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京城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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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車來了,上車後搖搖晃晃了近兩小時才到終點。昨天上車後,他就靠帶著的一瓶水和幾個粑粑過了近二十個小時,肚子咕咕的叫,餓得饑火燒腸。除了剛買的一瓶水,就隻有那瓶才吃了一點的豆豉辣椒。水不敢多喝,怕在車上要上廁所。豆豉辣椒更不可能當飯吃,所以隻好用手撐著肚子,身體盡量卷縮著。好在一路上不斷有各種高樓大廈展現在眼前,有的高得要抬頭才能看到頂,感覺雲就在樓頂上飄一樣。他貪婪的看著,恨不得把眼睛看到的都記在心裏,回去好和村裏人吹噓一下,也不枉來了bj一趟。一會兒又是古式的紅牆翠瓦的院落,還有些古色古香的小胡同。這bj真是大,走了兩小時還在城裏。不知**住在哪呢?現在的領導人又住在哪呢?有機會,要去**廣場看看**,雖然他老人家早死了,隻剩一個棺材放在紀念堂裏,但能去他紀念堂看看,那也是值得的。村裏還沒有人來過bj,見過**呢。要是我見過**了,區政府那幫人也許就不敢對我那麽凶噠。我要去求**,求他老人家保佑我。都說**很靈,現在有些人買了車,還要把**像掛在車裏,可以辟邪。**他老人家最正派,他一定看不慣現在咯幫幹部的搞法,他一定會顯靈,幫我懲罰咯幫幹部。是先去見**,還是先去上訪呢?他又有些猶豫了。還是先去上訪吧,這趟車去信訪局的,先去了,明天得空再去看**。

    到了四方橋西,再問信訪局就容易了。或者人家看到這種穿著邋遢的外地人,知道十有**都是來上訪的,所以那些賣報亭、小賣店的老板直接就往那指。走了有十來分鍾,看到一堆平房邊上有一棟威嚴的辦公樓,門口掛著“國家信訪局”的牌子,門口有武警站崗。李德民走到邊上,看到幾個同樣穿著有些破舊的人湊一堆,上去問:“上訪是咯裏吧?”

    “是咯裏,你hn來的啊?”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留著短平台,穿一件黑色夾克,笑著問他。其它幾個人大概沒聽懂他的hn腔,而這個人估計也是hn來的,聽到鄉音倍感親切,馬上答腔。

    “嗯囉,你也是hn來的啊?hn哪裏囉?”

    “我寧鄉的咧,你哪裏囉?”

    “我新洲的,離你們不遠啦。”李德民雖然出門少,但寧鄉還是知道的,知道那是省城長沙下麵的縣,離自己家也就百來公裏,所以講話口音很像。他掏出煙,抽出一根遞給對方,自己也拿出一根,沒有給其它人。這煙是來bj特意買的芙蓉王,一般人他可舍不得給。

    他給對方點上煙,恭敬地問:“咯上訪是哦是子訪法囉?”

    “等下上班噠,就在接訪室排隊。你最好是寫噠材料,把要反映的問題寫清楚交上切,他們收噠呢就會給你一個回函,然後你就回切等消息。一般來講呢他們會把材料反饋到當地政府,要求當地政府看反映的情況屬實不,並且把問題解決了報上來。”

    “還要寫材料哇?那我冇寫啦。”

    “冇寫也冇事,你到時節把他講清楚,裏麵的工作人員幫你記噠,你簽個字一樣的。”

    “哦,你搞得蠻清楚啦,來過啊?”

    “我也冇來過,聽別個講的,再我上網查了下,看網上麵是咯樣講的。”

    “哦,那幾點鍾開始接待啦?”李德明肚子餓得有些撐不住了,心想如果時間還早,就去邊上吃點東西。

    “下午一點半上班,現在人還少,等下人多噠就切排隊。”

    李德民看下手機,才十二點半,門口人也還不多,就決定先去吃點東西再說。又怕吃完東西人太多了,排後麵輪不到,就對那人說:“老鄉,我還冇呷飯,切呷點飯再來,等下排隊你幫我一起排一下要吧?”

