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緣千裏來相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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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那個滎陽術士真的是老神仙不成?他說我們今天必定會在華州驛落腳,我們還真的因為馬車在半路壞掉而耽誤了時間,他說會有人在驛站內提前等我們,結果番邦的使團還真的提前進入了驛站。”崔小娘子發現身後空蕩蕩的,不由地有些失神道。

    “小娘子,我如今也覺得那個老丈不是一個普通人了。”紫兒皺眉道。

    “哦,就是那個老騙子說的那句‘兩年前小娘子命格突變,如今已身懷鳳命,紫兒姐姐和我也會因此受益。還說那個人會在華州驛提前相候我們’嗎?”好半天過去了,綠兒才恍然大悟道。

    “小娘子,難道那個老丈所說的的鳳命是指成為番邦的王妃嗎?”紫兒道。

    “不一定。”崔小娘子搖了搖頭,然後解釋道:“若是有人在我們抵達之前就已經住進了驛站之中呢?所以不要急著下結論。”

    “小娘子,不如讓我去打探一番?”綠兒躍躍欲試地道。

    “不,讓紫兒去,她的身手比較好,能夠更好地應對一些突發情況。”崔小娘子指了指紫兒道。

    “是,小娘子,我這就去了。”紫兒說完便幹淨利落地離開了此處。

    “小娘子,我們先回去等消息吧。”綠兒提議道。

    “好。”崔小娘子並不拒絕。

    片刻後。

    “小娘子,快看,好大的一隻白鳥。”綠兒指著在空中一閃而過的白色身影道。

    “哪有什麽白色的大鳥?難道是一隻南遷的天鵝?可天鵝也飛不了那麽快呀?該不會是你眼花了吧?”崔小娘子道聽到綠兒的驚呼,也好奇地順著綠兒所指的方向看去,卻是什麽也沒有發現,便產生了不少的疑問。

    “的確不是天鵝,它比天鵝飛得快多了,就像是雄鷹一樣快。我似乎看到它向左邊的院子飛去了,不如我們跟過去看看?”綠兒目露渴望地道。

    “左邊的那個院子?那裏不是安排給我們的院子嗎?”崔小娘子知道當下可是以左為尊的,以自己的身份足以壓製住番邦的使團,驛站也應該把左邊的院子留給自己才是。

    “額,不是啊,我們住在隔壁的院子。”綠兒向前指了指道。

    “這支使團可真是夠自是甚高的,我們先進去吧,等紫兒回來後,我們弄清處了狀況再計較不遲。”崔小娘子道。

    崔家院子的隔壁。

    崔小娘子口中自視甚高的番邦使團正不滿地原地走來走去:“周驛長是吧,我們好歹也是身負渤海王之王命前來大唐覲見的使團,你們怎麽把我們安排在這個院子中。我倒是想知道最左邊的院子裏住的是什麽人,他難道比我們大王的身份還尊貴嗎?”

    由於之前李璥和崔小娘子對周明都是極為客氣,再加上兩人的身份的確不一般,所以他就給兩人依次安排了位置最好的兩處院子,而到了這個渤海王使團這裏對方剛開始也挺客氣的,還謙恭地說請隨意安排。

    周明一聽,好啊,我正愁怎麽協調你們之間的位置呢,既然你們這麽坦蕩,那我就也不和你們客氣了,於是將這支渤海使團安排到了與崔家比鄰的位置,好讓他們些蠻夷多沾沾名門世家的文雅之氣,隻當做是對他們寬容的投桃報李之舉了。

    於是周明便腿腳輕快地將這隻是使團領進了為他們準備的院子中,可沒想到這群使團久受大唐文化熏陶,是以早就知道了“以左為尊”的道理。他們之前會謙讓,也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到了大唐也應該遵守“客隨主便”的習慣,並非是真心實意地願意居於人後,而且在他們看來周明應該十分清楚他們的真實想法才對。

    然而他們發現自己錯了,周明帶他們去的院子非但不是最尊貴的那座,就連此等最貴的也不是,這怎能讓他們的心裏覺得痛快呢?

    於是在周明將渤海使團安頓好之後準備告辭離開時卻被對方的一個威猛的漢子攔了下來。在他看來,周明給出的“有要事在身”的理由實在是太過拙劣了。

    於是漢子出聲質問道:“周驛長,我姓楊,是這支使團的副使,我想請問一下難道你如今還有比服侍好我們更重要的事情嗎?”

