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五百萬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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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射進病房,牆壁一片慘白。
覃光華躺在病床上,臉色就跟這牆壁一樣。被混混扭斷胳膊,他已昏死過去十多天了。盡管醫生對他進行了及時搶救,但他還是一直這麽躺著,就像一個死人一般。
“喳——喳——”窗外林子裏,不知什麽鳥叫了兩聲,覃光華隨之醒了過來。他動了動胳膊,現右胳膊抬不動,上麵打著石膏,白花花的,像死人骨頭。他感到一陣陣如螞蟻啃噬般的劇痛,禁不住痛苦地哀嚎起來。
“光華,光華,你終於醒啦!”趴在病床邊睡著了的吳豔萍被驚醒,看覃光華痛苦不堪的樣子,她頓時流下了眼淚,大聲叫喊:“醫生——醫生——他醒啦——”
聽到吳豔萍的呼叫,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推門進來,走到覃光華的病床前,先看了看,然後拿著聽診器放在他胸前聽了聽說:“覃隊長,你總算挺過來了,筋骨斷裂,會疼一陣的,好好休息吧。”說罷轉身就走了。
筋骨斷裂?大腳怪這畜生,下手真狠,是要老子的命呀!等老子好了,有你好看!覃光華停止嚎叫,心裏詛咒著混混。
“光華,你受苦啦!”等覃光華慢慢平靜下來,吳豔萍輕輕撫摸著他胳膊上的石膏說。
覃光華看了吳豔萍一眼,覺幾天不見,本來如花似玉的心上人就像幹旱缺水的花一樣,已顯得有幾分萎黃憔悴,心中不覺一熱,動情地說:“豔萍,你真好!”
“應該的呀!”吳豔萍低頭笑了笑,又抬起頭來,看著覃光華說:“哦,對了,你這些天昏著,史進來看你,說起蘇大夫,我讓他請去了,應該快來了呀!”
“蘇大夫?”覃光華驚訝地問:“虧你們想得到,他會來給我治傷?”
“人家不是著急了嗎?!”吳豔萍說:“他醫術那麽高明,那大腳怪傷得多重,他那麽快就給治好了,你這傷跟那大腳怪一樣啊!”
覃光華苦笑一聲,想起蘇大夫營救大腳怪不成,遭到遣返時,自己的無情與粗暴,說:“人家不一定來呀!”
“誰說我不一定來呀?”隨著聲音,蘇大夫走進病房,還是一身對襟衣,還是穿雙厚底布鞋,背著個布包包,還是那麽儒雅從容。
蘇大夫後麵跟著史進。見到覃光華,史進連忙搶在蘇大夫前麵說:“覃隊長,一聽說你受傷了,蘇大夫二話沒說,就跟我趕來了!”
“謝謝蘇大夫!”吳豔萍聽了,忙起身握住蘇大夫的手說。
而覃光華卻將頭偏了過去,他不敢麵對蘇大夫。
蘇大夫然地笑笑,脫開吳豔萍的手,走到覃光華病床前,俯身說:“醫者有救無類,無論你做過什麽,隻要是病人,我都會施手救治的!”
覃光華聽了,轉過頭來,看著蘇大夫,眼裏露出感激的目光,卻一時無語。
覃光華的右胳膊打著石膏,無法動彈,蘇大夫便仔細看了看他的右手,然後對他說:“你這回傷的的確不輕,好在醫院處理還算得當,不然,你這條胳膊就廢了!”說著從隨身布包裏取出一瓶藥丸,轉身交給吳豔萍,說:“這是壯筋續骨丸,你按時給他服用,保他不出百日康複如初。”
“謝謝,謝謝蘇大夫,再世華佗,妙手回春哪!”聽了蘇大夫的話,覃光華仿佛注射了嗎啡,頓時來了精神,感到十分高興。他知道蘇大夫給混混治療的情況,對他的話,沒有絲毫懷疑。
“過獎過獎!”蘇大夫客氣罷,便轉身走出病房。史進連忙跟著,送他走了。
蘇大夫走後,覃光華的精神越來越好,他甚至讓吳豔萍走到他左邊,伸出健康的左臂,抱著她親個沒完。
吳豔萍讓覃光華親了一會,然後,使勁掙脫他的臂膀,笑著說:“你呀,好了瘡疤忘了痛,馬蘭花又來啦!”
