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西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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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然, 手中捧著的那雙柔軟的足輕微顫抖了一下,蜷起的腳趾劃過掌心,像是一隻小刷子劃過心間般,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

    男人忍不住輕輕捏了捏手中細嫩的小腳板, 在這被養得嬌貴的不得了的皮膚上留下一點紅痕。那紅痕映在玉白的腳背上,像是雪地裏的一點梅花。

    忽然聽見少年軟軟的鼻音, 似乎是感覺腳上有些癢,小腿蹬了蹬, 踩在了誰結實的胸口上。似乎覺得腳下那帶著溫度的觸感不對,才迷迷瞪瞪醒過來的柳曉曉一個激靈, 又蹬了幾腳男人的胸口,這才借力讓自己坐起身子。

    坐直了身,這才看見自己剛剛踹了幾腳的人是誰, 又想起那天夜裏發生的事來,“蹭蹭蹭”幾下縮到角落裏去,心驚膽戰地抱膝坐著, 像是麵前瀟灑坐著的青年會吃人般。低垂的視線忽然注意到身上穿的衣服, 寬大的袖擺上繡著展翅欲飛的金鳳凰, 是曾穿在麵前人身上的喜服。

    被無緣無故蹬了幾腳,坐於地下的人也不生氣,畢竟那力道對他來說跟貓撓般, 反倒覺得眼前警惕地望著自己的柳曉曉可愛的緊。把胸前衣服的皺褶撫平, 神態自若地從一旁壁格裏倒了杯水遞給柳曉曉。

    “喝點水。”聲音不再捏著, 但仍舊好聽, 像是彎山泉般清冽。

    柳曉曉不敢不接,但也忍著不喝,小心翼翼地像隻被驚嚇了的小動物。那天晚上他先是聞到一陣異香,後來便控製不住昏了過去,所以此刻怕這水裏也下了藥。

    馬車車輪轆轆滾動,碾過泥土與草葉,噠噠的馬蹄聲踩在柳曉曉心裏,他明白這裏一定不是關內了。在看見身上的大紅喜服後,柳曉曉便隱隱猜到自己要被帶去做什麽。

    塞外開闊,凜冽的風卷過,透過車簾縫隙能看見高遠的陰沉天空。四下空曠,深綠色的草葉綿延至視線盡頭。

    ——這是去草原的路了。

    柳曉曉心下了然,看了一眼麵前盤腿坐於地下,無聊地擺弄著幾隻小瓷瓶的人。那人墨色的長發如瀑般,發尾落於腰際,柳眉鳳目,長長的扇葉般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顯出幾分柔美,淺色的薄唇輕抿。然而就算容姿傾城,現下擦去那些妝容,也不會再認錯那人性別來。

    “你不是騮燕公主。”柳曉曉捧著杯子,小聲開口。

    “當然不是。”聽見柳曉曉這話,他挑了挑眉,抬起頭看向那縮在角落裏的小東西,“騮燕那女人可沒有我好看。”他確實是有資格這樣說的。

    馬車周圍的婆子已經被遣到後頭去了,而且若是想要大聲叫人來,這人想必也會第一時間把自己製住,還是不要去觸這個黴頭為好。

    柳曉曉斂下眉眼,在心裏思量了一圈,最終發現自己實在無可奈何。他不會武,自己這命對上麵前這人來實在是脆弱的緊。

    想了想,覺得還是走一步算一步,期許著楚離能追上來。然而他不曉得,楚離現在完全被引著往相反的方向走。

    現下柳曉曉自己是毫無辦法的,於是幹脆也破罐破摔,放鬆下來,喝了口一直捧著的水,然後接著麵前人的話問,“那你為何要代她去和親呀?”

    死也要做個明白人不是?

    青年似乎本就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現下好不容易有了個人陪他說話,毫無防備地全部說了出來,大約也有著柳曉曉這嬌氣包對他實在構不成威脅的原因在裏邊兒。

    他把手裏拿的瓶瓶罐罐都收了起來,麵上露出些驕傲的神色。

    “千信閣你知道吧?”他雖然這麽問,但語氣卻像是篤定了人肯定會知道一樣,畢竟千信閣在江湖上的名聲雖不太好聽,但名氣卻是幾乎人人都曉得的。

    結果卻看見那被嬌養著懶得聽那些閑談的小東西搖了搖頭,青年麵上一下便垮了下去。他看起來本就不比柳曉曉大幾歲,此時便顯出幾分孩子氣來。

    “這都不知道。”他嘟囔。

    經過他一番解釋,柳曉曉也算是大概了解這個千信閣是做什麽的了。算是武林中一個特別的勢力,搜集情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白了就是誰給錢就能shā rén,是以也不奇怪名聲為何不好了。

