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有緣千裏來相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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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
“汴王,天色已經不早了,不如就在前麵的驛站歇息一晚吧。”李忠一朗聲道。
“好。”李璥並沒有在野外過夜的習慣,而且他的肚子也早已餓了,李忠一的提議可謂是正和他意,自不會拒絕了。
由於李璥一行人已經進入了長安的地界,所以此處的驛站是第一等的都亭驛,除驛長外,還配備有驛夫25 人,可謂是人多力壯。
下了馬車,青瓦白牆的驛站就矗立在數丈外的地方,李璥的心中卻是想起了前世看到的關於驛站的種種介紹。驛夫一般還有驛丁、驛卒、驛隸等別稱,驛丁中,大部分是被迫服勞役的百姓,也有一部分是各種犯法的囚徒。
從名稱來看,便知道,他們的身份比較低下,經常過著“苦日多樂日少”的悲慘生活。他們在烈日之下,在寒風凜冽的冬天,在傾盆大雨之中,都毫無例外地要身背文書袋,匆匆奔馳在驛路上。但在途中奔跑著傳遞文書也隻是他們繁重的日常任務的一種罷了,此外,他們還要兼管掃灑驛庭等事。
更難以忍受的是當時郵驛通信製度很嚴。在唐朝法律中把郵遞過程中的種種失誤的處罰,都規定得很細,稍有差錯,便要受到嚴厲的處置:
其一,驛長應負有若幹責任,首先必須每年呈報驛馬死損肥瘠,呈報經費支出情況。若有驛馬死損,驛長負責賠償;若私自減去驛站人員和馬匹,則“杖一百”。
其二,對驛丁的處罰更嚴,驛丁抵驛,必須換馬更行,若不換馬則杖八十。
其三,凡在驛途中耽誤行期,應遣而不遣者,杖一百,文書晚到一天杖八十,兩天加倍,以此類推,最重的處徒罪二年,假如耽誤的是緊急軍事文書,則罪加三等,因書信延誤而遭致戰事失敗則判處絞刑。
其四,對文書丟失或誤投,也有很重的處罰。曾經就有一個負責簽發公文的員外郎的官,在處理一個從河北發配到嶺南的囚犯的文書時,本應向河北、嶺南兩處發文,因夜間疏忽,隻發了嶺南一地,河北未發。事發之後,這個員外郎遭到了免官的處分。
其五,泄密應受到更嚴厲的處分,唐律規定,泄露重大機密者處以絞刑,私拆書信杖六十至八十。唐朝中期以後,郵驛製度開始混亂,一些貪官汙吏利用驛傳任意克扣驛丁的口糧,使他們的生活更為艱苦。唐武宗時候,終於爆發了肅州地區我國曆史上第一次驛丁的起義。這次起義為首者汜國忠、張忠都是亡命的囚犯。他們從肅州一直打到沙州,一路上得到各驛戶的支持。政府得不到情報或得到的是假情報,倉皇不知所措,起義軍卻“張皇兵威”。因為平時他們都是快馬快步,“千裏奔騰,三宿而至”。唐政府損兵折將,讓統治者受到了很大的震動……
雖然這些律令都十分的嚴苛,但不可否認的是,正是靠著這些律令,大唐的數千個驛站才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一直扮演著“信息采集、指令發布與反饋”的重要角色,使得各種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麵的信息能夠實現及時、有效的傳遞,極大地維護和鞏固了帝國的統治。
李璥可以隨意地站在外麵欣賞“風景”,但驛長卻不能對於他的到來視而不見,畢竟無論是李璥身上的高貴氣質、華衣錦服,還是外麵數百的軍士,可全都無聲地表明了來人身份的不簡單。
待驛長看到馬車上前過著的兩隻燈籠上分別寫著“李”和“汴”兩個字時,便瞬間明白了來人的身份,於是立即趨步來到李璥的麵前,行禮道:“華州驛驛長周明拜見汴王。汴王一路車馬勞頓,還請大王在此處歇息一二。”
李璥並沒有拿捏對方的打算,是以直接開口道:“有勞周驛長了。”然後又轉過身對身後的李中一道:“諸位將士在天寒地凍中護送了我數十裏,著實辛苦,還請李校尉給他們安排好食宿。”
“請大王放心,某定不會苛待了他們。”李忠一抱拳道。
“好。”李璥點了點頭,便帶著月兒向著驛站走去,周明則是立即在前引路。
而在天上玩夠了的白鳳一個俯衝,向著李璥直射而去,這可把周明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刺客派出的凶禽準備襲擊李璥呢。
大驚之下,周明立即呼道:“汴王小心!快躲開那隻白色大鳥!”