“哈哈哈。”覃光華聽了,大笑幾聲,然後說:“讓她來,讓它來呀,老子堂堂有功之臣,還怕個毛丫頭不成?”
“小心駛得萬年船!”吳豔萍說:“我們要做長久夫妻的人,哪裏在乎這一時三刻呀!”
“是是,還是我的娘子懂事!”覃光華說:“這事總拖著也不是個事,老子這回也算有錢人了,一出院就跟你把婚結了,堂堂正正過日子!也算是對你的獎勵!”
“可,可你跟那龔二妹離得了嗎?”
“那婆娘哪裏打熬得住?聽說早就與人明鋪暗蓋了,拿她個把柄,不愁她不就範!”
“光華,還是你厲害!”
這兩人正說得高興,病房裏腳步聲響,突然又走進一個人來。
兩人抬頭一看,卻是楊建國。“楊區長,您怎麽一個人來啦?”覃光華奇怪地問。
“早就該來看看你,功臣嘛!”楊建國笑笑,沒理吳豔萍,徑直走到覃光華病床邊:“光華呀,你這回也算功成名就,卻受了點皮肉之苦,天將降大任者莫不如此啊!”
楊建國的話,覃光華聽來覺得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區長病愈上班後,楊建國一直未到崗上班。
這引林區官場議論紛紛,林區這麽貧困,一個副區長,憑什麽拿著納稅人的工資不到崗上班?一說是因為抓著個大腳怪鬧得水響,卻沒能崴正,楊建國大鬧情緒,在省裏相關領導家裏和相關部門竄來竄去,成天跑官要官,已無心在林區工作。二說是因為區長年齡已到天花板,不管怎麽折騰,也不可能衝上去當書記了,可又還沒到換屆時間,就讓他先幹著。有領導許諾,讓楊建國接任區長。於是,這楊建國便已無心思在區長手下工作,成天呆在家裏數著日子,等人大開會改選。
想不到,好久沒上班的楊建國,卻一個人跑到醫院看自己來了。聽了他那仿佛在酸菜壇子裏醃過的話,覃光華應付著說:“楊區長,我取得一點小小的成績,還不是您關心支持的結果呀!”
“是啊是啊!”想不到,聽了覃光華的恭維話,楊建國就順杆爬了:“要說這大腳怪的事,本人作為分管領導、兼任隊長,確實操了不少瞎心哪!”
“楊區長謙虛了,怎麽是瞎心呢,如果沒有您的支持,我們恐怕連大腳怪的毛都抓不到!”覃光華也順著台階在上。
聽覃光華說到這裏,楊建國的臉孔卻突然嚴肅起來,不客氣地說:“若論功勞,本人不敢居功,卻也不能說無勞!實事求是嘛!”
這下,覃光華似乎聽出了一點意思,沒有接話。
這時,楊建國站了起來,看似隨意地對覃光華說:“你們那獎金怎麽分配,可要揚民主喲,等你出院了,開個會,我如果抽得出時間,也參加一下。”說罷,不等覃光華回答,就揮揮手,說了句“好好休息,早日康複!”就顧自走出了病房。
“光華,你沒聽出來?人家是來要獎金的喲。”楊建國剛走,吳豔萍便將自己的看法對覃光華說了:“道貌岸然哪!”
五百萬,在這貧窮的林區,這塊肉太肥了!暗暗流涎水的何止楊建國呀!
這不,哥哥走了兩天,弟弟又來了。
楊三是拎著兩瓶虎骨酒來的,一見躺在病床上的覃光華,一邊將虎骨酒放在床頭櫃上,一邊大呼小叫:“這他媽大腳怪,也太不是人,怎麽下手這麽重呢!”