    千信閣中人行事神秘,總閣設於苗疆,武林中人一直想知曉千信閣閣主乃何許人,但因著他行蹤詭秘,一直一無所獲。

    做了前邊兒那麽多鋪墊,青年終於輕咳兩聲,引出下文來,“不過你都要嫁給羅刹教那瘋子了,我就告訴你好了。”

    “誰說我要嫁給他了!”柳曉曉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身上大紅的喜服襯著那小臉兒越發白皙漂亮,黑轆轆的杏眼還帶著水霧,看起來實在沒甚殺傷力,更像是撒嬌般。

    然而青年卻不管,自顧自地接著說,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其實我便是是那千信閣的閣主,任穹弋。”

    柳曉曉還在氣他前邊兒那句話,再說他對江湖中事並不感興趣,對此自然沒什麽反應,隻是翻了個白眼。

    沒得到想要的效果,青年撇了撇嘴,似乎是覺柳曉曉這小東西不識大人物,也不跟他計較。

    “所以,是騮燕公主不想去和親,出了錢讓你替她去?”柳曉曉沒好氣地問。

    卻見任穹弋搖了搖頭,懶散地靠著一旁的車壁,“她哪兒出得起那錢,請我可是很貴的。”他眼中神情帶著不羈,看上去像是江南瀟灑遊戲人生的公子哥兒般,俊美無雙。

    他接著道:“不過是當年她母親幫了我個忙,我答應會回她一個人情。結果沒多久那女人就死了,騮燕就承了她母親這人情。”他偏頭看著軟榻上一襲紅衣模樣精致的小東西,“前些日子她被挑去和親,就來求我幫忙。我自然是不願參與朝廷的事,但她承諾會隱姓埋名放棄身份。”

    “我們千信閣做生意和你們中原人一樣,講究誠信。況且不履行承諾對我們千信閣生意有很大影響,於是就代她來了。”

    這信息量不可謂不大,但柳曉曉卻覺這人不像是個會乖乖守約,答應這種要求的人。畢竟一個不小心便會得罪朝廷和西域兩方,作為一個生意人,不可能願意冒這樣大的風險才對。

    柳曉曉並不笨,在大灰狼們的爪子底下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人情世故倒是通透。隻是平常有人伺候寵著,懶得想,但並不代表他不懂。

    仗著這人還要自己去代他和親,柳曉曉直截了當地說:“騙人,我想聽實話。”

    任穹弋未答,隻是那雙半眯的鳳目卻是一改方才懶洋洋的模樣,盯著柳曉曉的臉。柳曉曉現下饒是有底氣也被這樣看得心裏發毛,外邊兒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內裏早就慫成了個包子,要是現在地上有個縫,他鐵定能撅著小屁股鑽進去躲著。

    馬車外仍舊是陰沉沉的天空,厚重的雲遮擋住陽光,隻有些淺淡的白光透過車簾照進馬車內來。軟榻上半躺著的少年像是從名家筆下走出來的人物,精致又漂亮,特別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珠,他一看了便覺喜歡。明明怕自己怕的要死的模樣,卻還裝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任穹弋看了隻覺可愛的要命。

    故意不說話嚇了會兒那小東西,看著rén miàn上神情越來越僵硬,任穹弋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薄唇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被你看出來了。”

    看著軟榻上的人晃著露在外麵的腳丫子,泛著粉的小腳掌不知怎麽的,讓他忽然想起之前踢在胸口處的那幾腳來。

    這小東西好像生來就能討人喜歡,伶俐又漂亮,難怪楚離會喜歡他到近乎瘋魔的地步來。

    柳曉曉看他笑了,心裏還是有些發毛,沒敢吭聲。

    “怎的這樣好奇,讓我不想說都不行。”任穹弋微微坐起身子,眸中藏著某種隱秘的興味與惡意來,期待著柳曉曉的反應。

    他緩緩說:“既然這樣好奇,那告訴你也無妨。”

    於是柳曉曉便看見那正對著自己的絕美的臉龐,皮膚下似乎有著什麽東西在爬行蠕動。半張臉的血管緩緩凸起,似乎能看見那血液的流動般,右眼的眼眶變形,原本黑色的眼珠像是浸泡進水中一般泛著白。

    他偏了偏頭,仍舊是笑著的模樣,但那笑在現在卻顯出幾分可怖來。

    “其實是那該死的女人給我下了蠱,讓我不得不去幫這個忙。”

    還有100字在修改,先放其他字占個坑

    驀然,手中捧著的那雙柔軟的足輕微顫抖了一下,蜷起的腳趾劃過掌心,像是一隻小刷子劃過心間般,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觸感。

    男人忍不住輕輕捏了捏手中細嫩的小腳板,在這被養得嬌貴的不得了的皮膚上留下一點紅痕。那紅痕映在玉白的腳背上,像是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