然而李璥卻是轉過身子,然後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就如同被白色的大鳥嚇傻了一般,但隨後出現的一幕卻讓他們明白是自己搞錯了情況,隻見李璥任由那隻白色的大鳥落在自己的左肩頭,然後才伸出右手點了點對方腦袋道:“白鳳,你又調皮了。整天就知道瘋來瘋去,搞得身上髒兮兮的,也不知道洗洗。不過你總算沒有再胡亂吃東西了,去抓些魚或者野兔來,走去早回。”
李璥剛說完,白鳳便立即一個俯衝離開了他的肩膀,然後才再次展開雙翅,直衝天際。
周明趁機上前道:“原來這是大王的獵鷹,果真是神駿非凡呀!就是不知是何種屬呀?”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對方也不算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是以李璥微笑著回應道:“白鳳是一隻海東青。”接著又道:“白鳳可能等一下便會將獵物帶回來,所以煩請周驛長派幾個人拿一些器具在這等候一下。”
“請大王放心,我會將人安排好的,隻是某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些獵物,還請大王示下。”雖然周明不認為白鳳會帶回來太多的獵物,但即使是隻有一條魚也應該問清楚了再處理才更合適。
“煮、蒸、烤都可以,等一下給我送來一些魚湯和烤兔肉就可以了,剩下的就送給我的隨行護衛吧。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派人叫你的。”李璥道。
“是,臣告退。”周明再次躬身施禮後離開。
就在李璥等人進屋後不久,驛站便又隨著先後抵達的兩批人變得熱鬧了起來。
不過周明的心裏卻是暗暗發苦,我這處驛站又不是什麽風水寶地,引來了一位親王不說可如今竟連世家的小娘子和藩國的使臣也一前一後地來跟著湊熱鬧了,他們各自帶來的隨從比起李璥的可都是隻多不少啊,若是沒人不幫忙的話,自己這二十號人哪裏照應地過來呀!
於是周明硬著頭皮,來到馬車上分別掛著寫有“博陵”和“崔”字燈籠的馬車前道:“驛長周明見過崔小娘子。”
“周驛長不必多禮,我家小娘子外出訪友,路上錯過了客棧,故準備在此處借宿一晚,不知請周驛長能否行個方便。”一個十歲左右、嬌俏可人的綠衣侍女掀起探出腦袋鶯聲道。
“這自然沒有問題。隻是你們後麵還有一個番邦的使臣隊伍,他們恐怕也是準備在這裏留宿的,你們的人加在一起,我們恐怕會照顧不周呀!”周明有些為難地道。
“我家xiǎo jiě會派人協助你們的,請周驛長放心好了。”馬車中傳出了另一道脆若銀鈴般的聲音。
周明心下明白這是另一位侍女無疑,但也知道這些都與他無關,隻是立即滿臉堆笑道:“多謝崔小娘子體量,請崔小娘子下車吧,剩下的自會有人替你們安排。我還要去接待一下番邦隊伍,失陪了。”說完便立即繞過崔家一行人向著後麵而去。
綠衣少女見周明言行如此幹脆利落,便嬌聲道:“小娘子,這位周驛長可真是一位知情識趣的人。”
“就你話多。快去把小娘子的紗巾拿來,我們也好早些下去。”紫衣少女戳了戳綠衣少女的腦門道。
“知道了,紫兒姐姐。小娘子都不和我計較,就你整天管著我。”綠衣少女抽了抽可愛的鼻子道。
“我還不是為你好,等到將來小娘子嫁人了,你我鐵定是要作為陪嫁一起跟隨的,你這樣子到了未來的郎君的家,可有你好受的。”紫衣少女語重心長地道。
“哇,紫兒姐姐竟然連嫁人的事都想到了,莫非是思春了。你究竟看上哪家郎君了,快說。”綠衣少女興趣,滿滿地道。
“好你個綠兒,我明明是在教導你要遵守規矩,你竟給我胡攪蠻纏,看我怎麽收拾你。”紫衣少女說著再次伸出了纖細的玉手。
綠衣少女見勢不妙立即躲到了一直坐著未動的崔小娘子的身後。
“你給我出來,我隻是點一下而已,你怎麽每次就要拿小娘子做擋箭牌。”紫衣少女自然是不敢招惹崔小娘子的。
“你那叫隻是點一下而已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會武功。哼,若是厲害,你就過來呀,讓小娘子看看你之前都是怎麽欺負我的,好讓小娘子給我做主。”綠衣少女得意地道。
“你……”紫衣少女剛要憤然出聲,卻是被突然開口的崔小娘子打斷了:“綠兒,紫兒,不要再吵了,否則我馬上就在驛站中找個人把你們兩個一起送給他。”
“是,小娘子。”紫衣少女泄了氣,轉身去取紗巾了。
“是,小娘子。”綠衣少女也從崔小娘子的身後閃了出來,去整理行李去了。
片刻後,崔小娘子係好了紗巾,綠衣少女也攜帶好了行禮,三人便一起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