吳豔萍上班去了,沒人陪著覃光華,見楊三來,他坐起身子,笑了笑,說:“謝謝楊總百忙之中來看我。”
“要說忙,是他媽有點忙,你看,本來就事多,這兩天,王五和李六偏偏還來湊熱鬧,逼老子還錢!”楊三拉過床邊的一張凳子坐下,搖著頭訴起苦來。
“還錢?”覃光華聽了,信口應了下。
不想,楊三“呼”地一下站起來,說:“那兩個家夥他媽的真不像話,老子跟他們把嘴都說破了,告訴他們那錢是讚助了大腳怪科學考察,公益事業呀!可人家就是不聽,說有合同,是借款,既然是借款就得還,把老子的門都堵了!還威脅老子要打官司。真他媽鑽錢眼裏去了!”
“這......這......”聽了楊三的一番話,覃光華心裏明白了八九分,明明說的是讚助,哪有讚助還要收回的?但礙於情麵,便訥訥著沒有直言。
“我也跟他們說了呀!”楊三也不管覃光華聽明白沒有,繼續說:“人家這回得了五百萬重獎,還在乎你那兩百萬?!”
“可......可......”覃光華試圖解釋,又覺得是脫了褲子放屁,沒說出口,心裏卻在大罵:流氓!真他媽流氓!
楊三也不想聽覃光華的任何解釋,說罷,就起身向門外走,邊走邊說了句:“兩家夥還說要到醫院來看你,是我攔住了,那兩個流氓,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楊三走後,覃光華想吼叫,想罵人,可想到自己是在醫院,不能喧嘩,也就吞口口水,忍住了。
“施主,貧道看你來了!”連虛空道人也在吳豔萍的陪同下來慈悲了:“施主受此無妄之災,天道不容!”
“道長此來,莫非也是化緣來啦?”覃光華這些天很有點煩,便不想轉彎抹角費太多口舌。
“光華,不可無理,虛空師傅也是一片善心。”看虛空道人臉頰上掠過一片紅色,吳豔萍連忙過來圓場。
虛空道人卻笑笑說:“施主遭此大難,心氣浮動,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道長請開個價吧!”覃光華沒好氣地說。
虛空道人捋了捋胡須說:“想那猴妖,被貧道施法鎮住,也不敢放肆作怪,貧道盡心盡職了。敝道觀年久失修,還望施主捐些修繕錢!”
“一個出家人,也隻知道錢錢錢!”覃光華瞪了一眼虛空道人說:“說是五百萬,可我還沒看到一分錢哩!拿什麽捐?”
“光華,好好說嘛。不可對師傅無禮!”吳豔萍看虛空道人有點不好下台,臉上露出慍色,忙蹲下身握住覃光華的手勸道。
虛空道人也意識到這緣是難化了,轉身就走。臨走,說了句:無量天尊,貧道已無言,施主請珍重!”
珍重?珍重得了嗎!一連個把月,覃光華的病床前就沒平靜過。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就連雄雄也在帶犬人員的引領下,跑來這裏“嗚嗚”直叫喚。
覃光華感到了巨大的恐懼。
想起從報紙上看來的一則故事,說的是,一位彩民,喜中8oo萬大獎,領獎時不僅請了五個身強體壯的男子當保鏢,還用厚厚的羽絨服將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羽絨帽下還戴著線帽,口罩、眼鏡,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麵目。由於穿著過多,加上始終低著頭,他走起路來蹣跚不穩,像置身太空的宇航員,被稱為體彩史上最誇張的領獎裝扮。
當時看了,覃光華笑彎了腰,現在看來,又覺得完全可以理解。自古炫富要命啊!
覃光華越想越緊張,慌著喊叫醫生。
醫生護士聞聲來了,仔細一檢查,抽血一化驗,現覃光華腎上腺素分泌大大增加,便感到很奇怪,將其作為特殊病例記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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