    “要得囉。”

    “好,謝謝噠啊。”又掏出根芙蓉王遞過去,那人煙還沒抽完,李德民執意要遞,那人也就拿了,夾在耳朵上。

    到巷子裏,看到有間麵館,門口還炸著油餅,他坐下來點了一碗麵,兩個餅。麵端上來,他呼呼的吃起來,一碗麵加兩個餅,連湯都喝得不剩一點。吃完打了個飽嗝,從緊捆在腰帶的包裏掏出錢付了,回到信訪局門口。人多了些,開始排起隊來。他站到老鄉身後,後麵的幾個人立即不滿起來:“呃呃呃,排隊呢。”

    “我排噠隊的,剛才切那邊呷東西切噠。不信你問他囉。”他欠意的對後麵幾個人笑著,指著老鄉。老鄉回過頭說:“是的咧,他剛才就在的。”後麵的人也就不再做聲,不滿的轉過頭去。他則又給老鄉敬了一根煙,自己也掏出一根吸起來。

    一點半,接待室開始接待上訪者,人群開始騷動起來。看排隊人的穿著,大多穿得比較寒酸。衣服襤褸,神情萎靡,甚至有些看上去都有點不正常。當然,也有少數幾個看上去穿得比較整潔,像是知識份子,戴著眼鏡,但也是無精打采、意誌消沉的樣子。也許,最終落著到首都來上訪的,都是在當地經受了多重磨難後不得已的選擇。曾經有人說,到bj上訪的,多有精神病。或者本來就神經不正常,或者因事被折磨得不正常,這話倒也多少有幾分道理。

    等了約一個小時,輪到了李德民。接待他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戴一副眼鏡,身材高大,麵無表情。也許成天接待各種千奇百怪的上訪者,已經磨礪出見怪不怪的堅強內心。“同誌,你有材料要遞交嗎?”

    “冇得,我不曉得還要交材料。”

    “那你到那邊去填個表,把要反映的問題寫出來好嗎?”

    “我冇讀過什麽書,不曉得哦是寫啦。”

    “好吧,那我問你,你一條條回答。”

    女同誌拿出一張表,逐一問了李德明的姓名、年齡、**號碼、聯係diàn huà、家庭住址等。然後讓他口述了要反映的問題。記錄完後,又口述一遍問還有要補充的沒有,最後讓他簽字確認,把他的**複印後留了底。最後把一張蓋了章的受理通知交給他,對他說:“你反映的問題我們已經受理了,我們會把情況反饋到當地政府,要求當地政府調查清楚後根據真實情況進行處理,你回去等消息吧。”

    李德民顫顫巍巍的接過那張受理通知,覺得那薄薄的紙片比家裏的石磨還重。他接過來,站在接待廳裏一個字一個字的反複看了幾遍,渾身激動得顫抖起來,好像心快要從喉嚨裏鑽出來。中央好啊,能接見我這麽個農民,聽我反映的情況,這下子我的冤曲有救了。要去拜下**,一定要在他老人家紀念堂前叩個頭,回去那幫狗日的幹部要是再敢亂來,我就求**他老人家整治他們。

    晚上,李德民在小巷子裏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館,六人間三十元一晚。他以前在建築工地上幹活,比這更艱苦的都住過,所以也不以為意。第二天起來後,他一路打聽找到了**紀念堂。站在**廣場,好大啊,有村裏整條壟那麽寬,這要是站人能站多少人啊。紀念堂門口同樣排著長隊,好不容易進到裏麵後,他撲通就跪到了地上,朝著主席的水晶棺叩了三個頭,嘴裏還念叨著:“主席保佑我,保佑我不受當官的欺負。”邊上的人倒也不以為奇,或許到這裏來吊念的人都懷著近乎神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