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情怨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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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前麵這事還是因別家的事扯起來,那第二件事則是直接的衝突。郭桂珍在自家的田坎上種著青豆,這青豆種起來很省事,春天在田坎上挖幾個坑,放點雞鴨肥,把豆子種下去,就基本不用管了。到秋天裏,結著長長一串的豆子,摘回來剝掉皮放點青椒,放點肉,炒著吃香辣可口,尤其難得的是這菜經得放,裝在一個瓶子裏一周都不壞。李熠輝學校裏夥食不好,又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周一的時候郭桂珍就炒一鍋青豆炒肉讓李熠輝帶到學校去,既自己吃,也和同學交換著吃,同學都讚不絕口。既吃了同學帶的其它好菜,也融洽了同學間的感情。所以,郭桂珍對這一田坎青豆看得很重。
種豆子的田坎下就是李樹根家的田。鄉裏的田,搞雙搶的時候往往會順便將田坎修一下,將坎邊的雜草挖掉,埋進田裏,也當是一種肥料,再也是避免雜草太長影響稻子的生長。一般人家修田坎,隻是用鋤頭輕輕的將最外麵的一層削掉,甚至就用手將雜草拔除。而張靜修田坎則不同,她將田坎挖挖挖,挖得上麵的田坎越來越窄,似乎如此自家的田就能增添二分。郭桂珍早就不滿,在家裏和李建成說過多次,說田坎被張靜挖得越來越窄,再挖就種不成豆子了,搞不好田坎都會垮掉去,要和張靜去吵。李建成總是說“算噠,吵什麽吵囉,她喜歡挖就讓她挖切囉,多挖噠咯點子就發得財啊?”於是郭桂珍一直忍著,但心裏的火則是窩了好久。
這年,郭桂珍種的豆子已經長到一尺多長,結了長長的豆子,眼看不久就可以采摘。這天,她去田裏看剛插的晚稻秧長勢如何,有沒有起蟲。卻見田裏的水快幹了,僅有的一點水也在往田中間的一個空處流。往遠一看,田中間缺了一個大豁口,垮了一截。田裏的水快流幹了不說,那已經長得半熟的十幾株豆子也掉到了下麵李樹根家田裏。而下麵,張靜帶著女兒李梅,兒子李俊傑,若無其事的耘著田,既沒有要幫李建成家把田坎重新砌起,也沒有要向郭桂珍賠個不是的意思。郭桂珍壓抑多年的憤恨終於爆發:“咯豬脲的家夥,做些咯缺德的事,把我屋裏田坎都挖垮噠。”
下麵在耘田的張靜自然聽得出郭桂珍是在罵她,用她那帶些縣裏口音的話回擊道:“嗯屋裏的田坎塌咯噠未必還怪我啊?”
郭桂珍聽她居然若無其事的樣子,連點愧疚的心,賠不是的意思都沒有,氣得七竅生煙,肺都要炸了,說話都有些打顫:“不是你在下麵總是個挖,咯田坎又哦是會垮唉,冇看得別個屋裏的田坎垮唉。你還講不怪你,不怪你怪哪個囉?”
