā shǒu了吧。”

    天地樓是一個強大的shā shǒu組織，階級分明，有外樓內樓之分。外樓是組織招攬的外部成員，隻負責接取任務和執行任務，無權決策，實際上不過相當於雇傭兵一樣的角色。內樓分天幹地支兩個層次，十天幹，十二地支，這二十二人才是天地樓的真正成員。十二地支俱是江湖中一流好手，而十天幹武功比之更要高一些。五年前戍邊叛將楊達開，先叛後降，被關入天牢之中，三日後竟被發現已被刺殺身亡，刺殺者正是十天幹出動的shā shǒu。想那天牢守衛何其森嚴，楊達開亦有萬夫不敵之勇，竟就被人無聲無息間殺死，可見其武功之高。聽說天地樓還有一位真正掌握決策權的樓主，其人神秘非常，武功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隻是這不過是江湖傳聞，當不得真。

    “師兄可有把握擋下第二波刺客？”

    “這……沒真打過，我也不知道。”

    “師兄可真誠實，”四皇子調笑道，“那地支十二shā shǒu，每一個都接近被你打死的那位許長老的水平，師兄覺得如何？”

    “接近？”紀央搖頭，“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算不得準。況且……我既尊師命保護你，就一定會保護你周全。”他沒有說出來的是，況且那位許長老也是死的憋屈，他一身武功明顯不在拳腳上，可惜還未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就被開大的紀央活活捶死，可謂死不瞑目。

    四皇子搖頭笑道：“我自是信任師兄你的，隻不過別人恐怕就不怎麽信任了。也罷，我們先上路，前路總是走過去才能看清楚的。”

    紀央皺眉，從四皇子的話中，他聽出一絲別的意味。

    “別人？看來這位四皇子看似自由瀟灑，實際上一路行程都在他人監視控製下，終究是不得自由，隻不知他隻是甘心做棋子，還是欲求掙脫做棋手？”他想起那次跟四皇子下棋，對方把棋盤拂亂的行為，當時不覺得什麽，現在想來，那行為無意中也透露出他三分決心。

    留給遭受無妄之災的店家一筆錢，留在客棧外沒有被波及到的馬車繼續上路。隻是這次馬車後麵跟了一個人，剛出村鎮，那人就追了上來。

    “屬下傅青卓，參見殿下。”這人正是那客棧偶遇的帶刀青年，這時半跪參禮，那狹長的刀仍掛在腰間。

    “你是白虎宗之人？”

    “是！”

    “好，牽一匹馬給他。”

    隊伍稍作耽擱，又重新上路，隻不過多了一個人。

    “第一個。”馬車內，四皇子端茶送到嘴邊，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嘲諷的笑。

    “殿下，不知下一站是何地？”紀央問道。

    四皇子搖頭，放下茶杯，沉聲嚴肅道：“師兄，我有一事，要拜托你去做。”

    “何事？”

    “此事萬分重要，不可輕傳六耳。”四皇子做出一個“附耳上來”的動作，紀央隻得湊過去，聽四皇子細聲私語。

    不多會，二人分開，四皇子一臉輕鬆，紀央卻是滿臉凝重之色，蹙眉沉思一番道：“此事隻怕……”

    “難乎？”

    “不難。”

    紀央笑了，四皇子也笑了，兩人不再交談，舉杯相敬。

    如此又行不過半天，至一城，卻見城門大開，兩道兵士兵甲儼然，城內民眾夾道而立，翹首以盼，城內一幹大小官員紛紛聚集在城門口，見四皇子馬車出現，俱迎上來。

    馬車裏，四皇子一隻手撐著頭，隨手將一本小冊子丟到桌上，整個人又恢複了那副慵懶的模樣：“一切就麻煩你了。”

    紀央接過冊子，將其仔細收在身上，鄭重點頭，沒有說話。

    是夜，觥籌交錯，歡飲達旦，在這內外一片歡騰之時，紀央一人悄悄離開。黑暗中，一個靜靜等待的人影一閃而過。

    出了城，紀央一路向南而去。胯下一匹黑馬，乃是千裏名馬追風，能夜行八百裏，半夜之後，行到一處河邊，紀央下馬休息，那馬兒就地飲水吃草，紀央也不管，就著那晦暗的月光，提著一小壇酒，尋了一處幹淨的青石坐下，拍開封泥，幽幽地喝一口，神態悠然。

    那一路尾隨的影子站在陰影中一動不動，宛如一塊毫無生氣的石頭，耐心無比地等待著。

    紀央不緊不慢地喝完一壇酒，揮手往後丟出去，“啪”，正丟在那影子身邊，摔成碎片，發出清脆的響聲。

    影子依舊一動不動，仿佛壇子不是落在他身邊。

    “嗬嗬，真能忍。”紀央搖搖晃晃站起身，向影子那邊走去，“你都知道我發現你了，還裝給誰看啊。”

    影子眼神一凝，身影扭曲消散，如一縷妖風，壓倒一片矮草，無聲無息間，一道殺氣鎖定紀央。

    紀央知道，以這個shā shǒu體現出來的素質，當他不掩飾地釋放殺氣時，就表示被鎖定的人已經躲不過去了，所以他沒有躲。左手微抬，右手腕略略側旋，雙腳分八字，沉腰下氣。

    “叮叮當當”，紀央手臂揮成一片黑幕，無數火星閃耀熄滅，成了一個星火罩，把紀央整個人都罩在裏麵。

    猛然間，紀央一扭腰，手勢變幻，作出一副推拉的動作，體內真氣洶湧，一道狂猛的力道硬生生把那星火罩撕開，紀央一個閃身，前衝數步，本以為已經衝出對方攻擊圈子，正欲回身反擊，突然一股極度鋒銳的氣息向他後腰襲去，再回身已是來不及。生死攸關，紀央寒毛倒數，口中大喊一聲，硬生生扭腰，踢腿，玄甲功支持下皮肉堅硬如鋼鐵，腿如鋼鞭甩出，帶起一陣破風聲，攜著兩敗俱傷的慘烈氣息，然而這一腳踢了個空。

    紀央站定，全神戒備，卻再也不能感覺到那shā shǒu一絲一毫的氣息，心中警兆若明燈閃亮，冷汗，不知不覺中打濕了後背的衣服。

    黑暗中猛然亮起一道光，鋒銳無比，犀利無比，人眼與之對視都感覺到一陣刺痛！紀央頭皮炸起，頭發根根倒豎，血液瞬間沸騰，瞳孔縮小成針，全身肌肉緊縮，丹田真氣轟然炸開！

    龍象天音！

    吼！

    紀央雙臂揮出，雙掌猛的拍擊在一起，帶起兩邊的空氣向中間瘋狂湧動，雙掌間空氣被強大的力量擠開，內外氣流壓迫，交織成一個真空漩渦，在這漩渦中心，那一道綻開的光芒被狂猛無佇的力量拍碎，湮滅！

    光芒凋謝，黑影再次化作黑煙一般飄散，隻餘下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亥夜，寄存你人頭於你項上！”

    紀央張開手，一把小巧的bǐ shǒu躺在手心，鋒芒蕩漾著淺幽的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