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禍福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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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語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人生不到最後,誰又知道開始的幸福,結果究竟是福還是禍?
車行不久,列車員開始檢票。檢到李熠輝前麵一排座位時,列車員說:“你這票不是這趟車的,要補票。”
“我本來買的是前麵一趟車的車票,但是前麵一趟車人太多上不去。站台上的工作人員讓我等後麵的車,說哪趟車能上去就坐哪趟車。我好不容易才擠上這趟車,怎麽要補票呢?”聽上去是一年輕女子的聲音。
“那我不管。誰讓你坐這趟車你找誰去,我隻認這趟車的車票,沒有就得補票。”列車員冷冰冰的說道,根本沒有商酌的餘地。看來春運繁忙期間,買了票上不了車是普遍情況。列車能裝載多少人應該是有定額的,那車站為什麽要賣那麽多票呢?坐不下不能少賣點票嗎?買了票卻上不了車,不僅不給賠償坐後麵的車還要補票,這是哪門子道理?所有火車不都是鐵道部一家的嗎?錢又沒到別家去。
“我沒錢了。我進站的時候錢包被扒手扒了,現在除了一張火車票,就隻有幾塊錢零錢了。吃飯都沒有錢,哪來的錢補票啊。”那女子話裏透著悲傷與沮喪。
“沒錢啊,那就等半夜,把你從中間哪個小站放下去。”邊上坐著的一個穿著白大袿,三十多歲的男胖子說。是列車上的廚師,剛才有客人點了個麵,是他端上來的。那白大褂油乎鈴鐺、黑不溜秋、髒不拉幾的,滿臉的油脂止不住的往外冒。尤其是那胡子,多久沒刮過,亂叢叢的,又黑又長又密的鼻毛與胡子混在一起,看著讓人嫌厭。李熠輝想幸虧自己沒有點餐,這樣的廚師端上來的飯,自己吃得下嘛?他一雙色眯眯的眼睛瞅著那姑娘,心懷鬼胎,不懷好意,居心叵測,暗藏心機。
李熠輝進來的時候,隻顧找空位,沒顧得上看前麵那排坐著的女人是什麽樣。人的眼睛就是這樣,當你專注於某一個目標時,會對其它事物視而不見。此時,他倒有好奇心想看看前排這個有些倒楣,被一個火車上的廚師狎猥著的女子是什麽樣子。
有句西方諺語叫好奇害死貓,國內還拍過一部同名的diàn yǐng,這話換到李熠輝身上恰如其分。如果他不是好奇站直來看那個女子是誰,也許就沒有後續的一切事情,也許他的人生就是另一個樣子。但是,或者這就是命,命中注定你要經曆的事情,要走的路,終歸無法逃遁。
李熠輝站起來,裝作伸懶腰,將手展開向空中舒展了一下,就像小時候做的廣播體操第一節伸展運動。這是廣播體操的第一節,好多年沒做過了,而這也開啟了他一段新的生活。
那個坐在前一排的女子,穿著件白色的羽絨服,裏麵是一件黑色的毛衣。頭發在腦後隨意的紮著個馬尾,下麵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一雙淺咖啡色的雪地靴。看得出一身裝束並不貴,不過年輕,身材嬌好,皮膚白嫩,尤其是一對大眼睛撲閃撲閃著,像會說話一樣,惹人憐愛。而半露出來的黑色毛衣下,隱隱看得出溝壑起伏,引人遐想。此刻滿臉委屈,梨花帶雨,眼巴巴的看向檢票的列車員,一副哀求樣,希望列車員網開一麵,不要將她丟在半途。
偏偏那列車員,不知是真的想要讓那女子補票,還是看她長得標致,言語間又有些單純,有心戲弄她。或者是他看那個廚師對這女子心懷鬼胎,平素與他交情不錯,有心成全。所以並不理會那女子的求情,依舊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那沒辦法,你的車票不是這趟車的,就得補票。沒錢補票,那就前麵站下去。”天,前麵站應該是郴州了。大半夜的一個年輕女孩,身上沒錢,在郴州無親無友,把她丟在郴州,這是置人生死不顧啊。
那女子一聽更是張惶,有些手足無措,眼淚已經開始往外流了出來。“那怎麽辦啊,我錢包被偷了,確實沒錢啊。要不等我到了深圳,給你們寄錢來好不好?”
“寄錢來,誰信你啊。人都走了,誰知道你寄不寄?”那胖廚子滿臉的鄙夷不屑。
“那,那怎麽辦啊,你們說怎麽辦。”
“嗯,你要是求我呢,我倒是能給你想辦法。”女子那花容失色、六神無主的樣子,倒是正中胖廚師的下懷。他與列車員之前一唱一和雙簧演的妙,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吧。此刻,他麵露得意之色,似乎前麵是一隻山間美麗的小鳥,被他精心的編織了一張隱密的網。又在四邊做勢驅趕,眼看就要進入他的網中,成為他的獵物,可以好好享用一番了。
“別信他亂扯,你坐車上就是了,他不敢把你怎麽樣。”李熠輝實在看不過眼了。他也不是多勇敢的人,隻是他知道這畢竟是列車上,這幫人是車上的工作人員。他們也就是哄騙欺負下幼稚的小姑娘而已,並不敢真的亂來。見義勇為,也是要掂量掂量風險的。如果風險過大,那他恐怕不敢貿然行動。而在這餐車之上,雖然工作人員數量眾多,但他們是國企員工,斷然不敢胡作非為,所以李熠輝才敢出言。
其實這事就像一個吹得很大的肥皂泡,看上去很大很光鮮漂亮,實際上裏麵空空如也。所以當李熠輝出言揭穿後,胖廚師和檢票員都頓覺無趣,悻悻然自顧自忙去了。當然,兩人本來可能也隻是想和那女子開個玩笑,逗逗她玩而已。沒想到這女人如此昏頭搭腦,愚鈍呆憨,於是慢慢兩人倒有些越玩越真了。要是李熠輝不出言揭破,說不定那起了色心的胖廚子真就此吃了她的豆腐也不一定。
那女子抬頭看向李熠輝,怔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李熠輝,沒想到他會為自己出頭。一語點破夢中人,剛才自己一時心急,頭暈腦脹,經他這麽一說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是啊,自己坐車上不下去,本就是買了車票的,能把自己怎麽樣,誰來,自己都占理。想到這,有些感激的看了李熠輝一眼,衝他微微笑了一下。有熟人坐一起,覺得安穩多了,那一直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
以李熠輝平素一貫謹小慎微的性格,本來還對自己出頭為女子說話有些忐忑。雖說自己掂量大庭廣眾之下,這些人又是國家工作人員,不致於敢做出什麽下三濫的舉動。但畢竟自己人單勢孤,萬一真要找他的茬,也是麻煩事。那女子對他這展顏一笑,頓時讓他覺得像一陣春風拂過臉麵,滿世界的枯枝都長出了嫩芽。像那古詩中所寫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混身如一陣電流穿過,覺得舒坦、暖和,所有的毛細血管都張開,使勁的往外伸展,伸得長長的,要將那如蜜般甜的笑容,整張笑臉,整個人吸納進來,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