“你自己屋裏田坎不結實關我什麽事吧,我修我自己的田坎又哦的吧。”
兩人越吵越凶,周邊的人都出來看熱鬧。雖說都覺得張靜沒理,但這種事卻也不好當麵出聲,不然惹得張靜來罵,犯不著。這張靜在上下鄰舍堂客們中早已沒有了剛來的好印象。不合群,利害,與自己的嫂子也吵過好多次架,堂客們都有些怕她。所以大家隻是周邊看著,小聲議論著,搖著頭。等李建成從別人家做完木工活回來,郭桂珍向李建成哭訴。李建成仍是勸她算噠,冇吵勢。自己背著鋤頭,從屋邊上撿了幾塊石頭,用手推車推到田邊,將就著重新砌了一條田坎。隻是那垮掉田坎上的豆子,冇辦法挽回了。於是,這年秋冬李熠輝就少吃了好多餐青豆炒肉,而這事郭桂珍經常掛在嘴邊,講起張靜及李樹根一家,就是滿肚子怨氣。幾件事湊一起,李熠輝自然對他們一家人,包括李梅與李俊傑,都沒了好感,走在路上正眼都不願意多看兩眼。
其實李熠輝與李梅一度也走得比較近過。上小學之前,兩家雖然來往不多,但矛盾還沒有那麽深。雖然說李振中當年招工的事因李厚才告密泡了湯,李保全更因此坐了十年牢,釋放回來沒多久就過世了。但李建成並不是一個愛記仇的人,所以雖然心裏略有些疙瘩,與李樹根來往極少,卻也沒對小孩之間的玩耍多加限製。
李熠輝比李梅隻大兩歲,那時一幫小孩不上學時,經常鑽一起玩。或者到山裏去采烏苞苞、茶片片、雞腳爪子吃,或者在坪裏玩鬥牛、玻璃彈子、躲貓貓等,一幫天真爛漫的小孩,無憂無慮,其樂融融。尤其令李熠輝刻苦銘心的是:他看過光著身子的李梅,連下麵都看過。雖然那時李梅隻是一個小女孩,身上一根毛都沒有,但那畢竟是異性。多年以後李熠輝回想起來,李梅是自己看過的第一個光著身子的異性。她兒童的時候是如此,成年的時候也是如此。她也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
那天七八個小孩在山腰中間的老曬穀坪玩躲貓貓,忽然來了一陣雨。初秋的雨說下就下,還沒反應過來,雨就從天上撲了下來,身上的衣服也淋濕了。其它的小孩冒著雨飛跑著回了家,而李熠輝與李梅家離稍遠一點,就躲進了廢棄的牛欄屋。一會兒雨勢大了,牛欄屋頂上蓋的是茅草,又多年沒有整飭,中間已經漏雨,隻有牆邊的角落裏沒有水滴下來,兩人就站在牆角的地方。外麵的天黑麻麻,路上沒有了人,豆大的雨點打著山窩窩裏的小湖起了一個個旋渦,形成一朵朵雨花。眼看著一時半會,這雨是停不了,回不去。兩人的身上淋濕後,就有些冷。
李梅說:“輝伢子,我把衣服擰幹下,你莫看啊。”李熠輝呆了呆。雖然自己不到八歲,李梅才六歲,但對方終歸是女孩,看到光著身子總是不雅。於是背過身去,從牛欄屋那沒有門的門洞間看外麵如絲如線的雨,看天上的黑雲,看遠處籠罩在雨霧水氣中的自家房子和房後的山,心裏緊張得嘭嘭的跳,似乎經曆著人生的某一個特殊時刻。聽著身後側悉悉邃邃的聲音,似乎是李梅將衣服脫下來了,又聽到水滴到地上的聲音,應該是她在擰衣服上的水。鬼使神差的,就偏過了頭去,卻見一個白光光的身子,那麽光滑、細膩、瘦小。下麵似乎有一條細細的逢,若隱若現,從腹部往下延伸著,像一汪看不到盡頭的絹絹溪流,惹人遐想。臉上沾了幾根細細的頭發,看李熠輝轉過了頭來,卻也沒惱,隻是笑了一下,既不顯得尷尬,也不是欣喜,就當是沒事一般。李熠輝有些局促,感覺自己的臉紅了,心跳急了,忙又看向外麵。雨似乎快停了,小湖裏的水膨脹開來,似乎有些什麽東西在往外湧動。兩人若無其事的走出來,各自往家走去。
之後,兩人慢慢的長大,男女孩子之間慢慢有了距離,不再好意思整日廝耍在一起。而隨著兩家齟齬漸深,就更是少了言語。隻是,那個雨後在牛欄屋裏的場景,那個白白的光光的瘦弱的身子,那條若有若無的細線,時不時出現在李熠輝的腦中,甚至夢裏。及後,李梅漸漸長成一個高挑的少女,身體有了曲線,有了山巒的起伏。李熠輝遠遠看到,就會想,那個當年白白的光光的身子,現在是什麽樣子呢?那條細細的線,現在還是那麽光光的嗎?想著想著,身體就感覺到有了些變化,某個地方忽然變得硬紮起來,在褲檔裏左右亂竄,頗有些不自在。於是把手從褲口袋裏伸進去擺熨帖一下,再用手指輕輕的撫弄一下,癢癢的,麻麻的,酥酥的,像有種微弱的電流從全身流過一樣。突然,身體起了一陣顫栗,那個地方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