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難道背了她一次就放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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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到拉薩的同學都去單位報到上班了,留在招待所的同學越來越少,小院也變得越來越冷清。兩天後,何帥和劉敏把胡坤送上了一輛去日喀則的大貨車,倆人走回來看到滿地秋葉,心裏更覺淒涼。晚飯後,何帥提議去外麵轉轉。
劉敏跟著他來到布達拉宮腳下,看見月光中的布達拉宮披著冷冷的黛色,歎息道:“想起前幾天大家還在格桑花前嘻嘻哈哈合影留念,今天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何帥好像在臨摹她的憂傷,說:“合影的人都散了,隻剩下我們兩個在此留念!”
劉敏仰望夜空中一彎冷月和幾顆寒星,問何帥:“為什麽這裏的月亮和星星都這麽亮,感覺不像是真的。”
何帥看了看因惆悵而多了些柔美的劉敏,覺得她並不像初識那樣不好接近,問:“你一個女孩子,大老遠跑西藏來幹什麽?”
劉敏一聽,臉上柔和的光頓時消散,板著臉反問:“什麽話,你們男人來得,我們女人就來不得了?”
何帥有些窘迫,目光從她臉上移到麻花辮上,再移向水中。
劉敏也意識到自己有些生硬,笑了笑,說:“我在學校讀的是經濟管理,現在改革開放了,全國都在大搞經濟建設,我想西藏也需要這方麵的人才,我就來到了這裏。決心為西藏的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讓我的青春在雪域高原閃光!”
見她慷慨激昂,像站在舞台上的腔調,何帥想笑,本想挖苦她幾句,但忍了忍。他扯下一片柳葉自我介紹起來:“我是太原人,學的是水利工程。從小就養尊處優,被大人關懷過度,上大學、談對象、找工作,一切都被父母包辦完了。昨天是前天的複製,今天又是明天的預演。你說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有什麽意思?一聽說西藏要人,我就來了。我終於可以自己主宰命運,真正瘋狂一次了。”然後神秘地說:“我要用生命去體驗一下高寒缺氧、瀕臨死亡、涅磐重生的刺激。”見劉敏驚訝地看著自己,他把柳葉扔到水中,說:“隻是沒想到會去阿裏,聽說阿裏離拉薩還有一千多公裏,是西藏的西藏。要刺激就找最刺激的,所以我就在意向表裏填了阿裏!”
沒想到他來西藏竟然是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理由,看見他扔進水中的柳葉停止了晃動,月亮逐漸清晰起來,劉敏慢慢平靜下來,說:“你是要找死的感覺,可我卻要生的意義,多麽不同啊!”
“沒什麽不同,我們都是去接受命運的挑戰,重塑自我!”
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們的追求又是一致的。劉敏點點頭說:“今後在這裏,我們將掌控自己的命運和未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就是西藏最吸引我的地方!”
何帥覺得她的口氣急迫而有力,好像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大展宏圖了。問:“昌都有多遠?”
劉敏想了想說:“昌都在西藏的東部,離拉薩有一千多公裏!”
何帥說:“拉薩到阿裏也有一千多公裏,這麽說,我倆相隔二千多公裏啊!”
劉敏顯然沒有察覺到他話語中的感情成分,不以為然地說:“我們的祖國就是地大物博,西藏就是地廣人稀啊!”
何帥看著天上的月亮說:“二千多公裏,我倆的距離都快繞地球一圈了!我給你寫封信,不知多久才能收到啊?”
劉敏像觸電一樣退後一步,問:“你要給我寫信?”
何帥把這層意思挑破後反倒輕鬆了,問:“怎麽,不可以嗎?”
然後走過去故意用胳膊碰碰她,說:“怕啥,跳那麽遠,好像我要爆炸一樣。我們坐一個車進藏,朝夕相處十多天了,寫封信都不行嗎?”
劉敏看了他半天,說:“我們還是回招待所吧。”
回去的路上劉敏不再和他說話,走得飛快,進了房間就把門帶上。緊跟進來的何帥沒有思想準備,鼻子碰到門上,大叫了一聲。他揉了揉酸痛的鼻子要走,卻突然發現自己有點邁不開腿,剛才的依依不舍之情還有些朦朧,現在一撞,反倒清楚了。難道自從那天背了她一次,就真的再也放不下了?他想了一會兒,說:“明早我送你。”
第二天吃過早飯,何帥就幫劉敏把行李搬上了車,又把提包細心地放在她的腳邊。想到從此倆人就要各奔東西,天各一方,何帥有些難過,半天才伸出手去,說:“再見!”
劉敏並沒有去握他的手,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餅幹和一卷疊得整整齊齊的錢,放在何帥手裏,說:“不知道你還要在拉薩呆幾天才有去阿裏的車,這些錢留給你花吧。”說完“砰”地關上了車門,把頭扭向一邊。
錢?這是自己最需要的,在拉薩已經待了好幾天了,早已囊中羞澀。何帥接過錢還希望劉敏再說點什麽,可她沒有,直到qì chē開出院門上了公路,她也沒回頭再看他一眼。
劉敏離開拉薩,剛開始還落寞惆悵,一路向東進入美麗的尼洋河穀,道路急轉直下,兩邊的風景開始變化多端,她的心情隨之愉悅起來。見到如此美麗的自然風光,折磨了半個多月的高原反應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碧空如洗的藍天飄著白雲,白雲亮得刺眼,好像本身就會發光。蜿蜒曲折的尼洋河,河水碧綠深邃,像流淌著一江藍寶石化成的江水。芳草連天的山坡上,是閑庭信步啃食青草的牛羊。青鬆翠柏、高山流水、深山峽穀,一處一個景,總也看不夠。她真想快點投入廣闊天地去大展宏圖,激昂的情緒一直伴隨著她進入三江流域的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