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血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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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派出所,幾名聯防隊員互相高聲的說笑著,尤其笑劉子銘的無能,讓他們抓得輕而易舉,如囊中探物不費吹灰之力,絲毫沒有成就感。有一個還拍了劉子銘的肩膀一下,嘲笑他說:“喂,下次跑快點哦。”他們不在乎你跑得快,你越快他們追起來才越刺激,反正你們跑不遠,他們總能追上他們想要的目標。
收走車鑰匙,開了個空白的收據,讓劉子銘走了。他們有他們的規矩,不能直接收當事人的錢。自然會有人來找劉子銘,那人也是一個外地人,還是他懷化老鄉,與當地派出所的頭頭們混得很熟,稱兄道弟,經常一起喝酒打牌。據說那人在當地有一大幫兄弟,幫人看場子、收帳,什麽都幹。
回到宿舍,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帶他入行一起租房的同鄉老周已經在等他吃飯。同坐在飯桌上的還有一個男人,年齡不大,二十出頭,瘦得像個猴子,穿著件黑色的圓領t恤,脖子上戴著一根粗粗的金鏈子,也不知是真是假。頭發短得可以看到頭皮,左邊手臂上粗糙的紋著像龍又有些像蛇的圖案。老周見他回來,招呼他吃飯,向他介紹說:“咯是傑哥,虎哥的人,你拿兩千塊錢給他,明天他幫你把車騎回來。”
虎哥就是那個和派出所關係好的人,劉子銘沒有見過,但經常聽夥伴們提起他的大名,說起時滿是敬佩、羨慕的神情。說虎哥當年也是一個普通打工仔,業餘時間喜歡打桌球。他人精,技術練得好,經常和人賭,一盤球一百元。有一次他贏了一個gd清遠的小夥子五盤,對方仗著人多,耍賴不給錢,他操起球棍就和對方打起來。對方有三個人,但他以一敵三豪不畏懼,雖然自己也受了不少傷,但憑著他的狠勁、蠻勁,硬是打得對方服輸給錢。那個台球廳的老板還開著一家夜總會,養著不少小妹,看中了虎哥的狠勁,讓他幫著看場子。從此虎哥不再在工廠打工,而是把同鄉中一些敢打架、不怕死的年輕人都招至麾下,在當地成了一股很大的勢力。有了他看場子,老板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他也利用老板的關係結交了當地派出所和政府的不少官員,幫這些官員處理一些灰色的事情,從中撈了不少的好處。現在虎哥在當地買了房,出入都是寶馬奔馳,還開了餐館、洗浴中心等,儼然一副成功商人的派頭。像這類取摩托車的事,都是他下麵的一些小弟在做,甚至他都不屑於與小弟們分成,讓小弟們自己賺了自己花。錢必須大家一起賺,別人才願意與你合夥,你也才更安全,這是他的原則。撈車這種事,一輛車兩千塊,他的小弟拿五百,一千五交給聯防隊。至於隊裏怎麽分,那是他們的事,他不去管。
早點取車,可以早點重新拉客賺錢。被抓一次,意味著建房的時間又要往後推,盡管心裏麵堵得慌,隱隱的痛著,完全沒有吃飯的**,卻不得不趕快拿出銀行卡,到櫃員機上取回兩千塊錢。雖然開了卡,平時都不怎麽敢去櫃員機上取錢,總覺得那個機子沒有人操作靠不住,如果點了取款出不來錢怎麽辦?出來的是假鈔,數量不對怎麽辦?但今天事情緊急,顧不得那麽多。
傑哥一邊喝著老金威啤酒,一邊接過劉子銘遞過去的錢數著。劉子銘覺得每數一張,都像是在剝掉自己的一層皮,火辣辣的痛。他想著每一張鈔票後麵自己載過的客:那個剛從內地來找工作,背著一個大行李包的小夥子;那個穿著件白色帶藍碎花連衣裙,身材瘦小的工廠女文員;那個高大健壯,一臉橫肉的東北男人……他們有的斤斤計較,討價還價,有的上了車直接說去哪,到了目的地也不問直接摔給自己一張鈔票。自己平時載客,少的三元一個,多的十元八元,一般五元左右居多。這一張鈔票就是二十個客人,兩千元就是四百個客人。四百個人啊,自己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等傑哥將鈔票點完,劉子銘覺得自己的衣服被剝光了,皮被剝光了,像過年時被殺的年豬一樣,白花花的躺在案板上,屠夫一塊塊的分割開,分給四鄉八鄰食用。
傑哥點完錢,卷成一卷放進牛仔褲口袋裏,又繼續吃桌上的一碗辣椒炒豬頭肉,並不時喝口老金威啤酒。平時劉子銘和老周很少買肉吃,多是買一些青菜、豆腐,偶爾買次肉,也是買點瘦肉炒在其它菜裏,真正的肉很少。像這樣整碗的豬頭肉,是要招待傑哥才特意買的。雖然人家賺了你的錢,但你還得感謝他。不然,人家不把車還給你,你虧得更多。老周在一邊流著口水,極力的陪著笑臉,說著奉承話,時不時還裝根煙給傑哥,並幫著點上火。一大盤豬頭肉和兩瓶金威啤酒,老周隻是象征性的沾了一點,其它悉數進了傑哥的腹中。劉子銘心情不好沒胃口,等黑衣小弟吃完後才勉強扒了幾口飯,豬頭肉則隻在剩下的幾片辣椒中用舌尖感受了一下味道。
“明天早上九點,你到樓下等我,我給你送車來。”傑哥酒足飯飽後告辭出門,話裏霸氣十足,好像派出所是他家開的一樣,完全沒有半點可能會有的變故或需要的猶疑。
劉子銘立聲應道:“好好好,多謝,多謝。”一邊連連點頭,好像點得不夠誠懇不夠有力,傑哥就會隨時翻臉變卦,那自己再重新去買車,又得多花一千塊,又是多拉兩百個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