    “有啊,左邊那兩個院子的主人也需要我的伺候。”周明道。

    “既然你提到了左邊的兩個院子,那我剛好有事要像周驛長請教一二。”楊副使道。

    “貴使請問?”周明不卑不亢地道,若是換作平常,他或許還不敢如此,但今天卻剛好有李璥和崔小娘子在,是以周明的膽子也變得壯實了不少,畢竟後兩者的身份可沒一個是在渤海使團之下的。

    “左邊兩個院子裏分別住著哪兩位貴客?”楊副使並不覺得那兩個人隻是借助周明的關係才被特別對待,而是他們本身就極為不凡。

    “最左邊的是京城的李小郎君,與你們相鄰的是博陵的崔小娘子。”周明若無其事地道。

    “第一世家的嫡係xiǎo jiě竟被你們安排在我們隔壁,豈不是說那位李小郎君的身份更為尊貴了?”楊副使道。

    “不錯,他的封號是汴王。”周明道。

    “汴王?你們大唐的親王我基本上都有所耳聞,但這位汴王我怎麽從沒聽說過?”副使奇道。

    若論起對大唐貴族,特別是皇室男性成員的關注和了解,自然是首推這些番邦的使團們,這是由他們的身份和職責所決定的。

    但既然關注的是一批人,那麽自然就會將這些人進行分類,其中名望大的、有才幹的、身份特殊的和受寵的變會被列為重點關注對象,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會被記錄下來並交由專門的人員進行分析、歸檔;至於另一類,比如未成年的、母妃不受寵的便不會得到太多的關注,除非他們做出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或起身份地位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那麽李璥呢,他之前既年幼又常常纏綿病榻、喝藥如吃飯,眾人便一致把他歸為了第二類,更有甚者已暗中將他列入了“早夭者”的名單。

    之前,李璥的一係列遭遇僅僅是他的不幸,但如今,這卻變成了更多人的不幸,比如周明麵前的這支渤海使團。

    看到楊副使吃癟,周明心中自是十分舒暢,但他還是主動解釋道:“你也說了是基本上,也許是這位汴王尚且年幼,他兩年前又常常生病且聲名不顯的緣故吧。”

    “原來如此,他們的身份的確遠比我們尊貴,我們沒有異議了,周驛長請回吧。”楊副使倒也是能屈能伸之輩,並沒有太過放不下麵子。

    周明此時卻忽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似乎對方把他攔下來並非是為了為難於他,倒像是專門打探左邊院子的兩位主人的身份似的。想至此處,他便愈發不敢在這裏久留,生怕不知不覺間就被套去了重要的信息卻還不自知,向楊副使施了一禮後便匆匆地離開了此間院子。

    周明並沒有猜錯,他的身影剛消失,楊副使便迅速收起了臉上的狂妄之色,對著一名之前默默站在一旁的侍衛躬身道:“高正使,我之前的表演怎麽樣?”

    “楊副使,很不錯。不過前提是那位藏在暗中的朋友並不存在。出來吧,美麗的小娘子,我早就已經發現你了。”高正使忽然對著身側的一處假山大聲道。

    “什麽,竟有人一直隱藏在暗處,那我們之前的……”楊副使難以置信地道。

    但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李正使出聲打斷:“不錯,她都聽到了。”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紫兒從假山後躍身而出道。

    “你的隱匿之術的確很高明,若不是當你聽到‘汴王’二字時產生了情緒波動從而導致氣息泄露,恐怕我也是難以發現你的存在。”李正使盯著紫兒道。

    紫兒卻不欲和李正使對視,而是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花草,然後道:“原來如此。隻是李正使的武功修為也同樣出乎我的意料呀,普通的地級高手都難以和你抗衡吧。”

    “小娘子謬讚了,我倒是覺得你的身手並不在我之下啊,要不我們比試一番如何。”李正使伸手邀請道。

    “沒興趣,我還要回去複命,就先告辭了。”紫兒搖了搖頭道。

    “啊,小娘子慢走。”李正使是渤海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與人切磋是他最喜歡做的事,這還是他首次遇到對比試武藝不感興趣的人,是以顯得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替紫兒找好了理由,是那個崔小娘子的命令在身,她才身不由己的,嗯,肯定是這樣的。在武癡的認知中,沒有哪個人可以拒絕“天下第一高手稱號”的yòu huò,這是沒有年齡和性別之分的。

    李正使本人沒有意識到他的異常,但他身旁的楊副使卻是看得一清二楚,是以待離開後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李正使,難道你之前和那位紫衣小娘子見過麵嗎?”

    “像她這種小娘子,我若是曾經見過,怎麽會沒有留下任何印象呢?而且我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李正使悵然若失地道。

    “那李正使剛剛為和沒有主動詢問呢?”楊副使問道。

    “如此佳人,初次相見,便詢問芳名,豈不是太過唐突了。”李正使教訓道。

    “卑下不懂得憐香惜玉,李正使教訓的是。”楊副使一副受教的樣子。